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中虽然是由元妃和柔妃共同管理宫务,但太后尚在,她老人家为人强干,手段高超,又颇得世宗皇帝孝顺,因此,后宫真正的话语权掌握在太后手里,而太后因欧阳靖宇的关系,对欧阳慧茹极为偏爱,这让欧阳慧茹在宫中又多了一个强硬的后台,她行走宫中,说是横行无忌有些夸张,少有束缚却是真的。
在这样轻松惬意的环境中生活,原来的太子妃还能混到那等凄惨的地步,欧阳慧茹只能在心中感叹:废到这种程度,你不炮灰,谁炮灰?
好在如今欧阳青取代了原主,未来的命运才有了一线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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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慧茹头上的撞伤早就痊愈,但为了接掌毓庆宫,熟悉宫中生活,避免穿帮,又以体虚为由从太后那里多要来半个月的假期。
她演技精湛,稍微将脸涂白,时而咳嗽,时而气喘,咳嗽的时候撕心裂肺,满面充斥着病态的潮红,将一个风寒重症者演绎的惟妙惟肖,硬是将太后和世宗遣来的两名太医唬的一愣一愣的。
虽然从脉象中摸不出问题,但见她发病的症状全不似假装,太医不由对自己把脉的功力产生了怀疑,又拉不下脸面来再把一次,只得异口同声的表示:太子妃风寒未愈,还需静养。
欧阳慧茹满意了,安安心心的待在毓庆宫,每日里将宫中人事稍稍变化一下,不做大的调整,只将自己的寝殿把的严严实实,除了秦嬷嬷和小雨,从不容旁人轻易近身,这才稍微有了些安全感,继而专心揣摩宫中礼仪,又以生疏为借口,叫秦嬷嬷又给她重新培训一遍。
秦嬷嬷见她现在对太子妃的生活这样上心,心性也成熟了,管理起宫中事务,手段利落,行事果决,丝毫不逊那些久居一宫主位的贵人,心中高兴,自然倾囊而授,誓要将自家小姐打造成大金第一完美太子妃。
礼仪并不难学,只因为欧阳慧茹以前是干演员的,演过不少宫女、嫔妃、皇后之类的角色,本就有些功底,见秦嬷嬷一演示,立马就抓住了精髓,再由她依样做出来,一举手一投足,说不出的优雅流畅,竟暗藏几分舞蹈般的美感,令一边观摩的小雨移不开眼。
实际上,这是欧阳慧茹的职业病犯了,总将穿成太子妃想成是在拍戏。拍戏,当然要在镜头前表现的完美无缺,不管用几号摄像机抓拍,其角度,其姿态,都要是最美的,零缺点。用这样苛刻的标准要求自己,这礼行起来,不赏心悦目才怪。
在紧凑的学习中,时间如水般流逝,又是五六天过去了,欧阳慧茹从面上看,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合格的太子妃,内里,丝毫没有了刚来那天的格格不入和彷徨无措。
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太子从不来她面前招眼,也无需她履行夫妻义务,偶尔还有吴氏上门,供她消遣以娱乐身心,欧阳慧茹休养的日子很悠闲,很惬意。
只是,在后宫这个是非之地,想要悠闲度日何其难?过了将近十来天,这日,世宗满宫里颁下旨意:西南大旱,川黔地区数万民众受灾,为节约国库,援助灾区,各宫用度,一应削减为原来的一半。
世宗的旨意,没有谁敢违抗,皇太后首先响应,做主将宫中年满25岁的宫女,挑选出大部分,遣送回乡,为后宫节省了一大笔开支。
有皇太后起头,各宫主子纷纷响应,一时间,宫中贵人出门着装都朴素了很多,金玉头簪换成了最便宜的银饰和绢花,锦衣华服换成了最普通的棉布衣衫,脂粉也少用了一大半。
欧阳慧茹接到圣旨,盯着上面‘西南大旱’四个字陷入了沉思。这次旱灾是江映月在后宫中崭露锋芒,进一步提升宫中地位的又一个台阶。只是,在剧本中,她是如何操作的?
欧阳慧茹半靠在奢华的黄梨木贵妃椅上,右手紧紧拽着圣旨,左手支额,闭目,回忆剧本中对这一剧情的描写,在脑海中将这些镜头一一还原,好似拍戏前的预先排练一样。半晌后,排练结束,她睁开流光溢彩的一双明眸,抿成直线的优美唇形透着一股坚定的意味,心中暗忖:看来,是到了她出宫的时候了。
上一次的中秋晚宴她没有赶上,江映月按原定的剧情大放华彩,完美演绎了她由宫女成为女皇的第一幕,但这第二幕,第三幕,日后她步步登顶权力巅峰的每一幕,欧阳慧茹都不会让其再实现。
就像演戏抢镜一样,不择手段的夺走对方出镜的机会,连出镜露个脸都不能,你还能指望成为主角吗?答案很显然是否定的。
而欧阳慧茹,前世在影视圈曾以‘不良天后’著称,抢戏、抢镜、抢台词、抢角色……对她而言,那都是必备的职业技能,从龙套混到天后,她早已对这些技能运用的炉火纯青。
炮灰太子妃的未来看似可怕,充斥着敌人暗中窥伺时散发的森冷杀机,令人望而却步。可把它看成一部戏剧,努力让自己成为这部戏剧的主角,由自己把握戏剧进程,掌控全局,这几乎是上辈子的欧阳慧茹做的最得心应手的事,没有之一。
转换了思维方式,用全新的眼光看待未来,欧阳慧茹信心满满,无所畏惧,整个人顿时散发出夺目的神采。
江映月,咱们很快就要见面了!你,日后就照着我写的剧本走下去吧!
将圣旨卷成一束,收进锦盒,欧阳慧茹浅浅带笑的眼眸中蕴藏着满满的斗志。
☆、抱牢大腿
做好了迎战江映月的准备,欧阳慧茹第二天就唤来一名太医替她把脉。
这次,去掉苍白虚弱的妆容,换上百蝶穿花,色调鲜活的衣裙,将她健康红润的脸色衬托的明艳动人,谈话时不咳嗽,不气喘,双眸晶亮,窘窘有神,不见半点病态。
太医不用把脉,只一眼就确定,太子妃这是痊愈了。
太医前脚把太子妃痊愈的消息上禀太后知道,欧阳慧茹后脚便拾掇妥当,带着秦嬷嬷和小雨径直往慈宁宫去请安。
太后是她在宫中的大靠山,得费心讨好着,且,江映月这回正是借着慈宁宫的舞台展露锋芒,获得了宫中两大boss,太后和世宗的青睐。她此时不去打乱剧情,去抢镜,更待何时?难道还等着江映月获得两大boss护持,地位难以撼动后,再来和她别苗头吗?她不是傻子。
欧阳慧茹由小太监领着,身后跟随着秦嬷嬷和小雨,款款行走在前往慈宁宫的小径上。
小径两旁盛开着一簇簇品种名贵,姿态万千的秋菊,大朵大朵的花盏挨挨挤挤的簇成一团,散发出浓郁的菊香,吸引着蜜蜂往来飞舞,采撷花蜜,虽是万物开始凋零的晚秋,却是一派热闹,欣欣向荣的景象。
欧阳慧茹对这样的美景无心欣赏,目不斜视,表情沉静的穿花而过,逐渐接近了慈宁宫巍峨的门庭,在门前五米处止步,由小太监先行前去禀报,她静静矗立着,等候宣召。
“哦?怎么身子才好就急急忙忙的前来请安?这孩子真是……快宣!莫让太子妃久等!”
被后宫嫔妃环绕着讨好的太后听见太监的通禀,笑眯眯的连声催促道。
见到太后冷硬威严的脸上露出少有的慈爱之色,费心讨好了半天却得不到一个青眼的众嫔妃们心中不忿,面上却带着亲和的微笑,齐齐朝宫门看去。
举步缓缓入殿,众妃们暗藏机锋的不善视线并不能让惯于行走红地毯,受千万人膜拜的欧阳天后有丝毫动容。
她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眼观鼻鼻观心,径直走到太后跟前停住,屈膝行礼,口中朗朗问安,“孙媳见过皇祖母,皇祖母金安。”拜完太后,又朝两旁站立的嫔妃们一福,“慧茹见过各位娘娘。”
她请安的声音婉转清亮,收尾处音调微微上扬,更显得语气诚挚而明快;她施礼的动作优雅到极致,如行云流水,一蹴而就,多动作一分便过了,少动作一分,又稍嫌不足,真真是一场视觉和听觉的享受,令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不自觉便被她吸引,朝她身上汇聚。
撇开她高贵典雅的行止,再观她今日的打扮,简单素净,没有任何多余的珠宝装饰,却更显出她姿容绝艳,与往日媚俗又毛躁轻浮的形象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见到这样的太子妃,太后眼睛一亮,脸上飞快升起一抹深深的笑意,急忙招手叫道:“快起来,来皇祖母身边坐。可怜见的,身子才好就巴巴的来给祖母请安,真乖!”语气亲昵,略带两分诱哄小孩般的戏谑,眼中的慈爱欢喜毫不掩饰。
太后从小看着欧阳慧茹长大,还曾带入宫中,亲自养育过一段时间,打心底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孙女看待。哪怕她脾气骄纵,行事鲁莽,看在太后眼中也只是小孩儿心性,早晚会改善,无伤大雅。
欧阳慧茹将太后的神态看在眼里,确定了太后对她是真心关爱,并没有掺杂虚情假意,心中舒了一口气的同时,面上便带了几分真实的喜悦,大大方方的走到太后身边坐下,朝她笑的明媚。
“孙媳这一病,累皇祖母又是请太医,又是赐药的,还日日派宫人来垂问病情,若孙媳还不长大,让您省心些,怎么对得起您这一番苦心?”
挽住太后胳膊,轻轻摇晃一下,欧阳慧茹语气软软糯糯的表达着自己的孝心,爱娇的小表情配上湿漉漉的大眼睛,直看的太后眉开眼笑,甜到了心里,心中暗忖:都说小孩是病长,不病不长,这话不假。小茹如今一病,可不就长大不少么!
欧阳慧茹上辈子都奔三的人了,可扮起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来,还真没一点儿压力和违和感,无它,只不过是职业本能罢了。
自动带入乖巧孙媳妇的角色,欧阳慧茹倾情出演,好听的话一溜儿一溜儿,积累了半辈子的小趣事、小笑话不要钱似地往外掏,真心把太后当自己亲祖母哄,直哄的太后频频大笑,前仰后合。
又趁太后没注意的空挡,将周遭嫔妃按秦嬷嬷的描述一一对号入座,只片刻就把这七号人认了个全乎。
众嫔妃见祖孙俩关系亲密,难以插足,又自知没有欧阳慧茹那伶俐的口才和种种奇思妙想,能把向来严厉的太后给逗的这样开心,只能退守一旁,偶尔跟着讪笑两声,以示存在。
慈宁宫正殿里的气氛一半火焰,一半海水,维和的紧。正当此时,殿外传来“皇上驾到”的通禀声,众人还不待反应,世宗皇帝已经背着手,大步而来,边走边用低沉浑厚的嗓音高声问道:“母后何故如此愉悦?说与朕听听。”
许久不曾见到自己母亲这样开怀大笑,世宗远远听见,心中高兴,迫不及待的进殿一探究竟。
嫔妃们闻听声音,已是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纷纷肃着脸跪下,埋首行礼,姿态卑微到了极致。这期间,没有一个人敢于直视圣颜,不是因为宫中规矩,大金没有这条规矩,只是单纯的因为世宗气势太过逼人,她们没有那个胆量罢了。
然而,在这许多跪下的人中,偏偏欧阳慧茹没有感受到丝毫惧怕。因为,在她的认知中,世宗与她一样,同是江映月手底下的炮灰人物,只不过比她撑的久点罢了。俱是炮灰,谁比谁也好不了多少。是以,她跪下后依然脸上带笑,还忍不住抬眼,偷觑世宗相貌。
世宗身材相当高大,足有一米九几,容貌刀削斧凿,极具野性,透过明黄|色朝服,依稀能看见他一身精壮的肌肉虬结,暗藏巨大的爆发力,行走间,一举手一投足都散发着浓重的威严霸气,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所过之处,众生退避。
这就是大金的开国皇帝,历经无数大小战役,浴血奋战,所向披靡,一手打下大金整片江山的世宗皇帝,果然名不虚传。
欧阳慧茹心中感叹,察觉到世宗看过来的锐利视线,因着本能,反射性朝他露出笑脸,转而低头俯首,继续趴在众人当中,一系列动作极其自然。
世宗乍然见到欧阳慧茹明媚的笑容,愣了愣,眼里极快的闪过一抹兴味。
举步入殿,只一眼,他就看见了人群中的这个少女。
少女一身素净的杏色棉质衣裙,没有惹眼的妆容修饰,没有华美的珠宝点缀,但她清澈见底的双眸,优雅华贵的气质,已经使得她胜过一众精心装扮的嫔妃多矣,更何论她的容貌本就艳丽无双。
如今,她还能在直视他双眼的情况下,朝他露出轻松惬意的笑容,这样特别的少女,他还是第一次见。
心里除却兴味,还涌上几分欣赏,世宗抬手,温声将众人叫起,盯视垂头,正欲起身的少女一眼,径直坐到皇太后身边。
太后指向起身后站在她右手边的欧阳慧茹,笑呵呵的朝世宗夸耀,“还不是小茹这丫头太会哄人,逗的哀家笑不可遏,瞧瞧,眼泪都笑出来了。”
太后抬手,擦拭眼角,指尖还真有些湿润。
世宗朝少女看去,心中惊诧:小茹?欧阳慧茹?印象中那穿红戴绿,浓妆艳抹的太子妃就是面前这个明媚艳丽的小丫头?这变化也太过惊人了!
接收到世宗打量的目光,欧阳慧茹再次屈膝行礼,略带着一点儿讨好的朝世宗笑笑,“儿媳见过父皇,父皇圣安。”
这可是宫中最大的大腿,连女皇江映月也要想方设法抱住的大腿,她一定要抢着上去先抱牢了,不给江映月留地儿。
少了浓烈的妆容和奢华的妆扮,少女一下竟显得稚龄很多,虽然笑容略带谄媚,可丝毫没有给人庸俗的感觉,反倒觉得她落落大方,至情至性,颇为可爱。
世宗受到她笑容感染,也忍不住跟着一笑,对她日前的所作所为,心中的不满一下消减不少。
不满虽消减了,可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不然,日后如何有资格坐上后位?联想到欧阳慧茹自进宫三月里闯下的大大小小祸事,世宗敛起笑容,沉声开口,“太子妃病愈了么?”
语气有些不善啊!欧阳慧茹心中暗暗警惕,小心的答道:“回父皇,已经大安了。”
“哦?大安就好,日后多加注意身体。朕这里有一味救治风寒的良药,既然碰巧遇上,如今就赐给你吧。虽然你已经痊愈,但留着有备无患。”
世宗话落,抬手叫道:“来人,去给太子妃拿药。”
跟随世宗而来的一众宫人里有人应诺,不久后,一名做女史打扮的清丽少女便双手捧着一个打开的紫色小锦盒进来了,径直跪到欧阳慧茹脚边,双手高举过头,毕恭毕敬的将药呈上。
精致的锦盒和名贵的药材并没有吸引欧阳慧茹半分视线,她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跪着的这个少女。
少女气质温婉,容貌秀美,如风中百合,雪中寒梅,既让人想呵护亲近,又让人不忍亵渎。
容貌和气质足以与欧阳慧茹比肩并不是欧阳慧茹注意少女的理由,所谓的‘美女相轻’心态,她从没有过。少女吸引她,是因为少女的相貌,与刘文清,足有八分相似。她能肯定,眼前这人十成十就是江映月了。
见欧阳慧茹一个劲儿盯着江女史看,也不接药,世宗皇帝皱眉,冷声道:“太子妃可是对朕的女史有什么意见么?”难道月前毓庆宫撞头那一出还没闹够?
欧阳慧茹回神,连忙移开视线,接过锦盒,瞥见盒中药瓶上小小的一行‘化瘀膏’字样,她心中一惊,对着世宗笑的更加谄媚了,“儿媳不敢!儿媳久慕江女史才名,见到本人,有些好奇,不小心就多看了几眼,父皇勿怪,儿媳谢父皇赐药。”
奶奶的,这皇宫里果然哪处都逃不过世宗的眼线,完颜璟说是掩了她撞头的真相,世宗内里却对她负伤的过程一清二楚,这是觉得她行止失仪,度量狭小,难堪太子妃的重任,在敲打她呢。同时也是在警告太子和她欺瞒的行为。
心里升起危机意识,欧阳慧茹将药好生收着,又连连夸了江映月几句,兴致起来了,还即兴朗诵了她的‘大作’《水调歌头》,以讨世宗欢心。
她朗诵的水准是天后级别的,直接可以上全球华语区电视直播,自然吸引了世宗的注意力,对她一无是处的印象大为改观。又将她全不惧怕自己,还上赶着讨好的行为看在眼里,知道她是收到自己的警告了,正在努力扭转形象,讨好自己,心中触动,忽然就觉得她果然如太后说的那般,是小孩心性,手段虽简单直接,但胜在心思纯澈,反倒显得尤为可爱。
世宗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了欧阳慧茹身上,江映月知机,自觉隐入一群宫人之中站好。
欧阳慧茹夸奖她时,她脸颊微红,略带羞涩,将一个纯情少女的形象演绎的入木三分,待到欧阳慧茹声情并茂的朗诵起她的诗歌,博得世宗另眼相看时,她唇角忽的抿紧,又很快松开,眼里爆出慑人的厉光,瞬间的狰狞表情,仿佛一场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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