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于是就这么半时酥麻半时琢磨地下了楼。
厅内很是热闹,众公子们都在使劲浑身解数讨好恩客。相反,辛召却独自坐着角落里,悠哉游哉地饮茶。
“你今儿个很得闲?就没有客人点你?”我甚为好奇。
辛召撇嘴,慢悠悠地瞅了我一眼,“就不许我稍作休息。”
我怔了怔,只觉得他此刻的表情,就像是深闺中的良家女子。
“容我问你一件事儿。”我一本正经儿地掀起袍子坐下,眉一竖,凑过去说:“你被摸摸手,揩一会儿油,得值多少?”
辛召修目一睁,修长如玉的手护宝贝一般捏紧了杯子,样子微有些激动,那脸也慢慢涨红了。忽而些义愤填膺道:“我可是名清倌,卖艺不卖身。想当年我也好歹是名饱读诗书的秀才,五岁能写对联,七岁能赋诗写文,若不是家道中落,没吃没喝的,怎会被你拐了来,落得如此下场。”
我听着也不由得为之一振,敬畏之意油然而生,“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此话一出仿若触动了他的伤心事,人徒然安静了。
我虽记不得曾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但对于他,却是十分内疚的,压低了些声音,“你但说无妨。倘若能帮你,我自会倾囊相助。”
“多谢。”辛召再次望向我时,修目含精光,执起了我的手,握紧。
“多赚银两。”他满腔壮志,从我脸上移开了目光。遥遥地望向那些恩客,十分惆怅,“我这人着实不贪心,不奢求富甲天下,有个万把两黄金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那还真不贪心。”我垂头摇了摇,一时语塞。
……幡然醒悟,愈发觉得此人野心太大,简直没得救了。
他目光澄澄地望着我,“你不信我?”
信。
怎敢不信。
倘若接客,是接不来这么多钱,但如果他多埋几个夜壶破痰盂,让它长些铜锈铁锈什么的,一并当古董卖给化蝶,想必筹集他所说的这些黄金也非难事,只可惜了化蝶,为他人做了嫁衣。
我悲戚戚,顿觉得对不住蝶公子,忙稳住心神,尝试力挽狂澜,“你在这儿不愁吃穿的,非得积攒这么多银子作甚?”
“燕雀岂知鸿鹄之志,我自有我的打算。”
见我心生疑惑。
他立马把袖子一挥,豪气万分地说:“等我赚足了银子,便要了却我儿时的愿望,吾要上京考取功名。”
“先不说你一介清倌上京考功名会有何下场。”我认真的思索议一下,给与了诚恳的点拨,“诚然,你的话有一句却是对的……你不赚足银子,别指望我把卖身契还你。”
辛召悻悻然。
我也有些心不在焉,“勾栏里连你的志向都这么大,也不知道筝公子是怎么想的,这几日又不见他做生意。”
“谁说的。”
“咦,他不是一直没动静么。”
“装装清高而已。”辛召嗑瓜子壳儿,白了我一眼,“方才有个男人从外面进来,径直上楼说要找头牌,龟公拦都拦不住,我见着三儿红着一张脸让那客人进去了,咱家筝公子迫不及待地便把门给关了。这会儿两人在房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辛召说完,饮了茶水,还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在接客?”我狐疑。
“嗯。”
“当真在接客?!”我再三确认,心里像被一只小爪子挠挠,痒得慌。
“嗯。”辛召默默地给了我一个十分确定的眼神。
我大喜,撩起袍子,抚着扶手就跑上楼,想去探个究竟。
第二十三章 窥春惊现密室
我这人一向很低调。
就算偷窥这么明目张胆的事儿,也尽量显得低调与不声张,对于我这微服私访的老板来说委实有些不易了。
二楼走廊南北贯穿,南边人来人往,几位公子执酒立于扶栏处戏陪着恩客打趣,此刻他们一伙人正团在一起郎情妾意如胶似漆恨不能不分你我。相比之下楼内北边儿的一侧却安静了许多,就算有客人偶尔路经此地,也匆匆离去不敢逗留。
为何有此番离奇景象?
只因有个被旁人唤作三儿的小厮此刻正提着气儿,摆足了架势立在风筝公子门前的过道上,虎视眈眈,两眼有神,看这情形似在为主子守门。
我心下明了,就算不查黄道吉日也知此刻偷窥之行必被他人视为大凶。
“你跑上楼来是为作甚?”虎视眈眈的小厮眉头一皱,警惕地望向我。
“今晚老屠的手艺不错。”我不经意间,往筝公子的房门前瞄上一瞄。
“我不饿。”三儿小厮立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也不饿。”我一怔,想来是他误解我了,眼神柔软了些,“我只是想说老屠他手艺不错,我不留神夜里多吃了些,所以此刻有些气胀,随便遛一遛,并没有想请你吃的意思。”
小厮恼怒,脸红了。
我便好言劝之,“你若饿了,也可以吃上一吃。我让厨房的还留了些,本备着准备当宵夜。”
小厮一副嫌我麻烦的样子,“你啰啰嗦嗦的,还有完没完。”
……没完,其实我是想把他支走。
但他明显已经看破了我的伎俩。
如此看来,我这个老板当得也委实窝囊了点。
只怕仅是让我趴在窗外,小抠一会儿纸,歪着脑袋瞅筝公子一眼的愿望也不能实现了。
“老板还有何吩咐?没事就赶紧走。”三儿再次下了逐客令。
此时的我哪怕有一颗比天还要宽广的雄心壮志也在三儿极为不善的眼神下,尽数瓦解,思量再三后,不得以将敢于拼搏的冲劲儿扼杀在了襁褓之中,于是我止住步子,硬生生地退了三步,改为进了账房的门。
一进门,我就悲愤着一张老脸,气馁地击掌抱拳,发了会儿呆。
看来风筝无疑是在会客人了,不然排场不会这么的大。
……我原地转着圈儿,凝思一想。
莫不是我惯于偷窥的无良嗜好,被旁人发现了不成。
不然筝公子接个客也不至于警惕到让人候在房外守门望风啊。
难得我对勾栏事业生出了一腔热爱之感,培养出了这么一个喜好,却被人防贼一般,委实没天理了些。
我摸索着火石,掌了灯,在逐渐亮堂起来的账房内瞎走,烛火映着我的脸忽明忽暗,一时间我也百转千回了一遭。
隔壁就是风筝的房,说不定他此刻正和客人翻云覆雨,好不快活。
我趴着使出了浑身解数,朝旮旯弯里挤了去,眯起了眼,想着仅隔着一层不薄不厚的墙,呃……兴许还要隔个书架,我掀着眼皮,抽空扒开了一本不慎掉落到我身上的书,竖起耳朵继续听。
……却什么也无果。
哎呀呀,我这火急火燎的,心里挠得很。
许是这书架子太厚了,遮住了原本就微薄的声音也说不定,我反身搁了灯。搓着手,静静观摩了一下,发觉书架围着墙摆了个遍,立了厚厚的书不说,墙对角处的书架两两之间契合得天衣无缝,只有左侧靠隔壁墙上,留了些余地中间立了个烛台。
瞅一眼这险些将墙围了个遍的书架,真是越看越觉得倒胃口,甚是讨人厌。
我呸了唾沫,拿手去推它,却推不动……
于是退一步,屈尊去搬那烛台。
这烛台比紫檀书架似乎要轻上一点儿,上头儿装饰有精细的雕花。柱上延伸着枝蔓般的铜花。灯芯微炸,淡淡的香味便一涌而出,我吸了吸鼻子。
憋出了吃奶的劲儿,抱着铜柱往左一移,发觉挪不动分毫,于是从小的倔脾气便犯了,横竖着左右乱扭一通,于是诡异的事情竟然发生了……书架悄无声息地移开了一寸。
我眼前一亮,抱着朝右使劲儿一拧。
书架反旋,便消失了,赫然出现了一个小隔间。
我呆若木鸡。
脑子里片刻嗡嗡作响,太阳|岤突突地疼,想来是触碰了极为了不得的机关连带着暴露了这个秘密,立马向撒手不管。
……可临到退缩时,却又冒出了些些好奇。
这间密室出现得委实有些神秘,倘若我此刻身处皇宫内院,那么不免要猜上一猜,兴许这间小黑屋子是用来软禁人的秘牢;若是在富贵人家中,那应该是藏珍宝的暗室;放在江湖人身上,那这间暗阁无非是关乎着武林秘籍或藏有令世人称奇的兵器。但,倘若此类机关安置在某个勾栏账房内,那么它应该是作何用处?
“莫不是用来逼良为娼的?”我立马眼前一亮,内心激动了起来。
于是少不经事的我便怀揣着这么一个不明了却有万分想一探究竟的心,挠挠头,踱步进去了。
隔间内光线有些暗。
透着账房内射来的光,隐约可以看到这密室布置得很简洁,东西大多是不知名的木头做的,木桌木椅子木榻一应俱全,木质略黑且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此处不像是被人用作敛财聚宝用的地方,放眼望去除了角落里的一个瓷花瓶,挂于墙上的一幅画,便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榻上也落了灰尘,没有被褥,也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我脑海中曾浮现的那些该有的逼良为娼的刑具也一个也没有,我不免有些失落。(>_<……你到底有多黑的心啊。)
遂,百无聊赖之下,我一门心思放在了那幅画上。
画是好画,朦朦胧胧之际看得不是太真切,似乎画的是高山流水,好一派云在青山月在天的景致。那月尤其惟妙惟肖,仿若还泛着淡淡的光晕。
我眯起眼睛,还来不及细细研究。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我让你办的事儿,做得怎样了?”
第二十四章 白龙使也卖身
声音来得这般突然,宛若当头一棒,将我吓得毛骨悚然,一时间定在原处身子动不得分毫。
那男人软绵之余又清朗如玉,话里带笑,听着尤为不陌生,像是我所熟悉的人。
我脸一沉。
想来此人定是将我误认成了他人,于是此番便定下心来,捏紧衣衫,回了头。
……结果,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
“怎么?难不成这么久都没能办妥。”
话音又响,账房的门是紧闭的,暗室内也没人,这声音似从画里传来的一般。
我一惊。
忙弃了履,连滚带爬地上了榻,直起身子,眯着眼睛瞅着,发觉那画上的那轮圆月确实亮,这种光晕似乎是透过墙壁映照在纸上的烛火独有光亮。
……莫非这面墙被他人安了密孔不成?!
我一疑一喜,忙去掀那薄画。
因为甚为激动,所以手抖得慌,待画被卷上了之后,竟被我发现厚实的墙上还设有奇怪的机关,那扁平的木匣子似乎是上好的木头做的,透过它能很清楚的听到隔壁交谈的话。
当下我便对上任老板有了惺惺相惜之情,甚至从内心深处涌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崇拜之意。倘若这个暗室是他置办的,那么可见我俩的乐趣一致……都欢喜偷窥。
果真,姜还是老的辣。
想必这位够得上老姜等级的高人觉得光是窥声还不过瘾,要声画俱齐才够味儿,所以雪白的墙上还被人挖了一枚铜钱那么大小的孔,似乎当时人走得很是匆忙,白玉盖儿没合上,露出了大半个孔,所以才上我在画纸上发现了蹊跷。
我喜上眉梢,将白玉盖儿整个儿拨离孔边,身子贴上来,半闭一只眼去看。
隔壁房间很亮堂,蜡烛想必点了五只以上……
“呸。”我低头,骂骂咧咧,小声抱怨了一番,“真够败家的。”
回头让老赵找风筝的小厮多收一些烛火钱。
也不知道筝公子的手段如何,许久没接客的他此番能在客人身上捞多少本儿,我心下一想,便极有目的性地朝床榻望了一眼,紫色的纱帷帐绑在床柱上,被褥叠得很整齐,床单上还散落着一两瓣残花。
看到此情此景,我甚感欣慰。
想必他们二人还在初步的谈情阶段,还未干柴烈火到要滚床,而我来得还正是时候。于是乎,我趴在墙边上,耐着性子,指抠着孔,继续观望。
只见正北方,风筝公子身着一席青色的袍子,垂目端着一杯茶,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嘴角含笑。不得不说他的身姿行为举止都尤为养眼,眼神之间气势很足,仿若是位蓄势待发准备嫖人的主儿,却不像是勾栏里常有的接客之道。
我不由地有些担忧,只不知这客人受不受得住这架势,介意是不介意。
待我看一眼客人时,顿时心下一抖,那是相当的震撼。
很显然,眼前这男人是十分的不介意,因为他此时跪于地,一脸的诚惶诚恐。
我目光慢悠悠地从客人身上移至风筝,觉得大为疑惑,他们这乱七八糟的,唱的是哪出啊?
……那客人似是十江湖人士,满脸戾气,男人味儿十足,左眼下方有一道疤径直划过鼻梁,来到了右边脸的唇旁,虽是如此却一点儿也不显得恐怖狰狞,只觉脸庞得刚毅无比,可想而知他若没毁容,是多么的英气。
风筝噙一口茶,复又云淡风轻地说:“我不在的日子,你懒了些,也愈发的无用了。”
“回白龙护法。”那男人恭敬地一拜,脑袋磕在地上也不敢抬,“此次并不是没进展,只是小人还不能万分确定。”
风筝抬眉,嗯了一声,手支颐着下巴,语气中略微有些疑惑。
诚然,可我比他更为疑惑。
此时的我已被刀疤男的那句“白龙护法”惊得是皮开肉绽,脑瓜子不太清白,恍若在梦中一般,目光复杂地瞅了一眼筝公子。
越看越觉得他仪态万千,庄重无比,十分的有气势。
难不成我的楼里养了只护法?
私以为叫他青龙护法比白龙护法更为贴切,他的衣衫大多是青色、湖水碧、青绿色可没一件白的。(>_<你似乎该考虑的不是这些……)
“江湖人士伺机行动,正虎视眈眈的观望着邪派暗宫,准备趁此次武林大会聚齐几大门派商讨剿灭之计。据闻宫归艳已经不在宫内了。我布下的眼线众多,却都被他轻易脱了身,但经我多日观察与揣摩,想必他已在赶往攸州的途中了。”
“给我继续查。”
“遵命。”
筝公子倚在椅子上,撑着脑袋,拨弄着手里的茶杯,轻轻搁置在桌上,手指一扬,挥了挥示意他退下。
可刀疤男跪在地上,没有离去的意思。
筝公子举目望去,“你还有什么事儿?”
“尊上身子可好,他一向不让我们搅入他们暗宫是非之中,这一次只怕……”
“尊者那边我自会担待。不过……”筝公子唇边微含笑,凑过身子说,“你似乎担忧得过甚了些。”
“恕属下失言冒犯,我只是尤为记挂尊上,并无它意。”刀疤男身形一抖,也没说什么了。
风筝眉一挑,放缓了神色,朝他勾勾手,“你上前一步说。”
那人跪着挪了几步,垂目,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对了你唠唠叨叨半晌,有银子么?”
刀疤男微一怔,从袖子里掏了几锭,瞧着风筝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放在他手心里。
筝公子神态略有些倦意,收了银子,望了他一眼,又顺手在刀疤男怀里掏了掏,摸出了好几张银票,这才凑身贴与他耳侧,小声说了些什么。
声音很小,但足以让我听清,他说的是,“尊上平日行事作风有些不检又放荡不羁了些,但也不是谁都能记挂的。银子我也一并收了,你的话我算是没听见,两销了。”
刀疤男神色有所触动,敛剑眉,对这般不平等的敲诈也算是硬生生的受了。
我却比他来得还要触动。
此番看来这个白龙使者还真是不像话……简直是强盗啊,强盗。
想着这个白龙使者居然是楼里的赫赫有名的头牌公子哥儿,我便觉头皮一阵发麻。
第二十五章 清倌居然倒贴
此番已是被我瞅见了十分了不得的秘密,惶恐之余又有些悲戚戚。思忖来思忖去,我颇为震惊地发现自个儿当上这勾栏之主已有数日,其间发生的离奇事儿也不止一两件,想必这间楼不是普通的楼,而这些个公子也不见得是普通的公子。
而很显然,我这一团小小鼓动的心脏还没有足够强的负荷能力来承受它。心里头越想越不是个滋味,浑浑噩噩也不知怎么抽的身,反正当我回神后,账房内一切已归位,而我正坐在栏杆上,悲戚戚地往下望着那一拨拨攒动的人头。
勾栏里是一日比一日热闹,那些寻花问柳醉生梦死之辈可曾想过,自己寻得是何种“花”、问的又是哪些个“柳”,倘若知道,只怕是生不如死了。
楼里公子各个技艺美色双绝,举手投足皆是一派风情的蝶公子;风华正茂、待人温和的筝公子,无论是哪一个都足以混得风生水起,可他们怎就偏偏不接客。
我就说当初那老板怎会把这么好的一座勾栏让给我,原来这里边没有一个不惹事的主儿。
此时说不感慨是假,此番悟了一悟,只觉得这一切都是那浮云啊浮云。
我眼神一抖,正巧看见楼下攒动的人头中有一只尤为醒目,只见那姑娘家家戴着苗银头饰,穿得极为隆重,却是赤着脚走着,眉目清秀,神情之间有些懵懵懂懂。
其实这些还不足以让我侧目,毕竟这些日子江湖人士来得多了些,难免夹杂着一些异族,让我大为疑惑不解的是,那姑娘怀里抱着的正是不久前义正言辞,信誓旦旦地说自个儿从不接客的清倌辛召。
眼下,这苗家姑娘明摆是个雏儿。
表情有些别扭不说,动作还分外青涩,她似是第一次来风月之地,脸皮未免薄了些,耳后根都红了,几次下来调戏未果不得要领,懵懵懂懂的她终于烦了些,推了一把准备传授她高深技巧的辛召而走之后快。反倒是辛召公子伸手扯住了她,表情死乞白赖不说,更甚者不惜从怀里一个劲儿地往外掏银子塞入苗家姑娘手里。
最终,苗家姑娘有些不明所以地收了。
辛召被压在下面,放任那姑娘揩油不说,还一脸心甘情愿,喜上眉梢。
很显然,辛召是个调情高手。
而那苗家姑娘又着实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学生,虽是懵懵懂懂,但被人点拨之后,还会举一反三。
我在楼上看得是一清二楚透透彻彻,就是太过于清楚了,所以小虎躯一震,握着栏杆的手也略微抓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