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楼何似道:“写眉哥哥,别管他们。 ”
楼写眉捏了下他的鼻尖,笑道:“你嘴上说的不在意……”
楼何似做了个鬼脸,道:“谁叫他们名堂总是很多!”
写眉摇首,含笑道:“那两个孩子也是喜欢你。”
楼何似夸张的瞪大眼,道:“两个孩子?”
写眉浅浅的道:“倾城不论年龄其它,都是个孩子……而潇湘依旧,我原来看他十分稳重,现在怎么也像孩子了。”
楼何似噗嗤一声笑出来,把脸靠在写眉肩上。
两人缓缓的走着,穿进一片细叶树林,地上有些落叶,飘在泥土上和溪水上。温暖的手,缓缓抚上楼何似的脸。
“宝宝,你真的回来了。”
楼何似以明澈的目光回望,道:“我回来了,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写眉微微笑了,低下头去,双方额头相抵,他道:“宝宝,你胜过你的父亲,是不说谎的好孩子。”
楼何似嗯了一声,埋在写眉怀里享受温柔,一面蹭着。写眉又笑了,纵容的抱住他,轻轻抚摸那长发:“我曾经担心了很久,吃不下饭,有几天担心的连觉也睡不着,但现在已经没事了,一切都好了。”
楼何似仰起脸道:“我才担心呢,写眉哥哥掌管鸦族之时,一定是很辛苦的。”
写眉道:“那时辛苦一点,没有关系,过一段时间,我就会交出权力了。”
楼何似怔道:“交给谁?族里其它的长老么?”
写眉戳了他一指,笑道:“看这个懵懂样子,真不放心把鸦族给你!”
楼何似大惊,道:“我?”
写眉道:“不是你,便是倾城了,你觉得……?”
楼何似在一瞬间……默了……
番外:岳父或者公婆的降临
1
众所周知的是,楼倾城不喜欢吃胡萝卜,楼何似不喜欢吃苦瓜。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人总是有点变化,楼何似渐渐也吃一些苦瓜,不需要写眉的责罚了,但倾城,仍然对胡萝卜深恶痛绝,一向无视。
倾城最喜欢的,是小鸡嫩肉,用十几味调料腌上一天,烹饪好了,放铁板上煎,又香又嫩,但偏偏潇湘也喜欢,每次在楼何似房间吃饭,菜一上桌,两人也没有什么风度可言,同时伸筷,抢的不亦乐乎。
为什么要抢呢,多做不就是了,好,这就是根本原因。楼何似会做饭,但做的都是家常饭,对这种复杂的大菜,基本是没有研究的。楼倾城就更不用说,他会吃菜,已经很不错了。潇湘同样排除在外,所以这个菜,是写眉做的。写眉身为鸦族重要人物,一天极多事情待办理,很少有空来做一个这样复杂的菜。
而中间的一部分,还要心甘情愿贡献给何似的,所以挣抢仅存的部分,使倾城与潇湘乐此不疲。俗话说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楼何似是经常想起这句话的。
“我的!”
楼倾城一筷子戳在盘子里,恰好拦住一只小鸡腿。潇湘依旧木箸轻晃,将其轻松挑出,两人手腕飞动,上挑下拨。突然当啷轻声,楼何似筷尖轻落在碗边上,倾城一怔,已然慢了一步,手下的好肉被潇湘抢了去。
…………………………
“我生气了──”
嘴巴翘了老高,倾城不高兴了。
哥哥偏心……就偏心……
以上是他的心声,在眼神里一览无遗。潇湘得意在心里,拿眼神扫他,一面优美的啃美味的嫩肉,岂料楼何似下一个动作,就是挟起自己碗里的肉,给倾城递了过去,道:“这么大一个人了,还小孩子脾气……”
嘴上如此,面上的宠溺,却是谁都看的出来。
倾城得意的要飞上云端,和潇湘双目交接,滋滋的冒火星。潇湘依旧气的咬牙切齿,面上温柔一笑,把自己的菜给了何似,道:“你多吃一点,也是他亲手做的。”
…………………………
如此争斗,一直到饭毕,写眉突然派人来,把潇湘请了过去。
潇湘心里明白,他住在此,写眉并不怎么管,蝴蝶谷与鸦族,也基本上八杆子打不着关系,这一时叫他,一定又是楼倾城的主意,他一走,那两兄弟就逍遥去了。
虽然如此,但毕竟不是经常发生,楼写眉不会偏帮刁钻的倾城,也只是善意的调解几次,结合上那人与楼何似的关系,话还是最好一听。
怀抱着这样的心思,潇湘出去了。
“哥哥──”
楼倾城扑到楼何似怀里,又蹭又亲,道:“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楼何似笑道:“你又想甩开他了。”
楼倾城撒娇,道:“哥哥怎么能这样说!我只是想下山逛一下嘛!”
对于娃娃的爱娇缠人,楼何似是始终没有办法的,说好到晚上就回来,两人便缓缓下去了。
街上依然很热闹,行人也不少,有卖糖葫芦,也有卖云片糕。楼何似给倾城买了包,见他吃的颊边都是渣渣,担心口渴,看见路边有茶楼,便道:“进去喝口茶,润润喉罢。”
两人找了位置坐定,楼倾城啃云片糕,楼何似慢慢的啜茶……
突然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在他们还小的那一天,也曾经到过这里,吃过云片糕也喝过茶。
楼何似微微的笑了,看了看周围,十年过去,除了更加老旧,这里居然还是没变。
颇有感触的看着行人,突然与一人的目光相接。那人头上盘着两根草绳,油渍的袖子卷起,正盯着他们看,一双贼眼,尽瞟倾城。
一时之间,他的感觉,居然是怀念……
倾城长大了,生的越来越漂亮,雪白粉嫩,肌肤捏一把都出水,大大眼睛眨呀眨呀,也难怪那些人又把他锁为目标。再说下得山来,他一般都把长发变为乌黑,也是族内教的,不要惊吓到旁人。
楼何似这次却没有兴致等待被人群冲散,他徐然起身,向那大汉行去。
那人见他过来,行动十分之快,一眨眼没了踪影。楼何似不急不缓,却始终跟在后面,无论如何甩之不脱。那人开始镇静,直到走了五条巷子还没甩脱,额上便一颗颗汗冒出来了。
才想狂奔,身子突然一倾,撞到墙上。一只脚踏在他屁股上,将人稳稳踩住了。
楼何似冷冷道:“你刚才在那里作什么?”
那人抖了抖腿,还壮了点胆子,喝道:“你又是谁,凭什么问我!青天白日,我杀人了,放火了?”
楼何似淡淡道:“你没杀人,没放火,只是……”
他右手将剑诀并起来,只轻轻一插,便将墙壁破了个洞。
一阵臭味飘来,却是这人的裆部湿了。
他微微皱眉,手一松,冷冷道:“要再敢打我弟的主意,就等着像墙壁一样!”
但等楼何似返回茶馆时,楼倾城却不见了。
2
楼何似皱起眉来,忽然转身,掐了个障眼法。黑衣绣羽,渐渐变化做一只巨鸦,高飞上空,俯视街道。仔细搜索,果然一抹白色在巷道里闪过。
白色正是楼倾城,而抗着楼倾城的,是一名大汉。
楼何似突然很想笑。
正在这时,凌乱长发垂着头的倾城突然微微抬起,眼睛上扬,向他做了个鬼脸。
楼何似的笑意变成了哭笑不得。
人虽然换了,手法也换了,和当年的事,本质却实在没有区别。
他也不急,就让倾城一路被挟去,自己飘翔而跟。那人在地上,他在天上,就算抛开法术灵力之类,动静也全收眼底。
大汉劫了人,一路匆匆拣僻静的小巷走,七弯八拐,几次与行人擦肩而过,那些人只瞟他一眼,就带着惧怕的神情飞快走远。眼见越走越偏,并无人来管,来到一家红漆的木板后门。他用力拍了几下,立刻有人开了,转眼闪入内去。
楼何似看着倾城被挟入楼中,便不跟了,而是绕着楼飞了一圈。木匾彩绸,画着春宫的灯笼暗着薄纸,灯火全熄。正大门紧闭,分明是一家小倌院。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历史重演么……
飞身旋下,落在后院之中,回复人形。身子一侧,没入角落里,恰好避过端汤而来的少年。跟着他走了一段。前面一转角,又出来一个少年,楼何似骤然背墙而站,听到一人道:“刚才莫不是又进了一个?”
另一人声音略细软些,道:“你小声点……这个我们又管不着。”
第一人道:“我不过说几句。”
第二人道:“话惹祸上身,楼里又不是没有这样的……”
两人喁喁细语,渐渐远去。
楼何似闪出角落,盘算着该去的地方,虽然不是当年的小倌院,但地方应该都差不多。
但他失算了,对方显然把倾城看的很重,他找遍了大半个小倌院,使过几个障眼法才见到,但见到时,已经晚了。
倾城已经把该他做的步骤全部做完了,那人被倒吊在横梁上,鼻孔里灌满了茶水,已经被呛晕了过去。而白衣绝色美人呢,正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一脸不耐的磕瓜子呢。
“哥哥!我是不是记的很清楚!”
楼倾城扑上去,啪的把楼何似压倒在地,那人只余苦笑。
“这种好玩的事,你倒是记的清楚。”
楼倾城嘟起嘴,道:“什么好玩的事嘛!这人一点都不好玩,还没动手就下跪了!哥哥还说我!”
楼何似一面拍他的头,一面安抚起来,那人既然晕倒,也没什么可问的,虽然有些令人怀念旧事,不过一笑之后,呆着也没有趣味。
两扇木门突然哐的被撞开,几名手持刀剑的护院冲入,道:“果然有人混入,将他们抓住!”
楼何似心中忽然一丝蹊跷,没来的及说话,先踢开两人,拉着倾城冲了出去。才拐出楼后,后院一群护院已然赶到,迎面将他们拦住,人影绰绰,乱声一片。
正要出手,楼何似突然感到了什么。
心思晃动,笑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当年生门在前,如今还是走前面的好。”
两人蓦然一翻,咯啦撞破一扇木窗,落入房内。只听一声惊叫,锦绿绣花衣裳蓦的一抛,屏风撞倒了半个。一名美貌少年赤裸着半身,正在着装,岂知他们突然闯入,吓的少年急遮身体,躲到大床后角去了。
破门而出,一脚挥断栏杆,面前便是大厅,楼何似回首笑道:“倾城,倒下来。”
楼倾城知其意,雪色长袖飘举,唇角勾起一抹笑,望后腰身一软。楼何似旋身一转,抢先落下厅中,右手一托,美人在怀。
雪衣绣羽花,长袂飘然而下,纤指撑在额边,楼倾城倚身而躺,长睫抹翘,水眸生光,笑意盈盈如醉。
两人索性将四岁之事,全部重演,玩的倒是不亦乐乎。
一大群护院从后面齐刷刷冲出来,将两人团团围住。楼中小倌亦吵醒不少,有出来看视的,有仍躲在房里的,一会竟零碎的望见不少人头,厅里顿时鼎沸起来。
“把他们给我抓住!”
那些人还没开口,楼何似抢先说完,随后笑咪咪的道:“你们是不是要说这个呀……”
可以看见一为首护院头上垂下黑线来,吼道:“你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楼何似道:“来参观的。”
那些人纷纷大怒,持刀拿棍,就要冲上,楼何似又道:“且慢且慢。”
那护院冷笑道:“怕了吗,趁现在跪地求饶,可少挨一顿打!”
楼何似慢条斯理的道:“非也,我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谁告诉你,我进来的?”
那人冷哼道:“本大爷自己发现的!”
楼何似摇头道:“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那人已经不耐烦,喝道:“什么狗屁问题……”
只听一声巨响,他高高飞起,从墙壁上的窗户落了出去。
楼何似缓缓将倾城放下地来,道:“那就是,你想要走着出去,还是躺着出去?”
一群人见此情状,顿时都怯了,渐渐的退开去。正在此时,楼上突然传来鼓掌之声。
不急不徐,优雅轻缓,却又偏偏传到每一个人耳里,似曾相识。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果然是名花配倾国,杏眼蛾眉,美人如玉。”
两人一齐抬起头来,都是错愕。
3
黑绸的长衣,金色的绣纹。那金色与黑色竟似交融到一起,仔细分辨不开来,十分华丽雅致。一路往上,修长手指扶在栏杆,半垂的睫毛,绘着一丝淡绿。
“噫…两位美人,为何如此看我。”
楼何似同楼倾城,头上同时挂下黑线来。
他们在同一时间,想到的都是潇湘依旧,在当年的同一个地方,说着同样调侃的话。楼何似几以真的是他,穿越时空来到。
但事实上,潇湘正在庄中同写眉说话才是。而面前这个人,也不是他。
楼何似放下倾城,扬眉道:“阁下吟诗念词,倒是惜花之人。但把我们行踪透露给这些护院,又是想作什么呢?”
那人轻笑,长指在发际抚过,道:“哦?你又如何认定是我?”
楼何似懒的答他,虽然想走,却又揣摩犹豫了一阵,盈盈笑道:“因为除了你之外,我看不出有谁那样无聊。”
他们原本在后院,这人硬是将两人逼到前厅,然后见面。楼上人大笑,楼何似又道:“当然,你可能不是无聊,只是懒的走那段路……也有可能,是方便小辈拜见,前辈思虑了。”
说最后一个字时,楼何似轻轻一拜,一边楼倾城眼珠儿转动,拜的也不比他慢。
那人摇首,道:“前辈……嗯,好老的称呼。”
楼何似笑道:“不如叫岳父如何?”
那人眼里微光一闪,只一弹指,便站在了他面前。长指轻拂,托向他下颔,楼何似反应倒快,蓦一转头,指尖从脸颊上擦过,带一点酥麻。
那人也不再出手,袖背向身后,只是幽绿睫毛垂下,笑道:“不妥不妥,大为不妥。”
楼何似道:“又怎么不妥?”
那人笑道:“潇湘竟敢如此,折我蝴蝶谷脸面,哪有一分一毫妥了?”
楼何似扬眉道:“哦?如此说来,谷主是看不起何似了。”
那人轻挑唇角,道:“并非如此……只是何似美如晓春秋月,大大胜过潇湘那小兔崽子。”
楼倾城忽然插进嘴来,吃吃笑道:“这不是关键……”
那人瞟过去,倾城却羽扇半遮,侧了容颜,笑的眼儿弯弯。他也微笑了,道:“楼倾城?”
倾城水亮亮的眼珠转了转,容色忽然敛了,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道:“正是小辈。”
那人轻咳一声,道:“我听说鸦族二公子,倾城绝色,伶牙利齿,为人处事也手段厉害不留情面,为何忽然这般小心,莫非我是妖魔不成。”
倾城盈盈的笑了,粉颊衬着羽扇,更是动人。想了一想,小声道:“你不是妖魔,但你会生气的。”
那人含笑看美人,道:“你想多了。”
楼倾城眨眨眼睛,更加乖巧漂亮了,道:“真的?”
那人一脸惜花神情,道:“你说罢,美人的见解我一向真感兴趣。”
楼倾城便道:“我听说过一句话,叫一脉相承,所以不敢。”
……………………
楼何似在肚子里笑倒,面上却道:“倾城无礼,潇湘依旧待你如何,难道自己不清楚?”
楼倾城柔声道:“是,哥哥教训的有理,倾城这厢给谷主赔礼了。”
那人笑似非笑,道:“鸦族有子如此,难怪要称我岳父。”
楼倾城没撑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扇遮了脸,又瞟瞟他,开口道:“谷主莫生气……我兄长他们,都很担心,也是天天想着你呢。”
爱娇的声音,轻松转圜,那人淡淡道:“想我做什么?”
所谓千穿万穿,唯一不穿的东西,开始发挥了作用,楼倾城道:“自然是想谷主身体如何,是否气坏,为潇湘这种不顾家族的人,实在不值,就连哥哥,昨天也提起谷主呢。”
那人挑眉道:“他即使不顾家族,也是为了你们。”
楼倾城道:“谷主之言虽然有理,但却又不全有理。”
那人哦了一声,道:“愿闻倾城公子高见。”
楼倾城娓娓道:“潇湘此举,看似为了我哥,其实是为了蝴蝶谷,所以才言,谷主莫要生气。”
“除此大劫,并不是我哥一人的事,也不是鸦族或者鸟族的事,一旦祸事临头,蝴蝶谷也不能幸免。虽然我知道谷主能耐,也知道蝴蝶谷家规,但……”
“话说回来,此是其一,再是其二,四族终有遗留,也不可能绝灭,蝴蝶谷一向置身事外,尤其这次,又可谓临阵离开,久而久之,天下之人又该如何想法,谷主莫非没有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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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倾城细细分析厉害,最后道:“如今大劫已破,潇湘依旧也名扬天下,再无人对蝴蝶谷说三道四,岂不最妙,谷主何必再怒呢?”
那人微微笑道:“听起来,似乎有几分道理。”
楼倾城不发一言,只听下文,那人接着道:“只是,却也不全有理。”
“蝴蝶谷向来不问世事,天下皆知,山谷所在之处,也是一个秘密,无人带领,无法进入,大劫之事即使有,四族也从没有指望过我们,不知我说的可是?”
“所谓互不来往,便是此意。大劫来临,蝴蝶谷不是神仙,自然也须抵抗,只是不与四族在一起罢了,如今他破了此例,便给了旁人借口,蝴蝶谷也将搅入纷乱世事,你可明白?”
楼倾城自然明白,楼何似也明白,这时接上话,道:“我们自是明白,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