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了呆,「这个……不是太子党么……难道」,他迟疑得看了我一眼,「你是他埋在太子那的棋子……」
我摇摇头,「没有的事,我们全家都是太子党。就算我想,那位爷也不会信任我。只是我瞧着,那位爷精明能干,又隐隐托庇在太子的羽翼下,不争那个位子却又让人知道他的能力。只要太子不失圣宠,他就是明面上的太子党,这点也合了皇上的心思。所以我觉得,他的赢面最大。」
明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我的计划就要改变一下了。」
我笑了笑,「你来找我就是来问罪的?」
「也不全是。我也是想劝你谋个外放的差事。京里风雨飘摇,太子这回没事,却也实力大损。再说我早晚要对付他,难免牵连到你,你还是到外面去避祸的好。」
我摇摇头,「我只是个三等侍卫,从没在六部中历练过,不懂民事农事,我能外放做什么官?要说兵事,又没什么机会,再说我资历也不足。」
他想了想,「那也只有遇到了事,我给你传信,你再想办法谋份短差事躲开了。就像这次一样。」
我点点头,「这次多谢你。」
「和我客气什么?」,他白了我一眼,在我身边躺下,又把我往里面挤了挤,「让点地方,我睡一会儿,要过两个时辰我的人才会过来接我出去。」
他的态度十分坦然自如,让我原本心里那点不自在也消失了,苦笑着给他让地方,和他肩并肩的躺着。
「听说你媳妇特别厉害,吓得你都不敢纳妾?」
我白了他一眼,「那些坊间传言你也相信?」
「人家都这么说。当然,也有人说你是专情,所以专宠颜扎氏。」
专情?那肯定不是。颜扎氏是祖父给我订的亲事,门当户对,祖父派人打听了,说她有些大家风范,谦和恭谨,也就订下了。之前我没有见过,新婚之夜才第一次见面,人不算漂亮,但也因此并没有有些满族贵女的傲气和轻浮,我当时还算满意。直到她生了孩子,我们才算是真正成了一家人。至于其它女人,我也并不是不喜欢更漂亮的,只是现在还没那功夫考虑这些。而且我的嫡长子年龄还不算大,我不希望有年龄和我的两个嫡子相近的庶子出生,将来闹出什么分家争产的事情。
见我没有答话,他讪讪的一笑,又问:「你是不是还因为我两年多前说的那些话不自在?」
我摇摇头。
「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收了那个心思了?」,他继续问道。
「你什么意思?」,我皱眉道。
「我对你还是那个意思。这两年多,我没碰过一个女人,当然男人也没有。我就是喜欢你了。即便你因此讨厌我,鄙视我,我也不想对你瞒着这个心思。如果你想让我走,我现在就走。」
我一滞,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从没有轻视你,只是我也不会像喜欢女人那样喜欢你。我这里,你随时可以来,也随时可以走。你有那个心思,我没法拦着你。可你也该知道,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那便行了」,他冲我一笑,「睡吧,这两年多我都没睡个安稳觉,这会儿终于安心了」,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侧过身脸挨着我的肩膀。
我想起他的儿子,又问:「要不要把你儿子抱过来,让你看看?」,那孩子现在记在了老管家的名下,他无儿无女,把那个孩子当作孙子,疼爱的不得了。
他摇摇头,仍旧闭着眼睛道:「不见。只要他在你这里,我就是放心的。我现在这样的名声,再加上他母亲是我间接害死的,我和他有什么好见的?以后也不见,也别让人知道他是我的儿子。」
我皱了皱眉,终究没说什么,闭上眼睡了。
第 7 章
天快亮之前,有人轻轻的敲窗,我因心里挂念着明禧要偷偷离开的事,睡得很警觉,立刻就醒了。明禧几乎也同时就睁了眼,冲我一笑道:「我该走了」,大概因为睡得不够,声音很是沙哑。
联想到他这两年的孤单辛苦,我微微有些心酸,坐起身道:「你去吧,注意点身体,还有凡事谨慎小心些。」
「嗯,我知道」,他点点头,又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并没有立刻下床,而是犹豫的望了我一眼。
「怎么?」
「我想问你要样东西,你同意不同意?」,他伸手揪住我腰间的衣服,微微晃了晃。
「什么东西?」,我有些奇怪,他还从没有主动开口问我要过什么。
「你先说答应不答应。」
我有些迟疑,这小子从小就古灵精怪,谁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古怪东西。不过看到他面上虽带着笑意,眼底却有一抹藏不住的祈求,我点了点头。
「我要你的枕头」,他笑容全开了。
「枕头?」,我纳闷儿,随即想到他说这两年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忽然觉得脸上有点热。我好像是第一次这样被人热情的爱慕。事情与我能不能接受这样的感情无关,只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木头」,他的声音又软又轻,「你脸红了。」
他一说完,我的脸更热了,瞪他也不是,骂他也不是,只好闭口不言。他就笑倒在了我身上,因为他几乎半挂在我身上,我只好伸出手来扶着他,这才发现他竟然消瘦至此。他受那半年的苦,原本是个蜜里泡大的公子哥,身体又不比我这个武人壮实。大夫曾说他身体元气大损,一定要好好调养几年。在我这里的时候还好,这两年……「怎么这样瘦?」,我皱着眉问。
他无赖似的身体靠在我怀里,脸颊贴在我胸膛上,只是此时我也无心分辨这些,只是想着他再这样瘦下去,恐怕也熬不了两年了。
「我也好好吃饭吃补药了,只是要操心的事情特别多。而且晚上不是做梦梦到我那些仇人,就是梦到你还在生我的气,然后晚上能睡着的时辰越来越短了……」
失眠症?我苦笑,而且我还是困扰他的恶梦之一?
「我早就不生你的气了」,当时也只是气了几天而已,「所以,不用再害怕了」,我轻轻的拍他的背。
窗户上又有人轻敲了两声,明禧不满的从我怀里抬起头,眼圈还红着,噘着嘴道:「时辰到了,我该走了。」
我点点头。
「那枕头……?」
我沉默着把常用的枕头递给他,他欣喜地接过抱在怀里,然后「叭」在我脸上迅速的亲了一口,又迅速的爬窗跑掉了。
而我处于被同性亲吻的僵硬里,僵硬了很久……
然后僵硬的倒下继续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脑子里反反复覆的是那一瞬间的柔软触感,因为他长得太漂亮的缘故,我好像也没怎么觉得恶心。原来性别不是问题,漂不漂亮才是关键?我为自己的想法狠狠地抖了抖,然后把这些被亲吻后有些不正常的思绪甩出脑海,闭上眼睛开始数羊。
索相问罪后,不仅太子惶惶不安,日渐阴沉暴躁,连家中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伯父堂兄们终日忙于应付各种攻讦和绊子,还要小心藏好自己的小辫子。我只是每日给玛法问安,并嘱咐颜扎氏最近少与妯娌亲戚们来往些。我本来提议玛法去郊外的别院散散心,免得看到家里最近乌烟瘴气闹的烦心,他老人家却安坐不动。只是把伯父们叫去训诫过一次,我在下面听着,无非是忠君为臣之道,以及圣上对结党的憎恶。这些话以前玛法也曾说过,不过那时候伯父们正春风得意,自然听不进去。眼下我瞧着,该是听进去了几分。
「阿玛,这以后无论做什么,我们怕是也脱不了太子党的名头了」,大伯父道。
玛法点点头,「你们是脱不了了,可你们还有儿子孙子啊。趁早让那几个小的好好进学,能考科举的考科举,能从军的从军。让他们不依靠家里,凭本事搏去。只要有一个有本事混出头的,咱们家就垮不了。至于你们,只要好好的为圣上办差,将来未必没有回旋的余地。实在不行,就辞了官,好好的在家里修身养性吧。」
我心里暗暗点头,姜还是老的辣。的
不知道是为了平衡还是保护太子,索额图以下的索派官员倒没受到太大的打击。只是原本处于优势的太子一派,如今却处于劣势。除了皇长子,还有更小些的皇子们,都隐隐在朝堂上有了一席之地。不过我只是个看客,索相不在了,现在和太子商量事情的,都是那几个胡子花白的老太傅。我仍旧是在外面守卫的人。
偶然晚上住在别院的时候,明禧就总会过来。我有些吃惊他的神通广大,因为我去别院的日子并没有什么规律,只要是当差当得晚了就会过去。我倒不觉得他会在我的别院里安插什么人,大概他有了很不错的探子。
不过他的行为越来越放肆,时不时的偷亲我一下,睡觉时还像八爪鱼一样缠上来。我要是生气,他就低着头红着眼圈不说话,或者缩在床上一角,也不盖被子,倒像我欺负了他一样。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木泰」,他拉了我的手放在他腰上,「你摸摸看,我最近长肉了。」
「嗯。」
「是不是太胖了?」,他又拉了我的手贴在他的小腹上,「好像小肚子上都有赘肉了。」
「没有。」
「那你是喜欢我胖些还是瘦些?」
为什么我要喜欢?不过和他纠缠这些言辞的结果,总是我要认输,所以我还是答道:「胖些好。」
他嘻嘻一笑,把头枕在我肩上蹭一蹭,过了一会儿,又问:「木泰,是我漂亮,还是你媳妇漂亮?」
自然是明禧比较美,不然当初也不会入了太子的眼睛。只是一个男人,和女人比美做什么?我皱了皱眉,问道:「明禧,这几年你一点儿也不想女人吗?」
「不想」,他干脆的摇摇头。
「那……」,难道真是想……「……男人?」
他身子一僵,坐起身俯视着我,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男人就特别下贱,整天都想着男人,什么男人来上我我都愿意?」,眼里诸如伤心之类的情绪一闪而过,他起身穿衣服,「你若是想把我推给什么男人好摆脱我,我就如你所愿。」
我连忙起身拉住他,「我没有。」
他凌厉的瞪着我,「真的?你敢发誓从没有这么想过?」
「真的,我发誓。」
他又看了我半晌,似乎是在犹豫留下还是离开。我是真的不愿意他此时离开,因为他的个性叛逆偏激,桀骜不驯,年少时就在酒色上放纵。刚才那些话,他是真的说得出,就做得到的。若真是为了和我赌气,去和其它的男人上床,我还不得后悔死。虽然也并不就是我喜欢他,喜欢男人了。只是我想到他和其它男人放纵的画面,心里就不舒服。我也不希望他成为什么人,甚至一群人的玩物。也许是因为我们越来越亲近了,我对他多了些保护欲和占有欲。
我犹豫了半天,还是伸手环抱住了他,「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他一头栽进我怀里大哭了起来,眼泪唰唰的把我的衣襟都打湿了,嘴里嘟囔着「我就喜欢你一个男人」,或者「你总是让我伤心」之类的话。我笨拙的拍着他的背,不知怎么的,被他哭得心里也有几分酸涩。
终于又重新躺下来,不同以往的是,这次是我主动抱着他。看着他哭得红肿的眼睛,还有红红的鼻头,我心想连女人也没有他这么能哭,而且我也从没有这么哄过女人。
他缓缓地凑过来,在我唇上亲了一下,在我还僵硬着的时候,又重新在我怀里躺好。还在我胸前蹭一蹭,然后红着脸颊看着我。
……很软,还带着睡前吃的点心的香甜味道。我低头看着他粉色的唇,身体有点躁动,很想亲下去,尝遍他嘴里的味道。亲吧,亲吧,他是喜欢你的,你不仅可以亲他,还可以对他为所欲为,因为他都是愿意的。另一边理智举着大旗,他是个男人,再美也是个男人,身体的每一分构造都和你一模一样,不能亲下去,亲下去就回不了头了,你和那些男人不一样,你不能只把他当成个玩物。
斗争了半天,终究理智占了上风。我闭了闭眼,给他拢了拢被子,「别闹了,睡吧。」
「嗯」,他这回很乖的闭上了眼睛,双手环在我脖子上睡了。
我吹了蜡烛,在黑暗中叹了口气。
此后明禧又把我的底线往后推了一点,时常来亲我的唇,虽然只是那种亲触一下就分开的亲吻。还总要我抱着他睡。我心里的挣扎越来越明显,不得不承认,他对我是有吸引力的。有心不再去别院了,又担心他在生气偏激之下,作出什么让他后悔,我更会后悔的事情。不由自主地还是会去别院,甚至还答应了他一个月去别院几次等等的要求。我们的相处方式越来越像是情人,我想我对他已经失了平常心了。
他身上总有种淡淡的香甜味道,又不像是女人用的脂粉味,「你身上用了什么?」
「没有啊,我洗过澡才来的,我身上有味道吗?」
「嗯。」
「不好闻吗?」,他把自己的手腕放在鼻子跟前嗅嗅。
「没有。」
他展颜一笑,又问:「那你喜欢吗?」
「……嗯。」
「木泰。」
「嗯?」
「我也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他喜滋滋的搂紧了我的脖子。
我身上有味道吗?就算有,也是臭汗味吧。我拍拍他的背,「睡吧。」
「嗯」,他在我怀里蹭一蹭,然后闭上了眼睛。
我才闭上眼睛,又听到他轻轻的开口,「木头。」
「嗯?」
「我喜欢你。」
「……知道了」,我知道了,「睡吧。」
「嗯。」
第 8 章
也许是因为皇上的信任和恩宠不再像往日那么多了,太子的脾气也日渐多疑暴躁,尤其是对我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
伯父他们兴许是听进去了玛法说的话,平时行事虽然仍然听太子招呼,但是也谨慎温和了许多,还总是揣摩着圣意劝导太子。这本没有什么,但太子想让大伯父的三儿子,我刚成年的堂弟,像我一样入宫当个侍卫,原本算是个对我家的恩赏,但被伯父找借口推掉了,然后找了别的路子,把堂弟送去了边疆的兵营中历练。
此后太子似乎对我家有些生疑,虽然他没有说出来,但是我跟了他许多年,早已习惯了从细微处揣摩他的心思,他觉得权威受到了侵犯。但因为他还用得着我们家,他终究没有明显表露出不满。
所以当他说要赐给我一房妾室时,我也并不是太吃惊了。恩威并施也就是这么回事,他要用各种手段确保我们对他的忠心。
我回到家里向颜扎氏说了纳妾的事,她脸上带有些酸意和不自在,「爷准备纳妾,也该让妾身去打听哪家有合适的姑娘,这么突然,也不知道那姑娘人品如何……」
我打断她,开口道:「那是太子爷的赏赐,更改不得。不论那姑娘人品如何,都要接进来了。」
「太子爷?他为什么忽然要赏赐爷……」
我叹了口,「说是赏赐,其实……你也知道,太子爷原本是想让小七和我一起进宫当差的,大伯父把他送去了边关……难免让那位爷多疑咱们家有了二心……这人送进来,既是赏赐,也是……你明白了?」
她神色严肃起来,「爷,妾身明白了」,又忍不住抱怨两句,「别人的事……怎么总是拖累你。」
「这些话就别说了。你要记着,在她身边要安排信得过的人,她有什么举动,人品如何,都要细细暗中探查。太子爷送的人,不能像对别的妾那么轻忽,生活用度要高一等。但你是当家主母,得压得住她,别让她在家里弄出风浪。还有,她既然进了这个院子,我们有什么事就很难瞒得住她,你平时说话行事,还有和亲友来往,一定要谨言慎行。三个儿子身边,每时每刻都要有人看着,没确定她的人品之前,不许她靠近孩子……」
我细细交待她,然后她就去安排,挑了个好日子就派了两个婆子和一顶小轿去把人从偏门接了进来。虽然娶妾并没有新婚之夜的说法,但是因为她是太子赏的人,我不能不给她这个脸面。
踏进屋里,她含羞带怯的坐在那里,相貌果然是艳若桃李。对太子赠妾行为的提防倒也不会变成怨愤转移在她身上,我让人打听过,她是清白的出身,并非太子府里那些歌姬官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美丽娇怯没有打动我的心弦。也许是因为前些年,太子时常赏赐我们那种有歌姬伶人的酒宴,我因看得多了,推拒的多了,对美色也有了定力。夜半睡下,一夜无话。
第二天她给正室奉茶请安,还要和早先那两房妾彼此认识,并且对下人正式介绍她的姨娘身份。颜扎氏看到她的容貌,有些不安的看了我一眼,我拍拍她的手,她松了口气似的向我温婉的一笑。
颜扎氏已经给我生了三个儿子,是那些媳妇婆子口中的「有福之人」,许多据说是生不出儿子的妇人都爱来我家坐坐,好在索相倒了之后,许多人为了避嫌,也少与我家来往了。
我扫了春兰和夏荷一眼,她们已经二十出头了,按照前世的算法,她们这时候才合适嫁人,正是青春美好的时候。新纳的香莲我昨晚问过她,才满十五岁,虽然小了些,不过颜扎氏嫁给我时也不过十六岁。
这几年,也许是颜扎氏容易受孕,她连着给我生了三个儿子。我怜惜她身体辛苦,即便她怀孕的时候,一般也是宿在她房中。往后我还是要节制些,这么生孩子,再好的身体也垮了。
正想着颜扎氏忽然轻轻开口道:「爷,我昨儿有些不舒服,请大夫来看了,是又有了身子了」,她娇羞带喜的说。
我是惊大于喜,连忙让人搀扶她回房,再请大夫来诊脉,细细问他颜扎氏的身体如何。
直到他说:「贵夫人身体是很好的,上一胎产后保养的也很好,大人不必担心」,我才舒了口气。
「爷不高兴吗?」
「当然高兴,只是担忧你的身体。」
「爷不必担心,妾身心里有数的」,她温婉的一笑,躺在床上拉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