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怔住。
夏季,夏季,总是不自觉地认为夏天是属于我的季节。
如果这个夏天已经走完,那是不是我的时代就要终结?
想到这里,好冷好冷,再打了个冷战。
红衣早已在第一时间将我带在怀中,快速往夏宫方向而去,用被褥将我裹得严严实实。
“绿衣,你替娘娘准备干爽的衣裳换上。”红衣对跟进来的的绿衣说道。
绿衣忙不迭地退出寝房。
此时白衣和青衣也跟了进来,红衣又道:“白衣,你去禀告皇上,就说娘娘感染了风寒。”
白衣也快速退去。不待红衣再吩咐,青衣说道:“我这就去请御医前往夏宫。”话才说完,青衣已经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本来没事,被你这么一吓,我倒是有事了。
我躲在被窝里,手脚依然冰冷。
绿衣很快回来,这回绿衣和红衣不准我自己动手,两人要服侍我更衣。
换上干爽的衣裙,再将原来被沾湿的被褥都换了新的,我才重新躺下。
不多一会儿,独孤离像一阵风似地卷了进来,坐在床沿看我,轻抚我的额头道:“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你怎么就不好好照顾自己?”
“我有啊。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就红衣大惊小怪,还惊动你这个大忙人。”
我轻捏独孤离的脸颊,希望他放松表情。
“皇上,卢御医已等候在外!!”
小林子尖锐的嗓音自寝房外响起,我蹙眉道:“你让御医离开吧,我能有什么事,身子壮得像头牛,睡一觉,我很快便能回复正常!”
“宣!”独孤离却不理我,自顾自地道。
“微臣扣见皇上,参见娘娘!”卢御医进入寝房,恭敬地对我们行礼道。
至今我还没适应这些皇宫的规矩,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爱卿过来替盛夏诊治,务必能将她的风寒压下去!”独孤离还握着我冰凉的手,吩咐卢御医道。
卢御医上前,独孤离这才不甘愿地让了位置,开始替我诊脉。
好半晌,卢御医没有一点动静,一时蹙眉,一时咧开唇角,而后朝独孤离惊喜地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夏妃娘娘有喜了!!”
我瞪大眼眸,第一时间看向独孤离,独孤离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而后独孤离也满脸惊喜,不大确定地问道:“爱卿所言是否属实?!!”
“微臣反反复复替娘娘把了好几回脉,确定娘娘的是喜脉!娘娘的风寒并无大碍,只需好好调养身子便可!”卢御医忙不迭地回道。
我看向自己的腹部,这里,真的有了一个孩子么?
上回我的无双,便不知父亲出自何处。这回……
蹙紧眉头,我怔忡地自己的腹部。
好半晌,我回神,看向独孤离。只见他脸上的笑意收敛,似也想起了什么事一般。
“爱卿可知盛夏腹中的胎儿有多长时间?可不可能才一个月大……”只听独孤离这般问道。
“皇上,一个月不能把出喜脉,最起码要有一个半月才能把出是否有孕。娘娘腹中的胎儿,超过了一个半月……”
我和独孤离皆变得沉默,两人听着卢御医的解释,皆有些心不在焉。
卢御医写下养胎汤膳与食疗方法,而后才离开夏宫。在卢御医走后,独孤离呆坐了好半晌,不对我说一句话,便径自走出了内室,心事重重地离去。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有喜了!”
独孤离才走,红衣便冲进了寝房,对我连声恭喜。另三衣也跟了进来,对我恭喜道贺。
我勉强回应,而后把她们几个赶走,让我休息,才垮下了脸。
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独孤离的身分很特别,是帝王,皇室血脉尤其不能混淆,更何况这个孩子可能是花逐流的骨肉……
看到独孤离方才忧心忡忡的样子我便知道这件事大了。
独孤离爱我,能容忍我耍一些小脾性,但在这种血统的大事上,不可能由着我胡闹。我只怕,这个孩子还未成形,便要胎死腹中。
若这是花逐流的孩子,我是不是就该顺着独孤离的意思,把这孩子拿掉?
一想到这里,我便感到不适,想要呕吐。
孩子来到世上的方式不大妥当,但他始终是我心头的一块肉,和无双没有任何区别!
对这个孩子,我不知有没有厌恶,最起码,有不舍。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睁眼闭眼都是孩子的去留问题。
用了晚膳后,我以为独孤离会想好,给我一个痛快,谁知这晚等了许久,一直没见到他出现。
心中的失望在扩大,袭向我的周身。
临睡前我好希望能见独孤离一面,听他告诉我,无论这个孩子是谁的骨肉,他都会让我生下来……
次日到了上早朝的时辰,我的生理时钟把我叫醒。
我下意识地看向床沿方向,希望那里能见到独孤离。
只可惜,寝房内的宫灯依旧昏黄,秋季的这个时辰,天还黑沉如墨。
秋季,本是丰收的季节,它却不属于我,多么可惜?
争宠
这一日,御膳间又送来了大量养胎的补品,一大早便开始进补。
我不再胡思乱想,因为风寒不只没有痊愈,反而有加重的态势。
无论如何,我都要养好自己的身子,争取把孩子生下来。
若是独孤离容不下这个孩子,我会自己出宫,离开此地,再找到无双,再找一个地方避世!
无需庸人自扰,因为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娘娘,贵妃娘娘携同其他宫殿的娘娘前来看望!”正当我看书聊以打发时间时,红衣步进寝房问道。
我扬眉,笑道:“我这就去见她们,看她们想耍什么花样。”其实看热闹是假,我只是想见一回季初秋。若我选择离开,便可能是最后一面,见见无妨。
“娘娘的心情好了。”
红衣收敛了小心翼翼的神情,俏脸洋溢着欢笑。
眉目间尽是青春与活力,唇角飞扬,年轻可真好。
“你是说,之前我的心情不好?”我笑着问道。
“当然。本是喜事,娘娘却一点笑容也没有,就跟皇上离开夏宫时的神情一般无二。娘娘是不是和皇上闹别扭了?皇上也真是,娘娘有喜,怎么也该让着娘娘……”
见我笑看着她,红衣俏皮地吐着舌头道:“奴婢多嘴了,不该数落皇上的不是,因为娘娘会心疼!”
“你呀——”
我轻笑着走到大殿,便看到大殿摆放了一堆礼物。
不只如此,大殿还站着各式各样的美人,有一些上回见过,如玉妃,李昭仪,周充媛,方婕妤、许才人等妃嫔,皆有印象。
只不过少了两人,一是云修容,二是谢妃,因为这两个被我和季初秋联手赶出了皇宫。
季初秋,身着一袭月牙白长裙,挽着简单的朝天髻,香颈微露,脸上化着淡妆,气质清雅,卓尔不凡,站在那里,她的气场便出来了。
另一个我曾打过交道的玉妃,身着一袭红色宫裙,眉目皆有情,嘴角含春,妖媚有余,清雅不足。
见我看她,她便朝我点头微笑。
玉妃曾经受独孤离的宠爱。听闻独孤离还是太子的时候,便是由玉妃服侍他的生活起居。
独孤离与玉妃之间,不只是夫妻,还像是朋友一般。
这些,是红衣告诉我的事,就不知道季初秋有没有把主意打到玉妃的身上。
若没有,就不像是季初秋的行事作派了。
除非季初秋认为玉妃没有大作为,对她构不成威胁。
“盛夏,你感染风寒,而且替皇上怀上龙嗣,别站太久,劳累了身子。”季初秋走上前来,扶着我坐下,柔声道。
我对季初秋笑道:“没什么大碍,风寒注意休息就好了。至于孩子,还太小,我的身子硬朗,定会好好生下他。”
听我这么回答,季初秋的笑容依旧,仿佛对我怀有身孕之事,并无多余的想法。
“是啊,夏妃姐姐一看就知是有福之人,才会这么快梦熊有兆,替皇上接续香火,相信此次夏妃姐姐定能一索得男!”
此时没与我说上几句话的李昭仪走出人阵,对我笑得温柔。
此女的容貌,实属一般,并无绝色娇颜。
但她有一双美眸,水汪汪的,深瞧一眼,又会再忍不住瞧多一眼。
独孤离倒是很会选美,只挑特别的,不挑最美的,季初秋倒是美中绝品,这又是独孤离的另一高明之处。
“妹妹所言差矣。孩子只要健康便好,无论男女,我都会喜欢。”
我抚向腹部,唇角泛出笑容,心情没办法不好。
“姐姐说得甚是。”李昭仪笑得客套,没有反驳。
其他一众人等,皆站在阵中,没人吱声。
我感觉有人在偷窥我,便循着视线看过去,原来也是我认得的后宫美人其中一个,是周充媛。
我堪堪捕捉到她探测的目光,她不退且迎上,回视着我,眸中有着不屑。
我以为她有话要说,而她,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周充媛走至我跟前,一字一顿地道:“夏妃姐姐,不知妹妹有一句话,不知是否能说?”
“请讲!”对周充媛,我没有喜恶,起码她的态度尚可。
“夏妃姐姐长时间以来独占龙宠,我们后宫姐妹想见皇上一面难如登天。现在姐姐得偿所愿,怀有喜脉,是不是该将皇上还给我们众多姐妹?妹妹知道这话姐姐不爱听,但妹妹说的,句句属实!我们都嫉妒姐姐能获得荣宠,但若是一直这么下去,只会令姐姐的敌人越来越多,甚至与整个后宫为敌……”
“妹妹要知道,有些话当说才能说!圣意如此,不可强求!若是妹妹不能吸引皇上的注意力,摆驾妹妹的寝宫,那也是因为妹妹自己魅力不够,与盛夏无关!小心皇上知道了,龙颜大怒,治妹妹的罪。在后宫,安分守己才能活得长久!”
不待我回话,季初秋便不悦地教训周充媛。
“贵妃姐姐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最嫉妒夏妃姐姐的,应是贵妃姐姐吧?”
不料周充媛不买季初秋的面子,反言相讥。
这一刻,我对周充媛倒也有了些许好感。
周充媛情绪外露,想什么便说什么,若不是被逼急了,断不敢在我最受宠的时候教训我。
敢想敢做,倒不失为一个率真的女子,比一起表面不说话,实则阴险狡诈的女人好太多。
命
“初秋,别争了,这些事说来没什么意义。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贴己话,其他人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我这夏宫的庙小,容不下太多贵人。”
我从首座上站起来,扫一眼众人,说道。
我这话一出口,刚才还在偷偷打量我的一些新进妃嫔立刻低头不敢看我。
就连刚才讨要公平公正的周充媛也噤声不语,低头应是。
虽有疑惑,我却没心思追究,又道:“红衣,送客!!”
“是,娘娘!”
红衣回应,忙着领众多美人出我的夏宫。
众美人鱼贯而行,头也不回地往宫殿外而去。
途中,没有一人顿下脚步,更没有人回头,直至走出夏宫。
“盛夏,恭喜你,越来越有气势。方才你不过说了一句话,便没人再敢有异议。”
旁边传来季初秋的声音。
“在皇宫待的时间长了,不免要沾上一些贵气。”
我也往大殿门口而去,头也不回。
季初秋一定会跟上,也许,她有话要对我说。
也许,她还会有话要问我。
“盛夏,你是一个很容易令人嫉妒的女人。”
这不,很快就来了。
“那你是不是也嫉妒?”我回头看她一眼。
季初秋低眉顺目,没什么情绪的模样。
“嗯,嫉妒。”季初秋终于看我,回道。
“初秋,你是不是爱着独孤?”好半晌,我问道。
红衣她们远远地跟在我们身后,没人听得到我和季初秋的对话。
“爱。想用自己的所有来爱他,他却感觉不到我的爱。这一切,全拜你所赐!”
季初秋的唇角,溢出一丝苦笑,终于像个正常的女人。
“可你从不曾对他说爱!你爱他,为何当年还能背弃自己的心,假装自己不知爱的是谁?”我又追问道。
若说我离开皇宫还有一件心事未了,那便是将季初秋这个女人剖开,看清楚她的所有。
“也许我只是欠缺一点勇气罢了。早在很久之前,我便知道,独孤他不爱我。逐流他曾用炙热的眼神看我,上官曾用火热的眼神看我,独孤,却只用欣赏的眼神追逐我!我的骄傲,不容许自己先向他投降。结果,我输得一败涂地,因为你出现了。”
季初秋一声轻叹,眉目间染上了深沉的忧郁。
想必,独孤离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季初秋吧?
因为季初秋太过骄傲,她不允许自己在独孤离跟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许是这般,独孤离以为季初秋够坚强,没有他的爱,守着贵妃那个位置,季初秋依然能让自己过得很好。
追根究底,其实是季初秋的骄傲将独孤离越推越远,形成今日的局面。
“初秋,你进宫后有没有见过爹?”
我转移话题,终于转向正题。
“进了宫,我便不再是以前的季家三小姐,更不可能说见便能见……”
“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无需说太多的废话!”
我冷声打断了季初秋的话。
沉吟一会儿,季初秋才道:“没有。”
季初秋的答案,令我失望,“那现在季家人都住在哪里?是在京城,亦或是在江南?”
我只想知道叶盛的近况。
季家的人,似乎只有叶盛是我真正关心的对象。
“江南。他们都很好,你不必担心你母亲。”似知道我的想法,季初秋回道。
她回头看我,我也看着她。
好半晌,我们相视而笑。
“不论以往我们经历了什么,以后又将经历什么,季盛夏,都是我的姐姐。我季初秋,和季盛夏同出季府,是季府的骄傲,亦是爹的骄傲。”季初秋上前一步,轻握我的手道。
我看着我们交握的双手,轻叹道:“是啊。”
若不然,为何季初秋利用我一次又一次,我还是无法恨她?
“盛夏,你信命么?”好半晌,季初秋问我道。
我摇头。不是不信命,而是不知自己是不是信命。
“我信!有时,我却想和命运抗争,想争一回!”
季初秋再次轻叹,缓缓转身而去。
目送着季初秋的身影越走越远,我还怔在原地,没有想法。
每回和季初秋说话,总是容易被她牵动情绪。
季府似藏着一些秘密,季初秋知道,独孤离也知道。季初秋有意无意透露的消息,便是这个。
我不想知道那些所谓的秘密,总以为知道得太多,对自己没好处。如今我心生去意,更不想去知道这些事情。
离开了,一切便与我无关,未尝不好。
回到夏宫,看到那些搁置在大殿中的礼物,我对红衣道:“这些东西都扔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无需验毒什么的!”
不想再多生事端,我打算躺一回,养好精神,随时准备逃跑。
“你们都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洗浴就好了。”见白衣和青衣跟上来,我不悦地道。
“不可以。奴婢不能让娘娘出任何差错,否则皇上怪罪下来,奴婢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白衣恭敬地回道,青衣连声附和。
一直到沐浴后,我仍没能单独走出她们的视线。
无奈之下,我乖乖地回到夏宫。走到夏宫门口,看到几十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