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美”!但那道圣旨改变了这一切!她这一生必须和她之前避之不及的皇家和皇子捆绑在一起了。 作为皇子的驸马,不可避免的会牵扯到朝中争斗,就算你大喊“不关我事”又有谁会信?更何况现在朝中南无悦这个太女位子不稳,国境上还有着麒国虎视眈眈!随意可以预想省心舒适的生活在和自己说“拜拜”了。呵呵,说到底,自己还真是自私!随意自嘲地一笑。
“随意,在这世上,我最亲的人不是父后、不是母皇,是无忧!”
随意听得南无悦这样说,颇感诧异,倒不是诧异这句话的内容,而是诧异南无悦敢这样说。
南无悦继续道:“你也知道朝中的情况,吕氏势力独大。当年母皇登基也是如此……”
南无悦的思绪慢慢回到十多年前,那时她和南无忧都是垂髫小儿,父亲嫁给母亲是为两国结盟和麒国开战,外婆外公舍不得父亲受委屈执意要求不能让父亲居于他人之下,因此父亲嫁过来成了母亲的正君,吕家虽然不乐意但战事吃紧也无法说什么。尔后大败麒国,母皇登基,父亲也顺理成章地登上了后位,新帝登基后诸事顺利,册立太女一事便被提了出来,“立长还是立嫡”,朝中众臣争论不休。
“那时我七岁,无忧五岁。”南无悦慢慢地道,忆起那段往事神情悠然。“那段时间母皇总是心事重重。想来也是。立我为太女,朝中并无根基,立……立她为太女,却又……恐怕没多久这朝中便要改名换姓了。”南无悦冷冷一笑。
那一天宁文帝下朝后来见凤后,当时南无悦尚在随太傅念书,南无忧在凤后教导下习字。宁文帝见到凤后手把手教南无忧的情景,原本凝重的神色也不禁松了下来,当下踱到南无忧身旁也教他写起字来,后来宁文帝便传下圣旨立南无悦为皇太女。
随意竖起耳朵细听。
“后来母皇告诉我,她当时也并未下定决心立我为太女,只是想去与父后商议。”
当时凤后冷笑着道:“什么太女之位,谁稀罕你便给谁去!我只要我一双孩儿活得开心!我可不希望她今后成为孤家寡人,什么都以国事为先,最后身边连个真心喜欢的人也没有,和你……”凤后脸色潮红呼吸也有些不稳。南无忧乖巧地跑过去为自己父亲抚胸顺气,稚嫩的童声说道:“父后,皇姐不会成为孤家寡人的,无忧会一直陪着皇姐。”
他这句话让凤后热泪盈眶,让宁文帝唏嘘不已,宁文帝抚了抚南无忧的头,欣慰地道:“梓童你教得好孩儿啊,无悦有个好弟弟!”
“也就是说无忧的这句话促使陛下立你为太女?”随意瞪大眼。宁文帝立皇太女的规矩还真是稀奇!
“不错。”南无悦点头:“圣旨一下,母皇也料到我们不会太好过,另外又下令‘立储宜立贤’。”
随意挑眉,这不是说只要南无悦被抓住毛病她这个太女之位就会被废么?
“之后母皇又在后宫广施雨露,并新选侍君入宫……”
宁文帝这样做是想分散大家注意力么?随意想,让大家不把目标盯在南无悦这个皇太女身上?那这些替代品还真可怜!随意想到宁文帝外表看上去很是斯文柔弱却不动声色间做下这些安排,不觉有些寒意,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没多久后宫便传出侍君有喜的消息,母皇很高兴,赏赐了不少,后来……”南无悦声音低了下去:“孩子……没了。”她神情有些恍惚:“那几年后宫出了不少事,虽然不少侍君贵人有孕又……后来不知怎么查出与贵卿有些干系,母皇虽然将此事压制但很是恼怒,后宫这才太平了一些。”
也就是经过一些无关人等的牺牲,抓住了吕家的一些小尾巴,吕家才安分了一点,南无悦这个皇太女的位置才稳了一点。随意内心解读,那时南无悦还小,但现在大皇女和南无悦都长大成|人,各自有自己的势力,这些争斗自然不会消停了,自己的老公南无忧是绝对和他姐姐在一起的,这也决定了自己的阵线。而秦香雪和自己的婚姻也将秦家拉入到南无悦这一边来,随意心里叹了一口气,秦子华当日说秦家保持中立,看来现在是很难保持了。这中间的种种瓜葛……随意不禁头痛。
“打从无忧及笄,求婚者数不甚数……”南无悦上下打量随意,嘴里啧啧有声:“那些人不是皇族之女,便是王公贵戚,相貌才华出众者比比皆是,我真不明白无忧怎么就看上你!”
随意横了她一眼:那你还把你宝贝弟弟塞给我!
“不过,”南无悦正色道:“难得无忧喜欢上你。他当时已决意放弃,我这个做姐姐的却不愿意他错嫁他人、遗憾终生。随意,如果你有弟弟就会明白我这个做姐姐的心情。”
“随意,即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
我有弟弟,有个曾经十分让我头痛的弟弟,虽然他经常让我生气,可我也愿意把世间的一切美好都给他,只要我能做得到。随意心下黯然。
“随意,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南无悦诚恳地道:“我知道你心里只有秦三公子,可无忧,他也是一心对你。你拜堂之后便不见了踪影,这大半年无忧也让人看够笑话了!父后、母皇多少次召他入宫他都推说要等你回来……你失踪这么久,为了找你无忧费了多少心思!他所受的委屈决不会比秦三公子少……唉,这些也不必说了。”
“随意,无忧为了你可以舍却一身的繁华。你,莫要负他!”南无悦语重心长,含着几分恳求。
随意无言。
第五十八章 家宴
从东宫中出来没行几步就见到了南无忧。
“你在等我?”随意在他面前站定。
“母皇现在栖凤宫陪父后说话,我……”南无忧咬了下唇:“你说过陪我去逛御花园,可还作数?”他声音很轻,手在衣袖中握紧,眼角斜瞟向某处不看随意。
随意看着眼前隐藏着自己紧张的南无忧,心底突然感觉有些酸楚——这位男子是在讨好她。他不同于平常的男子,他是高傲的,才貌双全出身高贵的他也值得高傲。他聪明,性情倔强但知晓大义,愿意为了国事和姐姐牺牲自己的爱情,也能为了守护自己的爱情受诸般委屈。他应是朝天怒放国色天香的牡丹,而不是静悄悄开放害羞的玫瑰。随意,你值得一个人为了你去委屈自己吗?你不愿意委屈自己那你又怎能委屈别人?你有什么资格剥夺别人的幸福?随意无声地问自己,有些痛恨自己——因为不想受道德和良心的谴责而懦弱的自己。南无忧,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怎样我才能问心无愧而你和香雪一样幸福快乐呢?
“好。”
南无忧松了一口气,和随意并肩而行。“今晚有家宴。”
“家宴?”
“都是生育了皇子皇女有品级的侍君贵人们,母皇说一家人也应认识认识。”
一家人?随意扯了扯嘴角,听完南无悦那一通言语她实在很难苟同。
南无忧博学多才,对御花园中众多奇花异草均能指点一二,一路行来随意一面欣赏美景一面听着南无忧讲解,不时点头。
“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原来是无忧回来了。”一旁的亭子里有人说话。
“是吕贵君,吕丞相之子。”南无忧低声道,带着随意走了过去。
“无忧见过贵君。”南无忧道。
“见过贵君千岁。”随意很无奈地跪下行礼,心里后悔不已,不该来逛什么御花园啊!她是个从五品,遇上宫里的这些品级高的贵人侍君按规矩她都得下跪行礼,这不是对她的膝盖和人权的双重打击吗?真是自讨苦吃啊!
吕绍卿拉着南无忧在自己一旁坐下:“这可有大半年没见了,想着你就嫁在京城,原以为时时能见,不像我家无瑕嫁去了月国,几年也难得回一次,我这做爹的可真是放不下心……瞧这小脸瘦得,真让人心疼。外头还是比不上宫里,这次回来就多住些时候,好生调养才是!”
“多谢贵君关心。”南无忧站了起来。
吕绍卿笑着:“无瑕嫁了我也没个人说话,今天见了你就好好地陪着说会话,坐着吧!”
“妻主还跪着,无忧不敢坐。”
吕绍卿看着仍在一旁跪着的随意,满脸讶异之色:“原来这位就是驸马啊!只因未见过,倒是疏忽了。驸马快快请起。”
随意双腿已有些麻木,当下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施礼道:“多谢贵君。”她自然知道这是那位贵君故意折腾自己,早已作了一番心理建设:这人是那吕丞相之子,就是那个也向香雪提亲之前还作了那么过分事情的文状元吕绍文的兄长,真是个小男人啊小男人!自己的妻主有一堆男人,儿子又远嫁他国,女儿忙着争权夺利,内心空虚寂寞说不定正处更年期内分泌失调的这种中年男人,他生活乐趣极少,心理变态畸形也难免,遇上这种事当然要发泄一下,你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有理想有文化生活健康心态阳光的新时代女性,就要不和这种男人一般见识了!他其实也是个很可怜的中年男人,如花青春就这样败了,就靠这点乐趣来装点一下他腐烂的人生……
宽恕他吧,随意!
随意抬起头来时已是面含微笑。
“帝都双绝名动京城,驸马竟能都娶回家,这艳福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吕绍卿微笑:“不知驸马以为双绝中到底哪一个更胜一筹?”
随意作腼腆状含笑不语。
“驸马以为呢?”吕绍卿紧追不放,又问道。
“贵君想知道?”随意问。
吕绍卿笑吟吟地点头:“难道驸马也不知?”
“当年太女及笄宴,香雪无忧艺惊四座,被与宴之人并称帝都双绝,盛名传遍宁国。随意只是听闻,不能亲眼见当时风光,深以为憾。当时参加宴会之人均为京中王公贵族家子弟,随意相信他们的眼光和评价。”
“驸马的意思就是分不出了?莫非真的分不出,是不敢还是不想?”吕绍卿眼中利光闪过。
“贵君是在怀疑皇帝陛下的眼光吗?”
吕绍卿脸色一变:“大胆!本宫何时怀疑过陛下的眼光!”
随意淡淡地道:“当年评出帝都双绝之人现有不少在朝中任职,深受陛下青睐,乃我大宁国的济济栋梁,陛下任命这些人自然是相信她们的能力,随意相信陛下的眼光,也相信陛下挑选出的这些人的眼光。即是帝都双绝,自然便是双绝。”
“驸马果然好口才,难怪那时可以在金殿上拒婚而不被万岁怪罪。呵呵,还真是时过境迁……”吕绍卿笑着。
“是啊,世事难料,贵君说得极是!所以人们才说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随意瞟了南无忧一眼。
吕绍卿脸上的笑容嘎然而止。
“过去种种已是过去,随意更看重现在和未来。”随意淡淡地道。
“无忧有些累了,想回歇息,还请贵君见谅。”南无忧插嘴道。
丹华苑是南无忧为皇子时的居所,他嫁了人就一直空着,照常有人打理,以备他回宫小住,虽然不大,但景致实在不错,看得出这位皇子所受的恩宠。随意与南无忧因在御花园遇到吕绍卿,两人也没兴致再逛,便回了丹华苑。其时已近黄昏,两人坐在小池边的石椅上看着锦鲤游来游去,池边垂柳依依,风景可入画。
“在想什么?”
南无忧一惊:“没有,没想什么。”
随意一笑:“是在想吕贵君刚才说的话吗?”
南无忧别过头:“不是、不是。”
随意“哦”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
南无忧看了看随意,唇齿微动又低下头。
“想说什么就说吧,总憋在心里可不好。”随意看着也难受。
南无忧左右手交握:“随意……随意喜欢……这里吗?”他低声问。
“喜欢。”随意眯着眼感受晚风,一脸的满足。她突然伸手抓住身旁的柳条,摘下两片树叶递在南无忧面前:“这个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也没有两个相同的人。”
南无忧微微一愣,接过树叶仔细查看,问道:“没有么?”
“没有。”随意微微一笑:“不信你可以试试。”
“人比人气死人。你和香雪虽然并称帝都双绝,但你们是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性情。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举世无双。你是,香雪也是!你有的,香雪没有;香雪没有的,你有。”随意笑道:“独一无二是无法比较的。如果要比,那只是让自己徒增烦恼,因为根本没有可比性。能够相比较的,就是自己和自己比。”
“自己和自己比?”南无忧应声问道。
“是呀,以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昨天的自己和今天的自己。”随意叹了口气:“可惜人总是喜欢和别人去比,除了弄得自己不开心实在没什么益处。”
“南无忧,这幅愁眉苦脸垂头丧气的样子不适合你,我更欣赏你得意自信的表情。”随意微笑着。
南无忧双眸流光溢彩,嘴角不自觉上扬,原本美丽的脸庞更加生动迷人。在他那双漂亮的瞳仁里,他看见傍晚艳红的夕阳照亮了天空,丹华苑里的一草一木似乎也被染上了这艳丽的红,那个女子在自己身旁淡淡地笑着,直视着自己,没有躲闪没有回避,她说她“更欣赏自己得意自信的表情”!南无忧只觉得心中升腾起一股喜悦,很快便溢满整个胸膛,他快乐得想叫出声来。他当然不会叫出声,他脸颊微红,凑过去低声道:“我好欢喜。”然后顾不上仪态快速地跑开了。
随意看着南无忧的身影消失,脸上的痛感和摸到的齿痕提醒她刚才的确是被南无忧咬了一下,这位殿下表现喜悦的方式还真是异于常人!不过,也还不错。随意看着池中身形优美色彩鲜艳的锦鲤微笑。
宫灯一盏盏被点亮,丝竹萦绕,花团锦簇莺音燕语中皇族“家宴”也将开始。
宁文帝与凤后居中,南无悦居左侧首席,随意与南无忧居左侧第二席,吕贵君地位尊崇为右手首席,其女大皇女紧挨着他。其他人按品级地位而坐,未成年的皇子皇女都与自己父君同席。其他的皇子皇女均未成年,最大的五皇女还不满十三。
虽说了是家宴,即便宁文帝满面笑容,众人也不可能放肆,均轻言细语举止优雅。宁文帝先举杯说了一下举行这次家宴的中心思想,儿子出嫁与驸马归宁,一家人相聚,朕心中十分高兴,不必拘谨,然后举杯众人同饮。接下来是南无忧与随意敬酒,首先自然是敬女皇与凤后,随后南无忧领着随意每一桌地轮着敬酒,随意保持职业微笑脸上肌肉几乎僵硬,心中感叹难为南无忧居然记得他母皇的这些男人,虽然转了几十桌头也晕了腿也痛了,收获却实在不小,每人都补上了南无忧成亲的贺礼,只因当初南无忧成亲实是太仓促了。
终于回转坐下,随意看了南无忧一眼,只觉得奇怪,那里奇怪一时也说不上来,正凝神思索时南无忧已扯了扯她衣袖,说道:“大皇姐来了”。
“你二人的婚宴我也未参加,当自罚一杯。”大皇女很是爽快。
“岂敢!”随意陪了一杯。大皇女又敬了二人一杯,对随意笑道:“今后就是一家人了,我府上离你那儿也不远,可要多走动走动。”
我那个偏僻角落居然离你府邸不远?可真奇了!随意依然笑着。
南无忧微笑着:“多谢大皇姐相邀,无忧自当择日陪驸马前往。”
“无忧太和皇姐生分了。”大皇女笑着。
大皇女走后其他皇子皇女也过来敬酒,随意见南无忧来者不拒,终于想明白哪里不对了。南无忧始终面含微笑!随意知道南无忧走的并不是亲和路线,他天分甚高,凤后之子的名头在那里,和其他人也并不亲近,平时不同于秦香雪的清冷却是高傲不可一世,哪来这样的笑容?莫不是醉了?随意对这家宴早有防备,她不想折磨自己的胃,所以大部分酒都是喂了自己袖中特制的棉花手绢,但南无忧……她不觉有些担忧。南无忧察觉到随意的视线,偏过头来笑问:“怎么?”随意见他面色酡红,双眸水光潋滟胜过满园春色,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时又有人前来敬酒,倒解了随意难堪。
随意转头低声问南无悦:“你那宝贝弟弟是否饮多了?”
南无悦挑眉笑道:“放心,无忧可是千杯不醉。”
千杯不醉?还真有这种牛人?随意姑且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