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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青臧皱眉问道:“上官地宅邸不在了么?”

“也没卖,只是把几个家仆都遣散了,时隔数月,庭院里看看已是杂草丛生,房里空空的,看看也不能住了。”最可恶的还是没钱了,我总不能将桌椅拿去卖了换钱。

萧青臧沉默了好一会,面上有种说不出的神情,似是内疚又似怅然。好一会,他才看了楚青衣一眼。“你打算在这待多久?”有些不客气。

楚青衣扬眉,懒懒道:“少则半年,多则么,三年五载地,却也难说得紧……”

萧青臧的脸黑了一半。

楚青衣掉头看着宁宛然笑得眼儿弯弯,得意非常。她自然是不能住那么久的,只是能看到萧青臧吃瘪的表情,她心中还是觉得畅快非常。

用完午膳,萧青臧便自去了御书房,宁宛然笑着引着楚青衣往寒泉而去,二人溯流而上,一路走到寒泉的尽头。那里却是一汪碧潭,白云无心,映入波心,苍狗无形,变幻无常。翩然随波的桃花鱼在潭中或沉或浮,恰如落花随流水。

宁宛然寻了一块树荫坐下。楚青衣则闲闲散散的伸手捞起一只桃花鱼放在手中仔细的看。

“这东西远看着很像花瓣,近看却是古怪得紧……”

圆而扁,粉红色地花瓣型身体上,镶嵌着两颗黑色的眼珠,因为离了寒泉水。便有些呆滞地模样。楚青衣随手将它又丢入水中,它于是摆动着扁扁地身体,灵动夭矫的去了。

“看上去很美……”宁宛然漫不经心地伸手折下身边一朵小小地野花:“真正捧在手心了,你再看着,也不过如此而已了……”她将身子倚在槐树地树干下,似笑非笑的扬起眉:“说罢!你是遇到何事了,居然又跑回来了?”

一阵清风摇曳而过,树梢簌簌的响。如雪的槐花飘飘扬扬地坠落下来,落了她一身。楚青衣叹了口气,举手在衣衫上随便的擦了擦,走过去。紧挨在她身边坐下。

心中想说,却又实在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只得将初出胜京一路之上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尽数说了一遍,及至说到白焕风,已是语气黯然,怅然伤怀。

宁宛然沉默了好一会,才伸手拍拍她的头,笑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一贯都是个有福的,只是遇到你的人。太也倒霉了些……”

楚青衣懒洋洋的靠在她的肩上。抱怨道:“瞧你说地,我其实还真不想要。你若想要,我就一并都转了给你了……”

宁宛然又是一笑。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你无非就是觉得很对不住他这么多年的照顾而已,可是若是没有上官凭,难道你就会嫁给他了?”

楚青衣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赶忙坐直了:“嫁给他……”她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苦起俊脸:“那我不用十年,准成聋子……你是不知道他有多么嗦……”

嗦到我除非真有大事,否则都不敢去见他,只是他手底下地那二当家和三当家的,枉费我辛辛苦苦的给他们做了媒还平白无故的得罪了石楠,遇事还是叫我去寻他。

她忽然呆了一下,想起那二人总是笑得古古怪怪的,然后对自己说:这事呢,我们做不了主啊,还是得要白老大说了才算啊!

她呻吟了一声,索性瘫在宁宛然身上:“宛然,我是不是真的很迟钝?”

宁宛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是有那么点的……”其实你对别人倒是一点也不迟钝了,牵涉到自身的问题时,那就成了榆木疙瘩,怎么也说不通了。

她忍不住伸手掐了掐楚青衣粉白的面容。

楚青衣不满的拍开她地手:“不要动手动脚!”她义正严词道。

宁宛然又是一笑,问道:“那你现在打算如何是好?”

楚青衣哼哼了两声,收回愤慨地嘴脸,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她:“我若知道该怎样做,又何苦千里迢迢地跑回胜京来,难道你还真以为我是想你了……”

“好啊,如今当真是新人爬上床,媒人丢过墙了,好一个忘恩负义的……”她语带调侃。

楚青衣一听这句话,脸上不觉也有些泛红:“皇后娘娘,您如今可是母仪天下,这般说话可是要吓死了一班老臣地……”这话一说出口,已觉有些不对味,想要收回已是不及。

宁宛然忽然被她唤了一声皇后娘娘,自己愣了一下,也觉索然无味,再无心胡闹,苦笑了一下,懒懒道:“你对白焕风,无非就是兄弟意气,觉得有些对不住他,既如此,你便为他寻一个合心合意的人,反正你素日也做过不少这事了……”

楚青衣被她一点,顿觉清明,再看她的时候便愈觉歉疚,忍不住低声叫道:“宛然……”

宁宛然舒展了一下四肢,懒懒的躺在她腿上:“别说话,陪我睡会罢!”

楚青衣点点头,慢慢的靠在槐树粗大的树干上。

山风簌簌,远处松涛滚滚,林间几声啭鸣,倏忽之间,槐花如雨,暗香袭人。

正文 第五章 茶淡情远

二人在寒潭边上足足盘桓到酉时初,眼看着已是寒气逼人,楚青衣才硬是拖着犹自恋恋不舍的宁宛然回到飞燕宫中。明嫣抱着雪球迎了出来,俏脸上笑意融融,显然已与季晗和好了,雪球一见了楚青衣便即睁大了眼,旋即往明嫣怀里缩了一缩,神情怯怯的。

楚青衣原来很是有几分将它抓过来揉上一通的想法,看它那副模样,便也没了心情。

只是一抬手,弹了一下明嫣俏挺的鼻尖:“明嫣是愈长愈标致了,改日楚爷给你做媒,帮你寻个好人家!”

宁宛然掉头瞪了她一眼:“明嫣的心思,你是想也莫要想的……”

我虽让你去给白焕风做媒,又谁知将来成与不成,何况这白焕风的性子,只听你说来,也知是个闷葫芦瓢子,又不是个温柔体贴的,于明嫣未必便是良配。

楚青衣摸摸鼻子,忍不住抱怨道:“你如今倒跟石楠类似,活脱脱成了护窝的老母鸡了!”

明嫣跟楚青衣见面虽不多,却是时常听瑞雪提起楚青衣的性子,所以对她也并不陌生,眼见宁宛然这般认真,倒不觉好奇的转了下眼,只是看着二人。

宁宛然不愿多说这个,转头去问明嫣道:“传膳罢!皇上可来用膳?”

明嫣摇了摇头:“适才荣公公过来了,说晚上就不来了,让娘娘跟楚爷好好的叙叙旧……”她语气一转,吐了吐舌头笑道:“不过皇上又说了,这里是行宫,三日之后还请楚爷自便!”

楚青衣撇嘴,冷笑道:“莫说这里只是行宫,即便是天宫,宛然若不在,他便是拿了八抬大轿求着我。我也懒得踏足一步……”

宁宛然笑笑,对这些事情实在无甚心情纠缠,只是伸手推了明嫣一把:“去传膳罢,叫他们只挑清淡有特色的上个四五个即可……”明嫣点了点头,走到殿外去吩咐外面的人去了。

二人在殿中坐下。不过才扯了几句闲话。御膳房便已派了人送了膳食过来。果然是极清淡地四菜一汤。那汤正是桃花鱼所制。宁宛然指了那汤笑着解释了一番来历。楚青衣听得兴致勃勃。拿了汤匙一尝。连呼果然美味。一个人喝了足有半盆下去。

宁宛然只是略略地尝了几口而已。

二人吃了饭。令人收拾了器具。便相偕进了内殿。

楚青衣心中犹自恋恋不忘桃花鱼地鲜香滋味。因兴致勃勃道:“这东西有意思。外面还真是见不到。待我走地时候你叫人给我备点。我拿去送人!”

宁宛然懒懒地笑起来:“这个可就不能如楚爷之愿了。听说这鱼肉一旦离了寒泉水半个时辰不到。便会消融成清水。所以即便宫中也是吃不到这个东西地。”

楚青衣犹不死心:“可以拿了大桶。贮了寒泉之水。存放着啊……”

宁宛然笑吟吟的拿了眼看她:“拿了大桶贮水固是可以的,但要保证一路之上,水不能变得温热,否则这肉也便化成了一汪清水。而这鱼还有个奇异的地方,冬日里是不能吃的,只有春日食完春华入了夏方能食用。待到入了秋,秋实落水,便无鲜香滋味……”

楚青衣叹了口气,喃喃抱怨道:“只是一条鱼,也这般多的讲究……”

明嫣在一边扑的一声笑了起来。

吃完了饭,二人沐浴完了,闲闲的一路走回内殿。楚青衣穿了一件宁宛然素日里爱穿地宽袖长袍,施施然的走着,长发半湿的垂了下来,灯光下散发出幽黑泛蓝的光泽。

宁宛然在金华之时。极爱在夏日沐浴后穿这种宽袍大袖。轻绢为质的衣裳,大多是浅淡的素色。式样非男非女,只图个清凉舒适。楚青衣昔日也穿过几次。倒也颇为喜欢。

宁宛然伸手摸了摸她已将及腰的长发,笑道:“如今可算是留得长了,这般散着,还真有点妩媚气息,与你妹子也越发的相似……”

楚青衣翻了个白眼,却又不好回嘴。

二人走到内殿,宁宛然便唤了明嫣,提了一只小小地红泥茶炉热了一壶水在炉上,又酽酽的泡了一壶茶,才打发明嫣去睡了。自己提了茶壶倒了倒了两杯茶水。

楚青衣低头嗅了一下,只觉其香幽幽,清淡却隽永。

“这是今年的茉莉……”宁宛然淡淡的笑。

楚青衣忍不住叹了口气。宁宛然极其钟爱花茶,犹爱茉莉,她会毫不犹豫的拿了最好的雨前龙井与碧螺春去合成茉莉香片。

然后笑吟吟的说,虽然茉莉香片不需要这般地好茶,可我总不愿委屈了这花。

它,值得最好的!

“怎么会忽然同他和好了!”早就想问了,可是白日里你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没什么,只是想和好了,于是就和好了……”她淡淡的回了一句。

楚青衣沉默了一会:“我在临安听说你们和好了,还略略放了心,如今看来,你们也并不像是真和好的样子……”否则,你怎会对他那般的客气,生疏冷淡的如对陌生人。

她苦笑了一下,青衣,你可知道,我是真地想同他和好的,可是他却总是让我失望……

那天晚上,我故意当着他的面,翻检着我的药,我有意的去刺痛他……只要他肯夺过我手里的药,只要他肯对我说一句……说一句……让那该死的乩语见鬼去罢……

只要这一句,我便为他放掉一切矜持斩断所有心结又有何妨……

我早已准备了两种药,一种是每日服用的,一种是只要服用一次便能永绝后患的……

可是……我看到他的眉心在跳,眼角在跳,却终究不肯说一句,不肯为我想上一想,即使是在最缠绵激烈地亲密之后,他对我。依然凉薄至此……

中虞初次重逢地时候,我便真心想过随他回宫算了……

可是他机心重重,不肯对我说一句真话,只是暗暗的截断了我地后路……

到了宫里,我以为我被含烟设计了,可是到头来,却发现,其实含烟与虞璇。都只是他棋局上的一粒无关紧要地棋子,他看似无心,却一点点、一步步的将我逼进他的怀里……

其实……你何苦这么算计着我,只要你肯退让半步,我就肯为你退上一大步……

你要你肯说上一句轻飘飘的话,我又何至如此待你……

你一直都不懂我……我并不是真的非得要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不可……

我只是想要知道,你愿意为我做到哪一步。我从来不曾希冀过你能够为我抛却江山,丢掉社稷。可是……你既做不到倾心,我也就只能如此……

可是我终究还是不甘心,于是总是当着你的面冷冷的吃着药……于是你居然也便慢慢地习惯了,面上也再没有了一丝的波澜,只是熟视无睹的淡漠,却让我更加的心寒……

我们……终究只能做一对最熟悉的陌生人,共享着一切。却永远不能靠近……

就像你时时对我所说的:咫尺天涯,只是不知道,这情状,是你造成的还是我造成的……

我有倾国倾城貌,我有千伶百俐心,奈何君心似铁终难回……

她叹了口气。慢慢道:“青衣,我近来总是很犹豫……”

楚青衣扬眉看着她,目中有一丝疑惑。

“上官媚儿……”她平静道:“我不知道是该撵了她出宫,还是继续让她在宫里兴风作浪……”撵了她出宫,宫里自然是太平了,只是,没有危机又哪来变故。

而变故,若能利用巧妙便大有可能成为转机……

可是我心中又总是害怕因为她,而导致上官家遭受池鱼之殃。

她将事情大略地提了一下,楚青衣沉默了一会。才道:“有太后在。上官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你若是觉得由得她去。可能对你有好处,你就按照自己的意思做吧!”

她伸手入怀。取出一只精致的瓷瓶:“这是你初入胜京的时候,问我要的药,我听说你与他和好了,还一度想着,这药可能派不上用场了……”

宁宛然苦笑起来,接过药来,收好了,才略带调侃道:“你若知道我死了,可得及时赶来才是,莫要当真将我在棺椁里闷得死了!”

楚青衣端起茶杯,一口气饮尽,笑道:“那是一定的!”

烛火摇曳,二人懒懒的坐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慵懒而悠闲,淡淡的茉莉清香溢出清远的味道,温暖而舒适。楚青衣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笑道:“我有时,忍不住会想,会不会我爹娘除了妹妹还给我生了个姐姐,只是早已失散了……”

宁宛然笑骂道:“我仿佛记得你比我还大上一个多月……”

楚青衣哈哈大笑,歪着头看了她半日,才戏谑道:“不过每次有了这个想法,我看看你,想想自己,再想想我爹娘,觉得就我爹娘,好像还生不出你这样的女儿来……”

宁宛然慵懒的伸个懒腰,拎起茶壶,发觉壶已空了,便微微欠身,提过炉上地水壶,微微一晃,这才发现,也已空了,起身笑道:“今儿这茶可是喝的过了,一壶水都喝完了!”

楚青衣叹了口气,抱怨道:“这茶哪里还有一丝的茶味来,你如今做了皇后,反倒是越发的小气了,竟连茶也舍不得换上一壶来……”

茶越喝越淡,可是若和合适的人一同喝着,却觉得即使淡了也是口有余香。

粉红30加更章节

最近心情比较扑,所以写出来的东西也有点郁闷

幸亏不是在写青衣,飘下

正文 第六章 同床异梦

清晨的清凉山上,薄雾袅袅,鸟鸣声此起彼落,山风吹来,分外清洌。

清渺的箫音袅然其中,平和而欢快,时起时伏,高昂时如凤鸣云霄,直入九天,低回处若夜半私语,细软缠绵,夹杂着泉水叮咚,松涛如歌,浑然天籁。

楚青衣悠闲的叼着一根草根,闲闲的半靠在树上,神色宁定安适,宁宛然坐在她身边。一曲既罢,她低下头,取出一块绢帕,拭了拭手中的湘妃竹箫。

“你的箫似乎很久没吹过了……”

“嗯……”她漫应,忽然起意,随手将手中的竹箫丢入了寒潭之中。寒潭之中便响起“噗”的一声,溅起几许晶莹的水珠,桃花鱼纷纷退散。

“怎么,学着古人得一知音,破琴绝弦了……”她笑着调侃。

她于是懒懒的给她一记白眼:“就你,算哪门子的知音……”

眸中毕竟也现了笑意,对着你吹过的箫,我还真不愿再吹了给别人听。

楚青衣于是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清越,林中于是扑拉拉的飞起一群鸟儿,略一盘旋,直上天空。宁宛然于是也笑了起来,有些不舍。

“今儿你就要走了,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她叹了口气。

楚青衣便也一笑:“你不是早已想好了!”

她默然垂首。想是想好了。只是想要做成。却也不是件容易地事。离开其实并不困难。离开后如何遮人眼目。让人无法辨识自己才是最难地。

若无万全之策。即便出了宫亦不过是重复着当年地日子而已。

天无绝人之路。为今之计。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希望上官媚儿莫要太过心急才好。

“打算回临安么?”她问。

“不。我想去一次南岳。不知怎么地。心中总有些不安。”楚青衣皱眉。逍遥楼地事情。其实她并不非常放在心中。心中唯一不定地是……那个酷似宛然地女子。

“先见见含烟罢。虽然你并没打算认她。可是多年不见。总是见过一面。心中才能安定!”她缓声说着。逍遥楼地事情。楚青衣已对她说了。这个看似不相干地女子。也让她隐隐觉得其中另有隐情。只是一时难以猜破。而后来楚青衣再去。那个女子却已彻底地消失了踪迹。

楚青衣点了点头:“我偷偷回临安看她一眼就是。”

宁宛然噗哧一笑,调侃道:“可怜的上官凭,迟早有天要成望妻石的!”

楚青衣扬眉一笑。她却又开口道:“我想让你把明嫣带走。”

“怎么了,你不是很喜欢她么?”

“我是怕……波及到她……”

楚青衣明白她的意思,于是皱眉道:“我看那丫头很是机灵,留在你身边也是一大助力,我若是真带走了她,我怕有人反而会心生疑窦,他可不是个易与之辈。”

知道她是在说萧青臧。宁宛然不由苦笑了一下:“你说的也是,我如今倒有些后悔带她进宫了,若是不能妥善为她安排好了,我心中还真是不踏实。”

我原来进宫是真打算就此算了,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事情总是层出不穷。心中忍不住又萌生了其他的念头,我毕竟还是不甘心呵,不甘心认命,不甘心就此随波逐流。

“先回宫吃饭去……”她一笑,露出一口细糯的贝齿,朝阳辉映下地面容,美得眩人。楚青衣没有任何反应,宁宛然怔了一下,疑惑的转头看她。

她的面容上难得的有着一丝震撼的意思,只是定定的看着下游方向。似是见了鬼一样。宁宛然顺着她的视线一路看去。却只是云雾轻绕,溪水潺潺。一片苍翠。

抬手一拍楚青衣的面颊,她笑道:“你是见了鬼了还是见了旧情

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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