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枫刚从外面回来,正要去马棚把马放回去,一个侍卫朝他走过来,叫住了他。
等他赶到议事厅时,空旷的大厅里人都走干净了,只剩柳若飞和展堂主两个人在。
柳若飞看到慕枫进来,指了指椅子让他坐下。“明□去接秦沐的位置。”
慕枫听到楞了一下,正想说些什么,柳若飞拿出一大叠银票,往慕枫面前推了推,接着说:“你把这些银票带过去,银庄的人但凡是有来取钱的,都给他们兑了。这些应该够了。”
慕枫拿过银票翻了几下,都是一万两一张的,估计有几十万两。
皱了皱眉:“不能光站着不动挨打,这些天他们越加猖狂了。”想了想:“不如你叫展堂主去银庄,我去逆寒门查探一下情况。”
柳若飞挑了挑眉,轻笑出声:“不用,你尽管去那里。”
慕枫略略不赞同的望着他,最近几天很多事,每天都睡不到2个时辰,他只在昨天抽了空一个人去了逆寒门查看了下,不过逆寒门里防卫甚严,不光明里的侍卫一处接一处的,暗卫也隐藏了很多,而且里面建筑繁复,去到那里,绕了几个时辰,也没查到什么。唯一的收获就是大体上了解了暗卫的分布以及建筑的大体布置。
柳慕枫看着柳若飞的淡定的神情,仿佛完全不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当回事,仿佛刚才侍卫来叫自己时,对自己说的少主在屋内大发脾气,完全没发生过一般。
看着他:“你有安排了?”疑问句却以肯定的方式问出。
柳若飞没反驳也没点头:“你先去钱庄,你目前的任务就是把那些事情办好。另外,要多留个心。”
“恩”拿起银票起身要走“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你去吧!”
“等一下”柳若飞忽的叫住慕枫,语气轻快中带了几分温柔“如温的眼睛治好了。”
慕枫迈出的步子顿在了半路,转过身子,嘴角抑制不住的弯了起来:“好了?看的见了?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宣毅差人送了封信过来的,说是治好了。”
“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他。”慕枫像个孩子一般掩不住的激动。
“还要过几天,很多东西还是看不清楚,只能看个大概,在治愈几天就好了。你不用去接,宣毅说好了自然会送他回来。”说着抽出一张纸,递给了慕枫。
慕枫看完信,大步迈出门口,跨上马,抽了几鞭子,疾驰着。
马跑的很快,春寒料峭,风刮过脸颊,划过耳畔,丝丝凉意,像哥哥的手,凉凉的,轻柔的,抚过后,感觉久久不散。
胸腔一阵鼓动,不过几日不见,可是想念却已入骨。
“驾~~”快些在快些。
哥哥,终于要完好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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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片白雾,看不清周围,迷茫一片,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没有人。
偶尔掠过一两个影响,如同剪辑过后的片段,看不懂,弄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如温愈发着急,跑了起来,一直跑,边跑边喊:外婆,你在哪里
可是没有回音,四周只是浓的化不开的,让人窒息的孤寂,凄凉,白色的雾气慢慢转浓,从白色变成灰色,再向黑色靠近。
转眼已是一片漆黑。如温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不停的抖着。
前尘往事,一幕幕切换,云烟一般。
一双大手迅疾抓住自己的肩膀,攥紧。
如温猛的睁开眼,发现宣毅正在面前抓着自己。
迷糊了几秒,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的他,眨巴了几下眼之后,才发现自己裸身泡在浴桶里,而宣毅的双手正抓着自己的肩膀。
“醒了?”宣毅看到他醒来,笑了笑,说着:“这几天都在给你治伤,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内伤还要在多治疗几天,这是在给你泡药汤,毕竟伤拖了太久。你刚刚身子忽然□的厉害,还不停的叫着什么阿婆。”皱了下眉,好像没明白那个阿婆是谁。说罢,两只手伸到如温腋下,把他抱起来,放到椅子上,拿起毯子便擦起了他的身子。
如温脸 “腾”的一下涨的通红,抓住他的手说道:“我~~我自己来就行。”说着便准备用毯子擦拭身上的水迹。可是刚恢复的身子没有一丝力气,手才刚接过来,毯子便滑落了下去。
宣毅及时抓住,继续擦着:“你刚好,身子没力气,我来帮你吧。”
如温也不好在说什么,脸色一片红晕,觉得一个大男人竟然跟个孩子似的,不光要别人帮着洗澡,还要别人给他擦身子,真是,丢脸。困窘的把头转向一旁,看着窗户。
宣毅看了看他,低下头,翘起嘴角。
半响说了一句:“我是你哥哥,不用不好意思。”
擦干净后,宣毅给他穿好衣服,把他放到床上躺下。
“那个,我睡了几天了?”如温清了清喉咙,声音略带低哑的看向宣毅。
宣毅扶他靠在床边,倒了杯水给他:“三天了”
“那还要呆几天?什么时候能回去?”如温咕嘟咕嘟的大口把水喝光,添了添嘴唇,把杯子递给宣毅。
“还要个四五天吧。另外我已经给柳若飞送信说你的眼睛治好了。你以后就不再“盲”了”
“恩,好,那个,宣毅,这几天绝空宫没什么大事吧?”
“没有,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你只要好好养伤就行了,别的不用管。”强势却带着关心的温柔的声音缓缓说着。
如温看了看宣毅,那双漆黑幽深的双目正专注的看向自己。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那个,慕枫怎么样了?”自己没跟他说一声就一个人离开了,那小子肯定大发脾气,说不定还会跟柳若飞大吵一架,要来找自己。
“他没事,我当时跟柳若飞说了让他把慕枫劝住,不要让他乱来。他现在好好的呆在绝空宫里.”
“恩”
“在睡一会吧,等会醒了,就叫流萤帮你扎针。”
如温模糊的应了声,困倦已经袭了过来,转眼已漆黑。
在醒来,宣毅已经离开,只剩如温一个,天色已经大亮。打量了一下这个房子,布置的挺简单,一式的黑檀木,清雅秀丽的江南水乡风格,窗户是花纹格子,糊了一层薄纸,半扇窗子打开,中午的阳光透过来,一室明亮,在屋内器具上涂抹了一层亮丽却不刺眼的光,空气里缕缕光线中细碎的灰尘漂浮游荡着。如温看着看着,手从被子里伸出来,靠近一簇光线,暖暖的,柔柔的,好像娘的手一般。不想松开。
如温轻轻一笑,失明的头三年间是日复一日永无至今的黑暗,之后,在十个多月前靠宣毅的药丸恢复了视力,可是却仍要装盲,即使有事情出去办,也仍是匆匆忙忙,能这样的悠闲的放肆的在白天看到阳光看到一切,已经隔了接近四年了啊!
如温的手,在光线的照射下几近透明,本来有些苍白的手,此刻泛出淡粉色的通透的光。
翻转着手,看着地上的影子晃荡着。
打了个呵欠,起了身,走出屋子。
站在院子里,眯起眼睛看向天空,太阳刺的他一阵眩晕,抬起手遮在额头上。今天的天蓝的厉害,不沾一丝灰尘的蓝,大朵大朵厚重的云定在空中,没有风,它们只是安定的呆着。
这个小院从外面看只是个普通的甚至有些破旧的房屋,屋檐,墙角等处都是经过风霜吹打,泛出老旧的痕迹,加上院里一颗将枯的老树,带出一丝破败的苍凉。
走到院子门口,正要往外走,门口两个侍卫立刻站到他面前拦住他:“公子,请回。”
如温楞了一下,问道:“宣毅不在吗?我只是想出去看看。”
一个侍卫接着说:“宣公子不再,临走时吩咐我们不让你出去,他很快就回来。”
“好”如温点了点头,也没有为难他们两个,想到可能是宣毅觉得自己身子不好,怕他在出去。便回了房间。
刚坐下,倒出一杯已经凉了的茶,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子走了进来,看到他便开口:“公子,请脱好衣服,躺在床上。”
如温刚喝的一口水就这样呛进了喉管,拼命咳着,抬头看向她,却发现她不是在开玩笑,因为那女子正以一副无比认真的表情看着他。并且大有你不脱,我就一直看到你脱的趋势。
看了看女子,如温脑袋开始运转起来,这个应该是宣毅说的那个。哦,大夫。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柳如温。”如温脱了衣服趴在床上躺着。
“流萤”
“恩,很好听的名字。
.....
“谢谢你这几天的治疗。”
“不用”
流萤不冷不淡的回着,如温也没有在搭话,因为身子的一阵接一阵的疼痛和□让他无暇顾及其他,扎完针,又痛又累,一头汗水。
流萤熬好了药给他,喝完后,如温沉沉睡去。
迷蒙中,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便接到流萤递过来的药。
喝完之后总是没过多会,再次感到困倦。
之后,总是有人给他灌药喝,有人给他扎针。
不知为何,却总是不能再次清醒,偶尔有意识时,却总是会很快喝到汤药再次沉睡。
如温已经成了一团浆糊的脑子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没有给他多想的时间,一切已是黑暗。
第二十六章
耳边是男人低低的呢喃,一声声,一句句,如投入平静的湖水中的石子,荡出离离波纹,起伏间,似愧疚,似决心。最终,慢慢平静。一如镜面,全然不留痕迹。
如温想听到他在说些什么,想问他是谁。可是指头不能动,嘴巴张不开。
只是偶尔的意识,其余全部在昏睡。
像是在做梦,又像是在回忆,一阵阵的□,一口口苦涩的药汁。
断续的蒙太奇镜头,形成一个个过往片段。
起伏跌宕,或哭或笑。
迷迷蒙蒙中,忽的一阵刺痛,镜头破碎,白光划过,如温挣扎着慢慢张开眼睛,恍惚中看到有人坐在旁边看着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床边的宣毅正端着一碗药汁看向他。
看到他醒过来,宣毅笑了笑,眼睛里是溢满的温柔。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我睡了几天?”如温立刻问道。
“一天而已。”宣毅看了他一眼,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给如温盖好。
“今天几号?”如温皱了皱眉,只有一天吗?
“初九。”
“我是初四离开的,今天是第五天了。”如温算了一下日子,“那我在这里在呆几天就回去。我要赶在十五之前回去。”
“好”宣毅点了点头,把药汁拿过来递给如温,“喝了吧”
如温接过来,看了看药汁,垂下眼睫,问道:“绝空宫这几天没有什么事情吧?”
“没有,你不用担心,喝药吧。”宣毅微沉温柔的声音仿佛哄孩子一般。
如温点了点头,还想在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定在那里,看着滤过渣子的药汁,黑黑的,浓稠的。没有在说话,过了一会,把药碗靠到嘴边喝了下去。
“睡吧”宣毅看他喝完,接过瓷碗,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
如催眠般的一句话,让如温进入梦乡。
宣毅的手指轻触他的脸颊,看着他已经沉睡,没有反应,抓过他的手,贴在脸庞。漆黑的双目,专注的看着这张睡颜。
良久,俯□子,轻触了下如温的额头。
起身时,眸中的温柔已全然退却,只剩冰冷,幽深。
之后宣毅在也没有出现过,恍惚中,都是流萤在给自己喂药,偶尔有几个侍女来帮忙。
如温在昏迷中隐约发现每次都是在喝药之前的一段时间有片刻的意识。
于是他集中全部的精力想要让头脑清醒一些,想要问一下宣毅去了哪里,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
可是流萤端过来的那碗药,却会让自己彻底陷入黑暗。
一双手抚上下颌,拿起碗,一点点喂进如温的口中。
一口口机械的吞咽着,直到喝光一碗。流萤收起碗,走出房间。
流萤走到外面,跟侍卫说了几句话,骑上马走出去。
听到远去的马蹄声,如温猛然睁开眼,吐出一口药汁在手巾上,随即颤抖着身躯站起来,走到房间角落,伸出手指抠向喉咙深处,一声声压抑的呕吐,吐出了那已经到达了胃里的药汁。
只是这样就把浑身的力量尽失,勉强走回床边,躺在床上。
静静的躺着,调息身体。
慢慢的,力量一点点回复,体力开始好转。意识逐渐清醒过来,虽然状态不是很好,可是最起码不是在昏睡。
果然是那碗药的问题。
如温走到窗边,戳开窗户纸,看向外面。
一轮明黄的正圆月挂于夜空。
双手撑在桌上,如温苦笑起来,那笑透着凄凉,悲哀。
骗局......至始至终.......
敛起那笑的苦涩的脸,穿好衣服,拿起软剑,配在腰间。
打□门,走出院子。
那两个侍卫看到如温,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如温走出第二步时,手臂一伸,拦在他身前
“公子请回”
“让开”如温略略沙哑的嗓子,平静的开口
“公子请回”两人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如温没有回答,后退一步,一个侧身,疾风一样,跃上墙头,飞奔而去。
那两名侍卫反应及时,立即纵身追上去,可是,起伏间,如温的身影已经看不见。只有黑漆漆的树林和高低错落的山丘,给了逃跑者绝好的遮掩。
放眼望去,虽然月色通亮,可是夜色下,只有几声咕咕的鸟叫声,越发衬托的四周的寂静。
没有一丝动静,两人相互看了看,分头向两个方向追去。
一会儿,院子里,如温从墙角走出来。
而那两个侍卫早已经离开院子几十丈之远了。
牵出院子外面唯一的一匹马,看了看住了这些天的院子,一个纵身跨上去,往绝空宫的方向奔去。
马匹在如温的催促鞭策下,跑的很快,他的伤好的不完全,一路颠簸,胸口开始隐隐的钝痛,喉头腥甜。
不停的咽着唾液,他没有停,继续疾驰着,以越来越快的速度。
因为他知道,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或者在发生。这种感觉让他恐慌。
不能信任任何人,不能。只有靠自己。
心跳好像不受控制了,疯狂的撞击着胸腔。一下又一下。
前方是深蓝色的连绵的轮廓,静默,沉寂,庄重。
今天月圆,明亮一片,近处的低矮丘陵,蒙了一层银粉。
寂静的夜里只有马蹄哒哒的声响,扰乱了这宁静,偶尔惊起几只夜鸦飞起,嘎嘎的叫声听来格外惊心悲戚。
如温不管不顾的冲着,朝着月亮的方向。
流云一般,夹杂着飕飕的夜风,飞掠在这个不平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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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十五,绝空宫在今天晚上有一场宴会。
外面一片灯火辉煌,一排排的灯笼挂在正门两边的墙头上,绵延了数里。趁的夜色如白昼
几个小厮规矩的守在门口,等待着今天的贵客。
远处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慢悠悠的走过来。
马车很大,通体乌黑,上面四角是马车延伸上去的木头,雕刻成四个不同形态的猎豹,或匍匐,或跳跃,每个都极其逼真,透过它们,仿佛可以看见猎豹驰骋在草原上猎食动物。在马车的下部,用金色绘着细丝线,错综缠绕着蔓延,绕过整个马车,形成一圈金色细带。
拉着车子的是跟这个黑色完全相反的纯白色的马,只在额头有一簇如泪型的火红色的毛发,通体雪白,不染一丝杂色。马车以不可抑制的霸气巡视领地一般踱步踏过来。月色明亮,灯火辉煌,可是却照不亮这个马车,仿佛一切的光亮都被马车的黑色统统吸了进去一般。
几个小厮看到这辆马车从远处的黑暗中踏着哒哒声走过来,心里忽的起了一阵的寒意。随着马车的越近,这股寒意越强烈。几个小厮面面相觑,想着这究竟是什么人,这般的气势。在绝空宫里接待过很多武林甚至是朝堂上的贵客,可是从不曾见过这般的气势。就是曾经很厉害的宫主也没有这般的霸气,后面一个小厮退后几步,一路小跑着去传信,今天的贵客应该是到了。
马车走到门口,赶车人宽厚的大掌勒了一下缰绳,马儿踏了几步,停了下来,赶马车的人跳下来。
走到马车旁,打开车门。
“主子,到了”
Www.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