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有种预感,乌继良胆敢这么放肆,背后的靠山恐怕不止那位郑氏儒商。
想到这里,王绮芳扭过头,问了问身边的路人,“敢问这位小哥,那人是谁呀,口气恁大?”
“哎呀,这位奶奶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路人甲听了王绮芳的问话,抬眼看了看她,随即压低声音道,“这位乌大老板可不是一般人,他是齐王府外院大管事的外甥,又是青州玄字号儒商郑大老爷的妻弟,那可是要钱有钱、有权有权的人呀,在青州的官场和商场都分外有面子咧,谁都不敢轻易得罪他。”
“齐王府?”
王绮芳眉头微蹙,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上次还是钱之信两口子告诉她的,据说,这位齐王是今上的族弟,第一任齐王是太祖皇帝的亲弟弟,当年太祖起事的时候,他这个小弟曾经为他立下汗马功劳。
太祖得了江山后,为奖励弟弟的功勋,便将里京畿较近、且土地肥沃的齐地划给弟弟为藩地,并赏赐他世袭罔替的王爵。
如今的齐王,已经是第四代齐王,虽然血缘上和今上离得较远,但毕竟还是一家人。
再加上齐王素日还算本分,虽有小贪小恶,但还没有到激起民变的地步,也不曾做过动摇国本的祸事,今上对他还算满意,每年都会有赏赐给齐王府。
有了今上的善待,齐王的日子也算舒坦,并且可以预见,只要他不谋反,那么他以及后世的子孙都能在齐地当土皇帝。
“是呀,乌大老板的舅舅虽然只是齐王府的大管事,但素来受齐王的宠信,使得乌大老板的身份也尊贵起来……唉,别说在青州地界儿,就是在齐地,人家乌大老板也是横着走的主儿呀。”
路人乙听到王绮芳跟路人甲的谈话后,也小小声的附和道,“这次柳少爷要吃亏咯”
想到乌老板往日的做派,围观的众人都同情的看着气得满脸通红的柳少东,遗憾的喟叹道。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柳少东见乌继良终于撕下了伪善的面孔,他身后的打手们也步步紧逼的把柳记的车队围了起来,他有些气急的说,“你知不知道咱们是谁?哼,就你的靠山是儒商吗?恩?咱们——”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街那头呼呼啦啦的跑来一队人。
“哎呀,官差来了”
围在外面的路人看到那几个穿着乌青衣的差役,纷纷散开,给他们让路。
“让开让开,是谁的闹事呀?”
为首的是个肥头大耳的捕头,只见他满脸横肉,左腮上还有一块铜钱大小的黑痣,黑痣上张着几根黑毛,头上歪戴着帽子,松松垮垮的腰间别着一把腰刀,手里则拎着一截木棍,耀武扬威的带人冲了进来。
“哎哟,这不是乌大老爷吗,您老怎么有空出来了?”
肥捕头斜楞着一双三角眼,看到比自己吨位还有重的肉丸子后,忙揉了揉眼睛,小心翼翼的凑了上去,待他确定了肉丸子的身份后,忙点头哈腰的问着安,“您老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哟,封捕头呀,这不,有人收了爷的定金,却不肯交货,爷正和他们协商呢。”
乌继良见来了帮手,抽了抽嘴角,假模假式的指着后面一车车的粮食说,“喏,就是这些粮食。”
“你,你胡说,小爷、我什么时候收你的定金了?”
柳少东听了乌继良颠倒黑白的话,气得开始结巴起来,他也认得肥捕头,见他带着官差来了,忙趁机告状道,“封捕头,我是柳氏粮铺的少东家,前两天家父还带着我去县衙拜会过县尊大人,当时你也在场的呀。”
“唔,是柳少爷呀”
肥捕头上下打量了柳少东一番,双眼闪过一抹亮光,肥硕的手掌摸了摸油光光的下巴,有些为难的想着什么——啧,这件事可不好办呀,乌大老板肯定不能招惹,但听县尊大人说,这个柳记也是有后台的人,也不可轻易得罪呀。
一边想着,肥捕头的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在几辆货车上转来转去。
还别说,这一番打量,还正让他想到了办法。
嘿嘿笑了两声,肥捕头冲着乌继良和柳少东分别揖了一拱,带着几分讨好道,“这个,嘿嘿,小的只是官差,管不了儒商业协会的事呀。乌老爷是本地的儒商,柳少爷亦是青州的儒商,如今两位儒商老爷起了纷争,须得儒商业协会的纠察队协调呀。”
说到这里,肥捕头一拍胸脯,“两位儒商老爷且等等,小的这就给您请儒商业协会的纠察队”
话音刚落,也不等乌继良和柳少东发话,肥捕头拔起两脚,飞快的挤出人群。
“噫?纠察队?这又是什么?”
别看王绮芳顶着个儒商的名头,只因她一直在京城带着,并不知道下面儒商业协会的某些规章制度。
“呵呵,这位奶奶不是商人吧,”旁边的路人甲听到王绮芳的喃喃自语后,便笑着说到,“这儒商业协会在商人眼中便是他们的官府,既然是官府,那就有属于自己的办事差役呀,这纠察队便是儒商业协会负责执法督查的人。”
“哦,还有这么一说?可儒商业协会毕竟只是民间组织,再大还能大过官府?要不然,街头上有人打架,这捕头连管都不能管呢?”
王绮芳继续套话道。
“嗐,封**子哪里是不能呀,分明是不敢,”路人甲不知王绮芳的目的,只当她是个初次出门的妇人,头一次见到这种场景感到好奇,便毫不吝啬的解疑道:“若是普通的百姓或者普通的商人当街打架,封**子肯定会吆五喝六的去处置;可偏偏是两个儒商,这儒商是什么人,且不说他们本身的地位就高,单看他们每个人代表的世家、贵族,就不是普通差役敢得罪的。”
“就是,儒商业协会了解这种情况后,为了方便调解儒商只见的纷争,这才组建了纠察队,专门负责调解、处置儒商只见的争斗……而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普通官吏不敢管,便会去请儒商业协会的纠察队。”
路人乙补充道。
“嘿嘿,可不是,这下子有热闹瞧咯。咱们县城的儒商业协会纠察队的队长跟乌大老板可是把兄弟呀。”
路人甲已经预见了待会可能出现的热闹,话语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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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凤凰涅盘 第086章 以势压势(二)
第086章 以势压势(二)
“纠察队?”
柳少东这是第一次独立办差,他并不知道纠察队队长跟乌继良之间的关系。
但见封捕头像被狗撵一样,飞快的逃离了现场,而乌继良厚厚的双唇噙着一抹怪笑,他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忙叫过来身边的小伙计,悄声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柳少东见小伙计挤出人群后,这才转过身子,继续跟乌继良对峙。
“嘿,那个小郎君估计是给家里送信了,”路人甲一直关注着里面的动向,看到小伙计跑出圈子,朝一条巷子奔去,便猜想他是柳少东派回家搬救兵的人。
乌继良这边,也有心腹伙计瞧出了端倪,凑到大老板身边提醒着。
却不想,乌继良根本就不当回事儿的摆摆手,大方的说道,“尽管让人去叫,老子我正想跟柳老儿好生说道说道。”
他今天摆出这个架势,为得就是把柳老爷逼出来,准备在众人面前好生将他羞辱一番,以便让大家都知道知道,在这个小县城里,到底谁说了算。
等收拾完不守本分的柳家,他倒要看看,谁还敢忤逆他乌大老板。
不一会儿的功夫,封捕头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身着湛蓝色统一制服的汉子。
“谁呀,哪位儒商名下的商户起了纷争?恩?”
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只见他长得不高,面容消瘦,眼睛细长,且满是厉色,唇下留着一撮小胡子,一说话还露出两颗大板牙,怎么看怎么像十二生肖的老大。
“这位就是本县儒商业协会纠察队的队长,叫胡四郎,又称四爷。”
路人甲见王绮芳好奇的看着老鼠男,便热心的介绍道,“听说,他曾经在儒商业协会赵会长家里做过家丁,人长得虽然精瘦了些,但手里颇有几分力气,几年前才被青州儒商分会的理事郑老爷请到青州,担任我们县的纠察队长。”
“赵会长府上的家丁?”
王绮芳无奈的笑了笑,这算什么,难道是商场上的‘宰相门前七品官’?
连赵府一个小小的家丁,出了京,都能摇身一变成了什么队长。地位之高,连当地的捕头都不敢招惹。
或许,这也算是儒商业协会势力强大的另一种表现吧。
“可不是,听说这位胡队长刚到咱们县,就被乌大老板请到了家里,没有两天,两个人便成了结拜兄弟,”路人乙也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唉,就这样,乌大老板的势力更加强大起来,一般黄字号儒商他都不放在眼里咧。整天欺行霸市,控制市场,什么商品想卖什么价,也是他说了算,普通的小商人更是敢怒不敢言呀。”
“看来,这个人还真是恶行累累呀”
王绮芳皱着眉头想了想,试图找到除害又不被齐王惦记的最佳方法。
围观的众人窃窃私语着,圈子里的人也开始相互介绍起来。
柳少东并不认识胡队长,不过,见到乌继良和封捕头对他的态度,便猜到了此人绝非善类,更不会是他的盟友。
但是,人家顶着儒商业协会纠察队队长的名头,他也不敢轻易得罪,忙一个揖手,施礼道,“在下青州柳氏商行的少东家柳明斌,见过胡队长。”
“青州柳氏?”胡队长斜睨着彬彬有礼的柳明斌,抽搭了两下鼻子,凉凉的问道,“青州柳氏好像不是儒商吧?竟敢打着儒商的名号,在本县闹事?”
“回胡队长,我们柳家确不是儒商,但我们柳记商行有青州玄字号儒商李老爷的授权,按照儒商业协会的规矩,也可以自称儒商。”
柳明斌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明白了,哦,这厮是乌继良的人,否则不会上来就指责他。
想到这里,年轻人的冲劲儿上来了,他梗着脖子问,“敢问胡队长,我面前这位乌继良乌老板,似乎也不是儒商吧,他怎么也用儒商的名义办事?”
“哼,小子,乌老爷和你一样,他们的商号也有儒商的授权,自然能用儒商的名义咯。”
不等乌继良自己反驳,胡四郎抢先回道。
态势已经很明显了,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这位胡队长向着谁。
正在这时,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一溜小跑来到柳明斌近前,只见他顾不得擦脸上的汗,拱着双手道,“在下柳记粮铺的东家,敢问这位就是纠察队胡队长吧?”
“恩,正是在下”
胡四郎倒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受了人家的礼,挺着胸脯道,“柳老爷呀,不是在下说你们哈,你们大小也是儒商业协会的授权会员,也都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怎么当着百姓还闹这种事儿?”
“哎呀,胡队长,你可算是说了句公道话,”一直都没有开口的乌继良,见柳老爷终于露面了,也来了劲头,苦着肥嘟嘟的脸,道:“你说说,乌某可是正经生意人,这付了定金,收购粮食,是理所应当的事吧。怎么到了柳老爷这里,就行不通呢?”
“付了定金?”
柳老爷来的仓促,路上也只是听小伙计简单说了说这边的冲突。
小伙计不是说,乌继良强买他的粮食,明斌不同意,这才对峙起来吗。怎么还牵扯到定金?这姓乌的什么时候付过定金?
难道是明斌私自收下的?
质疑的目光扫向一旁站立的儿子,柳老爷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你胡说,”柳明斌被父亲冷冰冰的目光一扫,便知道老爷子怀疑他的能力,顿时跳了起来,指着乌继良斥道,“你什么时候付定金了?分明就是想强买我们的粮食,我们不肯,这才召集了人手准备当街明抢。”
“啧啧,柳少爷,您这么说就不对了,”乌继良啧啧有声的砸吧砸吧嘴,从袖袋里摸出一个红布包裹,他用力抖了抖手腕,将红布抖开,露出一根根的银条,“这不是定金,给,柳老爷您可收好了,剩下的银子,待乌某查收了粮食后,再一次付清。”
“你、你——”
柳老板也愣住了,说起来,他是海城李家大少奶奶的族叔,沾了柳氏的光,做了不少生意。
好歹也是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可像乌继良这般无耻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这也叫定金?
哼,欺人太甚
气得脸色铁青的柳老板,刚要开口质问,一旁守着的胡四郎开了口,“哎呀,既然你们双方已经谈妥了生意,那就赶紧按照合同办事儿呀。”
柳老板闻言瞪大眼睛看向胡四郎,手指激烈的颤抖着,“你、你们……”
狼狈为J呀。
王绮芳站在外围,也被眼前的这一幕雷得不行。
乌继良他们也太张狂了吧,难道真的因为老天第一,他们第二?
“柳老板,赶紧的吧,我那里还有一堆事儿呢,既然都收定金了,那就干脆些把货给人家呀。”
胡四郎显然不是第一次办这种事,一双眼睛似乎没有看到柳老板近乎中风的愤怒样子,抠了抠鼻孔,催促道。
“敢问这位柳老爷可是海城李家大少奶奶的族人?”
王绮芳终于忍不住了,冲着清风点了点头,示意她出面。
清风跟着王绮芳的日子也不短,东家一个眼神,她便能知道东家的意思。
如今见到东家发了话,忙从人群中闪了出来,也不看乌继良和胡四郎,径直走到柳老爷跟前,拱手问道。
“正是,老朽乃李大*奶的堂叔柳永宁,”柳老爷被胡四郎气得浑身直哆嗦,乍一听到清风的问话,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开口回道。
“小的清风,见过柳老爷。”
清风依照王绮芳的暗示,将腰间的宝剑携在手上,故意展示给胡四郎等人。
“嘶~~她、她是侠客盟的侠客?”
胡四郎眼睛虽然小,但眼力还不错,一眼便看到了那剑柄上的徽标,也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个徽标乃是天下第一大帮派侠客盟的盟标。
“不敢不敢,”柳老爷还不知道清风的底细,不敢托大,忙欠身回礼,“敢问小娘子是何方贵人,如何知道老朽的身份?”
“回柳老爷,清风的东家是李大*奶的姻亲,今天路过贵县,听闻少奶奶的族人在此,特来拜会。”
“姻亲?”
柳老爷楞了下,心里不停嘀咕着,唔,海城李家乃五姓大家,姻亲更是遍布大周,这小娘子口口声声说是李大*奶的姻亲,想必来头也不小吧。
“哎呀,你们有完没完,想续亲戚回家续去,不要耽误本老爷的大事。”
乌继良并没有注意清风的示威,他见柳老儿和个小娘子当众攀起了关系,便不耐烦的打断道。
“大胆,你看看这是什么?”
清风挡在柳老爷身前,举起王绮芳的铭牌,朗声问道。
“天、天字九号?”
胡四郎早就觉得清风的身份可疑,如今见她亮出了身份,忙定睛看去。
当他看清铭牌上的字迹后,冷汗滴滴答答的从后背流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喊道,“小的胡四,见过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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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凤凰涅盘 第087章 以势压势(三)
第087章 以势压势(三)
不得不说这胡四还是有些算计的。
当初他离开京城来到青州后,并没有完全割舍掉在赵家的人际关系,经常借给儒商业协会纠察队总队送公函的名义,给赵府的那些兄弟们稍带些本地土仪特产,趁机打听京里的最新动向。
赵府的家丁们呢,也喜欢胡四的念旧情,再说了,吃了人家的嘴也短呀,于是经常帮胡四留意京中儒商业协会和各大儒商的情况。
如果京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或者有什么重大变故,胡四即使离京数百里,也能在最快的时间内知晓。
说起最近几个月京里最大的新闻,莫过于赵府二少奶奶的各种传奇故事了。
先是以妇人的身份获得儒商业协会天字九号儒商,接着又跟夫君和离,还不等人把这个消息消化掉呢,她那里又入了今上的法眼,当上了什么一品夫人。
对于赵府前二奶奶的各种传言,胡四早就从京中府里的兄弟们传回来的口信里得知了。
本来呢,在胡四看来,向王夫人这般高高在上的人物,这辈子估计不会跟自己有什么交集。当初这些传闻,也只是当故事来听听。
可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呀,今天竟然会在自己的地盘上遇到了传说当中的忠义夫人。
更更要命的是,自己居然胆大包天的得罪了夫人的亲戚。
哎呀,真是要死了呀。
想想人家王夫人是何等人物,那可是敢跟静薇公主和郑贵妃较劲的狠人呀,别说像他这种小人物,恐怕就是赵会长现在也不敢招惹她吧。
或许,在王夫人的眼中,弄死他这样的小喽啰,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吧。
想到自己有可能面临的悲惨境地,胡四死的心都有了,他匍匐两步,跪爬到清风脚边,恐惧中带着几分谄媚,道,“敢问这、这位姑奶奶,夫人她老人家可在县城,小的是赵府出来的,想给夫人请个安、磕个头,不知夫人——”
“胡、胡四哥,您这是?”
看到胡四仿佛见了鬼一般,乌继良诧异的瞥了眼已经将牌子收起来的清风,油光光的脸上闪过一抹异色,不解的问道。
“哎呀,乌继良,还不跪下”
胡四见乌继良还挺腰拔肚的站在那里,忙扫过一记冷光,提醒道。
“跪?凭啥?我要跪谁?”
乌继良横行惯了的,别说个小毛丫头,平时就是见了县太爷也不见得会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