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仰视的侍卫们,随意在寝宫里进出着,我的侍女和内监们都心惊胆战,随着我的失势,宫里的所有仆役都好象低人一等。
“再分一半人去如意堂!”陈廷俊坐在我的妆台边,把玩着一个玉球,不耐烦地吩咐道,“快点,找到东西就赶紧拿来,最好在子夜前办完交差。”
原来,他们是有备而来。无论我和拓儿的宫殿地下是否曾经埋过刺血偶人,今天,温渊的走狗,陈廷俊的侍卫都能“发掘”出来。
我“腾”地掀开帐子,坐了起来,叫道:“来人,我要去见皇上!”
“呵,可惜皇上不想见你。”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宫外已经有人一迭声地报了进来:“报,报,驸马,东宫里挖出东西来了!”
那人手里持着一个黑漆木盘,盘上竟有七八个彩绘的木头偶人,那形貌极其逼真,高高的玉冠冕,宽大
“找到了?太好了!”陈廷俊接过木偶,将脸转向坐在一旁的李墨染说,“都慰,你跑一趟如何?这头功就送给你了,将大逆不道的太子废了,等颖儿登基,有你的好处。”
他笑着,向李墨染挤了挤眼睛。
李墨染不敢对上我的眼晴,更不敢看步轻尘几乎气晕的模样,大步走了出去。
我浑身哆嗦,用手指着陈廷俊道:“你敢!你们竟然齐心协力,诬陷皇后和太子!”
他哈哈大笑“什么皇后,皇上早就废了你了。太子,也马上要换人了。”
我是什么样的皇后啊,如此屈辱而卑微。
正在忧心如焚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浩,命轻尘马上出宫通知浩来救拓儿。
轻尘还没出门,已经有侍卫通传。
“报!”侍卫们忽然从宫外跑了进来,“驸马,皇上派使者来问消息!”
“快出去迎接!”陈廷俊忙吩咐道。
殿里响起了脚步声,一群侍卫,簇拥着一个身材挺拔,满脸胡子的年轻侍卫走了进来,他身穿天子使者的深红袍服,腰上悬着天子的金令牌,神色肃穆。
“天子使臣到!”前头带路的侍卫喝道。
“微臣叩见天子使者!”陈廷俊抢先迎了过去,恭敬地跪在地下。
“陈廷俊,你掘东宫和皇后的宫殿,发现了什么?”使者大声问道。
“臣发现太子不端谨,与反贼有书信来往,信中全是大逆不道的话,臣都不忍上奏。”陈廷俊高声回答,“此外,臣在东宫中发现了不少巫盅用的刺血木偶人,太子反迹凿凿,无法自辩了!”
“淑华殿呢?”使者冷冷地问。
陈廷俊似乎从使者的冷漠里发现了一点什么,抬起头来,放低了声量:“淑华殿还没有发现什么,但已经掘出了一处香坛的旧址,马上就能掘出大批罪证了。”
“驸马好大的功劳啊!”使者冷笑道。
“哪里,”陈廷俊端详着使者的脸色,不禁有些胆怯,“都是为皇上分忧,为君王效力。这是臣的份内之事。”
“哼。”使者从鼻子里发出声音,将头转向一边,忽然厉声吩咐道,“皇上诏命,将陈廷俊,李墨染都捆绑起来,即时押送乾仪殿,严加审讯,问他离间皇上父子之情、诬陷皇后太子的重罪!”
陈廷俊面如土色,伏地叩头不止:“微臣冤枉,微臣冤枉!请皇上明察,请使臣大人转告皇上,微臣忠心耿耿,绝无离间和诬陷之事!”
几个粗壮的侍卫走过来,将他按住,捆绑起来。
瘫软在床的我,心下又惊又喜。皇上,他真的幡然悔悟了吗?他醒得是多么及时啊,拓儿的性命和地位终于能保住了!
两个侍卫走到陈廷俊面前,准备捆起这个阴险毒辣的驸马。
“你到底是谁?”精明的陈廷俊忽然尖声问道,“我怎么从来没在宫中见过你?你将皇上御笔拿出来给我看!”
我也心下一怔,确实,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条威风凛凛的侍卫。
“凭你也配看御笔?”使者冷笑着,将下巴一扬,向侍卫们说道,“不用跟他废话,快把他捆起来!”
陈廷俊退后一步,猛然抽出自己的长剑,横在胸前,叫道:“没有天子手谕,谁敢收捕我?”
“天子明诏,抗命者死!”那高大威猛的使者,怒喝一声,右手迅速地拔出腰间的,寒芒闪过,挡在陈廷俊面前的一个亲信已经横尸在地。
“杀人了!杀人了!”陈廷俊害怕地尖叫道。
这时使者突然扯下满脸的胡子,赫然竟是李飞度,他什么时候从边关回来了?
他跪倒在我面前,含泪道:“让娘娘受苦了。颜大哥被拘了起来,是他飞鸽传书给我让我赶回皇城的。现在王爷已经知道城中有变,马上要赶过来了!”
我不禁又悲又喜,浩要来了,一颗心终于落地。
“杀一个人你们就害怕了?”一个怒中含悲的声音忽然在殿门外响起,那声音让我震惊,“今天本太子要把你们这些小人全部处死!”
“拓儿!”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叫道。
祉儿跟在他皇兄身后,小脸上满是无畏和愤怒。
“母后,事已如此,儿臣便建议皇兄索性反了,否则我们全家只能坐以待毙。”
“母后!”拓儿一边大步走入我的寝宫,一边泣道,“孩儿一直犹疑不定,没有早作决断,让你受苦了!”
“拓儿!祉儿!”我将他们揽入怀中,哭道,“娘还能见到你们一面,已经心满意足了。你姐姐呢?”
“姐姐怀有身孕,儿臣已经将她秘密藏在秘室之中。”
“母后!孩儿要为自己,为母后,为大项拼上一场!”
“拓儿!”我有些畏缩,“可是如果失败便是死路一条……”
“母后,成大事者绝不能犹豫后退,儿臣虽小,却愿与皇兄共进退。”祉儿说道。
拓儿点头道:“自从母后禁足之后,父皇便不再上朝,孩儿派去的家臣和别的使者,都没能在宫见到他,大臣们也都找不到父皇。谁知道父皇现在是死是活?母后还记得前秦的故事吗?秦始皇病死在道路中,赵高和胡亥用鲍鱼堆在天子玉路车中,掩盖他的尸臭,伪诏废了太子扶苏,终于乱了大秦的天下!母后,你忍见旧时的惨剧再次发生,孩儿成为第二个扶苏吗?”
我被他的话打动了,支撑起半个身子,厉声向殿下叫道:“好,拓儿,是你父皇逼我们反的!不过,李墨染已经跑了,快命人去追!”
陈廷俊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忽然间,他大叫道:“太子谋反了,太子竟然伪诏收捕大臣!!”
拓儿站在高高的殿上,冷冷地看着他,讥笑地说道:“你喊罢,你尽管大声叫嚷,看还有谁来救你的性命!你不是想等着看我的末日吗?你不是想逼死我们吗?咱们看看,先死的是谁!陈廷俊,你死到临头,还不反悔吗?”
陈廷俊的神志几乎要错乱了,他瞪大了血红的眼睛,直着脖子叫道:“太子谋反了,皇上,快废了太子!哈哈哈,太子谋反了!太子,你逆行倒施,罪行彰著,快将我放走,我还可以在天子面前为你进几句好言,饶你一条性命。再迟疑可就来不及了”
祉儿突然举剑,一剑击斩断他的左腿,寒声道:“你这种人,真的配不上我姐姐。”
“饶命罢,太子!”他痛哭着哀求。
“我饶了你,你肯饶我吗?”拓儿冷冷地道。
“皇兄杀了他!”祉儿淡淡地说。
拓儿犹豫着,毕竟,不到逼不得已,他不会杀人。
祉儿握着他的手,用力将剑一送。
剑尖穿破了陈廷俊的后心,青芒闪耀。
陈廷俊就这样死了吗?我觉得茫然,我觉得不甘。
殿外狂风呼啸,从窗口看出去,风中飞舞着枯枝、落花、碎瓦、野草和一些破旧的衣物。
拓儿冷冷地说,“薇夫人呢?找到了没有?”
侍卫立刻上前答道:“暮春宫内空无一人,薇夫人已经逃走了。”
“这个贱人,早晚让她死在我手里。”拓儿怒极道。
现在想必温渊也得到了消息,正准备对我们下毒手。
而澹台谨,不知道死活,现在是一个没有诏书的时候,是一个混乱的时候,是一个胜者为王的时候。
我看着自己的儿女,突然平静下来,勇气僧增。
“拓儿,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拓儿的眼睛里浮出来一丝悲凉之色:“孩儿准备马上集合百官,宣告皇上已经驾崩了,有J臣作乱。孩儿的手中有八千名侍卫,足可以平定内乱。平乱之后,儿臣即刻宣布即位,将父皇软禁起来,退位为太上皇。”
“只有这样了。”我无可奈何,“早知道有今天,不如早点动手,也不会招致今天这种弱势的局面。”
日影在朱壁上渐渐淡了下去,那暗红的颜色浓郁的似要滴流下来,生生倒灌进眼睛里去,我暗暗想,一个人若是杀红了眼,那眼睛可是这样的么?
“妤是,我来了,你怎么样,没事吧?”焦急而熟悉的声音传来,让我猛地一震,回头。
浩一身白衣胜雪,剑尖上犹滴着血,匆忙地走来。
我怔怔地看着他,感觉他的目光一直胶着在我的身上,丝丝缕缕牵绊不绝,心里越来越悲伤,脚步猛地顿住,他凝视着我,缓缓地走近,伸手替我把脸上未干的泪珠抹去。
“别怕,我来了,有我在,任何人也伤不了你。”
我一时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哭起来。他身子僵直,双臂紧抱着我。
心中委屈凄苦渐散,理智慢慢回来,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可一时又如此贪恋他的拥抱,心中几经挣扎,忽觉得事情已经坏到不能再坏,我如今什么都没有,我还衡量来衡量去的做什么?
“你怎么不早来,我好怕,我好怕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你……”深埋在心底的话,终于说了出来,我不由得全身一阵轻松,却忽略了拓儿和祉儿怪异的目光。
“好了,别哭了,越是心内害怕面上才应越镇静,他人摸不清底细,才越不敢轻易出手!哪有自个猴急着自露马脚的道理?”他像哄孩子一样说。
“咳咳……”拓儿轻咳道。
我匆忙地分开,擦着泪水道:“现在怎么办才好/”
浩沉稳地道:“温渊这狐狸是要反了,不过我已经命人布守在皇城四周,只要他胆敢领兵入侵,我便治他个谋反罪,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皇上不相信我和拓儿怎么办?”我忧心地道。
他沉默了一下忽然道:“这件事,交给我吧,走,我们上城楼看看战况去。”
我温顺地点头,跟着他来到城楼。
此时温渊正带人攻玄武门,大叫着太子谋反,他要勤王!
温渊看来早有准备,他带着手下的副将约了五六万人一齐攻城,不消片刻,就冲到最难攻克的玄武门前,双方都是拼命迎击厮杀。过了玄武门便可遥望乾仪殿,乃是内廷最重要的防线,虽说没有左、右近卫廊人多,却有一道坚固的城墙横亘在广场当中。
温渊待到楼上弓弩手箭支用尽,便让数名相府近卫抬来桶粗圆木,底下架着滚轮重木车,众人齐声吆喝前进,已经将玄武门撞的松动摇晃。
眼见玄武门即将强行攻破,温渊欣喜道:“嗯,跟本相斗,只怕还早得很!”
旁边一个侍卫问道:“相爷,娘娘和九皇子还在宫里呢,您就不怕……”
“哈哈,放心吧,我已经让薇儿给皇上下了三日**散,皇上醒来只怕我已经攻破城了。再者皇上已经口谕要立九皇子为太子,立薇儿为皇后,到时候,我便以除太子党为名向皇上请功,我们便可以洗脱攻城的嫌疑,尽享这万里江山了。”
“相爷真是英明!”
即便有铁甲镶嵌门身,也一样经不起长时巨力的撞击,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玄武门的门闩终于被粗木撞断!楼上的弓弩手已经箭尽,纷纷将弓箭扔砸下来,这等举动犹如螳臂当车,岂能阻止温渊的八千精锐人马?!领头侍卫队抢先冲入,温渊也跟着扬鞭催马过门,极目看去,金碧辉煌的乾仪殿殿就在自己眼前!那一刻,他恍然有种俯瞰天下的错觉。
“弓弩手,射箭!!”城楼上有人在高声大喝,惊醒了温渊的美梦。
密如蝗雨的箭支迎面飞射而下,发出尖锐刺耳的破空之音,但很快被人堆里的惨叫声淹没。温渊的先头队伍刚刚冲进来,后面的人马还来不及入门,便突然遭到数千箭雨强力的强力射杀,逼不得已往后退了退。玄武门前已是死尸遍地、血染如朱,原本斗志昂扬的队伍,被突来的箭雨拦腰断成大小两截。
墙楼上面很快有侍卫飞速奔下,一队人将尸体就近挪开,一队人赶紧去关大门,动作娴熟、井然有致,像是事先演习过多遍一般。在众人还是惊魂未定之际,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玄武门,片刻功夫,便将温渊等人团团围合在广场当中。
大量的羽林卫从左、右翼门涌入,沿着墙根将温渊包抄,各自按列站定,双手握枪顿地等候主将下命。温渊不可置信看着眼前,只觉全身从头凉到脚底,连脊梁都不自主的一阵阵发寒,结声道:“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一队赤色皇宫禁卫自嘉正殿出来,为首两员大将,一人手按腰间宽大佩剑,一人紧握六尺白羽精钢长枪,正是太子和浩的儿子齐王!
拓儿上前,朗声道:“温渊擅自无诏入宫、违逆圣命,更带兵数千意图对上不轨,是为谋逆!皇上有旨,命尔等放下枪甲以待宽释,倘使再执迷不悟,必以重罪诛灭九族!”
放眼偌大的广场当中,少说也有万余人的羽林卫,而在左、右翼门之后,想来更是埋伏不少精兵。而被困在广场的温渊人马,是只有仅仅千余人的先头队伍,双发力量悬殊,无论如何拼命,也决计敌不过云、孙二人的队伍。更何况,周围还有一圈弓弩手引弓待发,早就让温渊身边的人士气尽失,最终纷纷丢枪卸甲。
齐王向前踏了一大步,将白羽长枪往地上重重一顿,杀气扑面升腾,震得场中众人跟着颤了一下。他迎着夜风,声色清越破空,“来人,速将温渊拿下!”
“拿下!”禁卫们似乎受到某种特别的感染,吼声格外洪亮。
“哼,凭你们也想拿住本相?!”温渊轻声冷笑,朝周围环顾了一圈。
他缓缓地抽出剑,大喝一声:“杀!”
身后的亲信一拥而上,进行着殊死的搏斗。
浩握了握我的手,在我耳边低语:“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没来得及应声,浩已经像一只大鹏一般从城墙上飞跃而下。
他背后踢出一脚,将温渊从马上踢了下来。
温渊重重地摔在地上,吐出了一大口血,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
“你……原来是你!”他以剑支地道。
“哈哈哈哈,我道是谁破了本相的计划,原来是皇后的老相好……”
他话没说完,已经被浩重重一击,骨头发也清脆的断裂之声,颓然跪倒在地。
浩满脸怒色,冷酷地说:“污辱皇后者,死!”
他将温渊的四肢全断挑断,看着如一只死狗一般瘫在死上惨叫的温渊冷冷地抽出剑,一剑一剑地刺在他身上,但并不刺在要害。
让温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或许众人都没见过浩如此发狠的模样,一时间,都怔在了原地。
这时李墨染突然调转马头,想要逃走,浩像背后长了眼晴一样,将手中染血的剑掷出,准确地命中他的心脏,李墨染摇晃了几下身子,栽倒在地。
“娘娘……”我这时才恍然发觉,小蝶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虚弱的站在我身边。
“小蝶,为这种人伤心,不值得的。”我不知道如何劝才好。
小蝶悲伤地说;‘可是他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说完纵身一跃,身体在半空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从半空落下,落到离李墨染不远的地方。
李墨染突然张大了眸子,慢慢地探过半个身子,似乎想要站起来。
但是伤势太重,终于没有成功,只能拖着,慢慢地爬到小蝶的尸体旁边。
全场的士兵皆静悄悄地,看着他一点一点地爬向小蝶的尸体。
“小蝶——“他仰天惨叫,紧紧地抱着小蝶的尸体,身子一歪,断了气息。
天空的流云变幻不停,夕阳如血一般的红,我望着两人的尸体,长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转身,下楼。
爱情是盲目的吧,否则小蝶怎么会这般执着?
否则浩怎会为我委屈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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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仪天下 终章二:独立寒窗风满楼
终章二:独立寒窗风满楼(10000字)
一场血战,将温氏满门抄斩,在浩强有力的铁血政权下,这场政变快得像六月的雨,以一天便草草收场。==
内殿丝毫没乱,乾仪殿静得如沉水一般。
两边罗列的士兵早已经被屠杀殆尽,换上颜炽统领的亲卫队。
丈高的朱漆镏金殿门“咿呀”一声徐徐打开,似一个垂暮老人嘶哑而悠长的叹息,殿中垂着一层又一层绣赤色飞龙在天的锦缎帷幕,大殿深处本就光线幽暗,被密不透风的帷幕一挡,更是幽深诡异。
一瞬间,仿佛有剪剪风贯如大殿,风吹过无数重幽寂垂地的帷幕,像有只无形的大手一路汹涌直逼向前,直吹得重重锦锻飘飘欲飞。
我转过十二扇的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绕到澹台谨床前,他被温采薇下得药还没醒,还在沉沉睡着,难得睡得这么安稳。
大鼎兽口中散出的香料迷蒙的轻烟,殿中光线被重重鲛绡帷幕照得稍稍亮堂些,错金绘龙雕花长窗里漏进的淡薄天光透过明黄挑雨过天青色云纹的帐幔淡淡落在澹台谨睡中的脸上。他似乎睡得不安稳,眉心曲折地皱着。
我亲自喂了喝了解药,半晌澹台谨才恍惚地醒来,看到是我,不由得皱起了眉,似乎在想自己到底在哪里。
我慢慢地放下碗,淡淡地说:“皇上,你难道没发现自己被人下了药吗?你都睡了三天了!”
他猛地一惊,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虚弱之极,只得勉强靠在榻上。
谁知道那药性十分霸道,虽然喂了解药,仍让他呕出了一大口血。
澹台谨胸膛上下起伏着,怒吼道:“这个贱人,朕这么相信她,她居然这样害朕,温渊呢,让他来见朕!”
我漠然道:“温丞相说奉皇上的命杀我和太子,但被我发现是矫诏,他便公然谋反攻城……”
“什么?朕没有下那样的命令,全是骗人的。这个温渊,简直狼子野心,居然敢谋反,来人,快去诛灭他。不,朕要灭他九族!”
我冷静地说:“皇上,温渊已经死了!”
“死了?”他显然有些意外事情超出他的掌控,喘着气问:“是谁帮朕杀了他?”
我微微一笑:“是太子!”
“太子,呵,不愧是朕的儿子,不愧是朕的儿子!”
我拿出一张诏书略带伤悲地说:“皇上不是打算废了拓儿立颖儿为太子么?”
他倏然暴起,似是不能相信一般,两只眼睛在瘦削的面孔上暴突而出,直欲噬人,然他身体虚弱,怎经得起这样一下,整个人如摧枯拉朽一般倒了下去,喘着粗气道:“这个毒妇,朕要杀了她,居然敢矫诏——”
我故作天真地说:“难道皇上不打算立九皇子为太子?”
他恨恨地说:“朕还没死,他们便联合谋害朕。朕绝不会饶恕他。皇后,传朕的旨意,赐薇夫人毒酒一杯,朕不打算立九皇子为太子!”
我爽快地道:“臣妾遵旨。”
澹台谨似乎大悟一般道:“嬗儿呢?”
我低眉道:“还在牢中。”
“快放了她,是朕冤枉了她,也冤枉了皇后和太子!”他这句似乎说得是真心话,“还险些失去你们,可是妤是你不计前嫌,不但替朕守住江山,还保护了朕的安全。朕实在是很感激!”澹台谨情绪激动,似乎不能自已。
听着他的话,我只觉得胸中烦闷,我迅速合上鼎盖,步到窗前。沁凉的风随着错金龙雕花长窗的推开涌上我妆点得精致的面颊,涌进我被龙延香熏得有些晕眩的头脑。风拂在脸上,亦吹起我散在髻后的长发,点缀着浅紫新鲜兰花的数尺青丝,飘飘飞举在风中。
澹台谨微微叹息:“妤是,朕又负了你,你能原谅朕吗?”
这样的话,我听了千百遍,早已经厌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