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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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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说身诀,从再次破开的缺口冲进去。

湖心光芒更盛,那些红光似乎有生命似的不断向闯入者聚拢。

明明是虚无的东西,当它们靠近你的时候却像是某种凉滑的爬行生物,冷冷地用柔韧的肢体将你寸寸缠绕,然后于空幻的宁静中将你送进永恒的深眠。

——悬圃中何时有了这样强大的“怨咒”,他之前竟然半分都没有察觉!

压下懊悔凝聚心神寻找自己的目标,却始终未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他心通没有回应,可见她已然失去意识了,不能再拖下去……

双手结出印伽,正待催动大分水咒,却见右前方有隐隐绿芒自漫天红光中透出,微弱却自坚持不灭。绿光中传来的气息他很熟悉——

漓魄!

白色身影如惊雷闪电般刺过重重光障,转瞬已至绿芒边上。

他的动作如此之快,身后的空气里留下一串连续的人影;可是就在他到达的那一瞬,绿光彻底地湮灭在满天红芒里!

心上狠狠一撞!

沉烟!

有那么一霎郁舒寒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胸口像是透了个洞,风吹进来,连指尖都冷到颤抖。

待回过神来,他已经身在水下百尺处,顺着某种无法解释的直觉朝一个方向掠去。湖水冰凉如死,是常人绝对无法忍受的低温,无数游丝状的红絮在水中穿梭出没,如有生命般的灵动,也像有生命般的疯狂。它们一团接一团的撞击他,尽管所有的红色都在白影身周一尺处化为虚无,仍是矢志不渝。前赴后继,视死如归。

而男人根本无视这些无关痛痒的攻击,听凭它们在自己的护身真气上制造出一波又一波的焰火。他全身心都在循着那古怪的召唤寻找那个人的踪迹,每多过一秒,眉心就多收紧一分。

——找到了!

在红芒最浓郁的地方,水温低到连仙界第一高手都要分神抵御的湖心深处,那个影影绰绰的紫色身形,是他最熟悉不过的模样。

她的情况很不好,他以法力加持的视力可以穿过红光望见她毫无血色的面庞,像在疾风中骤然失去生命的白蔷薇。蒙蒙绿光自她胸前透出,黯淡到只能勉强笼住她心口。而她周围的红光正疯了似地往她身体里冲,仿佛将这失去知觉的人类当做自己最新的容器。

少女的衣裙在沉沉湖水里高高扬起,仿若有来自地底的风将她托到半空,散开的黑发疾速地生长变长,像神话里的乌蛇般扭动着,和同样漂浮的裙角纠缠成一种惊心动魄的魅惑!

郁舒寒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眼里闪过隐晦不明的光,手下却是毫无迟疑,弹指间一个六芒星状的护身气场已经布好。再一翻掌,流气斩的耀华照亮了他身遭十丈内的一切事物!

反手,推掌,虚虚一划,下个眨眼,固若金汤的光障瞬间碎成千万裂片!与此同时,雪色身影如暴起的剑光般闯进光阵,将那了无生气的人儿抱出光域。

光影蠕动,自四面八方朝二人聚拢,如执着的怨鬼纠缠不休。然而那光障还未来得及结汇恢复,碧芒陡起!

——那是碧忽上仙的剑气迸出的光芒,比最吹毛可断的匕首更锋锐,自他百岁上就不曾使用的武器,因为没有什么值得他以这柄六界闻名“凋碧”相待。

然而今夜,凋碧的锋芒再一次划破苍穹,冷锐的寒光正如它主人眼底翻腾的怒气!

光起,光落。

红芒呻吟着在碧锋中消亡殆尽。

湖心波涛汹涌,仿佛镜子落地那一刹那四处迸溅的碎片,锐利而哀伤。

有人自湖底而出,雪袍广袖,衣袂翩跹,滴水不沾。怀里是湿漉漉的女孩。

他疾速的身影经过的地方,连空气都变成薄锐的刀刃。

身后的冰湖,残存的红光在他离开后慢慢恢复到原来的浩大,然后无声无息地隐没于平静的湖水中。

对于那个女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强大怨念,即使是神器凋碧都无法彻底肃清。

这是连修为曾达到臻化之境的碧忽上仙都没有料到的。

落茗殿。

将怀中的少女小心安放于床榻,郁舒寒思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濡湿的衣物必须要清理,湖水的寒气每多停留在身上一秒她就离死亡更近一分。身体的气脉几乎全部停滞,几同死人无异。所幸心口处尚有漓魄一直护着,不然恐怕他现在要做不是救人,而是直接飞到冥界去跟阎王要魂。

……不过,若是连魂魄都不能保全呢?

忽略这个让他很不舒服的可能,郁舒寒着手挽救床上似乎已经死去的女孩。

衣服的问题,本来很容易解决。可是当他试图往她体内输入真气时,才发现她的身体不知为何排斥外来灵力,强行灌入只会让情况更加恶化。如此一来,就无法靠她自身的热力将衣物的寒气驱除了。甚至无法隔着衣服替她将体内的寒毒逼出。

眉头一皱,他很干脆的开始亲自动手剥除手下人儿的衣服。表情无比的光风霁月,仿佛他正在帮一个石像脱衣服,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少女,还是一个长得相当不错的少女。

玉沉烟要是醒来知道了一定会怨念死的……

脱到里衣时,郁师尊的表情终于不淡定了。

里头不是肚兜,而是一个纯手工制作的文胸。色彩娇艳,形状诱人,一看就是其主人的心血之作……

饶是他心中坦荡,纯为救人而出此下策,也不禁有几分不自在。可恨自己平日在房内一贯是看书打坐,一时间竟是连个被褥都寻不着。没奈何找了自己的一件长袍先将眼底风光掩好再继续。

带着寒气的衣服处理了,另一个严峻问题又摆在眼前——玉沉烟的身体不接受别人的灵气,但此时救人如救火,除了灌输灵力没有更迅捷的好法子,就算是有灵丹妙药,也要有外力化开才能发挥作用。

正在为难,却见她项间的漓魄忽然焕出辉光,渐渐扩大直至覆盖全身。莹莹绿华将少女整个包裹在内,她仿佛变作了一座碧玉雕像。

郁舒寒目光一动。搭上她的脉搏,发现气血已经重新开始流动,先是缓慢滞涩的,后来却充满了生气活力。再仔细探查她的精气神,竟是较未出事之前更胜三分。

为何会这样?从方才湖心中的情形来看,那些怨气分明是冲她而来,断然没有如此容易就散去的道理。先前漓魄竭尽所能也只能够护住她的心脉,没理由现在轻轻巧巧就驱尽了她体内的寒气——还有她突然变得强大的灵能是怎么回事?原先只到炼精化气后期,如今猛然精进到炼气化神中期,接近真人的修为。上下三代内的碧忽子弟,大概也不过寥寥数人能达到这个程度,像她这样的年纪就达到这个境界的……屈指可数。

郁舒寒心头腾起一股浓浓的不安,却又不知为哪般缘由。默默望了沉睡的女孩半晌,起身向外走去。再回来时,怀里拥了一床衾被,细细整理好了,将她小心移至被中。看看一切都稳妥了,再无什么可做,正待离开,却猛地又折回来。回到床边,神情严肃地端详他的徒儿的面容。

……很不妙。他看见沸腾的墨色岚云自遥远的未来向她涌来,尽头是一片漆黑。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百年前那个人的命运,那个花一般的女子,在不为人知的浩劫里化为虚无,连魂魄都被打散。

这样可怖的未来,而今他竟然在自己唯一的弟子身上再一次预见!

寂夜如死。

雪衣男子静静地坐在床沿,脸色苍白。

百年前那段往事,是他平生罕有的再不愿回想的记忆。

逝去的师父曾说他是千年难见的奇才,只要恪守清心,断情绝欲,终有一日能窥破天道,达到至上的归墟之境,破开时空,过去未来任意来去,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郁舒寒对和天上那个大火球活得一样长没有兴趣,但是他同样对世间其他事物没有任何想法。所以他一直很安静的学习术法,攻下一个又一个同龄人所谓的道术关卡,获得长辈的赞许嘉奖和同辈的艳羡嫉妒。明天继续。

——对他而言,除了遵着待自己极好的师父的话用功,实在再没有什么可以去做的了。

无欲无求,清心绝爱。修仙的八字真言于他是本性,不需要后天压抑就能达成。

这是碧忽上仙的幸运,是郁舒寒的不幸。

二百零七岁的时候,他成为六界有史以来唯一一个未满千年就达臻化之境的上仙。在他之前最好的记录是一千一百四十九岁,两千年前的玄冥上仙,后来坠入魔道。

上仙,去滞欲而离嗜爱,洗神灭念。

从来不是因为修到上仙而忘情绝爱,而是因为忘情绝爱才能修到上仙。倘若天性就是如此呢?那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仙界之人为修到一个金仙耗费万年也是常事,而他以百岁之龄独登上仙之位。纵使他是上古遗族,而众所周知上古遗族几乎一概天生资质绝好,也从没有谁似他这般光辉耀眼,一人将千万众生皆压了下去,在他炫目的光环下唯有羞愧。

郁舒寒,是碧忽的骄傲。亦是整个仙界的骄傲。

若是他早生三百年,六百年前那场空前绝后的仙魔大战天界必定不致惨败。

世分六界,仙,人,鬼,妖,魔,神。天界是仙界里单独划出的一部分,以玉帝王母为尊。神界在远古众神陆续陨灭后,已是名存实亡,只余一些上古遗族和从仙界转过去的上仙天仙撑着场面。而一向纷乱的鬼界在一百年前,被号为烈姬的女子以雷霆之势在一月之内收伏归一,霹雳手段,绝高修为。因为她只是将六界各自为政的大小鬼们以及冥界不收的孤魂野鬼收归帐下,并不干扰隶属天界的冥王殿,倒叫天界众人无法拿她错处。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自身的本事罢。这个谜一样的女子突然出现,身负绝世修为,从她轻易收服鬼界赫赫有名的六大鬼雄就可窥见一斑——那可是连天界的大罗金仙都不愿去招惹的难缠人物。此外,她手下的大风、九婴两员大将也是极为棘手的对象,本身是上古遗族,死后魂魄沐千年日月精华,虽是鬼魂,难有敌手。此外,妖界的君主似是与她交好,妖族的魂魄一概分到她手下,任由她决定去向。

于是五界众生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烈姬莲烬的鬼界霸主地位。

这些事情本来郁舒寒都不会知道,若不是玉沉烟有段时间成天在他耳边叨叨外面的世界如何如何的话。他一向是个淡泊的人,或者说难听点,是一个自私的人,不会去关心与他无关的人的死活。所以当年他很有自知之明的拒绝了碧忽的掌门人之位。他对师父说那个位置自己坐不好。

然而有些事情你躲也躲不开。命运如此彪悍,从未给你说“不”的机会,翻一翻手就叫你的人生从此由洗具变成泣涕泗流的杯具。

若不是那个叫做蝶沁的女孩,他今日或许已经突破臻化之境,迈入仙家的终极梦想归墟之域了。

一百年前,空云塔上。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恰好是立冬。

蝴蝶是活不过冬天的。

乌云遮蔽了圆月的光辉,屋里没有点灯,酽酽夜色从细细的窗栊隙间渗进来,一室冰凉。

少女的脸庞在暗夜里苍白到接近透明,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碎开。床缘上的人出神地望着她犹带稚气的面容,眼底流转着谁也猜不透的微光。

三年的时光吵吵闹闹的从面前倏忽而过,他突然觉得时间在这一刻是如此漫长,而他将在今夜做出一个他已经猜到结果却仍是不得不做的决定。

……或许他不必那样,毕竟他当初是为着师父的缘故答应那件事,而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约束他。

可是若是师父还在,她一定是希望自己那么做的吧?一个人的生命和六界众生的延续孰轻孰重,她一向是看得很清楚的啊。

——所以,他还是该那么做吗?

闭了闭眼,感觉深深的无力在四肢百骸来回涌动,令他这样的疲倦。

……为什么造物一时闲情所开的玩笑,却总是要来他收拾残局,要他一次又一次把一个完全无辜的人推向深渊?

再下悬圃

女孩沉沉的睡颜倒映在男人眸光剧烈变幻的眼里,她睡得很安稳,嘴角翘起微微的弧度,似初秋湖水因落叶漾起的悠悠涟漪。

这样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样子,是他三年里看惯的模样。

其实早在那年的耿介殿殿上,他就暗里测算过她未来的命运。在她掷地有声的宣布她要做他的徒弟和硬着脖子说自己如何如何天纵英才的时候,他就对这个总有些傻气的丫头有些留心。

大约是当时她那种明明心虚又信誓旦旦的样子让他想起的某个同样总是故作高深的家伙,时常在他不理她的时候在旁边喋喋不休,不将他吵到坏风度的斜她一眼绝不罢休,都不知道她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话可以说。而百年之后,事过境迁,站在人人凝神缄声的高殿上,他发现自己突然很有些怀念那些有人在身旁絮絮叨叨的日子。

——或许他可以允许这个丫头到悬圃去,就当是……为他无趣的修仙岁月增添一个颇有意思的玩具。

可是卜算的结果教他吃了一惊。这个不起眼的丫头命中劫难重重,坎坷终生。更令人费解的是她未来几年内命中会有两个无解的死劫。

一个人如何能有两个死劫,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最诡异的是她命里的两个死劫都与他郁舒寒有关!

……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愿冒险。曾经也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然而百年前他已经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拂袖要走,却听她在大殿上纠缠不休,甚至夸下海口三月之内拿下宓陵的寂器。

他笑。宓陵剑冢内的东西若是如此易于相与,千万年来早让人搬空了。

也罢,叫她死了这条心。丢下一句模糊不清的允诺,剩下的就只等她自己看清放弃。

万万没有料到她竟做到了。连悬圃的结界都没有拦住她。最没有料到是再一次见到的她居然变得那么奇怪。命里的线乱成一团,连他也看不清彼岸的归向。只是那个劫难还在,而且越来越明晰——她的命星将在他的阴影中黯淡,而黯淡之后的事,连他都无法明了。

他决定与她保持距离。疏于教导,刻意的冷淡,只待她开口说烦,便可光明正大的将她打发下去。

然而女孩似乎没发觉他的疏离,每日只嘻嘻哈哈的在他周围闹。日子似流水的过。

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

终于他觉得这样似乎也不坏。只要他一切留心,或许那个劫数还是可以避过。

直至今夜。

她身上的阴影如此清晰浓重——一如百年前他在那个名为蝶沁的女子身上所见的那般隐晦不祥。

破世之命。

同样是破世,不会因为细微的差别而能够被宽宥。时隔百年,他再一次见识到命运的恶劣本质。而自己除了束手待毙,似乎别无他法。

空为上仙,枉有一身好修为,到头来连自己惟一的弟子都护不住。一拖再拖,三年过去,却什么都没改变。看得到灰暗的将未来,却无力去改变,还不如浊世懵懵懂懂的凡夫俗子,无论遭遇多大的灾难,总可以从未知的将来汲取勇气。

……真是讽刺。

夜深了。

静望着熟睡的少女,郁舒寒的神情是自己都不知道的轻柔温存,间杂着些许隐隐疼痛。

大约是被吓得狠了罢,她睡得极沉,手脚安安稳稳地缩在被里。唇角有淡淡笑意,眉目间却犹有残悸,轻轻地皱着。

男人出神良久,最后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如此微弱,即使在寂静的夜里也几不可闻。

谁也不知道这声叹息里包含了主人怎样复杂的心绪,正如没人知道在这个阴云蔽月的晚上碧忽上仙最终做了什么决定。

他只是细致小心地为床上的人掖好被角,抿着唇再望了望女孩带笑的睡颜,然后静静地离开原本属于自己的房间。

深夜的风冰凉。

他想或许他可以带她下去游玩一遭,既然她这么不喜欢悬圃的话。

毕竟,将来他能够为她做的事恐怕不多了。

=====

一片无边的迷雾。触目皆是惨淡的白,叫人心里发憷。

玉沉烟在思考她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自己刚刚应该是在……啊!

——冰湖!

脑海里浮现的这两个字引起玉沉烟一阵战栗,还来不及安抚自己饱受惊吓的神经,真正可怕事情出现了:白雾散开,眼前出现的景象赫然正是方才害她差点死掉的悬圃冰湖!

玉沉烟倒抽一口凉气,惊骇地连退几步就要逃开,却听见右边传来女子抱怨的声音。

“呀,怎么这样!”听那音色,说话的人年龄应该不大,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为什么连花苞儿都没有?喂,该不是你偷偷做了手脚吧?——我说,种出来也是留在你悬圃里,不用这么赶尽杀绝吧?”

“……我已经告诉过你这湖是种不出东西来的,你自己硬要胡来,怪得了谁?”有人淡淡地回答。

那声音……她依稀在哪里听过……玉沉烟想着。

“哼!我别的本事没有,唯独灵力这一项,就连流霜都说我领了六界第二,就别指望有人敢称他第一。七伤莲是魔界圣物,只以纯正灵力为食,我每日来一次灌注灵气,今天已经是第七天,就算是从枯芽长到开花也有余了!”

“你自己都说七伤莲是魔界之物,在悬圃不化为灰烬就难能可贵了。若不是你日日加意看护,必定连这些都长不出来。”

玉沉烟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从那女子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她就怔住了,待回过神来,虽然隐隐觉得不对,却是忍不住往那边瞧去。奇怪的是,分明是不到十米的距离,她却完全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待另一个男子的话语传入耳中,更是叫她吓了一跳:刚才明明看到那个女子是独自一人站在那里,这声音却是从哪里来?定下心来听那二人的对话,更是无头无脑莫名其妙。

满腹疑云,一时倒忘了对冰湖的恐惧。待听到最后一句,耐不住好奇,往湖中看去。眯着眼睛寻了半天,才在远远的湖心找到稀稀落落的十来株植物,露出水面半尺来高,梗多叶少,瘦脚伶仃奄奄一息的样子,哪有半点圣物的派头。她瞅了半天,勉强将这玩意归为莲花的近亲——十梗一叶的莲花,她长这么大倒是头一回见到。

那就是所谓的魔界圣物……七伤莲?真是英雄末路惨不忍睹,它们眼下的衰样简直是落魄凤凰不如鸡的最佳诠释……果然因地制宜很重要……

正在那里酸溜溜的悼古怀今,却听女子的声音又响起:“我不管!我还就非要在这湖里种出满满的花来不可!我就不信这个邪!”

“……随你。我回去了。”

“哎你等一下!说不定等下就好了呢!喂!你回来!”

女孩子喊了几声,见对方不搭理,气呼呼地跺了跺脚,随手往湖中丢了个光团,然后急急追过去了。

玉沉烟在后头遥遥地瞧着,看见她的前头似乎是有人不紧不慢的行着,那人较女孩更加模糊不清,仿佛整个人都笼在一层薄雾里。

再仔细望望四周,背脊上顿时冒出一股凉气:不止是那两人,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像是透着毛玻璃的风景,朦胧到无端诡异。脑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浆糊,她没有办法好好思考……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迷雾聚拢回来。

一阵昏厥般的晕眩突然袭来,玉沉烟闭上了眼睛。

天亮了。

捧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玉沉烟睡眼惺忪地看了看窗外——

哇!这么晚了!这下死定了!

慌慌张张起身,跳下床时差点没跌个大马趴,火急火燎一通胡乱收拾。一路狂奔到临远斋。待进得屋来,坐在自己的椅子里努力换气时,才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师父的脸色很自然,似乎她的迟到是理所当然的事——啊啊,他居然还朝她笑了笑!天!为什么他要笑?难道是打算先赏个甜枣再拿出巴掌?不要吧……唔,等等,她是不是忘带了什么……是什么来着……

习惯性地边思考边捻衣角……捻呀捻……咦咦咦!她的衣服!!

她非常确定她没有一件这么男性化的睡袍!事实上,她从没有穿睡衣的习惯,因为要争取早上换衣那几分钟来多睡一会……

那么,谁能告诉她,她身上这件看起来很像是师父某件曝光率挺高的——姑且算是家居服的长袍子——是怎么回事?!

提着宽大的衣袖,惊愕怀疑的眼神直直地射出去——射到某个满面悠然的人脸上,后者眼眨也不眨,脸不红心不跳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唔?这反应不对呀……难道不是她想的那样?对视了半晌,人家满脸无辜,看她只是一个劲的死瞪,不乐意奉陪了,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

诶?!果然是她想太多了么?……可她的确没有这件衣服啊?——莫非是她昨天夜里梦游去了师父房里偷偷拎了一件出来?天,她为什么不拿些更有意义的东西,比如令牌古董什么的,拿件衣服顶啥用?难道用来夜半无人时睹物思人YY无限吗?她怎么就这点儿出息!——呃等一下,不对不对!这也太扯了,她从来没有梦游的毛病……莫不是师父以前给的,她搁在衣柜里放久了没记得,昨个儿翻出来穿了?那她昨天究竟是什么时候穿上这件衣服的……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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