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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粟娘听得他这句话,顿时全身一懈,瘫倒在了床上,胁下的伤要人命一般剧痛了起来。

四阿哥转过身去,方要迈步,却又转回身来,“陈变之圣眷重着呢,你守规矩些,好好跟着他,别胡思乱想折腾着退亲,诰命跑不了你的。”未等齐粟娘开腔,“只是你需记得,你原是谁赏下去的……”似是不想再说,弯腰伸手,一把将齐粟娘从床角扯了出来,道:“受伤了?”

齐粟娘正琢磨四阿哥的话,措不及防,被他这用力一扯,痛得冷汗直流,却只能吸着气道:“谢……谢四爷下问,没……没事,躺一会就好了。”

四阿哥冷哼一声,站了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齐粟娘见得房门关起,慢慢松了口气,她全身发软,只想一睡不起,但现在已近寅时,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她就要去前舱准备侍候皇上用早膳,她顾不得怕得罪了四阿哥,急忙验视伤口。

齐粟娘忍着痛,解开贴身小袄,借着透帐的月光,只隐约见得胸下肋骨处碗口大一片青紫,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试着慢慢站起,一步一步移到桌边,翻找跌打酒,行动间却痛得钻心。

齐粟娘心里害怕,她带伤行动迟缓,若是李德全问起,怎么瞒得过去?她急急打开跌打酒,想早些用药,没料到方揭开盖儿,便是一股刺鼻的药酒味,齐粟娘废然倒坐在桌边,脸色青白,如此浓重的气味,李德全不可能察觉不出。

“这会儿知道着急了?”四阿哥的声音蓦然在身后响起,齐粟娘一惊,掩衣站起,却忍不住轻哼一声,用手掩住衣下伤处。

月光越发亮了,四阿哥面色淡淡,伸出的手中有一支小玉瓶,“府里的跌打药,宫里没有的。免得叫人察觉出来坏事。”

齐粟娘慢慢伸出手去,接过打开一嗅,却是一股极淡的清香,顿时放下了半颗心,忍痛施礼道:“民女谢过四爷。”

四阿哥抬了抬手,道:“一日三次,揉开了就是。”又看了看天色,“皇阿玛昨日去了密贵人宫里,寅时怕是起不了身,李德全跟在那边,梁九功有眼色,不会催你的。”

齐粟娘知晓四阿哥负责行宫守卫,方能这样容易把事儿平了,低低应了声。她站了一会,却不见四阿哥离去,不由抬眼看他,四阿哥亦是回眼看她,两人互瞪了一会,四阿哥嘴角一抿,“有你着急的时候。”说罢,施施然转身走了。

齐粟娘没时间琢磨他话里的意思,急急栓门,上床解衣用药,没料到那瓶里的油膏极浓,浮在伤口上,不用大力无法揉开,齐粟娘伤在右胸,惯用的右手不能用力,左手力小,难以为继。

她出了一身冷汗,躺在床上喘着气,方明白四阿哥话里的意思,只是她宁可伤好不了,也不敢和四阿哥再有亲近,想了想,取了根竹痒抓,包上层层棉布,借着竹抓有杆,好借力,终是慢慢把药揉开了。

好在康熙果然未回便殿,一直在密贵人宫里,齐粟娘暗暗感谢老天,密贵人连生三子,去年方生下十八阿哥,正是得宠的时候,只希望她手段高,皇上一直别回便殿才好。

第二十八章 德州行宫的陈演(上)

第二日开始,连着好几天,皇上便带着两位阿哥出宫查看德州河堤,未叫齐粟娘随行,李德全自是跟了出去。齐粟娘最艰难的前三日便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齐粟娘放心之余,却为齐强担忧起来,这些爷们已是斗成这样,齐强临出门说是到南边来,至今未见消息,九皇子府里有什么事叫他跑这么远?

齐粟娘正琢磨着,门外小太监魏珠叩门道:“齐姑娘,皇上突然回宫了,梁副总管叫大伙儿都赶紧着。”

齐粟娘连忙起身,谢过魏珠,待得她跟随梁九功等人在便殿恭迎圣驾时,赫然发现河道总督张鹏翮一身风尘地随侍在帝侧。

康熙心情尚好,给四阿哥、十三阿哥、张鹏翮赐了座,垂询了两个时辰的江南河工之事,便命传膳。

齐粟娘正要转身出便殿去传膳,康熙突地指着便殿左侧的重锦屏风道:“齐氏,你且回避,不可出声。”

齐粟娘不知何意,也不敢问,转身走入了屏后,听得康熙对李德全低语一声,李德全便出了便殿。

不一会儿,脚步声响起,齐粟娘从屏风的缝隙中看去,顿时呆住,却是陈演随在李德全身后走了进来。齐粟娘眼中酸涩,凝神看去,只见陈演身着正七品石青五蟒四爪袍,上缀阳纹素金绣紫鸳鸯补子,头戴素金花顶子,虽亦是满身风尘,却比当初离开时多了些从容气度,只是面皮被晒得黝黑,年不过二十一,额头上便隐隐有了几线纹路,那双清亮的眸子也黯淡了不少。

齐粟娘看得心中纹痛,脑中一片茫然。虽是为报陈娘子大恩,实无婚配之心,唯能倾诚以对,未料到陈演亦是如此。陈演于她,绝境中供食给衣,不曾半点慢待,平日里信重亲近,财物家田皆委于她手,不曾有半点相疑。她变世孤身,只觉情爱飘渺,既是康熙有意指婚,便也抽身退步,望陈演攀门贵亲,一生平顺。然而午夜梦回,看着枕箱中的一封又一封的书信,她何尝没有伤心过未曾与他相逢于前世?

陈演请安完毕,康熙笑道:“陈演,你升为清河父母已是一月,可有体悟?”

陈演似有颇有感慨,面带苦笑,拱手道:“回皇上的话,微臣以往唯以治河为天下难事,如今方知天下至难事为民之父母,且治河虽有朝廷拨款,官吏用事,但若无地方士绅、百姓出力相助,也无力成事。”

康熙连连点头,笑道:“正是如此,朕为天下万民父母,尤是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你既有此体悟,倒让朕放心不少。”说罢,沉吟道:“你的孝期已是满了罢?”

陈演面色一暗,道:“回皇上的话,先母是康熙三十七年六月二十三日离世,微臣的孝期已是满了一年了。”

康熙道:“朕让你夺情出仕,原是因治河事大,你年满二十,也该婚配。念在你这几年辛苦,虽是汉臣,朕将正红旗董鄂氏之女指给你为妻——”

康熙还未说完,陈演已是重重跪下,连连磕头,康熙怒道:“陈演,康熙三十七年朕给你指婚,你就已经抗旨,朕念在你父微功,未曾怪罪,你还有何话说?”

陈演磕了三个响头,哑声道:“皇上,皇上恩重,微臣铭感五内,但齐氏是先母订下,且先母病中,全是齐氏侍奉汤药,身后之事亦是齐氏父母操持。陈演不孝,侍母之德,葬母之恩未曾回报半点,怎敢弃之?还请皇上明鉴。”

康熙面色稍和,道:“诚孝虽是正理,但齐氏之兄已然背信退亲,她既无心,你又如何强之?”

陈演又磕了一个头,道:“皇上,陈齐两家本是至交,齐氏之兄自小待微臣如弟。他退亲之由,不过是担心微臣出仕后失本忘根,攀附权贵,薄待齐氏,又恐臣抗旨拒婚,失爱于天子,非是背信。”顿了顿,哑声道:“且齐氏贤德,微臣在高邮乡中产业俱是其操持,臣分毫未予。退亲之前,不过是屋三间,田二十亩,退亲之后,臣名下却有中田三百八十亩,岁入白银近二百两,臣实不以齐氏无心。乡中亲长皆有信来,备赞其乡中行事,齐氏安贫乐道,德惠乡邻,臣实不信齐氏负臣,臣亦不忍负齐氏。”

康熙听得一呆,瞟了一眼殿左屏风,不悦道:“正八品俸银方不过四十两,中田却需银三四两,她何处来的的银钱替你置地,可是你纵着她在高邮倚势夺占他人产业?”

齐粟娘先听得陈演所言,已是泪流满面,哽咽难言,待听得陈演说起田地,便知不好。再听得康熙语气森然,有问罪之意,背心冒汗,“卟嗵”一声在屏后跪倒。

殿上众人俱听得屏后跪地之声,陈演面色一动,不禁想转头看去,十三阿哥微微向他摇了摇头,康熙追问道:“陈演,到底有无此事,你还不速速回话。”

陈演一时心乱,眼神儿不时向屏风后瞟去,便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康熙大怒,便要发作,陈演急道:“皇上,微臣向不理银钱产业之事,语焉不清,微臣有乡中亲友转来书信一封,请皇上御览,一看便知。”说罢,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来。

齐粟娘在屏后看得,却是她当初写给王大鞭,托他买田还帐的信,心中一跳,想起一事,更是心慌。

康熙取信一览,神色变化不定,看得最后,勃然大怒,喝道:“齐氏,你竟敢倚势侵占无主地六十亩,好大的胆子!”

殿上两位阿哥皆是大惊,张鹏翮不禁讶然,便是侍候在侧的李德全、梁九功、魏珠亦是面面相觑。

齐粟娘急急从屏风后爬出来,连连磕头,口称:“民女死罪。”

陈演急道:“皇上,那六十亩田在陈齐两家左近,原是康熙三十年大灾后无主之地,因地处僻远,已是荒芜近十年。朝廷嘉令开荒,她虽是不报而开,却以中良田价购入,实未有侵占之心。”

张鹏翮看了看康熙的脸色,站起奏道:“皇上,康熙三十六年,朝廷确实颁下了《开荒令》,齐氏不报而开,虽是违例,但若如陈演所说,开荒后以中田价购入,却是于国有利,多半未有侵占之心。”

康熙面色稍和,十三阿哥笑道:“皇阿玛,儿臣倒想知道,她哪来的钱替陈变之置的地。”

康熙轻哼一声,道:“五村四姓,三百六十亩中田,你从哪里来得这上千纹银?”

“回皇上的话,太后恩典,让民女在宫中侍奉,除了月钱,宫中各位主子、入宫谨见的贵人们都有赏赐。”齐粟娘老实答道,却庆幸当初信中写得含糊,未把行贿之事写入,反把那些贿银算入了田价,方能勉强瞒过。

康熙转头看了李德全一眼,李德全恭敬道:“皇上,齐氏在宫中时日虽短,却向来节省,除了左近之人,无人得过她的好处,太后确是赏赐颇多,存下千余纹银也不是难事。”

齐粟娘暗暗抹汗,多亏她有进无出的大名已是宫内尽知,倒也不用担心。康熙慢慢点头,抬手让齐粟娘与陈演起了身,又细看了信,问道:“你让佃户种棉,怎的不种粮?”

“回皇上的话,江南贩布之利,隔郡一可得二,隔省一可得五,沿河北上,到得京中,尝有一可得十,利重至此,江南乡中,种植者十之八九。”齐粟娘斟酌着,慢慢答道。

四阿哥皱眉道:“若是天下尽都如此,粮食从何而来?有钱无粮,又有甚用?”

张鹏翮点头道:“四阿哥所言甚是,不过江南乡中植棉,多是植麦杂种其中,以供田赋,如齐氏这般全然种棉的却在少数。且甘薯、玉米已是遍植,微臣以为,五十年内不虑无粮。”

康熙又看了看信,道:“你自已的三亩地,种的什么?”

齐粟娘想了想,道:“民女力小,又是独居,只种了些青菜,若有余项,就和邻村的亲友换些玉米面、盐、油。”

康熙转头对张鹏翮道:“这样说来,若是没有大灾,江南百姓尚能温饱,阿山这两江总督做得不错。”张鹏翮连连应是。

康熙又细细问了赊帐、典押、种棉之事,却未多责,沉吟半晌,道:“齐氏,虽说父死从兄,但你兄长未在,朕问你,这桩婚事,你如何打算?”

齐粟娘听得康熙之意多是要允了陈演所请,半晌没有出声。陈演当初抗旨拒婚、金钗定情,便是她要退亲,也未曾断过书信,现下他不顾性命和前程,再次抗旨拒婚,她只觉再有百般顾虑,哪里又及得上他这番情义?

“……臣不以齐氏负臣,臣亦不忍负齐氏……”她脑中不自觉闪过这句未有半个情爱字眼的却让她在屏风后听得落泪的话,衣袖下的双手慢慢地紧握成拳。

陈演站在一边,见她久久不语,终是出声,轻轻唤道:“粟娘……”

熟悉的唤声入耳,齐粟娘心中一颤,微微闭目,跪下道:“民女全凭皇上作主。”

第二十八章 德州行宫的陈演(下)

齐粟娘看着御膳传上,两位阿哥、张鹏翮陪皇上用膳,陈演退了出去。她正要上前侍候康熙,李德全却微微摇了遥头,示意她退下。

齐粟娘一头莫名,便也退出便殿,正看到陈演在便殿前石道上一边走着,一边频频回望。

陈演见得齐粟娘出殿,面上一喜,在道边停住了脚。

齐粟娘微一犹豫,一旁的魏珠嘻嘻而笑,道:“齐姑娘,皇上下旨让你和陈大人十日内成亲,论理是要避嫌,不过事儿这么急,除了十三爷请旨代为操办,没得个尊亲,总要好好商量商量,才是正理。”

齐粟娘笑着点头谢过,慢慢下阶走到道边树下。德州行宫遍植槐树,因是初秋,仍是浓荫密布。陈演看着齐粟娘的脸色,犹豫道:“粟娘,你是不是还担心皇上给我指婚?”

齐粟娘看了陈演半晌,微微点头,又摇了摇头。

陈演虽不明其意,仍是安慰道:“我是汉人,就算是一品大员,也没有指个旗女为妾的道理,你不用担心。”

齐粟娘轻轻一笑,凝视陈演,浓密的树萌夹杂点点光影洒在石青蟒袍上,黝黑的脸庞被树萌模糊了边界,但那双清眸,清晰光亮,牢牢地看着她。

齐粟娘的心底微动,一股喜意如泉水涌出,淹满了眼角眉梢。陈演见她笑颜,尤带忐忑的脸顿时开朗了起来,面上尽是喜色,两人互看了半会,齐粟娘终是卟哧一声笑出声来。

陈演方要笑着说话,齐粟娘却瞟了他一眼,收了笑脸,撇嘴道:“陈大哥,你怎么和皇上说起那事,你不知道我侵占民田么?吓死我了。”

陈演从未见过她发嗔的样子,不禁呆了一呆,走上两步,左右看看,暗暗牵住她的一支手,柔声道:“那怎么算侵占?皇上圣明,两位阿哥和张大人也在,皇上也就是没想到你那么会攒钱罢了,若说是没倚势欺人,平头百姓可做不来,若是说倚势欺人,你又一个钱没少。你素来明理,我是不信你能做出什么事的。”

“张大人和十三爷倒也罢了,四阿哥可没替我们说情。”

陈演摇头笑道:“不说你救了他一回,就算是别人,四阿哥多半也是能说就说的。他不过是看着皇上不会真发作我们罢了。我当初为着这事,也心里打鼓,现在趁着有人能说情,把这事儿说了,也免得将来查出来,皇上发作你。”

齐粟娘看了他一眼,咬唇道:“说的什么话,你若是不让,我还敢不收着,好歹我也是仗着你的势。”

陈演越发握紧了齐粟娘的手,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就当是个乐子,我一直在外,还能拦着你在家找乐子?”说话间轻吁口气,道:“再说,你弄这些钱还不是为了我,为了河工上的事儿?张大人都知道呢,若是平常,他哪里是为着这些事开口的人?”微微笑了笑:“方才我看你模样,心里不安,方在外头等着,现下说清了,我才能安心娶你。”

齐粟娘噫了一声,道:“陈大哥,你怎么知道我会出来?方才李公公让我退下,我还正纳闷呢。”

陈演笑道:“君臣,君臣,君不夺臣妻。你本不是女官,不过是从权。还有十日便要成亲,皇上也要避嫌的。”

齐粟娘听得一呆,不禁轻笑出声,“规矩原也是做出来的……”

十三阿哥请旨操办婚事,自然拖上了四阿哥,商量着怎么把婚事儿办得体体面面。因是奉旨成婚,又有了两位皇子的金面,德州府台李明智将一座别院腾空作了新房,李府台夫人刘氏娘家是德州望族,刘夫人认了齐粟娘做干女儿,带着回府,又请了娘家妯娌一起为她操办出嫁之事。

齐强未得消息,太后赏的半副嫁妆却从京城而至,足足三十二抬,其后还有九阿哥赏的两抬添妆,十四阿哥赏的两抬添妆,四阿哥赏的两抬添妆,自是荣宠。康熙也下旨,封了齐粟娘为正七品孺人。

陈、齐皆是汉人,又因着两家当初不过以信物为定,订亲的规矩都没有走完,便趁着一回,按南边汉人“三茶六礼”的规矩一起给办了,不免忙乱。

男女两家皆无亲长,四阿哥作了女方亲,十三阿哥做了男方亲。府衙后宅里,四阿哥和李府台坐在一旁,府台夫人刘氏一脸笑意,接着男方大媒张鹏翮,收了酒、肉、茶叶、果品、金钏、金戒指等礼单,供到了神柜之前,一旁老于婚仪的伴婆叫道:“姑娘出来奉定茶。”

齐粟娘额发齐眉,辫子却盘了起来,捧着茶案,先将一杯冰糖桔饼百果茶送到陈演手上。陈演连忙接了甜茶,依着规矩,却不喝下,只沾了唇便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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