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妫语走到榻边,成王面青而黑,眉眶下陷,隐有黑线流动,口中讷讷,勉力想张口说话,却半晌抖不出个字来。妫语眉峰一拧,阴抑地朝身侧的人叱道:"怎么还不见知云回来?"

"奴婢该死。"小秋吓得跪倒在边上。

"下去!"

"是。"小秋磕了个头一刻也不敢耽搁地退出殿外。

妫语见榻边已无他人,便轻唤了声:"成王,成王......你撑着点,巫弋马上就到。"

"......皇......皇......"成王大口大口喘着气,双眼死睁,似是竭力想说些什么。

"成王,你想说什么?"妫语俯下耳去。

"皇......皇上,臣......女......"成王语不成句,拚尽了力气,仍是说不成什么,只有喉间的嘶嘶声,尖锐又刺耳,听得所有人的心都揪起来。

"皇上,或者王爷想见见自己最亲的人。"喜雨含蓄地点了句,依皇上的锐利当然不会看不出成王到底想说什么,但这句承诺的份量却不轻,皇上还在下与不下间犹豫,只是这么拖着也不成,眼看着这位王爷快不行了。

妫语挑眉朝喜雨看了眼,又瞧着成王已憋成黧黑色的脸,已无甚方向的眼珠正勉力找着自己的位置,她唇一抿,果断地道:"马上把王妃和......庆元公主接过宫来。快!"

"是。"喜雨朝候在一侧的长光使了个眼色,长光一诺迅即下去。

外 殿的众人一听这声"庆元公主"都心中一诧,封了公主,如果皇上没有嗣女,那便是有望承继大统的人呀!岳穹惊愕地朝内殿望去,万料不到皇上竟会如此轻率地便 给自己留下一个大患。而德王、闻氏父子更是当场就变了颜色。需知这一语即出,便是君无戏言,永难更改,德王之女固是差了一截,闻氏就更不用说。岳穹眼略略 一斜,便见闻氏父子两张脸胀得发紫,朝内殿死死盯住。

唯一开怀安心的人大抵就只有成王了,只见他方才拚命吸气的劲力一散,一下陷回床榻,紫黑的唇绽出一丝宽心的笑,"谢......皇......皇......"

眼看着已是不行了,妫语伸手握了握成王已现死斑的手,"昱儿我会代为看顾的,你放心吧。"

成 王眼角滑下一串清泪,但却是眨也不眨地望着妫语,一种纯粹的由亲情漾化的欣慰照住了妫语的一身。她手猛地一抖,目光变得凄迷起来。"愿言恩子,中心养养" 她狠扣着牙关,没出一声。却见成王猛地吸了口气,竟清晰地道出三个字:"谢皇上。"随即颓然歪于床侧,神气已散,只一双把不住任何物事的眼,仍定定地瞅准 朝着外殿的方向。

妫语别开脸,眼睛睁了又睁,终是撑不住地眨了下,顿时,两颗水珠迅速滴落襟袖间,在上好的缎子上滚了滚,渗入针脚缝合处,无形。

"皇上,祭司大人到了。"知云疾步拉着巫弋入殿,却见众人都闭上了眼,而床榻边上的妫语无言地伸手将成王终未瞑目的双眼合上,走出外殿。

"请皇上节哀。"项平伏地稽首而请。

众臣一见女皇神色,也知晓成王已薨,俱齐跪伏于前,"请皇上节哀。"

妫语摆了摆手,背面而立,直到身后再传来声响:"皇上,王妃与庆元公主......"

长光一愕,随即住了嘴跪下。

"王 爷......王爷?"一声哑到不行的女音缓缓由背后传来,令妫语忽然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这个勇气去面对那种绝望的缥缈与失神。只略略瞥见一身戗着银红云雁的窈窕妇 人已闪扑至床榻前,没有哭声,只是静,极静极静,静到妫语仿佛都听见了那眼泪滴在成王紫黑的脸上的声音,那柔软的纤手抚过成王齐整发髻的声音。

忽然,那柔软的手一顿,成王妃咳了一记,只听得知云大呼一声"王妃娘娘。"妫语立时转过身,却见成王妃苍白的面容上,唇际一丝鲜红,触目惊心。

"速将王妃送至偏殿着太医诊治。"她抬眸朝一边呆呆地望着自己父亲的妫昱,眉峰一蹙,心中升起无限愧恨,"季张。"

"臣在。"宗人府令丞季张立刻跪行至前。

"选族人中聪慧伶俐子入继成王嗣,以送成王。"

"臣遵旨。"

"罗影,你速拟旨,册成王女妫昱为庆元公主。"

"臣遵旨。"

"皇上......"岳穹想谏,但在看到妫语的目光时,便改了口道,"成王爷中箭之事,不可轻动。"岳穹细谨地将遇刺改口中箭,令在场一些要员听得心中一怔。

妫语眼中冷光一闪,"成王乃中毒箭而亡,预谋之人其心昭彰。楚正廉、宋辛得。"竟是反岳穹之语而行,一出口便是刑部大理寺要员。喜雨轻轻抬了抬眼,皇上的心思在看到成王妃时就变了,这个全盟,恐怕还得留着。

"臣在。"

"五日。若无所获,提头来见。"

楚正廉与宋辛得互视一眼,只得应命道:"臣遵旨。"

第二部 庙堂篇 第十二章 鸢飞戾天

"楚兄,这事可棘手着呢。"宋辛得搓着手,满屋子踱来踱去。

楚正廉瞧着头晕,伸手扯住他,"先坐下,好好想想,别净晃来晃去的。"

宋辛得回头,待要说些什么,终又泄气,坐于一旁。"明明平日也不见与成王走得有多近,怎么现在这般......这般......"宋辛得说了半句,又续不下去。

楚正廉瞄他一眼,"皇上已准备借用成王这一股势以制衡孙闻两家,谁能想到居然会出这档子事?再说这事又出在皇上第一次巡样之际,岂不是公之于众的要倒皇上的台?况且......"

"况且什么?"

"我猜不准皇上的意思,为何要立了成王之女为公主呢?再是恩庇也不用如此吧?"

"唉,楚兄啊,你这会儿还有心思猜这个?还是想想怎么办这个案吧。皇上可是点明了要抓谋逆之人呢!"这会儿又要牵到哪些人呢?闻家皇上是定不想牵连到的,但他们二人办案,又岂会不牵连到呢?但是这个度还是要好好合计合计了。

"估计皇上这次也恨了,巡校出事,皇上的面子也挂不住哇!"楚正廉并未明说,但意思已透出来了,该办还是要办,借机能打压一下闻家也是不错的。

"嗯......"

"而且成王新办了案子,可是皇上的新手,如今......啊!那桩案子!"楚正廉"噌"地站了起来,"这可是下马威呵!"

"你的意思是......"宋辛得也惊了一跳,瞬时脸阴沉下来,"还有余孳。"

楚正廉凝眉不语,忽然双目大睁,"来人!来人!"

"哼!不嫌太迟了么?"一阵冰冷的女声直透胸肺,楚正廉立马就要翻身拿刀,但三尺青锋已架上颈处,那边的宋辛得已被一棍子打晕在地。

楚正廉见势已危,反倒镇定下来,他面容一整,一双如炬老目炯炯地朝来人看过去。只见两人一身淡灰短袄,黑纱蒙面,但他注意到那双持剑的手却皎白如月,不似寻常武人。他沉声开口:"尔等何人?受谁指使?"

"J贼!死到临头,还把自己当个官呢!"剑锋指着倒于地上的宋辛得的女子叱了声。

"你们枉顾国法,行刺朝廷命官,可知身触何律?"

"住口!你们这些狗官,陷害忠良,屠戮直臣,没个好的,什么国法!什么律令!都是你们杀人的工具罢了!"女子越说越激动,架在楚正廉颈子上的剑微颤,划开一道口子。

楚 正廉暗想,定是那案子牵连到的家属了。此刻若不示之以正,只怕她们心生鄙夷,此身难保。于是他不往后退,反上前一步,剑锋牢牢抵住其喉,口子渐深,血水顺 剑锋滑入那女子的眼帘。"胡说!国之纲纪,体物明情,师法自然,以众生为道。自我太祖立国,圣世明修律令,约人束行,以昭德业。盛世太平,何由来者?百姓 安乐,何由来者?匪盗不行,何由来者?亲敦邻睦,何由来者?若无国法,百姓何由见青天?如缺律令,世人何处申冤屈?尔等小辈,不知国法,信口雌黄,但快意 恩仇,可知世人皆如此行事,家何成家?国何成国?"

此番话道来正气凛然,语出铿锵,竟似由剑锋处字字震颤而出,引得刃端也兀自蜂鸣。两刺客似是被唬住了,半晌回过神,却又不甘心,"好,算你所言为是,但你妄定罪责,致使无数清正之官妻离子散,身负不白之冤,这你又如何解释?"

"你说本官陷害忠良,你道臣子屠戮直臣,可有真凭实据?"

"哼!三藩王谋逆一案,杜先庭将军,律己甚严,何曾有过二心?你却将其家阖门抄斩,你......你可知杜家幼子,年仅三岁......你,你......"那女子双目含泪,右手持剑一挺,再触楚正廉喉间。

听至此处,楚正廉已明来人身份,当日行检杜府之人,只有二小姐离家拜师学艺,幸免于难。想起杜先庭,他心中也暗自一叹,铮铮铁骨,堪当人杰,只是身事佞主,终难全节,可惜,可惜呀!"杜将军自呈罪状,叛国谋逆,有录供在此,是国法当诛,无有宽宥之理。"

"你胡说,你胡说!"那女子一声厉喝,一剑刺在楚正廉左肩,"你胡说......"

楚正廉咬牙捂住作品,手指着搁在案上的一叠文书案卷,"你可自行取阅。"

另一名女子上前将案卷抽出,看了几行,眸光一闪,"师姐,你看。"

楚正廉忍着疼开口,"杜先庭虽身犯重罪,但本官敬他是个汉子,当日刑讯,供认不悔,讯后不待旨下,便自咬袍角,绝于狱中。敢做敢当,只可惜一步行错,百身难回。"

武将之袍角自藏毒药,自是士可杀不可辱之意。那女子捧着案卷,手一松,长剑"咣铛"一声落地。

楚正廉至此方舒出一口气,咳了几声,捂着伤口靠在墙上。屋外似有马蚤动,显是家丁终于觉出些什么不对劲来了。

"师姐,有人来了。"

那女子将手中案卷塞入怀中,"此事我定当查个清楚,若叫我知道你有心陷害,我定取你狗头!"

"随时恭候大驾。"楚正廉立马回了一句,见其推窗欲走,忽然想起什么,"成王遇刺,可也是你等所为?"

"哼!懦弱之人,不过仰人鼻息,杀之何用!"那女子丢下一句,纵掠而出。

"有刺客!"

"保护大人,保护大人......"

屋里顿时冲进五六个家丁,见宋辛得仆倒在地,而楚正廉左肩一个作品,正血色染襟。

"大人......"

"请大夫,快给宋大人瞧瞧。"楚正廉摆手,忽感眼前一黑,整个人向一侧倒去。

"大人,大人......"

"怎么样?"大夫一出来便被众人围住。

"回各位大人,楚大人伤口并不深,只是失血过多,人力不支,睡会儿就会醒过来了。"老大夫拱了拱手,退下开药去了。

众人一听此话都松了口气,孙业清朝里边望了望,又看了眼宋辛得,不由问道:"辛得,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辛得有些茫然地回忆道:"当时,正与楚兄说到成王经手的那件案子,楚兄不知想到什么,就要唤下人来。就在这时,我后脑被人打了一棍,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只依稀听到女声。"他摸了摸后脑勺,那儿肿了一个大包。

孙预沉默了会儿,忽问:"宋叔,真的是女声,没有听错?"

"应该没错。"

"怎么?预儿?"孙业环坐于一侧,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也没什么,只是如果是女子,就不可能混入围场,难道还有两路人?"

"王爷的意思是行刺家父的和行刺成王爷的不是一路人?"楚铉蓦地有些松了口气。

"唔,也并非一定,现在只有等楚伯伯醒来再说了。"

于 是,一行人便聚在内室中等候。孙预看着灯花爆开,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但倏忽即逝,太快了,快得他来不及抓住。他想了半天,一切头绪渐至繁乱,只是脑中 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出方才叩见女皇时的景象。那时她浑身都似覆一层寒冰,虽冷静却恨深似海。到底是什么触动了她,使得她一身孤寂凄绝,无人能近?他不能问, 也无由问起,她的心太深,似乎终是隐着一段深入骨髓的奇哀至痛,难消难解,莫能碰触,他无从问,她无从说。

"皇上。"小秋端着药碗轻移至御前。

妫语将摊了近一个时辰的奏本合上,扔在一边,"她们情况怎样?"

"回皇上,成王妃已经醒了。庆元公主刚哄着吃过了饭。"

"嗯......瞧瞧去。"妫语一按桌缘,让小秋替她披上大氅,便往昭回殿偏殿去去。

长长一字儿宫灯在禁宫的长廊中摇曳而行,寒风刮过,这行宫灯虽零落,却也稳如坚石,不动分毫。

"皇上驾到。"小侍一声长吆,殿中的母女俩立时便上前跪迎。

"臣妾参见皇上。"

"昱儿参见皇上。"

妫语轻扶起二人,看了看成王妃面上残泪痕痕,心下又是一叹,"节哀。"

两个字又惹来成王妃的哽咽难止,"谢......谢皇上垂询,臣......臣妾......"

妫语拉过她的手,轻言抚慰,"好好保重自己,成王为国捐躯,我心明之,今已纳虔敬王次子昺入成王一脉,你有儿,昱儿有兄,成王府便后继有人。"

"臣妾谢皇上恩典。"成王妃跪下去,这一旨便安了她的身,立了她的命了。成王膝下只出一女,纵是如今封为公主,后事也极难预料,孤儿寡母,无王爵在身,只怕日子也过得艰辛。现下入继一子,便是袭了成王之爵,终有了靠山。这样,昱儿今后算是无忧了。成王妃安心地想。

"不必多礼了。"妫语想扶起她,成王妃却并未起身。

"皇上,臣妾万死,求皇上允诺一事。"她跪在地上直直地磕了三个头。

"什么事?"妫语眉目轻敛,正色相询。

"皇上,臣妾懦弱少见,无力育养公主,如今,这孩子没了爹,臣妾......求皇上代为看顾......看在皇上与王爷兄妹一场的份上,求皇上......"成王妃泣不成声。

妫语转头看向才四五岁,仍懵懵懂懂的女娃子。那么小,必是还不懂得亲人离散之痛吧?心中一阵悲苦,她不由伸手抚了抚女娃儿的脸,"你放心。"

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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