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慢慢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知不觉中小桃已经接受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她现在生活的世界也不错,春夏秋冬四季分明,还有着未曾污染过的天空和大自然,这在现代都市里是不可能看到的,就连日常吃的食物也全都是纯天然绿色无污染的。
这桃花村是三山环抱一面靠水的地势,山中物产极其丰富。桃花山的另一面却是个小小渔村流沙村,和桃花村两山相隔,两边的农户和渔民经常以物易物,换来不少新鲜海货。
只是这里的村民似乎对烹饪海鲜不甚精通,只知煮鱼而食,乐小桃常常暗自感叹糟蹋了好食材。想她在现代也是个美食爱好者,整天没事就上网搜集天南地北的各种美食做法,还专门花钱去学烹饪学西点面点,是朋友们中出了名的烹饪高手。如今面对着取之不尽的新鲜食材,她时不时的就会代替林氏做上几道新奇的海鲜菜肴,令全家人赞叹不已。
时近中午,乐家小院的后厨房里传出菜刀切菜的咚咚声,和葱姜蒜爆锅的浓郁香气。一个穿着碎花蓝布衫子的窈窕身影正在忙碌着。
“桃子,饭好了吗?”
一个十五六岁浓眉大眼的少年有些心急的扒在厨房的窗口往里望着。看到妹妹那双白净的小手正把打散的一碗鸡蛋倒入锅中翻铲几下,又紧接着倒入切好的大葱,一阵扑鼻的香味儿直钻出来。
“马上就好,三哥,那炉灶里我蒸好了窝头呢,你给装到食盒里,我今天和你一块去地里吃。”小桃握着锅铲的手不住的上下翻飞,几下之后拿了几根柴火压熄了灶火,起锅将刚炒好的大葱炒鸡蛋盛到粗瓷大碗里,转身出了厨房,在水缸旁的大陶罐里取出些腌渍好的八宝菜装了一小碗,也放在食盒里。
收拾停当,乐贤提着食盒,和小桃一起往村东头自家田地去。他见小桃手里右手挽着只空竹篮,里面放着几张纸和一根前端削得尖尖的炭条,不由得问道:
“昨晚我就奇怪,大哥昨日回来神神秘秘的给你捎了一个白布包,我还当是县里的什么新鲜点心,打开一看原来是些不值钱的炭条子。也不知道你要这些废东西做什么?”
小桃见他一脸好奇,笑道:“这是我拿来画画的。”
“画画?”乐贤一脸的不信,小妹厨艺好是公认的,也跟大哥学着认了好些字,只是家中无人会做画,就连在县衙里做书吏的大哥也是不懂,于是便有些不信,“只怕是和对门的慧儿小宝他们画些小猪小狗做耍吧?”
小桃见他不信也不分辨,只说:“以前教大哥读书的王先生就会画,我跟他请教过一些,想着也没什么难的,只是想练练手给娘画几张别致的绣图花样罢了。”
她前世在现代就是学美术专业的,绘画对她来说是易如反掌,只是重生在这韶然国她十多年没有动笔,也就渐渐忘了自己还有这个才艺。还是那日林氏给她做鞋去伯娘家借花样子,她才想了起来。于是让大哥给弄了些炭条,准备先画些素描,速写练练笔再说。
两兄妹加紧脚步来到村头,远远就见到自家的田地上,乐山和二哥乐武还有大伯家的乐丛正在松地。小桃两手撑在唇边,大声喊到:“爹,哥哥,吃饭了。”
乐山听到女儿唤他,转身一眼看见女儿俏生生的站在地头上跟他招手。乐武和乐丛同龄,此时已是十八岁的小伙子,乐武身材高大壮硕,剑眉虎目,煞是威风,见妹子送饭来,一拍乐丛肩头笑道:
“嘿嘿,今儿这小丫头怎地勤快了?也不知做了啥吃食?”
乐丛比乐武个子矮了些,身子也瘦弱些,和乐武往地边走,笑说:“说来也怪,都是平日里常见的吃食,小桃子做起来,倒觉得添了几分美味。”
“这丫头小时就灵巧,倒象个小大人儿似的。”乐山看着女儿就开心,满眼都是笑:“六岁上看着她娘做绣活,过了几日就自个儿绣出个荷包儿来,她娘待要教她,她偏又不学了,又缠着她大哥教写字,倒比她哥哥懂得还多些,惹得那王老先生直说若是个男儿就好了。”
乐武接过话头来:“我妹子是女子咋啦?我看一般的男子还不如我家妹子,八岁就会做饭,还净是些别人都见过的吃法,倒也怪了,一样的东西到了她手里,味道就是好着些。”
乐丛笑道:“我娘也说呢,咱妹子冬天里自个儿腌的酸菜、晒的鱼干,比外头铺子里买的都强。也不知道她那小脑袋瓜里咋就装了那些稀奇点子呢。”
众人说笑着在地头边儿上两块大青石上坐了,小桃打开食盒,把中饭放在青石板上,十几个蒸得金黄的窝窝头,一碗嫩黄葱绿的大葱炒鸡蛋,还有一碗腌得咸香爽口的八宝菜。
小桃见众人吃得喷香,心里也是高兴,掰了一块窝头吃起来,对乐丛笑道:“丛哥,上回伯娘说这八宝菜她很喜欢,这次我多腌了些,等会儿你到家里抱一坛回去。告诉伯娘,若是喜欢是酸口的,拌上些老醋,味道更美呢。”
乐丛连连点头,笑道:“我听娘说,前几日刘媒婆跟村里人到处打听你呢,八成是想打你的主意,想着给谁家说亲呢。你要看着她绕着走,省得她缠着你讨你厌烦。”
小桃俏脸一红,还未说话,乐武不干了,扬着大嗓门道:“那个刘婆子就不是个正经人儿,整天走东家窜西家的,俺妹子才十三她就想打主意了,美得她。下次让俺碰上她,没好话儿应兑她。”
乐贤边吃气定神闲的接口道:“桃子还没及妍呢,理那刘媒婆做甚?二哥犯不着为这个动气。”
乐山冲着二儿子摇了摇头,“你这个火爆脾气不知道像谁?竟是点火就着,四妞儿还只这一点子年纪,我和你母亲还不懂这?就值得你青筋都蹦起来了。”
乐武一想也是,嘿嘿一笑也就不再理会了。
小桃知道二哥心性最是爽直,直肠直肚藏不住话,笑着挽住二哥胳膊,“二哥最疼我了,赶明儿我缝个精致的荷包给二哥戴。”
乐武憨憨一笑,乐贤打趣道:“你费那功夫绣荷包给二哥,倒不如多给他做几顿爱吃的,二哥粗人一个戴个荷包也是牛嚼牡丹可惜了。”
小桃一想也是,不由得笑了。乐武伸手便要抓打乐贤,乐丛赶紧笑拦着,三人笑闹成一团。小桃正看得有趣,就见自家对门陈三娘家的二丫头梨花挎着个小篮子,站在不远处山脚下冲她招手。
“爹,我和梨花去山上。”她站起身来拿上自己的小竹篮,“娘说她到绣坊交了活儿就去姑婆家接姥姥,坐老马叔送菜的车一起回来。”
乐山答应一声。小桃刚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对乐丛笑道:“丛哥,上次你给我做的那种木头模子再给我做些吧,这次要瓜果和动物图案的,回头我画张图样子给你。”
乐丛笑道:“这个容易,过几天就能刻好,只是你弄这个模子是要做什么用啊?”
“这个保密,过一阵子你就知道了。”说着,奔向山脚和梨花一起去了。
春季里的桃花山景色美不胜收,站在半山腰上远远望去,芳草依依,青碧连天,漫山遍野的桃花开得如锦似霞,宛如花海一般,阳光温暖的洒下来,鼻中闻着混合着泥土青草香的清爽空气,小桃觉得整个人都要溶化在这醉人的春风里了。
面对如此美景,小桃禁不住诗兴大发,突然想起白居易的一首诗颇为对景,便深吸口气,大声念道: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中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话音刚落,突然身后一个清朗的男人声音响起:“好诗!”
小桃吓了一跳,回身一瞧,刚才还在的梨花不知上哪儿采野菜去了,眼前却站着个二十三四岁的谦和男子,一身白衣,面目清秀和蔼,丰神俊朗,身上带着种浓浓的书卷气,目光温如春水,叫人看了顿生亲近之意。在他旁边还站着个十七八岁的俊美少年,长身玉立身形挺拔,穿着淡青锦袍,腰间墨绿色的腰带上镶着块翠绿美玉,手中提着把弯弓,浓眉下一对墨黑的瞳仁冷冷的斜睨了过来。
小桃心内不由自主的便蹦出四个字来:古代帅哥!!!想到此处便又细细朝他们打量了几眼,不禁暗叹原来身材好的帅哥穿长袍更显得风度翩翩哪。只是看两人衣饰皆不是普通人家所有,而且那青衣帅哥板着张脸,似乎不太好惹,还是离远些为妙。
低下头刚想若无其事的离开,那白衣男子却又开口说了话:“小姑娘,刚才的诗可是你做的?”
小桃心中一凛,暗叫不好,刚想推说是别处听来的,话还未出口,就见那青衣少年薄唇边牵出一抹淡笑,说道:“四哥可是说笑?这么一丁点儿的农家丫头片子懂个什么?怕是斗大的字也识不得一个。”
闻听此言,小桃的眉头就是一皱,虽说这青衣少年所说属实,但她还是从他话语中听出了淡淡的嘲弄味道。开口农家,闭口丫头片子,你当我真是小屁孩儿好欺负啊?
突然间,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想戏弄下这只骄傲的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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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赌诗三首
第四章赌诗三首
念头一动,小桃倒不急着走了。
放下手中竹篮,伪萝莉乐小桃开始装乖,她径直走到那个白衣青年面前,身形娇小的她得微仰起头才能和他对视,“这位大哥哥,你喜欢诗词么?”
风湛然见眼前的小姑娘年纪尚小,一身蓝白碎花的棉布衣衫虽洗得有些发旧,却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乌黑的一头好发,梳着两个垂髫圆髻,髻发里面盘着根鹅黄绒绳,越发显得柔亮可鉴。疏疏一道黑流海垂在眉尖,浓密微翘的两排长睫下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波光流转,甚是灵动。
风湛然暗赞了一声好,没想到乡野村间竟有如此玉雪可爱的少女。又见她盯着他脸瞧,举止大方爽直,又带着几分天真自然的作派,不禁多了几分好感,笑道:“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可会做诗?”
小桃见他言语温柔,态度和蔼,对他有了几分亲近之意,笑道:“我叫乐小桃,刚才只是即兴胡诌几句罢了,大哥哥可别笑话我。”
那青衣少年闻言眉头一皱,冷冷的瞄她一眼,“你这丫头名字俗气,口气倒是不小,不知从哪里听了两首歪诗,便来大吹法螺,还是快些回家喂猪吧。”
小桃见他如此蔑视自己,也起了好胜之心,心想我虽不会做诗,但放着满肚子唐诗宋词还怕你不成?于是笑嘻嘻的也不生气,慢悠悠说道:“我不和你争辩,咱们来打赌如何?就赌作诗你可敢么?”
那青衣少年风翊宣剑眉一挑,倒生出几分兴味,“怎么不敢。如何赌法?”
小桃在碧绿如茵的草地坐下,眼光在风翊宣身上打量了几个来回,笑道:“你出三个题目我来做,做出了便是我赢了。”
风湛然见他二人要打赌,也甚觉有趣,学着小桃的样子盘腿坐在地上,微笑着看她二人相斗。
风翊宣双臂环在胸前,斜睨着小桃冷笑:“赢了怎样?输了又怎样?”
小桃想了想道:“若我赢了你便输我一样东西,若我输了也给你一样东西。”
风翊宣一直是冷着脸,这时却被她这句话说的笑了,小桃见他笑起来时却比板着脸好看了十倍,不觉有些愣神儿,就见他指着她笑道:“乡下丫头有啥值钱物事?倒不如输了后给我行三个大礼,说十声我错啦,也就罢了。”
“行,若我赢了,你身上的物件我随便挑。”今天就让他见识一下乡下丫头的厉害。
“好,一言为定。”风翊宣看一眼她涨得通红的小脸,甚觉有趣。
风湛然突然说道:“七弟,小桃年纪还小,别太难为她,这里山林树木甚好,就以此试着做几首也就是了。”
此时,一阵山风吹过,三人所在之处本是桃花开得最盛之地,无数粉色花瓣被风吹落,三人衣襟上皆落下了不少。风翊宣抖抖衣袍上的桃瓣,就见目光所及处是一丛翠绿的竹林,心中一动,笑道:“你就以桃花、翠竹、春日为题作上三首。我倒要瞧你如何赢去我的东西。”
小桃听他命题暗自心喜,心里搜肠刮肚苦想了一番,终于让她想起几首,满能应付过去。于是皱起眉头装做好一番苦思冥想的模样,装腔作势过了半盏茶功夫,看风翊宣脸上已有几丝不耐的神情,微微一笑,起身走到一边的桃树下,大声吟道:
“小桃西望那人家,出树香梢几树花。
只恐东风能作恶,乱红如雨坠窗纱。”
一语未了,那一坐一站的两人俱已是惊呆了。
风翊宣做梦也没想到这乡下的丫头竟能做出如此绝美的句子来,又见她含笑半倚在桃花树下,粉红桃瓣星星点点的落在她的乌发和肩头上,她手握着桃枝正去嗅那香气,淡金色的阳光穿过桃林洒在她身上,映照得她象个发光体,他眉梢轻扬,看到她向风湛然这边淡然轻笑,突然间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郁闷烦燥。
“好好好,快哉妙哉,”风湛然已然从地上站起身来,拍手笑道:“没想到小桃妹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本事,为兄甚是佩服。”
小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她这是明目张胆的抄袭老祖宗的文化遗产,有啥好骄傲的,厚着脸皮,接着来吧,停了停,她手指着那丛竹子,把郑板桥那首著名的数字《咏竹》念了出来:
“一二三支竹竿,四五六片竹叶。
自然淡淡疏疏,何必重重叠叠。”
见风翊宣神情怪异的看向自己,她心中一跳,难道露馅了?不会啊,郑板桥是清朝的,这里的人打死也不可能听过郑板桥的名句,稳了稳心神。
“万树江边杏,新开一夜风。
满园深浅色,映在绿波中。”
话音刚落,一只洁白的手掌便伸到了风翊宣面前,小桃自觉自己小孩子心性发作了,但却是控制不住,心里有点得意又有点兴奋,看着风翊宣紧皱着眉头有些郁闷又有些无奈的表情,有种痛出了口恶气的感觉,心里一阵舒畅。
风翊宣看着得意洋洋的小桃,黑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寒意,只一瞬间便已隐去,嘴边反倒勾起一丝笑容来:“你好本事。今日我甘败下风,我输了。你要什么尽管说来。”
小桃本是逞一时之勇才和他打赌,此时见他守信履约,却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摇了摇头,笑道:“我是闹着玩儿的,不要你的东西。”
风翊宣正色道:“这可不行,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哪有反悔之理,我身上所有的东西你随便挑。”说着,伸手入怀掏出两张银票、七片黄灿灿的金叶子、一把散碎银子,送到小桃近前让她挑选。
风湛然见她只是呆呆的站着不动,以为她农家孩子没有见过金银,笑道:“小桃姑娘,那金叶子和银票你二选其一便是,这是你赢来的,不用手下留情。”
小桃此时却是有些后悔了,不该逞能好胜惹这事端。她见对面这青袍少年如此大手笔,随便一掏便是真金白银,可见家世非富则贵,瞧他心高气傲的样子脾气也是大得很,虽说愿赌服输让她拿东西,可万一他翻了脸报复自己可是不妙。要知道在这种古代,平民的性命却是不大值钱的,若是真得罪了来头大的人物,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越想越是后怕,让人家说几句又不会掉块肉,平白的惹那事非干嘛?
再者她本意是挫挫他的锐气,压根儿没打算真要东西。见他一脸认真,眼睛盯住了自己,知道不履约是不可能了,便随手拿了一块散银,约有二两来重。
“好啦,如今我彩头也拿到了,咱们再见吧。”
捡起地上的竹篮,转身欲走,却被风翊宣挡在身前拦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听他问道:“你倒有些骨气,读过书么?”
小桃急着要走不愿和他啰嗦,随口应了句:“没有,认得几个字罢了。”
风湛然见她一副着急的模样,从腰间解下一块白玉佩来,上前交到她手里,“以后若是有事,可拿着它到城里醉仙楼找我,告诉掌柜就说风四爷给你的就成。”
小桃略想了想收下了,转身下山离开。心中有些担心,快步走到山脚下回头张望,已不见那两人身影,这才放下心来,快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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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一桶金
第五章第一桶金
待得回到家中,却见家人全未回来,只有自己一人。
小桃长吁出一口气,回到自己和外婆所住的小房间里,把手中竹篮往地上一丢,整个人倒在炕上,心头只是砰砰乱跳。过了半晌觉得好些,这才一个翻身趴在床褥上,从腰间取出那枚赢来的金叶子细细打量。
她知道这种金叶子是古时才有的特殊物事儿,那是富贵人家或是从商之人为了便于携带一种大面值、而又易于分割的货币,而将黄金打造成易于兑换的金丸、金叶或者金瓜子。在现代这种精致的黄金货币能完整流传下来的甚少,没想到今日里却被她阴差阳错的得到了一个。又放在手里掂了掂,大约有二两来重。
小桃脑中飞快的计算起来,按照现在的货币计算,一两金子兑换十两银子,而一两银子等于一千个铜板,这么说她的三首诗居然换了两万文钱。妈妈咪啊,这些钱足够她们一家人过一年了。
哎,其实她真的不是没见过钱,而是自从她变成了乐小桃之后,见过的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