点生疏,粘人得紧。
一家四口团聚,一片其乐融融。
美中不足便是……
某位陛下似乎是气过了头,这些天当真不乐意搭理他。
虽说也跟着他来瞧二老,嘴里说着些信手拈来的甜言蜜语,哄得二老喜笑颜开。
与自己一起时也显得极为亲近,乍一瞧毫无破绽。
但其实始终都隔着段距离。
哪怕自己若有如无地勾引,对方也仿佛眼瞎一般无动于衷。
霍少煊无意识摩挲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鞭痕,抿了抿唇。
那夜他也是怒上心头,便故意撕裂自己的伤处,将血蹭到对方身上。
他不过是想告知对方这并非污秽,自己也绝非他口中的纯良之辈。
谁料......不小心触了对方的逆鳞,当真就哄不好了。
“你与陛下,怎么回事?”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突兀的嗓音。
霍少煊转过头,对上了谢书年复杂探究的视线。
他缓缓扭过头,打算装聋作哑。
谢书年见状似笑非笑,拍着折扇阴阳怪气道,“我瞧陛下这些天兴致不高,一连数日没个好脸色不说,还将几位投机取巧的大人嘲讽得下不来台,整日喊着要告老还乡。”
“天子心情不佳,我们这些臣民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不知霍相可知其中缘由?”
霍少煊目视远方,淡淡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想必谢尚书也清楚,少煊也不过一介凡人,又如何能窥视天子心中所想。”
身侧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传来一声嗤笑。
“凡人可躺不了天子的床榻。”谢书年毫不避讳,故意弯腰朝他一笑,“霍相,你说是也不是?”
霍少煊正欲开口,就见谢书年盯着他,忽然道。
“或者说……皇后娘娘?”
“谢书年。”霍少煊活动了一下五指,“若你活腻歪了,在下倒也可以送你一程。”
谢书年坐在他身侧,语气莫测,“你并未否认?”
这事并非难以启齿,霍少煊也不打算瞒着谢书年,只是不知如何开口,便只得含混地“嗯”了一声。
谢书年即便心中早有猜测,此刻也只觉得震撼。
他知晓江轻落只是与狼玄月结盟之际便觉得奇怪,陛下正值壮年,怎会迟迟不愿立后纳妃。
原来是因为眼前这尊大佛。
如今思及过去秦修弈那不待见自己的模样,方才恍然大悟。
他由衷道:“那时父亲便常同我夸赞你有本事......没想到,连陛下都逃不出你的魔爪。”
“谢侍郎此言差矣。”霍少煊恰好心情不佳,嘲讽道,“你情我愿罢了,难不成我还能逼迫于他?”
谢书年连连点头,旋即话锋一转,“所以,近日二位是闹了什么别扭?”
“谈不上别扭。”霍少煊捋了捋袖袍,忍不住吐出一口沉郁之气。
“不过是因我受伤之事惹得他不快,加上近日江轻落正筹备攻打明盛,便一直没个合适的时机缓和。”
“不必忧心,陛下若当真同你置气,便不会跑霍府跑得如此勤快了,你是不知如今大街小巷都传遍了,说陛下恭谦下士,从不亏待忠臣......甚至传出了陛下日日去玄相殿探望,反倒冷落了贵妃娘娘的消息。”
谢书年心中了然,出言安慰了两句,没再过多打听这二位的私事,而是若有所思道。
“不过这位明盛的公主殿下不愧流着孟家的血,巾帼不让须眉。”
若提及明盛将门,世人便要脱口而出“孟家”。
当初孟家嫡女孟帷杨被迫入宫,世人唾骂了明盛先帝数十年。
如今明盛的王上是江轻落的四皇兄,此人残暴狠戾,野心勃勃,偏生装得一副与贤亲王如出一辙的伪君子模样。
他为达目的誓不罢休,如今忌惮着孟家的威望与权力,便明里暗里地打压着,原本明盛便不重兵力,完全靠孟家顶着。
如今这一番打压,更是让孟家难以出头。
这些年明盛看似愈发强盛,但始终外强中干,财力与国土皆不输于旁人,但却因兵力薄弱,于是成了一块令人口水直流的肥肉。
所以明盛才会不惜以南湘城为嫁妆对狼玄月示好。
江轻落也是钻了这个空子,才想要孤注一掷,与兄长一同谋划着要推翻王权。
对于已然烂根的王朝,他们不得不出此下策。
霍少煊点点头,“的确,那位王上可谓是出了名的多疑,殿下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安度多年,甚至没露出半点破绽,此等谋略,非常人能及。”
谢书年摩挲着折扇,忽而蹙眉:“嗯,若计划顺利......恐怕即将引来一场大乱。”
一旦明盛易主,江轻落履行约定,与狼玄月同盟。
那么东江邺绝不会再坐以待毙,即便他们不攻,明盛与狼玄月也一定会联手铲除这个祸患,所以东江邺哪怕拼着鱼死网破,也绝不会等着他们攻上门取。
但他们必然会不择手段增强自己的国力,比方说吞并周边的小国。
以及盯上......如今不问世事的南玉。
南玉与别国不同,他们从不参战。
无人知晓南玉的国力如何,他们也并非寻常国度那般使用武器,他们的武器便是“蛊毒”、“巫术”之类。
听闻南玉的民风极好,君王厌恶战乱,便干脆闭关锁国。
但照如今的局势来看,恐怕独善其身并不可取。
霍少煊闭了闭眼,有些疲惫:“是啊,不过若计划顺利,你我说不准真能瞧见太平盛世是何模样。”
谢书年轻笑一声,正欲开口,就听闻不远处传来一声。
“书年哥哥!”
两人下意识抬眼望去,只见霍心韵手里抱着书卷,脸颊微红,颠颠跑了过来。
霍少煊眯了眯眼,心中顿时觉得有些怪异,立即朝身侧望去。
谢书年笑容微敛,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
霍少煊心里咯噔一声,顿觉不妙。
“阿兄,你也在呀?”霍心韵将书卷放在一旁,连忙蹭到他身侧。
“心韵第一眼所见竟不是为兄?”霍少煊似笑非笑地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谢书年,“哼,谢大人方才还精神着,为何忽然兴致不高,可是身体不适?”
霍心韵到底是个小丫头,闻言并未多想,立即起身走到谢书年身侧,担忧道。
“书年哥哥,是哪里不适?”
谢书年见她伸手,不动声色地躲过,淡淡道:“并无不适,莫要听你阿兄信口胡诌。”
霍心韵见他躲过也并不气馁,笑了笑顺从地退开,“嗯,好。”
霍少煊本就是眼光毒辣之辈,更何况眼前还是他最为了解的二人。
明显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处境。
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