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为了这个。”薛此荣面无表情道。
说起来他也很无奈——他薛家百年传承,不世武功,在包暖看来,完全比不上学好数理化更重要……
想象是美好的,真相是残酷的。薛哲曾经猜测了无数种自己不能学武的理由,从自己是张无忌第二到自己跟楚留香同病相怜,最后找到的真相却是千错万错都是义务教育的错……如此巨大的打击,让薛哲顿时颓废下来。
“说起来,当初我跟你妈还争过这个,那还是你出生不久之后的事情了……”
当时薛此荣刚当上爸爸,那时候的他可不像现在这样,知道自己有儿子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薛家有了继承人。
然而这却得到了包暖的大力反对。在她看来,哪怕你学武功能学到飞天遁地,这世界还是数理化的天下。与其浪费时间搞这个,不如让孩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走薛学士,薛硕士,薛博士的路。
两人为此争论过好几次,谁也说服不了谁,直到有一天——
薛此荣推开房门,不由一愣。
包暖正站在婴儿床前,微笑着看着里面的小婴儿。这不稀奇,稀奇的是,她身上居然穿的是一身军装。
包暖虽然出身军旅世家,但是她本人并没参军,这身军装也不知是跟谁借来的,居然合身得很,让她的气质为之一变。当时还没有“制服诱惑”这个说法,但是薛此荣立刻觉得,他被深深地诱惑了。
于是他当即凑上去,笑眯眯道:“老婆……”
虽然最近他们关系有点僵,不过暖暖穿成这样,大概是要跟他认错了。这样想着,薛此荣靠向自家老婆,打算亲热一下,然后再解决他们之间的那点小分歧,但是……
薛此荣的动作猛地一僵,低头看着怀中人的脸,表情古怪起来。
那东西的触感,怎么像……
包暖靠在他的怀里,左手环着他的腰,右手拿着借来的枪,顺着薛此荣的腿,一路向上,直到他的额头。薛此荣脸上冷汗涔涔,包暖却是笑容灿烂:
“亲爱的,你说,我们的孩子是学科学技术呢,还是学武功?”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眼望远方,薛此荣深沉地说。
包暖用一把没装子弹的枪成功争取到了薛哲的未来,不过事实证明,学习这东西也是看天份的,薛哲再怎么努力照样对数理化半点兴趣也无。到最后,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奔向文科的怀抱,无可奈何地与培养出“薛博士”的梦想告别。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老天要你输,不由你不服……
59
59、第五十九章 ...
“老妈,你毁了儿子当大侠的机会……”
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茶几旁看起了电视。薛哲刚刚经受了重大打击还没缓过来,抱着沙发靠垫一脸的哀怨。可惜包暖不为所动,一份报纸拿手上看得气定神闲,全然不把就差咬着手绢嘤嘤哭的儿子放在眼里。
不赦坐在他旁边,看薛哲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他想安慰一下,便道:“学武其实也没什么好……”
若他有选择权,宁可要薛哲这样平凡的生活,也不想在刀光剑影里拼出一身功夫。
“可那是我的梦想!”薛哲继续郁闷。
“梦想有个什么用?”包暖扫了儿子一眼,“当年你妈我还是市跳水队的第一名,梦想是为国出征拿世界冠军——要不是你爷爷一心想为国家培养高技术人才硬把我拉回来上学,现在还有伏明霞什么事。”
她又瞟了眼伤心得异常做作的儿子,撇嘴道:“再说,就凭你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还想练武?哪怕是你爸,当年也是很下过一番苦功的。”
“暖暖,我说你可不可以不要拿我来当下限……”一直装着没听见的薛此荣终于憋不住了,“还有儿子,你现在都这么大了,要练武也来不及了,认了吧。”
“还不是被你们耽误了!”薛哲悲愤道。
看他一脸悲戚,不赦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薛此荣说的是事实,薛哲现在快二十五了,该发育的地方都发育得差不多,要练武,哪怕他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全搭进去也不可能有什么成就。
除非……有哪个已有所成之人,牺牲自己,为他打通经络,重塑武体,再加上他足够努力,才能追上那失去的二十多年时光。
沉默地望着薛哲的侧脸,不赦开始认真考虑这一方法的可行性。
“而且你有那个时间练么?别的不说,你能学小赦那么用功?”
“……”薛哲顿时消音——这话是真的,要真让他每天几个小时几个小时的重复同一招(不赦确实这么干过),又或者是坐在那里不动练内功,他还真练不下来,
“其实当初我想过教你一点基本功。”薛此荣又道,“就算不能习武,学些调息吐纳的法子,用不了多少时间,可是……”
“怎么了?”看薛此荣吞吞吐吐,薛哲疑惑道。
“当时和你爹说好的是不影响学习学一点无所谓……”听到这儿,包暖插话进来,只是不知为何,她脸上难得的挂了层寒霜,仿佛想到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结果你倒好,第一次考试,三门一百!”
“一百分你还不知足啊……”
“加起来一百!”包暖咬牙道。
“……”薛哲顿时默了——好吧,他小时候貌似确实是顽皮了点,不思进取了点……
“儿子啊,不是老爸不给力,是你自个儿不争气,”薛此荣踱过去,拍了拍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薛哲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所以我从小就告诉你,要好好学习——你看,现在知道我说的是对的了吧?”
“……我、恨、应、试、教、育!”薛哲咬牙切齿地说。
遭受重大打击之后薛哲有些心灰意冷,拉着不赦就要回家。不过半道上被自家老爹拦了下来,说是很久不见,不知不赦身手有没有什么进展,要一起练练。
他们两个去切磋,薛哲只能坐在沙发上陪老妈看电视。恰好放到个武侠片,薛哲眼看着电视上大侠高手飞来飞去武功特效天花乱坠,不由长吁短叹起来。
“你真想练武?”
“倒不是真想,”薛哲耷拉着脑袋,“我也知道自己没那个毅力,就是一想到我当不了大侠是因为考试成绩不好,有点郁闷就是。”
要是因为先天不足或者后天影响之类,好歹说起来也有几分“天妒英才”的悲凉,结果到了他这儿,居然是因为TMD的成绩不好……
“你要是能把人家那认真努力的劲头拿到学习上来,我也不用那么头疼喽。”包暖摇头道,“不过这孩子脾气不错,挺招人喜欢的,可不像你里写的那么吓人。”
“那是现在,”薛哲撇嘴,“你是没见他当初那样,我差点没让他一刀切了。”
回首往事,薛哲下意识摸了摸脸。之前那道被不赦划出来的小刀口很快就愈合了,现在已经连点痕迹都看不到,但一想起当初初见时的惊心动魄,他依然心有余悸。
“对了,你将来打算怎么办?”
“什么将来?”这话让薛哲一愣。
“你总不能一直养着人吧?就算你养得起,那孩子看起来也是个有骨气的,能就这么一直让你照顾着?”包暖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看得出,薛哲大概根本没朝这个方向去想。
薛哲一时沉默,包暖放下报纸,起身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养人一时容易,但是后面还有个一世,既然他现在很依赖你,你也得肩负起这个责任来——加油吧,儿子。”
将来啊……
嫌屋里空气不好,薛哲走到阳台上去吹风。他靠在栏杆上,望着黑沉沉的夜空,开始认真思考包暖的话。
她确实提醒了从没想到这点的薛哲,该为不赦考虑一下未来了,毕竟,他不能一直把人留在身边。
可是适合他的,又是怎样的未来呢?
他现在十五岁,按说正是该上高中的年纪——不过这个选择只是在薛哲脑子里面冒了一下就消失了,开玩笑,他又不是不知道高中三年有多摧残人,把不赦送进去受应试教育的折腾?
除非他疯了。
若是要从不赦本身的能力考虑,当个武术教练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他所学的大多是战斗的技巧,杀人效率一等一,用于强身健体效果倒未必有多好。如果是要学防身术的人,往往更倾向于名声比较响亮的空手道和跆拳道,就算开了武馆怕是也招收不到什么正经的学生。
要是脸上没有那块碍眼的刺青,不赦倒是可以考虑去当明星。他本来就长得好看,又有一种寻常人难以模仿的冰冷气质,使人见之难忘,又有好身手,演武打的话连维亚都不用吊。
可是他那个性格……薛哲摇了摇头,想混娱乐圈光有实力可不够,那地方水比现在的江湖都深得多,更何况明星大多没怎么有隐私权,万一别人八卦不赦翻出什么不该翻的东西,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明星是不成,不过武术指导好像可以考虑一下,就不知道这一行有什么要求没,还得好好打听打听……
脑子里面过了一圈貌似有用的职业,薛哲忽然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
这心态跟当年他妈妈抱着一摞大学资料昼夜不眠地翻来拣去的时候,是何其相似啊……
算了,反正小鬼年纪还小,按照法律他至少得把不赦养到十八岁——薛哲毫不客气而且非常自然地把自己定位为不赦的监护人——等他成年再操这个心也来得及。
不过在这之前,有些事情得做好准备,比如不赦的性格。他现在还是太独了点,除了自己,几乎不怎么跟人打交道。这种性格现在看来还无所谓,等他长大一点不得不跟外人打交道的时候,弊端就会显现出来了。
毕竟他又不是家养的宠物,可以一辈子圈养着不见人,而且小鬼现在也太依赖自己了,要想办法改一改才好……
想办法……改一改?
薛哲原本挂在脸上的微笑忽然一僵,愣了会儿,他垂下头,微笑,慢慢变成一抹苦笑。
好像几个月以前,他还是打着让不赦彻底依赖上自己,好保证人身安全的主意,怎么现在,他想的却是如何让他不要太依赖自己呢?
明明他已经成功了才是……
“阿哲?”耳边传来的声音让薛哲抬起了头,正看见不赦站在阳台边,有点奇怪的看着他。
“你们练完了?”迅速切换回微笑档,薛哲问。
不赦点了点头,他难得有机会与人过招,还是跟功体相近的人切磋,自觉受益颇多,心情不免又好了几分。
“那我们准备回家吧,这儿没客房,我可不想挤沙发。”薛哲笑道,“不过我们可得偷偷走,不然老爹肯定又得罗嗦……”
“死小子……你说人坏话之前,可不可以看看我人在哪儿?”站在阳台不远处的薛老爹怒道。
“所谓明人不说暗话嘛~”
告别爸妈,自然也免不了“注意身体”“混小子下次再敢送搓衣板来别怪我把你打出去”之类的离别赠言,薛哲没有选择电梯,而是以“消食”为名,沿着楼梯,慢慢走了下去。
未来,未来……
缓步走下楼梯,薛哲望着走在身边的人,眼神专注,还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未来会怎样,他还真是不怎么清楚……或许会有机会让他一跃成龙,或许最后,一代高手也只会成为芸芸众生中并不起眼的一个。
不过……
虽说一开始为他头疼不已,可是现在,薛哲忽然发现他已经习惯了有不赦在自己身边的日子。
“阿哲?”感觉到有只手在自己身边磨蹭,不赦侧过头,看着走在身边的人。
“手给我——楼道里太黑了。”这一层的楼道灯似乎是坏了,一片漆黑。虽说并不到看不清路的地步,薛哲还是冲着不赦伸出了手。
“好。”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微凉体温,薛哲的嘴角微微上扬,带出一抹浅笑。
就算总有分离的那一天也好,在你想要离开之前,还是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的……对吧?
60
60、第六十章 ...
日历一页一页被撕下,转眼,已经到了九月。
九月对薛哲来说是个好月份,一来进了九月天气就会渐渐转凉,不至于再像之前那样热得让人想死。二来,他的生日就在九月份,等过了今天的生日,他也正式迈入25岁大关了。
按照薛此荣和他堂兄的约定,如果薛哲没遇到不赦,那么过了这一关,他也就可以跟江湖说再见了——不过现在,这个可能已经随着那个下雨天一去不复返,再也不可能实现。
虽然没了这一条,但这一年的生日似乎注定要薛哲多遭些波折,先是一起出国玩的爹妈因为种种关系被困国外,没法在他生日那天赶回来。再是他生日之前,接到了一个让他心情糟糕的电话。
“……你是开玩笑的……吧?”
“我会拿这个开玩笑么?”电话那边,苟文卷的声音极为苦涩,“抢救无效,人已经去了。阿姨不想再让人伤心,所以不打算办遗体告别仪式,就让我打电话跟你们几个相熟的说一说。”
“……”薛哲拿着电话,好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半晌,他才道:“我……知道了。”
苟文卷说的那个人,是薛哲的一个同行,几年之前出了车祸,一直躺在医院里。薛哲之前跟他关系很好,这几年里也帮过不少忙,可是人事,终究胜不过天命。
“车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完正事,苟文卷叹了口气,又道,“阿哲,你也得小心着点儿,五年前你不也来过这么一回?以后开车注意着点儿,千万别出事了。”
“你说什么?”苟文卷这话却让薛哲一愣,“我什么时候出过事了?”
“不会吧,你忘了?”苟文卷有点惊讶,“当初你为了这个请了将近一个月的假,我记得可很清楚——而且这事完了之后你直接给我来了个烂尾,我怕是想忘都忘不了。”
“那叫开放式结局——”薛哲一如既往的嘴硬,“但是我真没记得我出车祸了啊。”
“拜托,这么大的事你都能忘了?好好想想,五年前,到底出过什么事?”
挂了电话,薛哲按着太阳|岤,开始头疼起来。
五年前……五年前……
他确实有印象在五年前出了什么事——《不赦》之所以停更就是因为那件事,那件事之后他把《不赦》草草完结,原因是因为觉得写不下去。
但是,那是一件什么事……
他只隐约记得那跟他家有关系,之前的记忆里,也一直认为那是一件“家事”,却并不觉得那跟自己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他,只是“帮忙”了而已。
可按照苟文卷的说法,他……是出了车祸?
要真是出了车祸,他难道还能忘了不成?
脑子里面一团乱,薛哲原本是靠在沙发上打的电话,此时忍不住躺了下去,又滚了两下,结果哐当一声,整个人砸在了地板上。
这一下砸了个狠的,薛哲抱着脑袋,满眼泪花乱转,痛得连声都出不了。
他这一摔自然把不赦引了过来,看他抱着脑袋满地滚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扶回沙发上。
“我没事……”晕晕乎乎地歇了会儿,薛哲睁开眼,道。
磕了这一下倒是把他磕的清醒了点,总算影影绰绰地抓到点五年前那件事的影子。只是依旧模模糊糊的,并不真切。
“没事就好。”不赦松了口气,帮薛哲倒了杯水,便又回到了房间里。
……奇怪,他最近好像特别忙?
薛哲按着脑袋想了想,发现最近不赦确实是有点神神秘秘的,也不知在搞些什么。
他还想继续想下去,可是晕乎乎的脑袋不允许他多想。于是他叹了口气,决定先好好休息一下再说。
不赦最近确实有一件让他相当头疼的事,那就是马上就要到来的薛哲的生日。
他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偶然听到了薛哲跟包暖抱怨他们居然回不来,赶不上自己的二十五岁生日,因此留上了心,开始想办法做准备。
既然是过生日,自然是要送礼的。只是在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家当之后,不赦有点郁闷地发现,他现在完全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一穷二白。
说是穷,但是薛哲从来不吝于给他零花钱,如果不赦想要,估计也是要得出钱的,只是既然要送人礼物,怎么能靠从薛哲那里要钱去买?
但要是现在开始赚钱,一来,按照这边的标准他还是个童工,根本不会有人愿意雇他。二来,离薛哲的生日只剩下不到一个星期,这么短的时间,他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
要是能把上次那样的比武再举行一次就好了——到后来,不赦甚至有些自暴自弃地开始考虑“找个人来引诱他跟自己打然后从对方身上抢战利品”这一方案的可行性,好在临山市唯一能被他找到的武林中人是安德烈,打劫起来风险大且必然搞不到什么好东西,这才让他选择放弃。
最后,不赦无奈之下,在一个薛哲没有注意到的时间里,拨通了包暖的电话。
“生日礼物?”电话那边,包暖有些吃惊,却又有些好笑,“你想送小哲?”
“他……喜欢什?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