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不过来不还有别的伙计吗?好了别说了,丁凡,把你媳妇带走吧,这些天我都不要见着她”引章笑着轻轻一推藿香。
“小姐”藿香见鱼儿、宝珠等都忍着笑,不禁羞红了脸。
丁凡也在一旁傻笑。夫妻二人平日聚少离多,引章能这样体谅他们,他很感激,而且,他也想他媳妇了,但也知道藿香的脾气。藿香就爱操心,出门在外,让她离开引章身边,她是说什么也不愿意的。丁凡想了想便笑道:“不如这样,大小姐,我先带她过去,白日里我忙着依旧让她过来,您看如何?”
“那就这样你们去吧”引章点头笑笑。藿香也不再反对,交代了宝珠几句,拜别引章,随了丁凡去了。
既然胤禟留了荐医的信,引章可不客气,当天便同鱼儿乔装改扮,亲自将信往福呈祥送了过去。她本来以为像这样有大靠山的酒店掌柜,必定盛气凌人傲得不得了,谁知不然,那大掌柜白白胖胖的,脸上的笑容又亲切又客气又叫人自在,将一双绿豆似的小眼睛挤得眯成一条缝,酒楼里其他伙计也是如此,无不亲切热情,令人愉悦。引章暗暗留神,不得不承认,胤禟做生意还真有一手,虽然他不知道“顾客是上帝”这句话,却分明做到了十足十这样的服务,这样的背景,加上这样的地段、装潢、菜肴,生意焉能不好?
那大掌柜拆开胤禟的信,顿时吓了一跳,忍不住悄悄打量引章主仆几眼,陪着笑往后堂请。引章不愿跟他多有接触,笑着推辞了,只是一再拜托他能否快些将大夫请来,因为病人还等着看病。大掌柜一叠声的答应着,请引章留了详细地址,表示近一两天,一定将大夫请来。引章大喜,谢了又谢,这才带着鱼儿回去了。
朝中有人果然好办事,第二天一早,引章她们刚起床没多久,大掌柜便带着大夫到了。引章暗惊,看来胤禟在阿哥们中间实力还不小
忙将他们往里请,引章陪着大掌柜在外厅喝茶聊天,闲说些京城趣闻,那大夫随着进去替大脚诊治。足有半个多时辰,方才诊完。
那大夫一出来便不住口的叹息,弄得引章心里一紧,忙问怎么了?那大夫捋着胡子摇头晃脑叹道:“不可思议,真不可思议呀老朽行了一辈子医,从未见过伤成这样还救得过来的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啊”
引章“嗤”的一笑,大为放心,抚了抚胸口笑道:“这就好,这就好您老一出来便不住叹气,可把我给吓着了”
大掌柜望着引章的眼睛忍不住亮了一下,忍不住上下打量着她,心头暗掇:一个大男人怎的做这等娘们的动作?莫非……他身子一震,果然越看越像,似乎有几分了然自家爷为何这么急着吩咐了,原来是要博佳人一笑
“不妨,不妨公子不必忧心,他身体天生好底子,按老朽开的方子抓药,最多半月,便可下床,不出三个月,便可恢复如常了”大夫笑道。
“真的”引章大喜,笑道:“那太好了”说着接过药方,称谢不已。微笑着将呈放在桌上的托盘端了起来,盘中放着两个小巧精致长方盒子,引章将托盘呈到他二人面前,不等他们推迟忙笑道:“两位先生别推迟两位不说在下也看得出来,两位都是贵人,未必看得上这点诊费。这是一点儿土仪,略表心意而已,两位好歹赏个面子吧”
大掌柜和大夫相视而笑,略作推迟,禁不住引章再三相让,终于收下了。
“骆公子,”大掌柜笑了笑,道:“骆公子您人生地不熟,不如这药,还是在下替您去抓吧,每天抓好之后叫人送到这儿来,您看如何?”既然知道引章是自家爷看中的人,将来极有可能入府承宠,大掌柜焉能放过巴结的机会?烧冷灶正是时候
“那太谢谢你了”引章大喜,将那药方瞧了瞧,转递给了大掌柜。方才瞧那药方,有两三味药她还有些发愁呢,既然胤禟的人愿意帮忙,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却是正中下怀
“您太客气太客气”大掌柜陪着笑。
晚上,丁凡果然带了人过来,见过之后,便详细将与塞外蒙古人做生意的计划向引章禀报。他雇佣的那两人一个叫西林觉罗.布奇、一个叫鄂林方,紫堂脸庞,中等个头,身板粗壮结实,三十五六岁上下,典型的北方人。两人都有塞外生意的经验,说起塞外各部落,哪个好说话,哪个啰嗦,哪个精明,哪个老实,哪家的马匹好,哪家牛羊多,哪个季节该收什么卖什么,哪儿出产什么,了若指掌,说得头头是道,引章听得趣味盎然。
本来,她只打算让丁凡在热河做个幌子遮人耳目,最根本的目的是将来卖地的时候不至于仿佛半空里冒出来一样太过突然,谁知他们这么一说,她不由得认真考虑了。
“总掌,属下还有一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西林觉罗见引章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问,显然很感兴趣,不由更来了精神主动巴结。
要知道,骆家商号虽然成立时间不过短短数年,但待人厚道是出了名的,别说各大大小小的掌柜月例银子及其他待遇都属于同行上上等水平,便是最底层的员工,待遇也都很好。工钱高,住宿好,一年里外四套全新衣裳,逢年过节还有奖金,伙食每天都开荤菜,病了还管出医药费,家里特别困难或是遇上什么天灾人祸,还会酌情给予补贴。
因此,尽管骆家商号规矩大,要求严格,禁赌禁嫖,但只要一招工,无数大小工人便蜂拥而至,人人争相。私下里大家都说,进了骆家商号便如同捧上了铁饭碗不但底层员工如此,那些大大小小的掌柜也是如此,只要打听到骆家商号招人,无人不动心。西林觉罗和鄂林方便是从六十多名候选人中脱颖而出的。他们听说过总掌见了不满意仍被退回去的先例,因此见了引章,格外小心,迫不及待要在她面前露脸。这也是为何他二人一上来听引章问到,便竹筒倒豆子滔滔不绝说个没完没了的缘故。
“哦?”引章笑笑,道:“什么主意,你尽管说来听听”
(今日三更)
是 由】.
第151章 惊闻
“哦?”引章笑笑,道主意,你尽管说来听听”
“总掌,属下认为,总掌要将商号设在热河,倒不如——设在张家口更好”西林觉罗受了鼓舞精神一振,滔滔不绝将张家口地理位置如何如何好、交通如何方便说了一大通,足足说了两刻钟才说完。
引章很仔细的听着,一边听一边沉思。然后望望丁凡和鄂林方,道你们俩有何看法?”
丁凡望着引章不做声。他虽然不明白引章为何要在热河开设太平通商行分号,但引章在热河买了十几万亩地他是的。凭直觉,他感觉这二者之间必有联系,引章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因此不肯轻易开口。
鄂林方不知内情,忙点点头表示附和,笑道回总掌话,西林兄说的很对,属下也赞成西林兄的提议商行开在张家口,确要比在热河方便得多,不说别的,张家口道路更好走,而且所靠近的那几个蒙古部落都更加富庶,牲口皮毛药材也更多。大清开国以来,张家口便是中原商人与蒙古交易的商阜。”
一席话说得引章动了心,她默默盘算手中的银子,胤禟给了她一半本钱,共九十五万两,其中有三十万是替卓吾存在钱庄的,剩下六十五万,在热河开商号预备花二十万,还剩四十五万,留下二十万救急,还能再用二十万左右
“如果,在热河开设商号,中等规模,需要多少本钱?”引章望望他们。
西林觉罗与鄂林方相视一眼,陪笑道这个还不好说,属下等还得算算才。”
引章点点头,道你们都是跑惯了塞外的,我信得过你们你们就在这算吧,一个时辰之后,算给我听听不必十分精确,我只要一个大数。正好,我还有点别的事要跟丁掌柜说说。阿莱、阿明,笔墨伺候丁掌柜,跟我来”
阿莱、阿明齐齐答应一声,向西林觉罗二人点点头,上前动手,干净利落,动作纯熟。西林觉罗和鄂林方目瞪口呆之间,引章已经带着丁凡出去了,他二人相视一眼,心内暗暗敬服:这骆总掌看起来年纪轻轻,做事这等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单是这份气魄,便没几个人能及得上两人不敢怠慢,低声讨论,凝神思索,一边写一边改……
那边,引章正与丁凡讨论买进矿物颜料的事。丁凡像是有话要说,却始终犹豫着没说出来。引章不耐烦了,茶碗“啪”的一顿,嗔道丁凡,你再这样磨磨唧唧我可不客气了你是最初跟着我创业的人,还不懂我的脾气?有话快说”
“对不起,大”丁凡正了正身子,从怀中掏出几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笺,双手呈上,道大,这是属下联系好的卖家,价钱合适,口碑也不,请大参考采办矿物染料是绣坊和布庄的事,属下,属下——不太方便插手。”
引章心里“唰”的一下雪亮,是她疏忽了,给丁凡出了个大难题如今骆家商号下有慕鸿楼、江湖家客栈、玲珑布庄、玲珑绣坊、太平通商行,外加清水镇骆家庄的农产品及福建白石镇的蚕桑养殖基地几大部分。虽然同属骆家商号,但平日的营运都是各自的大掌柜负责,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她让丁凡负责采办矿物染料一事,无疑等于插手了布庄和绣坊的事,王效珍纵然嘴上不说,心里只怕会有芥蒂。也难怪丁凡支支吾吾不太情愿了
引章暗暗惭愧,立刻会意,大方笑道对不住,这事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为难了”
“大”丁凡心里一热,慌忙站了起来。
“快坐下”引章打了个手势,想了想,笑道这事你的顾虑是对的,不过,布庄那边再派人来做这事却不太划算这样吧,今后太平通运贩的货物当中加上矿物染料这一项,就当是太平通卖给绣坊的好了”
这样也行?丁凡吃惊的睁大了眼。半响,结结巴巴道大,那,那作价方面——”
“当然是按市场价走你放心,这事我会跟王效珍说。你只要保证货物的质量”
“这个自然”去了心中一块石头,丁凡大喜,笑道不是好质量的货物,我们太平通从来不要”
“那就好”引章笑着点点头,又道对了,热河那边预算如何?门面、合作商家、伙计都有眉目了?”
丁凡见问,忙又掏出一沓纸张呈给引章,一边掌灯指给她看一边详细说明,末了疑惑道总掌不是让西林觉罗和鄂林方商量在张家口开新号吗?为何还要——”
引章笑笑,从容道热河的新号是一定要开的,既然张家口好,不妨也开一家好了”
丁凡没想到引章从容说来,几十万的生意说的如此简单,呆了半响,笑道那也好吧总掌好魄力”
引章“嗤”的一笑,道你先别给我戴高帽子,事情也没这么简单哪能他们说几句我就当真了?这事还得你辛苦一下,老规矩到那边做个市场调研,然后参照参照他们给出的预算再说吧如果预算在二十五万两银子之内,可以尽快办起来,如果超过二十五万,那就缓缓再说热河那边,却要抓紧。”
“是,大”丁凡想了想,又笑道大,如今马上就到秋收了,每年南方的稻谷粮食是咱们商行的大宗货物,属下得赶回南方去看看。张家口调研和热河建商号的事,能否让属下的副手、坐镇北京的完颜仲景等人去办,不知大意下如何?”
“这些事,你做主就行”引章笑笑,道谁合适,谁不合适,你比我更了解能提拔启用人多提拔一些也好,老是从外边雇人,对人也有些不公平”
“是,大”丁凡迟疑着,终于笑道大可是觉得西林觉罗二人不好?”
“不是”引章摆摆手,笑道他二人都不,先放到热河那边吧等热河办起来了,若张家口确实合适,便分一人到张家口,其他的二掌柜、掌事等提拔人好了”
丁凡听着忙答应了。引章看看时候也差不多了,笑道方才的事就这么说定了,走,咱们去瞧瞧他们两人讨论得样了”
那边,西林觉罗和鄂林方还在讨论修改,见引章二人,一看忍不住擦了把汗。引章与丁凡径自坐下,笑道你们别急,慢慢来我这人脾气急了点,你们想是还不习惯,等将来,就好了”二人笑着应和,手上加紧,再过了两刻钟,终于弄好了。
引章一边看着他们写出来的预算一边听他们讲,脑子里一边回忆着同方才丁凡所说的做比较。待他们说完,又问了几句,便说此事交由丁凡负责,让丁凡给他们安排。丁凡听罢简单将引章的意思转述一遍,再谈了谈,交代一些闲话,不觉夜色已深,丁凡便带着他二人告辞去了。引章又坐了一会,发了发呆,又去看了一回大脚,这才回房休息。
引章等不觉已在京城里住了七天了,日子过得很平静,除了走走琉璃厂,看看假古董,给巧手买买假字画,引章也没出门。康熙带着儿孙皇亲们去了塞外,京城里便一下子空了许多。原就如此,只有皇帝才是京城的灵魂。
这一日中午,鱼儿和宝珠两人从外边买,叽叽喳喳说个不住,双眼发亮很兴奋的样子。
引章见了不由好笑,宝珠以前没来过京城,这丫头处处都透着好奇,不知又在哪里见了西洋镜了,稀罕成这样可按理说,鱼儿该不会如此才是
“你们俩今儿了?捡到钱了?这么高兴”引章笑着打趣道。
“”宝珠笑呵呵抢着道捡到钱算?,听说明儿皇上的御辇回京了呢,到时候一定好热闹、好威风,,咱们去瞧瞧好不好?皇上的仪仗耶,见了这个大世面也不枉这一生了”
小丫头犹自碎碎念,又是笑又是叹又是羡慕。想到胤禟也要了,引章的心没来由一跳,勉强笑笑,望望她俩,笑道你们俩准备明儿去看热闹?”
“是,大,您——”宝珠迟疑着,生怕引章不放行,就连鱼儿的眼睛也有些发亮。
“你们要去就去吧我叫阿莱他们陪着你们一起去。鱼儿,一定人多,你照顾好宝珠,别走丢了。”
“是,大”两人极是开心。这也怪不得她们,皇帝的仪仗,便是京城里的百姓也难得一见,何况她们呢
“大,您不去吗不跳字。宝珠忍不住笑问。
引章摇摇头,笑道难得你们高兴,都去吧,我留下来照顾大脚。”
第二天,鱼儿、宝珠,阿莱等六名男仆,没一个讲义气肯留下来陪着引章的,引章很无奈,将这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一群人送走,不得不感叹:皇帝,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不但鱼儿等去了,住在客栈的好多客人都去了,包括客栈里的伙计也去了一大半,让这平日里就冷清的客栈一下子冰消玉息,更加冷清引章心里没来由空落落起来,索性坐在大脚床前,拿起宝珠撂下的绣活接着做,时不时跟大脚聊几句天。
一开始,她自认为绝对不会沾惹上皇家的时候,她很乐意去看这样的热闹,这是活生生的历史再现,既然神奇的造物主给了她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为何不笑纳呢?自从胤禟的出现,翠羽的出现,让她不淡定了。原来,皇家的人可以那么远,也可以那么近,她实在不敢再去沾惹。
直到三四点,鱼儿等一行人才叽叽喳喳一边走一边笑着回味着讨论着了。见过引章,大家各自散去。引章便笑问鱼儿和宝珠感觉如何?这一下二人打开了话匣子,你一句我一句,颠三倒四、眉飞色舞的比划描述着所见所听,引章笑吟吟听着,不时插问几句,那二人越发说得热闹
“对了,你们有没有看到嫔妃、格格、福晋之类的?漂不漂亮啊?”引章眼睛一亮,忍不住笑盈盈问道。这个问题,她还是蛮关心的。说是关心,不如说是天生的八卦心理。
“不漂亮能当上嫔妃吗?可惜,嫔妃格格们都坐在马车里,隔着厚厚的车帘,也看不见”鱼儿有些遗憾,又笑道不过,那些马车可真高大、真漂亮,那——”
“有有有,有一个呢”宝珠笑着打断她,忙道夏你忘了,不是有位骑着黑马、披着大红衣裳的蒙古格格吗?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浑身珠宝,骑在马上,高高的仰着头,好威风呢”
引章的心“咯噔”一下,心道不会那么倒霉吧?无不少字假装随意笑问道是吗?你们可是哪个部落的格格?这蒙古格格随着皇上进京做?”
宝珠一怔摇摇头,鱼儿偏着头想了想,道好像是,珠沁部,她身后的大旗上写着,风一直吹着,看不清楚这位蒙古格格长得挺漂亮的,就是脸色太冷峻,眼神太厉害,她眼光一扫,跟刀子似的,吓得人抬不起头来。听说是指给九阿哥为侧福晋,这次随着进京完婚的,还有人议论着呢,说这格格这样厉害,往后九阿哥府可就有的热闹了……”
鱼儿和宝珠不知又说了,两人咯咯笑了起来,引章的脑子里却乱成一团,又憋屈又气愤,怔怔的气得浑身乏力,脸色阵阵发白,几乎瘫坐在椅子上。
九阿哥?侧福晋?乌珠穆沁部?黑马?红衣?蒙古格格?这一连串的信号加在一起,她有足够的理由,这位格格是宝音郡主,而九阿哥无疑便是胤禟
(今日三更)
是 由】.
第152章 争吵
九阿哥?侧福晋?乌珠穆沁部?黑马?红衣?蒙古格格?这一连串的信号加在一起,她有足够的理由,这位格格是宝音郡主,而九阿哥无疑便是胤禟
引章的心突然堵得很难受,她不敢,胤禟他居然会娶宝音郡主,他明明——罢了那又如何?那又能代表?毕竟,她骆引章只不过一介商人,人家,可是天生的贵族,胤禟为何不能娶她呢?难道就因为胤禟对她有着似有似无的情意便要事事顺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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