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突然担心她不回来,难道她在饭菜里下了什么蛊毒,让他软了心肠。不,女子都是不可信的,越是对你温柔体贴的女子,其实背后越是恨不得你立刻死掉…
他重重一拳砸在床上,逼迫自己不去回忆,可惜,太阳|岤上的青筋却还是突突跳了起来,恨极,恨极…
瑞雪拔了菜地里的野草,重新培好五条土垄,又刨好碗口大的小坑,在微微湿润的黑色土壤里,挨个点了几粒白菜籽埋好,忙完这一切,她才直起腰伸手抹了把汗珠儿,抬眼看看天边隐隐有些灰白之色,猜测着这两日也许会有雨水,就放心的扛了镐头回去。
打水把自己洗干净了,开始准备午饭,为了犒劳自己一上午的辛勤,她忍痛舀了小半瓢细面,磕了个鸡蛋进去,又加了半碗温水,一小撮葱花,一点细盐,搅成稀糊放在一边。锅里先烧了包谷面粥盛出来,然后刷好锅,抹了一层素油,舀了一勺面糊倒进去,尽量摊得均匀,小火剪得金黄绵软,很快就有葱花香气、蛋香、面香混合的味道散出。
第七章 树与苗
瑞雪馋得狠狠吸了一下口水,穿越前,她怎么也是一家小豆制品厂的老板,资产也上了百万,虽说龙虾鲍鱼不能天天吃,排骨鱼虾却是顿顿不少,早就养刁了胃口,结果这一转世过来,直接就回到了解放前,顿顿包谷粥,落差简直是天地之别。
好不容易学生家长送来几个鸡蛋算是好的,还要紧着那病号吃,生怕他咽气了,自己被发卖为奴,所以,这半月以来,她都快馋得眼睛发绿了。
第二勺面糊下锅,她也顾不得吹凉,就想把第一张饼消灭了,可是,手伸出去还没等实施,就听外面有人喊了一句,“赵娘子在家吗?”
她连忙应了一声,把锅里的饼翻个儿,盛出来,就跑了出去。
原来是隔壁的张大河,脸上略微有些尴尬的站在院子里,脚边是小山一样大的一捆柴禾,都砍成了一尺多长,整齐的码放着,一见她出来,连忙说道,“赵娘子,柴砍好了,你什么时候缺了再跟我家大壮娘说一声。”
瑞雪笑着道谢,张大河脸色微红,一边摆手一边就想往外走。
瑞雪连忙喊住他,又跑回灶间去,把那两张饼拦了几刀,然后叠放在陶碗里端出去塞到他手里,见他好似有推辞之意,就说道,“张大哥,这是我刚做的,给你家嫂子尝尝新鲜,我们女人之间的礼尚往来,你就别掺乎了,赶紧回去吃饭吧。”
张大河生性寡言,寻思半天也找不出什么话反驳,又不好和瑞雪一个小媳妇儿来回推让,最后还是道了谢,捧着手里的碗像烫手山芋一般回去了。
瑞雪暗笑这时空男子的腼腆,然后继续烙饼,等剩下四张饼都烙好了,切成规整的小三角块,然后分了两张和一碗粥端到床前。
赵丰年看了她一眼,好似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瑞雪因为昨日两人张口就吵架,生怕把关系闹得更僵,也忍着没有主动说话,退到灶间美美的吃了两碗粥和两张鸡蛋饼,悄悄按按肚子,饱得要炸开一般,这才满足的停了手。
下午时,她正往灶间搬柴禾,张嫂子来送陶碗,顺便拿了两只野梨做还礼,还笑着赞她巧手,说那鸡蛋饼几个孩子都极喜欢。瑞雪也不藏私,仔细教了她做法,又说了几句闲话,就顺手把镐头拿过来送了她出门。
第二日一早起来,天果然阴了,瑞雪欢喜那几垄白菜不必担水去浇,就哼着怪里怪气的歌曲去做饭,惹得赵丰年多看了她好几眼。
刚吃完饭,雨就落了下来,开始是牛毛般的小雨,新润如丝,慢慢又变成了中雨,顺着屋檐淌下来,砸在窗下,噼啪作响。
瑞雪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前的破椅子上发呆,一时想起前世种种,一时又盘算着以后的生计出路,手指一下下敲在桌面上,混着外面屋檐的雨滴声,居然很是和谐,悦耳。
赵丰年瞟了她一眼,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本旧书来,慢慢一页页翻看着。
不知看了多久,他突然惊觉身旁有人,扭头一看,瑞雪正悄悄躬身站在他而后,眼睛死死盯着他手里的书页,他就皱了眉头,低声咳了咳,问道,“你识字?”
“嗯。”瑞雪应了一句,眼睛却还是盯在书页上未曾移开,赵丰年不满意的挑挑眉,合上书本,又问道,“在哪里学的?”
瑞雪上次被张嫂子问及身世之后,就编就了一套完整版贞洁义仆的故事,今日正好拿出来声情并茂的演绎一遍。
果然,赵丰年沉默半晌,虽然在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同情之色,但也没在发问,反倒把手里的书递了过来,淡淡说道,“你看吧,我睡会儿。”
瑞雪眼睛一亮,连忙双手接过,重新走回桌前,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这本书很巧合的正是一本关于历史的,她仗着前世练字毛笔字的字帖都是繁体,看起来也不觉吃力,仔细前后通读一遍,总算弄明白了这时空存在的原因。
原来三国时,刘备所生的那个扶不起的阿斗,幼年一次溺水之后,突然灵智大开,习了一身好武艺不说,在刘备去世后,更是带着一众谋士将才,夺下了曹家和孙家的地盘,统一了天下,命名为武,至今传国五百余年,兴盛不衰。
所以,这个时空应该算是前世那个时空的一个分叉,《论语》《孟子》等名著当然不缺,科考也是策论占主流,文人相聚,多爱诗词,已经发展到了类似前世唐宋时期那般的鼎盛阶段,七言七律、词牌小令样样齐全。
不过,这些都不在瑞雪的关心范围内,她急需了解的是这个时空的军事和经济方面,虽然这本书里提及的很少,但是也足以她放下高悬的心,国家兴盛太平,自然不会有战乱之苦,经济繁荣,赚银子就容易一些,吃香的喝辣的就更有保证了。
虽然转世到这时空,但她可不打算,同这里的女子一般,做那大树上的藤蔓终生依附男人生存。
前世有句话,她很喜欢,一直当做座右铭,靠山山倒,靠人人走,唯有靠自己才最安心。
那样一夫一妻的世界,男人都不值得依靠,何况还是这允许妻妾成群的地方。
她靠自己的双手,赚银子生活,就不必看别人眼色,不必向别人低头,哪怕那个人是她的什么“夫主”也不行。
两个人互敬互助,搭伙过日子,如果开心一切都好说,一旦她觉得心里不舒坦,兜里有银子就有底气,大不了就和离。天下之大,想要找个安静之地隐居还是极容易,衣食无忧,平安度日,也没什么不好。
她扭头看了看头朝里躺着的男子,忍不住叹气,更何况,她就算想做那藤蔓也不行,因为这男子不是大树!当然将来他会如何还不好说,起码暂时他只是一棵小苗,一棵尚且还需要她护持的小苗…
侧耳听着雨声,渐渐沉入梦乡的赵丰年,完全不知道他已经被他名义上的妻子归类到了幼苗的行列,如果他能透析瑞雪脑中的想法,一定会暴跳如雷,这绝对是对他男子尊严的挑战,他,商界天才巨子,赵家未来家主,居然被他名义上的妻子看得如此之扁,真是可笑之极…
瑞雪胡思乱想一阵,一时困倦袭来,也伏在桌上小憩起来,正睡得香甜,突然听见敲门声,于是连忙起身出去,问道,“是谁啊?”
门外有个孩子稚嫩的声音答道,“师娘,是我,大壮。”
瑞雪连忙开门,却见大壮旁边还站了一个微瘦的小孩子,黝黑的脸膛,眼眸清澈,见她看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很是机灵的样子。
瑞雪让了两个孩子进来,拿了干净棉布巾子帮他们擦去脸上的雨水,问道,“怎么下雨天儿也跑了过来?”
两个孩子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床上没有依旧沉睡先生,憨憨一笑。
大壮从怀里掏出一本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书来,低声说道,“师娘昨日不是答应我,午后闲暇教我读书吗,正巧黑子来找我玩,我就带了他一起过来。”
瑞雪看着他们被雨浇湿贴服在头上的黑发,心里感慨,前世那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孩子,上个学天天要远接近送,全家都像伺候祖宗一样疼宠着,生怕他们受了委屈。尽管如此,小祖宗们也没几个愿意学习的,真应该让他们来这里看看,看看这些宁可自己浇湿也要护着书本,冒雨上门求教的好学村童。
“好,正巧师娘没什么事情做,就教你们一会儿,不过如果有太难的字句,师娘解释不通,你们可不能笑话师娘。”
两个孩子嘿嘿一笑,齐齐行礼道谢,然后坐在桌子两边,恭敬翻开书本,说道,“先生当日是讲到这里,我们把学过的都熟背下来了,师娘给我们往下讲讲吧。”
瑞雪瞄了一眼书皮,还是昨日那本《论语》,她是极熟悉的,心里有底,就一句句教两个孩子低声诵读,然后又逐字逐句给他们讲解含义,直到学了整整一页,才停了下来,说道,“学习最怕贪多,不求甚解。今日学完这一页,你们熟背下来,完全弄明白其中的含义,明日再学新的。”
两个孩子起身行礼,收了课本,黑子笑嘻嘻问道,“师娘,您的学问真好,您还会别的吗?”
瑞雪摸摸他的头,“师娘就这本论语学的不错,还能勉强教你们几句,另外数算也会一些。但是,像你们母亲会的那些女红、裁衣或者别的农活,师娘就不会了。每个人都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
两个孩子点头,说话间外面的雨就停了,瑞雪担心一会儿又下起来,就撵了他们回家去。
大壮和黑子又重新仔细包好课本,这才笑嘻嘻跑出院门,远远的还冲着站在屋门处的瑞雪挥手,惹的瑞雪嘴角一直翘着。
想着刚才不小心睡过头,又教两个孩子读书,把午饭都混忘了,瑞雪连忙下厨整治了简单的饭菜,端进屋时,赵丰年潭水般幽深的眼眸正若有所思的望着门口,见她进来,微微颤动一下,那潭水就如同被扔进一颗小石子一般,一圈圈漾出无数涟漪。
第八章 秋收
瑞雪心里没来由的就开始发虚,连忙垂下眼眸,把饭菜放在床边。
“刚才我错过了饭时,你一定饿了吧,简单先吃点儿垫垫肚子,晚上再给你整治些好的。”
赵丰年没有答话,半是新奇半是懊恼的盯着瑞雪又看了好一会儿,就在瑞雪实在受不了那瞪视,准备开口之时,他却终于出声问道,“你,真的是个丫鬟出身?”
瑞雪一愣,低头伸出双手,看着手掌心里几个显眼的茧子,耸肩答道,“你见过哪个小姐手上有茧子,不是丫鬟是啥?就算跟着主子学过几天字,也不能真的变成主子啊。
赵丰年不置可否的吹了眼帘,拿起筷子开始吃饭,瑞雪也不知瞒过他没有,一边在心里腹诽这人真是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绝对是做大J臣的料儿。一边转身搬起刚才因为教两个孩子读书而移到地中央的桌子,重新挪回窗下,然后就去了灶间吃饭。
赵丰年淡淡扫了那桌子一眼,也许真是他多心了,就像她说的那样,大户人家的小姐们绣个帕子就算活计了,多走两步路都出虚汗,怎会如此孔武有力,可以轻易搬动一只杉木大方桌儿?
再者说,跟在小姐身边读书,反倒才学赛过小姐的丫鬟,武国历史上也不是没有,二百年前不就有位状元郎娶了宰相家小姐身边的秉笔丫鬟为妻,一时传为佳话?
这般想着,他也就放下了心里的疑虑。
厨房里,瑞雪慢慢喝着包谷粥,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这个身子的主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身世,如果按昨日脑子里突然闪现的那奇怪画面和那块上好玉佩推理,这原主人应该是个有身份的小姐,但是她手心有茧子不说,刚才又那般轻松的搬起了桌子,这就有些反常了。
要知道就算前世她干惯了粗活,力气也没有这般大啊,这时空娇滴滴的小姐们,就更不可能有这把子力气了。那这身子的原主人到底是小姐,还是丫鬟呢?
一顿饭吃完,她也没得出结论,抬头看看外面天空,暗灰色的乌云已经褪尽,露出湛蓝的天空,太阳斜斜西挂,毫不吝啬的把温暖的阳光洒下,向人间昭告它的重新归来。树叶残留的雨珠儿上,微微颤动着,越发显得晶莹剔透,就是空气都好似新鲜了三分。
瑞雪的心情大好,立刻放下碗筷,跑去后园看那五垄白菜,有了这场及时雨的浸润,想来一定白菜种很快就会发芽出苗了,喜滋滋的四处巡看一番,她就刮去鞋底的湿泥,转回灶间刷洗碗筷,然后照料着屋中之人,或者喝水,或者“更衣”。
如此过了三日,赵丰年已经能自己慢慢挪动到院角的茅房去方便了,瑞雪也终于脱离了全职陪护的工作。
大壮和小黑每日午后都要来学上一个时辰,一开始两个孩子,见到赵丰年还知道问询两句,在得到先生身子病弱不能教授的回答后,才转向师娘请教,待得后来,干脆就连问询都省了,行过礼,直接就奔向师娘了。
这让赵丰年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他在旁边听得几日,却也不得不承认,瑞雪的教授方法确实不错,先解释清楚含义,再要孩子们诵读,直至背诵,这比要孩子们先背诵下来再解释含义,更容易被孩子们接受。
他心里默默记下来,想着以后也要照此改换一下授课方法,当然,他看着瑞雪的眼神,不自觉的也添进了一抹敬佩之色,不再像以前那般轻慢。
这日晚饭时甚至出言要瑞雪一同坐下来吃,瑞雪立即欢喜应下,她倒不觉得这是名义上夫君对她的认同和尊重,只单纯为了以后不必再烦恼,如何才能把本就不多的饭菜分成两份?
当然,赵丰年不知她心中如此想,反倒以为这女子也不算愚笨,知道听从夫主的吩咐了。
秋日的风,没有夏日的闷热,冬日的冷冽,吹在身上,分外舒适凉爽,赵丰年慢慢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儿,活动着因为长期卧床有些僵硬的手脚,自觉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唤了刚刚从园子里回来的瑞雪,去通知蒙童们准备开课。
结果瑞雪回来却说,族老们要他再多养两日,因为秋收马上就开始了。
那十几个蒙童,虽然才不过八九岁年纪,做不得什么力气活,但是帮忙看个孩子、往地里送个食水还是能做到的,多留在家里几日,也为大人分担一二。
赵丰年原本也是因为养病日久,担心耽搁了孩子们的功课,并不是完全好利索了,听得如此回话,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瑞雪心里感激张嫂子一家,从她醒后就一直多方照料,左右家里也没有粮食可收,就每日早早做好饭菜,草草先吃一口就扔下赵丰年,跟着张嫂子一家下地忙碌。
张家夫妻先前死活不肯,连声说着她是娇贵人,又识文断字,怎能做这些粗活?
瑞雪却笑道,“先不说嫂子和大哥对我们夫妻的帮助,就只说邻里之间住着也该互相搭把手啊,我闲着无事,怎么能看着你们忙翻天。再说,大哥和嫂子就当我是为了来混几顿好饭食吧。”
张嫂子知道她把鸡蛋都做给了赵丰年吃了,心中怜惜她也是大病初愈,不曾好好将养,就不再推辞,带了她下田收割包谷。
他们夫妻割包谷秸,大壮挥着镐头刨下根须,瑞雪就带着二壮和三丫坐在地头剥包谷皮子。
秋天的太阳很暖,象一床丝丝软软的被子覆盖在人们的身上,暖洋洋、绵融融的,充满了睡意。
瑞雪麻利的剥着包谷皮,露出里面饱满的苞谷粒,像一粒粒金豆子一般喜人,雪白的叶子拧成股儿,两两绑在一处堆在一边,等到运回家去,直接搭在木架上晾干,就可以脱粒装袋了。
二壮和三丫,一个六岁一个四岁,正是顽皮的年纪,剥了几十个,就有些坐不住,在包谷堆上爬上爬下疯闹,时常滚做一团,瑞雪忙着干活不能分心照管他们,又担心小孩子骨头脆,摔了哪里不好交代,就想了几个成语故事讲给他们听,哄着他们老老实实呆在她身边。
两个孩子眨巴着大眼睛,听得入迷,不时因为瑞雪讲到惊险之处而担忧,或者听得她提问而皱着小眉头想答案,哪还有心思去淘气,果真让瑞雪省了很多力气。
结果,中午张嫂回去做了午饭端回来,大伙儿围在地头吃饭时,两个孩子就欢喜的嚷着讲给爹娘和哥哥听。
二壮继承了张嫂子的多言而爽快的性子,虽然还讲不得多完整,但是胜在声音清脆,活灵活现,倒也让一家人听得有滋有味,瑞雪没想到这孩子记忆力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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