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永遇乐
料峭的寒风总是敌不过初春里的姹紫嫣红,诱引伤春的人们迫不急待地出游。 是为在喧闹里寻找悲哀,还是在悲哀里找寻慰藉?
只喜欢冬天的李建成从来不关心春天已经淹没了冬天,雪花已被鲜花取代,断然谢绝所有踏青出游赏景的邀约。不是他专心政务军机,而是别人给了他一个追随了他十七年的名号——唐国公世子。
跃上马背的时候,他看见凋零凄冷的梅树映在盛装妩媚的花从里,独自守着被埋在泥土下暗无天日的希望。这战乱纷扰的九州天下,谁能红遍春夏,谁能开尽秋冬?
唐国公的亲随迎上前来:“大公子,唐国公此时不便相见,请公子稍待片刻。”
李建成褪下白狐衾袍子随手扔给他,径直往里走去:“我有大事要与父亲商议。”
侍从笑道:“适才二公子来过,也说有事报与国公。却害得奴才被国公好生责被一番。”
李建成暗忖“父亲想必是知道消息了,莫不是他正与房杜等人谋划?”口中问道:“父亲可是在‘湘柳堂’?”
侍从垂首道:“不在‘湘柳堂’。国公……正在与人对奕。”
“对弈?!与何人对弈啊?”
“大公子又来为难奴才了。”
“……好吧,那我先逛逛去,等会儿再来。”
李建成转身出了大殿,绕到西南偏厅,脚下闲逛着,心上却思忖“看来世民也没有见着父亲。当真是天赐良机,今番须得先他一步说服父亲,许了我独自领兵去剿灭乱军快意沙场。”
若大的唐国公府里转了半晌却还是不见父亲踪影,李建成只好在园子里乱走闲逛起来。不知不觉却越走越深,来到了先皇御赐的这府第最偏僻处“翠辇阁”。
华府金阙处,别致的清幽淡雅。李建成信步走去,仗着一身内功竟隐隐听一人道:“公子可是要了我半壁江山啊。”
不急不徐,泰然沉着。正是父亲李渊的声音。
李建成正想着如何找个借口上前跟父亲招呼,耳边却传来一个淡如止水,清澈悠然的清音,
“如今却有人要送与国公半壁江山。”
“哦?公子的意思是……”
李建成极为秀雅修长的双眉轻蹙“想必我是从未见过此人的。只是父亲对房杜、魏征也不过如此,怎地却对一位年轻公子如此恭敬?倒不如先隐身在此,听听此人有何不寻常之处。”
只听那人悠然回道:“隔岸观火,远交近攻。”
“远交是指……”
“新任大寨主声势正旺,只能结交,不可敌对。”
“依公子看,他与王世充必有一战?”
“国公自然知道李密志向远大,而王世充亦不甘落人之后。此二人互相忌惮,国公何妨再略加小火?”
李渊喜道:“好一招无中生有!那近交必然是指的东都咯?”
那人轻叹一声,半晌才说:“国公切勿忘了你的诺言。”
这一声叹息,竟是自然传神,仿若曲音流转,十分好听。李建成一时想得入神,冷不防背后响起一声轻呼,回头一看,却是一名侍从捧了茶,正惊慌地看着他。
“大公子,快些回去。”侍从急得来回看着小亭子和他,手足无措。
李建成只好走出树荫,立时听到李渊厉声低喝:“谁在那里?”
建成心想即是识破了,不现身反而被父亲怀疑,倒不如大大方方道明来意。于是大步走了过去,故作轻松:“父亲叫孩儿好找。可出件儿大好事了。”
李渊一愣,提气纵身一跃,莽袍卷起一片黑云,轻巧地落在李建成面前,
“回去!”
越过李渊高大的肩,只是一瞥,却再无法转移视线。只是一个侧影,已知再难回头。一霎里恍若天上人间。
草色烟光里,流莺巧啼中,一个绰约秀挺的白衣公子映着残雪初红,端坐椅中。听见这边的声响,他轻轻侧过来半面——风吹仙袂飘飘,玉容寂寞绝世。隐约竟是百花失色,飞鸟力弱的绝代姿容。
但一名高大的灰衣男子迅速赶了过去,推了那位公子匆匆进了“翠辇阁”。
那是……轮椅?他是谁?竟然不再回过头来!竟然只瞧见了半面!却不知近看是怎样的倾城绝美?
“建成,我跟你说话呢,发什么呆!随我回去!”
李建成这才猛然惊醒:“我是见这园子十分清幽,随便走走,无意间误闯了进来的。”
李渊拉了建成边走边说:“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翠辇阁”。李居,你失职当罚。”
那个侍从顿时面色一僵,垂首应了一声,慢慢退了出去。
“父亲那……”
“你要说的事我自有计较。让他们过来‘湘柳堂’议事。”
察颜观色,李建成琢磨着李渊是有意隐瞒刚才那位公子的身份,便忍耐下来,不再多问。他原想着要请兵出征李密,如今看来那人的计策竟十分高明,请兵之事断不可再说。
“湘柳堂”内,李渊正中高坐,吩咐魏征、房玄齡休书恭贺李密,与之结交。另一面持了铜虎符,令李建成、李世民暗中调集兵马,分做两路,大举进发洛阳。分派完毕,又严令兵马所到之处,不得扰民。
李建成一路兵马掩了旌旗,息了战鼓悄无声息向洛阳进发。将到那商贾云集的繁华古城城时,便得到消息:王世充的郑军与李密的瓦岗军已经打了起来,双方各有损伤,胜负未分。
李建成大喜之余又想起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白衣公子,惊叹“一切竟全在这位公子意料之中,算无遗漏!想不到父亲居然网罗到这种人物来暗中相助,若不会会,岂非可惜了……”
按着李渊的吩咐,李建成和李世民两路大军暗中守住各个城门,等到王世充和李密已经打了半月,李渊才下令攻城。洛阳城地处要塞,横贯南北,实乃得天下必争的宝地,这一仗下来,竟被唐军攻其不备,轻而易举给夺了。
失了这么个重镇,那边激战正酣的李密和王世充二人气恼不说,仗也打得两败俱伤,不得不草草了事,各自休兵回去。新任瓦岗军首领李密还巴巴地写了封长信责骂李渊巧言结交、实则欺骗,送到李渊的庆功宴上。太原唐军一众文臣武将乐得将此事引为笑谈。
欢歌盛宴彻夜不休,李建成却心思缥缈。他悄悄寻遍宴会,却始终不见那位公子出现,而父亲李渊犒赏了所有人,却独独不提那位公子。李建成临风倚栏而立,华灯香烛明灭间,俊秀妍雅,心里却有些怅然若失。
“大哥,怎地一个人躲在这里?刚才元吉四处寻你不见。”
建成转头一看,二弟李世民一袭暗紫色紧身便装,头戴紫金冠,一派英雄气概。
“你怎么也跑出来了?”
“喝多了,有些头晕。”李世民说着话就在建成身边坐了下来。抬眼看去,哥哥白衣纯净,鹅黄腰带坠着小小一方白玉环佩,流苏长及膝下,迎风轻摆。别人都说自已沉稳刚毅,元吉勇武过人,而这位哥哥,却像是三人之中年岁最小的,只因他如美玉雕琢一般的俊美容貌。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是能漫不经心地引起众人赞叹,甚至连父母也最宠爱他,而不是自已或四弟元吉!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又喝了几壶酒下去,李世民满脸通红,站立不稳,便先行回去了。建成也有些醉意朦胧,便趁隙离了宴席,心里说着去找一清静处歇歇,那一双脚却径直往“翠辇阁”走去。
欢闹喧哗褪去,空灵幽然的古琴声渐渐清晰起来。
李建成最擅轻功,此时黑曜石般莹亮的眸子一转,心生一计,使了最上乘的轻功,屏息凝神悄悄靠近小楼。远眺小楼四周,只立了几名随从,并无卫兵。觑准了空隙,秀挺的身子猛然拔地而起,一跃上了屋顶,寻了那琴声来处观察起来。确定无人发觉后,深通音律的李建成感觉到那琴声也无丝毫异常,猛然提气,放胆纵身一跃,“嗖“地穿过青纱帘子,翩若飞燕,窜进了那房间。
琴声戛然而止。
人还在半空翻飞的建成尚未落地便听到利器破空之声,急忙凌空侧翻躲了开去,脚下还没站稳,凌历的呼啸声已当胸打来!建成反应极快,“铿”地一响,手中短剑堪堪搁住暗器,口中大喊:“我是李建成,对公子并无恶意。”
风声飒然止住。暗器没有再打过来,但建成手中寒光慑人的宝剑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往前拉,逼他不得不运力抵挡。直到这时建成才发现原来那不是暗器,而是一条精细柔韧的金线缠在自已的剑上。
顺着金线看去,李建成顿时松了手,卸了所有力量。
那一端,金线的主人端坐紫檀木椅上,纱衣羽裳,长发飞扬。漆黑如夜,晶莹似钻的双眸正波光流转,光彩逼人又带着几分警惕地疑望着他。异常清俊的玉面精致无双,带点苍白的颜色却宛若瑶池琼玉,夺人心魂。修长整齐的双眉之间竟巧夺天工地点了一笔朱砂,惊世绝美,出尘如仙。秀挺的鼻峰下,淡红的薄唇不满地微抿着,不但不减损这倾城美貌,反而更添清丽。
宝剑“铿”地发出一声低吟,脱了主人的手,掉落在地。
白衣公子警惕的神色渐渐转成疑惑,微微偏着头遥望建成,秀眉轻蹙。眼前这个少年容貌俊秀妍雅,嘴角轻扬,酒窝浅浅,面上神情丰富多变,时而骄衿风流,时而稚嫩痴憨。 他一身白衣华服镶鹅黄金缕,白皙如玉的脖颈间随意披着一条暗红色纱巾,腰间流苏随着他的动作荡漾得姿容万千。
四目相望半晌,白衣公子突然右手玉指一屈,“嗖”地一声迅速收回金线。急促的脚步声自楼梯传来。
公子朱唇轻启,
“易山,我没事。”声线清澈,极为动听。
一个灰衣男子急急跑到了他身边,看到他安然无事才吁口气,转身瞪向建成厉声道:“你是何人?胆敢擅闯我们住处?”
李建成感觉心有些慌张了起来,深吸了口气道:“在下李建成,适才鲁莽了。只是想拜会公子而已,绝无恶意。”
灰衣人上下打量了李建成,转身退到白衣公子身边。
清澈销魂的声音缓缓道:“原来,是大公子深夜造访。”
建成忙道:“打扰公子雅兴,建成造次了,实在抱歉。可……否请教公子如何称呼?”
公子漫不经心地缠弄着左手上的金线,淡淡回道:“欧阳明日。”
终于得与和此人相识!
李建成大喜:“欧阳公子为何隐居在我父亲这里?”星眸熠熠生辉。
流云长袖轻扬,宛若仙子。他略挥了挥交叠着的素手,被唤作易山的灰衣人便给建成沏了杯清茶,捧上之后依旧回去立在欧阳明日身后。
“在下懒于理会政事。”
博一笑
李建成暗想“如你这般花容月貌,却该让天底下多少女子自愧不如,又有多少女子得为你销魂憔悴”,不由轻叹出声,
“我真是俗世浊物。”
欧阳明日不解地抬眼,正对上建成星眸流转。
建成道:“公子莫不是误入凡尘的精灵?”
欧阳明日一愣,不自觉地食指轻扣下颚,睁着两眼望向建成。见面到现在,欧阳明日总是波澜不惊,淡雅从容,此时竟难得一见地露出困惑的神情,偏着头认真思索着建成不过是由感而发,纯为赞赏他的一句话。
李建成挑眉一笑,露出盈盈酒窝,艳若春花。他有一种感觉,这个人,集天地之灵气,占尽美人韵事,聪慧绝伦,而内心却像个纯净似水,从末在人间走过的精灵。
欧阳明日敛了不解,转而平静若水道:“我与唐国公有约在先,只辅助他些许力所能及之事,却不参与其中,更不受任何官职。若是哪天欧阳明日无法清静隐身此处,或是烦闷了纷纭争扰,自当离去的。”
“离去?!你不……我,决不泄漏公子在此居住的,公子千万安心在这儿住着。”
欧阳明日停了玩弄金线,凝视建成良久,紧张得建成红了脸,才似有所思淡淡答道:“有劳了。”
建成松了口气,开心地笑了,
“多谢公子。”
“……大公子客气了。我相助李家,只因不想天下分裂,生灵受苦。大公子将来攻城掠地,切记不可伤及无辜。”
建成正色道:“我决不会伤害无辜的,我答应你。唐军一直以来也都军纪严明的。”
“这也是我与唐国公之间的约定。全国为上,破国次之。”
李建成点头道:“不尽知用兵之害者,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也……”
楼梯下突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黑袍金冠的李渊很快赶了进来,瞧见建成立在那里,瞪了他一眼。正待开口和欧阳明日说话,却瞥见地上的蚊龙宝剑。李渊倒吸了口气,忙走到欧阳明日面前:“李渊失信,让公子受惊了。”
欧阳明日淡然一笑,
“大公子气宇不凡,文武双全啊。”
李渊细眼打量了一下欧阳明日,发觉他神色间似乎并未发怒,暗舒一口气,转身对建成喝道:
“竟让你寻到这里来了,还冒犯了欧阳公子。可曾向公子谢罪了?”
建成撇了撇嘴,
“我只是好奇这儿杳无人迹的竟还有人居住,一时兴起闯了进来瞧瞧。欧阳公子勿怪。爹爹尽可以责罚孩儿。只是一样,罚过之后,还请公子宽心在此居住,并且……”
建成略犹豫一下道:“建成以后能否常来拜会公子?”
李渊闻言看向垂首不语的欧阳明日,回头问:“你这是讨罚还是讨赏?”
欧阳明日抿嘴一笑,对李渊道:“先罚,再赏,如何?”
倾城一笑,让李建成和李渊为之一窒。
“如何处罚他,全依公子。”
“处罚全由公子,赏的是……”
欧阳明日玩弄着手中金线,顾盼生辉,侧首想了想,道:“明日从未见过蹴鞠,却听说大公子乃是个中高手。”
李渊哈哈一笑:“这有何难,他自小喜爱在那场上厮混,必然不会让公子失望。”
李建成原本还忐忑不安,这下顿时展颜,
“建成明日就安排一场,请公子赏玩。”
欧阳明日微微一笑,轻点了点头,右手却缓缓一抬。他身后的易山便开口道:“时候不早,我家爷有些倦了,国公和大公子也请早些回去歇息吧。”
李渊会意,作别之后,转身拉了建成出去。
夜沉如水,天阶银汉迢迢。
走出很远了,李渊看看四下无人,才对建成说:“他的相助成就了我们李家的今天。否则我李家早被杨广、宇文化及寻畔诛杀。”
李渊看着一脸好奇,专心聆听的建成,继续说:“只是他脾气有些古怪,不喜欢和人相处。所以这“翠辇阁”从不许任何人踏入,这也是我与他的约定之一——为他隐藏身份。这次被你闯了进去,所幸他没有动怒,否则必然要弃我们而去。以后你决不能向任何人,包括世民,元吉说起这里和这个人。”
建成点头答应着,想了想道:“这个我自然会依约行事,决不泄漏出去。但是明日蹴鞠……”
“先差几个人去把闲杂人等撵散了。你安排周密一些,让几个亲信来接他去。到了那边之后,你亲自送他进席。小心派人在外守着,却不可太过张扬,反而惹人猜疑,只当是你平日里闲来无事和小厮们玩闹。”
回府之后,建成一夜辗转,打熬过长夜,终于盼到天明。早早穿戴好了,欢欣雀跃地催促了人手去清场子,自已则摩拳擦掌带了三四个亲信手下,骑着宝马“猎焰”,携了一辆华美精致的马车一路悄无声息地来到唐国公府,直奔“翠辇阁”而去。
残雪梅英,翠烟莺啼中,易山推着欧阳明日缓缓出来,刹时花动满园春色,醉得英雄们了不知南北,浑忘了呼吸。他虽然坐在轮椅上,却层层衣裳垂落,掩不住袅娜纤细的身形和温润华贵的气韵。
轮椅到了马车外,易山张开猿臂,平稳如山地连人举了起来。建成忙开了车门欣起帘子,让易山和欧阳明日进去。
香车慢驱散朝霞,宝马轻驰映初阳。一行人旖旎绕道而去。
到了诺大的场子里,建成径直把明日送进了上席。只见珠帘翠幔,金炉熏香,布置得极为华丽清幽。
建成笑道:“这楼台管教公子俯看整场,纵览全局。”
欧阳明日转着头四下看了看,
“果然好气魄。”
“平日里这场子必然是人头攒动,啰鼓喧天的。我怕那些个浊物扰了公子兴致,早命人遣散了他们。”
欧阳明日闻言看向建成,付与微微一笑。
建成呼吸一阵错乱,忙收摄心神道:“我已命人在外侍侯着,公子若有吩咐,尽可让易山交代下去。我这就去更衣。”
易山施礼道:“多谢大公子。”
看着建成下了高台,易山才道:“果然是将门之后,一表人材,龙凤之姿。我看这位大公子对您竟十分细心呢。”
欧阳明日心不在焉地缠弄着手中金线:“你倒是看得更细心。”
易山笑道:“人家原是征战沙场的将门虎子,如今却为了您安排蹴鞠,布置看席,亲自接送您过来。可知是用了心的。”
明日接过易山递来的茶,擎着杯盏玩弄,
“你如何知道他不是受了父命,有求于我才这样做的呢?”
易山四面看了一翻才在明日身边坐下:“自然也有可能。不过……我瞧着这位大公子倒似有些奇怪,长得如此秀美却经常看着您不说话,有些痴痴傻傻的。”
饮茶人手上一滞。
“怎么了?”
明日摇了摇头,凝望天空那几朵静止不动的浮云。
“爷,快看,他们出场了。”
明日放眼望去,只见两队各有十人,李建成身着白色紧身劲装,算不得高大强健,却精瘦灵巧,身形更像一只酷爱奔跑跃动的白狐。另外一队同样服饰,着灰色。两队各守一个球门,凌空设在两根三丈高的竹竿上,络网为门。金锣响处,中间的红衣人霍地挥动旗帜,两边待在中间的队员立时各自向着中间的皮球飞奔过去争夺。
李建成将到之时,突然整个人向后仰倒,鱼一样滑了过去,率先将球踢向自已一方。左边的少年接到建成的球立即带了跑向球门,那边灰衣人却迅速追堵了过来。这少年眼见无法脱身,瞅了空档猛踢一脚,那球卷起一阵风尘,回到了建成脚下。两名灰衣少年早在那白衣少年抬脚的一瞬就知他用意,因此球到了建成这儿,他们人也跟到了。二人展开攻势,一左一右逼住建成,无奈建成左脚尖竟像是沾在那球上了,倏忽白影飘动,眼前一花,建成竟绕开他俩布置的堵截。建成曲曲折折拐到将近球门时,一名灰衣人猛然追了上来,劲力极为刚猛,凌空向建成脚下铲去。这一下迅如闪电,若是中了着,除非不是人体血肉,否则必然腿骨尽碎!
易山惊呼一声,正待着急,却奇变陡生。建成轻灵如燕地带着球腾空跃起,翩若惊鸿,将一个杀着瞬间避了开去,再看那球竟沾到他后背上了。这当口另几名白衣少年也早堵住了灰衣少年的追赶。建成当即抽身而出,一个回旋,势如烈火地一脚果断扫出,球正入络门。
易山长舒一口气,回头却呆住了。
只见明日眉眼间的神情竟像个天真烂漫的少年,上扬的嘴角毫无防备地流露出平日里隐藏在沉稳冷静背后的真性情。
场地里飞跑着的李建成不自觉地往高台上看了一眼,豪气干云,左奔右突,时而追赶抢断,时而凌空妙传,冷不防一个漂亮的“鸳鸯拐”,又踢入一球。连那些灰衣少年都大声叫起好来,无不叹服。这一场看得易山热血沸腾,拍手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