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长生坐下了,妍容开口道:“你买这丫头做什么?”
长生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丫头会唱黄梅戏,嗓子也好,我买了回来给额娘消遣的,只是没想到到惹额娘生气了。”妍容喜欢听黄梅戏,只是身边的小戏子里没人会唱,都唱的是昆曲。
妍容听了这话长舒一口气,在看眼前的小丫头时,立时觉得可爱了许多。
“你把她家里查问清楚了吗?”
“儿子是让下面的人专门查过之后才买的。”
妍容看着小姑娘道:“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生疏的道:“回夫人的话,我十岁了,叫丫蛋。”
丫蛋的声音脆生生的好听,一听就知道是个唱戏的好苗子,只是这不伦不类的回话方式,让妍容和抱琴几人都笑了起来,先前的戒备也少了不少。
妍容笑着道:“家是哪里的?家里是做什么的?”
见着众人都笑了丫蛋也不像以前一样害怕了,抿了抿嘴,脸上带出浅浅的酒窝:“家里是京兆张家村的,爹娘都是张地主家的佃户,娘生我的时候就没了,是爹爹一个人把我养大的,爹爹今年十月的时候生了病,家里也没有银子看病,后来就…我一边讨饭一边想找个人家把自己卖了,好葬了爹爹,后来就遇上公子爷了,说卖了我来孝敬夫人的。”
妍容听着小姑娘说话条理清晰,便道:“可识字?”
丫蛋回道:“认得几个字?”
妍容诧异的抬眼又看了次丫蛋道:“谁教的?”
“隔壁家里有个秀才,小的时候他教过。”
妍容指着墙上的福字道:“那是什么字?”
“福”
妍容拍手笑道:“认得字就好,鸳鸯,你带她下去先安排着她去学规矩,学好了就带着咱们屋子里来,我看着这丫头可喜。”这姑娘猛的进了大富大贵之家,虽害怕但没乱了方寸,对没见过的东西好奇,但却不会一直左右张望,但毕竟年纪小,抬头的时候,还是会用眼睛的余光四处看看,又识得字,学学规矩,在看看。
丫蛋虽不太明白大家里的弯弯绕绕,但下意识的也知道,在夫人跟前的肯定是好事,抿着嘴巴又露出了酒窝,不伦不类的向妍容行了个礼。
这下几人又笑了起来。
妍容回头看着惊异的儿子,笑着道:“过来,坐额娘这来。”
长生听话的在妍容身侧坐下,妍容摸着他的背道:“刚才吓着了没?”
长生摇头道:“是儿子不对。”
妍容笑了笑:“这回是额娘不对,没问清楚就发脾气,额娘只是怕你被外面的女人骗了,要知道这世上女人的心思只会比男人的心思更难琢磨。”
长生也想明白了妍容为什么生气了,红着脸道:“额娘把儿子想成什么样子了,在说那小姑娘还没有儿子年纪大,儿子哪里会…”
妍容笑了一声:“今儿是额娘不对,今儿的晚膳让下人给你准备你喜欢吃的饭菜,额娘给你赔罪了。”
长生连连摆手:“这哪里使得。”
又进去哄了会小弟弟勒里,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甜心成亲的日子越近,妍容看见还时不时来访的阿木尔心里就有些烦躁,自己好好的女儿看着就要嫁给他了,是越看阿木尔越不顺眼,阿木尔谨小慎微的生怕惹了妍容不高兴,还总要笨拙的说着话讨好,妍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幸好长生点拨了他几句,他才不敢在往妍容跟前凑了。
嫡亲的女儿要出嫁,大阿哥和妍容给甜心准备的光嫁妆银子就有六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两,这还不包括药材毛皮古玩字画首饰衣料,庄子田产,若真要算起来,估计是要上百万两的,不过谁让这两口财大气粗了。
成亲的前一晚,妍容陪着甜心睡的,娘俩絮絮叨叨的直说了半夜,说起了甜心小时候,说起了将来,幸好女儿还要在京城待上些时间的,妍容想来最好能生了孩子在回蒙古。
繁复多杂的婚礼程序从一大早上就开始,妍容看着女儿穿上鲜红的嫁衣,眉目如画细腻白嫩的脸庞上带着出嫁女特有的娇羞和几丝担忧,忽的难过的眼泪扑簌簌的直往下落,今天以后,这个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的女儿就成了他人妇了。
直到阿木尔进了府,长生背着甜心出去的时候,她自己才忽的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拉着妍容的手不松开,妍容的眼泪也在眼睛里只打转,却不敢在惹甜心哭:“好孩子,不哭了,这是高兴的事情。”
大阿哥在一旁拍了拍妍容的背道:“不能耽搁了时间,长生背着你姐姐上花轿吧。”
一旁的媒婆高声道:“新娘子上花轿了!”
院子里噼里啪啦的响起了鞭炮声和孩子们的笑闹声,只有妍容觉得自己的心跟刀割一般难受。
谁也没想到,甜心刚一出嫁,妍容就生病了,不想吃也不想喝,只一个劲的昏睡,大阿哥急得嘴上又起了一圈的泡,直到甜心三朝回门的时候,妍容才似忽的一下又有了精神。
看着大阿哥跟几个孩子像是保镖一样围着自己转悠,妍容轻笑着道:“这都是怎么了?”
大阿哥在孩子跟前也不避讳,拉着她的手道:“你可别吓唬爷了。”
大阿哥要陪妍容,来了阿木尔就只好让长生出去招待,原本还一脸娇羞的甜心知道妍容的情况后想哭又不敢哭,瘪着嘴巴道:“额娘,女儿以后就只陪着额娘了。”
妍容笑着点了点她的脑袋,看着窗外,声音有些模糊的道:“额娘才想明白了,你又魔障了不成?你们慢慢大了,总要过上属于自己的日子的,怎么可能一辈子都陪在额娘身边?你要有属于自己的家庭属于自己的孩子,为了他们操心牵挂,和和美美的过完一辈子,自己的路要自己走…”
她回过头来,慈祥的看着甜心道:“对阿木尔好一些,那孩子不错。”
甜心的眼泪到底还是被妍容招了下来。
后来的气氛到还算好,妍容暗地里还专门嘱咐了甜心,第一个孩子能在京城生下最好,第二个孩子就好生了,即便是去了蒙古那比较落后的地方也不用太担心。
夜里大阿哥搂着妍容轻声道:“你可别在吓我。”
妍容笑了笑道:“是我不对,不过是心里存了事情,一时没想通罢了。”
大阿哥叹了一口气道:“你这样的额娘实在是难找,你这为了孩子闹的笑话,明儿估计北京城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又该讲了,先前是长生这回又是甜心,不过说来说去苦的是我罢了。”
妍容轻笑了一声,捧着他的脸颊亲了几口:“我真是命好。”
大阿哥的手在妍容的腰上不断的摩挲,但到底顾忌着妍容的身子刚好,只是这会被妍容柔软的唇瓣亲了几口,身上的火又起来了,直直抵在妍容身上。
妍容笑了笑,小手伸向了那片火热:“我今儿也伺候伺候爷。”
大阿哥眼睛一亮,凑到妍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妍容的脸上一片绯红,却没有拒绝。
第二日,婉柔和宁莫顺就过来看望妍容了,婉柔家的乌希哈身子壮实,婉柔过来的时候就带着,宁莫顺家的弘时现如今还不敢怎么见风,宁莫顺到没有带。
已经马上十月了,因为有孩子,屋子里还摆着一小盆的炭火。
勒里和乌希哈快一岁了,勒里已经能站起来扶着墙走几步了,乌希哈嘴巴利索又爱笑,坐在勒里跟前指着勒里总是说话。
妯娌三个坐在炕上看着两个孩子随意的说着话。
婉柔笑嘻嘻的道:“嫂子对自个的孩子还真上心。”
妍容正逗着乌希哈说话,听得婉柔的话,白了她一眼:“你真没良心,还知道看我笑声了?你的好事也有不少了。”
妍容说话的时候乌希哈一直睁着眼睛专注的看着妍容,等着妍容话音一落,她立马学着妍容的样子看着婉柔道:“没,良心!”
妍容一下笑着亲了乌希哈几口:“真是大伯娘的乖孩子,来,亲几口!”
婉柔在乌希哈的小屁股上拍了几下:“你个小没良心。”
一旁趴着的勒里不愿意了:“不能!”
宁莫顺轻笑了一声:“都是好孩子!”
妍容看宁莫顺的兴致不高,笑着问她:“弘时最近身子怎么样?”
“比着开始好了很多。”
妍容抱着乌希哈坐在自己的怀里:“你也别太操心了,孩子小的时候就这样,越长身子越壮实。”
乌希哈坐的不安静,妍容又把她放在炕上让她自己爬,亲了亲蹭到自己跟前的勒里。
宁莫顺看着窗台上摆着的粉色观音瓶里插着的几只鲜艳的茶花,一下一下摸着自己手上的指甲套。
宁莫顺刚在二门从马车上下来,碧玉已经走了过来,在宁莫顺耳边轻声说几句,宁莫顺的脸上才露出了几丝笑意。
钮祜禄氏自进了府一直都不受四阿哥的喜欢,日子过的实在艰难了,宁莫顺一拉拢便靠了过来,表忠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现如今院子里最受宠的武氏下了药,听说那武氏已经喝下去了。
只要这后院里没有人生下威胁她儿子地位的孩子,她就不介意让她们的日子过的更顺当更舒服一些。
93寿宴
北京城的冬天很少不下雪,大阿哥府后院里种了好几株的红梅,旁边两间大的屋子里烧着地龙还有炕,窗户一开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下了雪又开了红梅,妍容让人将屋子里烧暖和了,一家子人空闲下了过去坐着赏梅花,赏雪景。
妍容带着甜心太平长乐和勒里坐在炕上,小几子上摆着几样点心干果还有温好的果子酒,窗户开着那开的繁盛的红梅几乎探进了窗子里来,红白相映的景象看起来煞是好看,偶有一阵风吹过,送来阵阵梅花的清香。
甜心刚跟阿木尔成亲两个月就有了两个月的身孕,阿木尔只要不在家,她几乎天天的往娘家跑。
妍容看着甜心道:“在坐一会你就早些回去吧,下着雪了,以后不要随便的往出跑了,看着都让人操心。”
勒里一向是太平带着,这会也坐在太平的怀里,这家伙机灵知道甜心来的时候总会给自己带好东西,立马开口道:“姐,来!”
长乐白了他一眼:“马屁精。”在长乐看来自从有了更小的,她在家里的地位就下降了,虽然她不屑于跟勒里争宠,但她就是见不得勒里的精明样子。
甜心到是高兴的不行,估计也是要当娘了,看着小孩子就喜欢,抱着勒里亲了几口:“还是咱们小勒里好,看额娘多狠心,都不要姐姐回家。”
太平淡笑着道:“姐,也亏的你遇上的是姐夫这样好说话的。”
妍容笑了一声:“你大姐自小就是个会顺杆子爬的,我看要是以后阿木尔不宠她了,她要怎么过。”
甜心不满地嘟了嘟嘴:“额娘,好歹我也要当额娘了,您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勒里太精了,一听的这话,立马道:“留!”
甜心喜的又亲勒里几口,妍容笑着道:“长乐说的也没错,这小子就是个马屁精。”
太平一听这话到反对了:“他是机灵。”
甜心摸了摸勒里道:“额娘,您是腊月初一的寿辰,还有六天就到了,您看我身子这么不方便,就让我住在咱们这算了。”
妍容以往的寿辰都是自己家里人坐在一起热闹热闹,这一次三十岁的整寿,大阿哥和几个孩子认为怎么都要大过一番,妍容嫌麻烦不愿意,一家子人围着妍容,说妍容这十几年劳苦功高,太辛苦太不容易,太伟大了,妍容被说的轻飘飘的,忽然也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容易,就想着三十岁的整寿好好的过过,妍容自己懒的不想动手,大阿哥就把这任务派给了长生太平和四胞胎,他自己做幕后总监。
妍容瞪了一眼甜心:“一会就回去,腊月初六了在来!你老住在家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阿木尔虐待你了。”
正说着话,外面的小丫头进来道:“福晋,大姑爷来了。”
长乐笑嘻嘻的道:“又来接你了,姐。”
妍容叹了一口气:“行了,都收拾收拾下,也要用午膳了,你阿玛也快回来了,用了午膳你就跟着阿木尔回,这孩子也怪不容易的。”自成亲以来,午膳都是在大阿哥府用的。
甜心被妍容打趣的脸一红,低头跟着妍容一起下了炕。
妍容觉得自己的人品确实不错,腊月初一,天气一片晴朗,甚至很有几丝温热感,一大早的下人们服侍着妍容洗漱穿戴,如意头上正中带着个赤金掐丝镶宝石的蝶恋花大朵珠花,两边个垂着一个牡丹花珍珠流苏,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刻丝绣富贵牡丹锦缎旗袍,胸前垂挂着珊瑚朝珠,手腕上带着蓝宝石手链,衬的肌肤越加晶莹白皙。
妍容坐在梳妆镜前,不自主的在菱花镜里打量起了自己,她已经三十岁了,女人最是美好的花一样的年纪已经过去了,甚至孙子在过上几个月都要出生了,说是时不我待也好,说是光阴似箭也罢,她来这里已经整整十六年的时间了,她缓缓的摸过自己的脸颊,似乎记忆深处的那张杨洋的脸,已经模糊的想不起来了。
抱琴见着妍容迟迟不起身,笑着道:“主子要擦些粉和胭脂?”
妍容回过神来,又在镜子里仔细看了看自己,为了显得正式一些,她只在脸颊上稍微抹了些胭脂,她白皙细嫩的如同二八年华的姑娘一样的肌肤,看着更多了几分健康和活力,她摇了摇头:“不用了,就这样挺好的。”
鸳鸯在一旁道:“福晋看着一直都这么年轻,怎么也不像是要当外祖母的人,到像是刚成亲不久的。”
妍容起身看了眼鸳鸯,笑着道:“你到比柳儿更会说话了。”
柳儿已经很有眼色的站在了妍容身侧,等着妍容搭上自己的手,妍容却直直的越过柳儿搭上了抱琴的手。
絮儿勾着嘴角撇了眼脸色僵硬的柳儿,心里哼笑了一声,把别人都当傻子了。
刘嬷嬷又给妍容添了件紫色貂裘大氅,脖子上围了个狐狸皮做的围脖。
大阿哥和几个孩子都已经在正厅等着了,见着妍容进来,几个孩子都起了身,关氏几乎都不出自己的院子的,这回妍容过寿也出了面,见着妍容出来忙山前扶住了妍容的另一个胳膊,妍容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关氏看着越发貌美雍容的妍容,心里一阵自卑,泛了阵阵的苦涩,只是看着站在长乐后面的两个养女的时候,一时什么都压了下去,只要孩子好就好。
妍容在大阿哥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大阿哥笑着道:“可是来了。”又看着下面的孩子道:“开始吧。”
几个孩子从甜心和阿木尔开始一次上来给妍容行礼祝寿,妍容一一的应好,又发了红包,一岁的勒里跪在蒲团上,好话不要钱的往外冒,妍容乐得不行,大阿哥看妍容今儿高兴,对着勒里道:“看在你今儿逗的你额娘开心的份上,阿玛也有额外的奖赏。”
勒里刚起了身听的大阿哥的话,迈着小短腿跑到了大阿哥跟前,歪着小脑袋道:“什么?”
妍容笑着直点他的脑袋:“你以为你阿玛能给你什么?”
勒里想都没想就蹦出了两个字:“银子!”
大阿哥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本是想给你一把小弓的,你即喜欢银子,阿玛就奖你一个五十两的元宝,怎么样?”
勒里喜的眉开眼笑的,他才不喜欢弓箭了,他就喜欢银子。
长生在一旁看的嘴里笑骂道:“真是个没出息的!”
又有下人分拨行礼祝寿。
一家子人用了早膳,在一起随意的闲话了一会之后,慢慢的就有女眷开始来了,大阿哥带了女婿和几个儿子去了前院招待男客,妍容则和女儿和小儿子在后院招待女客。
妍容上受婆婆公公喜欢,下受丈夫宠爱,生的孩子又多质量又高,丈夫更是受皇上器重的直郡王,女儿嫁给了科尔沁达尔汗世子,大儿子小小年纪已经贴身护卫皇上了,其未来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到场的夫人有不少带着年纪相仿的姑娘。
妍容的新任二嫂,长的明艳又是个善于社交的,自见了妍容把奉承话说的毫不见痕迹:“要不是说大福晋今儿是三十岁的寿辰,我竟然一点都没有看来,看大福晋的身段摸样,我只当跟世子妃是姐妹两了。”
钮咕噜是笑看了眼神采飞扬的张氏,低头喝起了茶。
一旁的婉柔听的直笑:“二太太是个会说话的,大嫂可不就看着跟世子妃跟姐妹一样。”
甜心在一旁捂着嘴巴轻笑。
妍容点了点婉柔的脑袋:“你就跟着寒碜我吧。”
太子妃坐在上首看着大了自己五岁的妍容,似乎颇受岁月的宠爱,脸上甚至没有显现出一点岁月的痕迹,只周身的气质似陈年的老酒一般,只越酿越香,越久就越吸引人。
她看着一旁跟一堆年纪相仿的姑娘们坐在一起的女儿,心里低叹了一口气,她这辈子大约是没有希望在有个嫡子了吧。
三福晋看着依旧年轻貌美的妍容对于她竟然已经三十岁似乎也有几分吃惊,她的身后站着刚怀孕三个月的侧福晋田氏,三阿哥府上出生的孩子确实挺多的,只是现如今生下来还活着的阿哥里面一个是三福晋生的,一个就是田氏生的,容妃给三阿哥施压给了田氏侧福晋的名头,也未必不是敲打三福晋的意思,只是三福晋又哪里是愿意受气的人。
她自己心里不爽快,看看轻松自在身边甚至只有一个不受宠?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