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高人允之。 回到晋国后,司马润带我觐见皇帝,小皇帝见我确实很像自己前两年殇了的皇姐,便代先帝认为义女,将我封为安和公主。可我却最终奈不下思慰之苦,用了两人分身的法子去平阳找慕容冲。
当然,我料定段随不可能知道晋国前两年有没有一位公主早殇,而且我的册封只在宫内举行,并没有大搞特搞,布告中外咸史。古时候人们本就不会去观注一个女孩子,哪怕她是皇家的公主。另外,早殇的孩子更是与长成的孩子不一样,一般早殇的葬礼都是草草了事的,所以他根本不可能猜到这是一句谎话。
我也没有说出那高人便是王嘉,也没有说我是被苻睿杀了之后才被救活的事,否则他一定认为我是诈尸,我只说是被苻睿重伤。想来虽然苻坚下旨封锁了那些消息,但杀头的禁令仍然阻止不了那些蜚短流长以及市井流言的威力,外面依然会传出些风言风语的吧。尤其皇室绯闻、宫廷秘辛更是常以野草疯长般的速度及趋势在坊间流传开来。而两位皇子争一个女人,到最后其中一个皇子将那女人杀死,另一个皇子也疯了的**,想必在长安街头是根本瞒不住的。
段随听了之后似是消化了会,方才笑道:“怪不得,弟弟在长安也略有耳闻说姐姐……身遭不测,但昨日却突然在此间遇着了姐姐,也是好一番不敢置信!”我想起昨天在客栈门口见着他时,他那一脸惊讶之色,确实如此。
停顿了下,段随又感叹道:“这人世间的事竟有这般的峰回路转,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呀!不过……”他眼珠一转,眼睛眨眨,接着又问道:“姐姐怎么跟那平原公与巨鹿公有纠缠的,是不是市井讹传?”
我忍不住翻了他一个白眼,没好声道:“你个小孩子,怎么也学人家听是非,说长短?”
“姐姐……”段随委屈道:“弟弟今年都十六了……”
“我还十七了呢!”我本来还想说也没见我那么喜欢听是非,说长短,但想一想又觉得太过昧良心,毕竟我对八卦的热衷程度有时都让我没功夫理慕容冲而撵他自己去玩。如此一来,我便“咳”了两声,岔开话题道:“对了,我很小便进宫了,七岁那年又摔坏了脑子,太早的事情根本记不得了,你能给我讲讲我爹娘的事情吗?你知道他们是如何过世的吗?”
“这个……”段随似是有些为难,挠了挠头道:“姐姐,我比你更小,我又哪里能知道叔叔和婶婶的事情啊?”我有些丧气地垂下了头,却又听段随慢声道:“不过,我好像也听母亲说过一些……母亲进宫若是远远见着了姐姐一眼,回来便要唠叨些叔叔婶婶的事……”
“那是怎样的?你快告诉我!”我急忙上前抓住了段随的袖子,他看了一眼我紧抓他衣袖的手,我不好意思地把手放了下来,他便佯做无奈地摇头长叹一声,道:“母亲说叔叔与婶婶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便在一起的……”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司马润不是说宇文锦兰和司马昱情投意合、两相情悦的吗?怎么又变成了和段起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果然,司马润没说实话。我很笃定的便在心里认为是司马润在撒谎,和他相比,我更愿意相信段随。
“叔叔与婶婶好像是自小便有婚约的,当年太叔公还以美玉为信物……”听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握了握脖子上的血玉,然后扯出来问他:“是不是这块?”
段随当即一脑门子黑线“姐姐,那时我又没出生,我哪里见过……”
“哦,也是……”我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你继续,你继续……”
司马润说我身上挂的这块血玉,是宇文锦兰的身系之物,如果宇文锦兰自小便与段起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更订下婚约,自然也有可能将它随身携带。
段随“嗯”了声便继续说道:“后来……后来好像婶婶随家里去过晋国……”
晋国,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婶婶去了晋国没多久,叔叔也去了晋国看望婶婶,后来他们回来的时候婶婶已经生下了姐姐,并与叔叔私自在外面成了亲,为这事,太叔公还一直责怪叔叔不守礼法……后来……后来叔叔不知为何得了怪病而逝,婶婶乃贞烈女子,亦随叔叔殉情而去了……”
殉情!这宇文锦兰竟是这般深爱着段起延,那司马润口中宇文锦兰与司马昱那一番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岂不全是瞎编的了?这人嘴里有几句实话?
怪病?“我爹生的什么怪病?”我疑惑地看着段随。
“我又哪里知道?”段随无奈道:“姐姐你别当我亲眼见过的一般好不好?”
““哦,不好意思……”我再度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你继续,你继续……”
“再后来,太叔公因为连着失了儿子、儿媳,年纪大了承受不住,便也去了,宫中的昭仪姑姑怕别的婶婶待姐姐不好,便将姐姐接进了宫里。因为姐姐入宫时年纪太小,还不会说话呢,所以慢慢长大了也与我们不甚亲近,连认都不认识弟弟,弟弟真是伤心啊……”说着说着,段随就摆出了一脸伤心样,好像不知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没了?”我扬声问起,“没了。”段随收起委屈干脆地回答“我只知道这么多,姐姐还想知道什么?弟弟说了,姐姐别当我亲眼见过的一般好不好?”
虽然段随依然没有说出什么实质性的,关于宇文锦兰与司马昱之事的内容,不过据他所言,已经可以断定司马润在说谎了,而且我顺藤摸瓜,应该基本可以八出当年真相的一些蛛丝马迹。
既然宇文锦兰自幼便与段起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订有婚约,更在段起延死后殉情,就绝不可能爱上司马昱,还说什么情投意合、两相情悦也全是屁话!那司马润凭什么就一口咬定我是宇文锦兰与司马昱之女?司马昱自己也认定了宇文锦兰腹中所怀是自己的骨肉,也就是说宇文锦兰与司马昱肯定是有过**之亲的……
既深爱着段起延至死不渝,宇文锦兰又怎么与别的男人有**之亲?威逼?利诱?霸王硬上弓?司马润说宇文锦兰在建康与家人所下榻之客栈正好跟他家相距不远,因此也常有往来。没过多久,便有一位相貌堂堂、气宇不凡的翩翩公子来找上他,希望他能帮忙赢得美人心……
也就是说,在司马昱追求宇文锦兰的过程中,司马润是发挥了极大的作用的,否则也不会从此便步入朝堂,迈进仕途了。他做了什么,让司马昱这么感谢他?
助司马昱得手?
我不禁打了个冷战,心里“呯呯”直跳,宇文锦兰一心爱着段起延,司马昱自然是没有可趁之机,司马润说在自己的几番撮合之下,司马昱与宇文锦兰便两情相悦,欲结百年之好,后来那翩翩公子将真实身份坦陈,他们方知竟是当朝天子……也就是说,司马昱亮出了身份仍然是百般追求不上宇文锦兰,于是司马润便给他出主意硬来?告诉他得到了人还能得不到心?于是司马昱在司马润的提点和帮忙下,终于占有了宇文锦兰,而司马润也从此深得圣心……
宇文锦兰来建康没多久,段起延便难奈相思之苦,也跑来看她,却得知了爱人受辱并怀有身孕的消息。或许宇文锦兰不愿说出那人的真实身份,怕段起延惹祸上身,便与他一起远离建康。段起延也深着宇文锦兰并不嫌弃她失身而且怀有他人骨肉的事,所以执意在路上便娶了宇文锦兰,他们还没回到大燕,宇文锦兰便生了下我,所以回去后我的太爷爷就责怪他私自在外面成了亲,而且还是奉子成婚,不守礼法……
再后来段起延得了怪病而逝,宇文锦兰也贞烈殉情……
关键就在这怪病上面,究竟是什么病?会不会是司马昱追查到了他们的消息,便派人害死了段起延?宇文锦兰伤心欲绝,想起段起延这一生对自己的矢志不渝,又认为是因为而自己害死了他,终于不愿独活随他而去……
司马昱与司马润除去了段起延之后不愿引起别人的怀疑和追查,所以才没有在当时便掳走襁褓之中的我,而是想着日后再做行动,女人和孩子,一个都不能少的全都抢回来。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宇文锦兰竟然殉情而亡,我也被段昭仪接入大燕皇宫,所以才耽误了这么多年。至于司马昱死前到底有没有遗命司马润一定要找回我,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知道他司马润颠倒是非黑白,把恶的说成善的,把善的说成了恶的,害了宇文锦兰与段起延的一生,知道这些便已够了。
虽然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断,但在前世狗血影视剧和看多了,推断出这样一场爱恨情仇的悲情大戏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司马昱与司马润便都是我的仇人,而司马昱同时又是我的父亲……
天!为什么要让我摊上这么狗血的身世?我到底造了什么孽了?
慕容冲之凤凰传说 正文 生死相随俱尘土卷九
章节字数:5270 更新时间:09-10-23 21:14
我到底造了什么孽?我真的没有造孽吗?苻晖不就是被我害的吗?
想到苻晖,我心里又是一阵难受,他永远都是扎在我心里的一根刺,拔不去也不能拔,伤口太深太深了,若硬要拔去,便只能是血也流尽,人也覆灭。
我情不自禁得红了眼圈,两眼失神,吱唔着问段随:“你可知那平原公……”
段随听我此言,抬起眼皮小心地看了我一眼,想了想,道:“听说还是疯疯癫癫的,头脑不清楚,谁也不认识,不过不闹人了,整天抱个小瓷瓶子同吃同睡……”
我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苻晖,苻晖,对不起,你对我那么好,我竟然将你害成这样!下辈子我一定还你,你一定要好起来,好不好?哪怕你来打我骂我都好,你好起来,好不好……
见我哭得伤心,段随也拍了拍我的后背,叹息道:“姐姐……”
我不住的抽泣哽咽,刚才推断故事的时候还在想,若我是宇文锦兰哪能这么便宜就放过司马昱和司马润?就是殉情我也一定要先了杀了他们两个为自己的爱人报仇!可宇文锦兰纵然性情刚烈却也没有那么做,毕竟司马昱是自己亲生骨肉的父亲,就算杀了他,段起延又能活过来吗?还不若及早地随他而去,与他双宿双飞,再不让他孤独。
我恨屋及屋害了苻晖又怎么样了?我开心了吗?快活了吗?还不是日夜受着良心的谴责和折磨,我欠他的,要哪一世才能还清?从头到尾,他是最无辜的一个人啊……
我哭的伤心欲绝,段随一时慌张竟用自己的衣袖在我脸上胡乱抹了起来,抹的我满脸到处沾满鼻涕和泪水,把我一张脸整个抹得更花。我被他抹得极不舒服,不由推开了他,他便笑道:“姐姐哭成大花猫了!”
我抽泣着,用袖子擦了擦鼻涕,今时后悔也晚了,脑海里不断浮现苻晖的脸,我暗暗在心中起誓:以后的日子里,我一定尽我所能护他、助他,不让任何人伤他,尽管我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
宇文锦兰与司马昱之事的真相到底如何,段起延又究竟得了什么怪病而死,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查探吧,或者可以与司马润书信往来试着套套他的话。若当真什么都查不出来便也只能罢了,其实人都死光了我再查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最起码宇文锦兰是从此永远和段起延在一起了,这比什么都好。若我当初和凤皇一起死了,只怕都比现在要幸福百倍。可惜,我们不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他日后还要当皇帝呢。但若他先于我之前而死,我也必定与他生死相随。
眼下,比围绕在宇文锦兰身上之迷团重要的事情有很多,我暂时就先不去想那些旧事了。
方才段随说自己跑去投奔慕容垂,可那时慕容垂却因为段元妃与苻坚的丑闻而生气不见他,这苻坚与段元妃又怎么有绯闻了?段元妃不是慕容垂心尖上的人吗?当年从邺城逃往长安投奔苻坚之时,还扔下了那时的正室长安君小可足浑而专门带上段元妃,怎么就……
我渐渐止住哭泣又顺便问了两句,段随说虽然他也不愿相信姑姑做了那样的事,可事情却绝对属实,还有秘书侍郎赵整所做“不见雀来入燕室,但见浮云蔽白日”的歌谣在长安城里传到人尽皆知。
我在心中冷“哼”一声,那慕容垂厉害成什么样,会这么轻易就被戴了绿帽子?也许段元妃与苻坚之事正是出于他本人的授意,他都能把亲儿子慕容柔送给太监宋牙当干儿子,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只不过是事情传了出去搞到街头巷尾人尽皆知,他才觉得一张老脸挂不住丢了面子而生气。
这事明摆着就跟当初慕容暐放任我与苻晖来往一样,哪怕心里再纠结,再不舒服,为了苻坚的信任和那么一大家子的安全,只能咽下那口恶气!我相信,慕容垂的气肯定是胜于慕容暐千百倍得更难咽下!不过,他可真是能忍人所不能忍,居然下的了这种狠心,连老婆都奉献出去了!慕容暐又哪里能跟他相提并论?古语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果然,我们都不是能成大事的人。
胡乱扯了那么远以后,我便又岔回话题来,问起段随怎么就正好骑了马赶去救下我与孙成海和景儿?
段随一脸我终于回归正题的表情,长出了一口气道:“当日我见到姐姐之后大为惊讶,因为长安盛传就是因为姐姐身遭不测平原公才……”刚提到平原公段随就注意看了眼我的神情,果然见我身子颤了一下,便绕过不说,接着道:“谣言误传姐姐已不在人世,可昨日弟弟却见到了与姐姐一般模样的人,虽然多年未见,可仍是能一眼认出,弟弟觉得事情蹊跷,便想跟着探个究竟,哪料发现了一帮意图不轨的匪贼。那匪贼想是在客栈便有暗桩发现了姐姐一行,顿生劫意,弟弟急忙返回客栈策马赶来,可还是晚了一步,累那尹、张两位壮士无辜牺牲,孙壮士也身负重伤。”
“孙大哥的伤怎么样了?”我急忙问道。
段随顿时面色严峻,我的心里也“咯噔”一下,只听他沉声道:“伤的很重,我很奇怪他怎么竟然还能站地起来,全身上下七十八处伤口,没有一块好皮了……”
“那他会不会死?”我含着泉涌而出的眼泪抓上了段随的胳膊“你一定要救救他,姐姐求你一定要救救他,他不能死啊……”
“哎……”段随长叹一声拉我到软榻上坐好,自己站了起来,道:“姐姐,弟弟什么时候说他会死了吗?”
“这……”我满脸是泪地望着他,他笑了笑,道:“虽然伤得很重,可他本身体质非常硬实,我及时给他止了血,刚才又仔细检查伤口上了药,最重要……最重要我觉得他的脑海中有很强大的意志力在支撑自己,所以,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了的,但是他长时间不能动武,这伤要恢复得好一段日子。”
我稍微放心地点了点头,却又听段随似是含有深意地说了句“汉人时常会以超越生命的意志力来支撑自己,做到一些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但却知道他这话的含义是指,如果孙成海没有保护我那股巨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的信念和生命,也许真的就已经死了,或是早就已经死了。
我想到他在乱刀和长矛之下被砍、被刺了那么多的伤口,流了那么多的鲜血,可却一直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倒下,他只倒下一次却又奇迹般地站了起来,直到段随赶来他们尽歼贼匪我已经彻底安全了,他才如完成了神圣的任务交接般坠下马去,也许在坠马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是要死了,应该死了的吧。
“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他?”我关切地问着,那样一个男人,我亲眼见他为了救我而流尽鲜血,如今重伤在身,我哪里还能坐地住?
“不可以。”段随干脆地回答:“他现在正晕迷之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呢,再说,我给他全身上药,衣裳扒的一件也不剩了,虽说盖着被子,可姐姐还要去看吗?”
“你……”我嗔了他一眼,这家伙怎么说的这么直白,我瞧他不说正事的时候彻头彻尾就是一副浪荡公子样,说不定慕容垂见了他也不要他。毕竟慕容垂老婆一大把,如今又出了段元妃的事,我估计他杯弓蛇影,肯定会觉得养这小子在家不安全,时时都有送他一顶绿帽子的可能。
我尴尬了下,转而又顿了顿声道:“那接下来弟弟你有什么打算呢?继续游荡江湖去?”
段随立刻瞠圆了双目道:“姐姐你把弟弟当成什么人了?”我当下又紧张得尴尬了起来,我把他当成什么人了?难道我内心的思想活动被他捕捉到了?就像王嘉能看到我心里在想些什么一样?
“姐姐的三名侍卫如今只剩一名,还仅余下半条命,弟弟竟能将姐姐弃之不顾吗?”段随义正言辞的一句话倒又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他又老气横秋的语重心肠道:“虽然姐姐如今不做那什么安和公主了,但你们的车行装备在这乱七八糟的世道难免不会遭人觊觎,就像昨日遇劫一般。这一路,弟弟若不将姐姐亲自送到中……平阳太守那里,也真枉为段家郎了!”
其实这段随虽然表面上有些**不羁,但道义却做的半分不差,我点了点头,又眼角含泪地感激他一番,不过他却摸着后脑勺讪讪一笑,道:“姐姐能否让太守姐夫留下弟弟混口饭吃?”
我当即一脑子黑线,敢情他也打着小算盘的啊,慕容垂投奔不成便投奔慕容冲?慕容冲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小太守,他这档次降的也太低了吧……
于是就这样,我们将马车改的尽量穷酸又破落,我与景儿也换上男子装扮,还往脸上抹了大把的锅灰,防止被人看出面貌,又把车厢让给了身负重伤的孙成海,我和景儿与段随坐在前面,由段随守护着,一路继续往平阳赶去。
三天后孙成海醒来,看见自己睡在马车里,而抹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和景儿竟然坐车厢外面,当即又要下跪又是死罪的不愿接受,还是我生气说他若是不珍惜身子尽快好起来,再遇到强盗我便只有死路一条,他才像下地狱般地躺在车厢里养伤。
虽然段随救了我们,但孙成海仍然多多少少会对他有一些成见或疙瘩在心底,毕竟在他眼里,段随是个“鬼子”。而且段随生性随意,经常对我开玩笑,虽然我告诉了孙成海,段随是我鲜卑养父的族亲,也就是我的弟弟,可他仍然认为段随对我不敬,常常憋的一肚子怒气没法**。
还有关于我两头不一样的身世问题,我也悄悄跟段随讲过,景儿就算了,她压根什么都不知道,光知我是司马润命她伺候的一名姑娘,平常也不敢多问。我说这孙成海,他并不知道我其实是鲜卑人,只是非常潜规则地认为小皇帝代先帝认我为义女,我肯定就是先帝的私生女,在他眼里,我是叫司马楚楚的。所以,在孙成海面前,我若提起“养”父母三个字,他段随可别给我揭穿了,我主要是不想让孙成海知道太多,知道的越少,对他越好。段随听我说完,还直夸我讲道义,为孙成海考虑的相当周到。
当然,段随也不知道我其实更有可能真的是司马昱的公主,但我没道理把我娘当年的事也说给他听,只要保着他与孙成海两头都不给我穿帮就行了。
我收着尹侍卫和张侍卫的骨灰一直不太敢跟孙成海提,怕刺激到他,伤势好得更慢。不过他这样刀口里闯过来的人,想必承受能力要比我强的多,但我还是决定等到了平阳之后再跟他商量尹、张二人骨灰的安置事宜。
我们是过完年从建康出发的,在路上颠沛流离,不是碰到天灾就是遇上人祸。有时干粮所剩无几,孙成海他们就饿肚子省给我吃,而我又哪里愿意吃,我必要留给孙成海和马儿,可尽管如此,马儿还是在我们就快要到平阳的时候饥饿交加累死了。
我抱着马儿哭了半晌,最后却只能无助地任段随将马儿制成了肉干充做干粮。它为我付出了一条命,到头来我还要吃它的肉,我心里痛苦不堪,再加上身体本就虚弱又路途劳累,还不愿进食,如此一来身子更是弱不禁风,孙成海都恢复的比我强壮。
后来偶尔也会再碰上几个打劫的毛贼,但以段随和负伤孙成海的身手也都很好打发,因为我们现在的装扮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倒也没有被什么大盗盯上。
我常常浑身无力地想,如果不是带上我,哪怕孙成海重伤他们也仍然早就能到了吧,后来因为孙成海有伤,我又身子太虚弱,段随不得不在路过一户村野人家的时候又买了匹马,总不能让他的爱马老给我们拉车。
近三个月后,人间早已春回大地,到处都可以沐浴到温暖的阳光,聆听到鸟儿的歌唱,嗅闻到花儿的清香,我们也似西天取经的师徒四人一般,历尽九九八十一难终于赶到了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