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眉心,低声道歉。
“你……”Felix刚要举起拳头,就被身边的雷奥拉住。
“你冷静一点!听手冢的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他都亲口承认了!”
“或许他有苦衷……”
“哼,什么苦衷!Helena哭了是事实……”
“够了!”手冢冷冷地喝道,虽然知道Felix是她的哥哥,但是被人这样指责,他心中也很不舒服。
“我没有欺负雅,也没有惹她伤心!”手冢皱眉,不知道该如何说,“她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雷奥问,顺便把暴怒的Felix压回沙发。
“雅她……可能是遇到瓶颈……”他回想着这段时间她的异样,分析道。
“瓶颈?什么意思?”Felix问,逐渐消去身上的怒火。
“她的网球生涯一直都很顺利,没有长辈施加的压力,没有碰到过能与她一较高下的对手,虽然很顺利,却容易……”
他想到马修教练私底下找他说的一些话,现在想想,确实是这样的。
“你是说……因为太顺利了,所以遇到挫折就会崩溃?”Felix皱眉问道,心里却有些不相信,Helena不是那种承受不起挫折的女孩。
“不,不是挫折。而是……她内心对自己的否定吧!”他说,想着她那焦躁不安的心情和对网球表现出来的明显的排斥感。
“如同走独木桥,太过于顺畅的道路,会让人产生不确定,忍不住会想自己的道路是否是正确的?渐渐地就会猜测桥上会出现什么障碍,或者是桥面有没有一个大洞等着自己去踏空?然后就是怀疑自己的目的,为什么要过桥?为什么不走另一条路?最后甚至会裹足不前,丧失了继续前进的动力。”
手冢看着侃侃而谈的雷奥,微微点头,疲惫地靠在沙发上。
Felix目瞪口呆地看着雷奥:“雷奥,你怎么知道这个?”好深奥的内容,好诡异的思想!
“你忘了?我曾辅修过人类心理学。”雷奥淡淡地说。
“你的意思是说……Helena现在就像在走独木桥?”
手冢接过话,点头回答:“是的。她质疑自己打网球的目的,不明白为什么来参加比赛,输赢又有什么意义……”
可她又是个责任感强的人。答应了马修教练会好好打球,小时候也和他有过约定,所以即使心里那么纠结,仍然没有开口说要放弃。
任由那种烦躁抑郁的心绪折腾着自己,直到今天忍不住爆发出来。
这样的她,让他心疼,也很不舍。马修教练说过心魔只能靠她自己想通,旁人无法帮她。所以他再怎么不忍,也只能默默看着,看着她被折磨得憔悴不堪,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有甜美的微笑,不再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92、探望幸村
抵达成田机场后,我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怀抱花束,没走到幸村的病房,却先见到某个出乎意料之外的人。
“小雅,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着眼前的人,感觉像是好久没见了。慢慢地弯出一个笑脸:“不二学长,好久不见。”
“你不是在慕尼黑比赛吗?怎么会突然回来?”他睁开湛蓝的眸子,接过我肩上背着的挂包。
我犹豫了一下,说:“我是来探望朋友的,过几天就回去。学长呢?怎么在医院?”
他了然地看我一眼,却没有说什么。我知道他肯定已经明白我看望的人是谁了,但他没有说出来。
“不动峰的队长橘在这里住院,我来看他。”
橘桔平住院?怎么了?
“小雅,为什么你现在很奇怪……感觉很累,从心里透出来的累……”他敛去微笑,微蹙眉。
不愧是天才不二,感觉敏锐。
我倦倦地笑了一下,不打算说什么。
“学长,我先走了,别告诉其他人我在这里。”
向他鞠了一躬,我走进电梯。门合上之前,仍然看到他脸上的担心和疑惑。
到幸村的病房,我敲门后走了进去。
幸村一个人站在窗边发呆,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紫蓝头发上,呈现一圈圈梦幻的流光。
他似乎比一个多月前要消瘦好多,精致的脸上没有笑容,望着天边残霞的身影飘忽得像下一刻就消失不见。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忘了开口,就这样背着包、抱着满怀的花,站在门外。
“日向?”他回头,看到我时,诧异地打招呼。
我眨眨眼,走向他,把手中握着的花递过去;“幸村,送给你。”
“谢谢。”
他接过,插到床头的花瓶中,动作轻柔,举手投足间一股安详的气息萦绕周身。
我默默地看着他的动作,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做,只想就这样沉浸在这么安静的氛围里。
“日向……嗯,我能叫你小雅吗?”幸村坐在病床上,招呼我坐在沙发上。
我抬眸看着他温柔的笑,终于开口:“叫我雅吧!我也叫你精市,好不好?”
“嗯。”他微颔首,又问:“雅,我听说你去德国比赛了,为什么……”
我沉默。
为什么回来?因为他的手术?或者是我寻找的契机?
“我……发生了一些事,想回来几天,好好想一想……”
说完,我靠在沙发上,感觉一阵阵疲累。
我的体力没有这么差的啊,这几天简直就像很少锻炼的普通人一样,动辄就累。可能是心理的因素反映在生理上。
“你知道,我明天要动手术了……”低低的声音在夕阳中显得有些不真实。
我仍然闭着眼睛,点头道:“是,我知道。”
“手术成功率很低……”
“精市,你会好好的!手术一定会成功!”我睁眼,认真、专注地凝视着他。
他似乎有些吃惊,久久望着我不语。
我一直看着他,直到他露出微笑,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嗯,我会好好的!”
看着他英俊的脸上炫目的笑容,我仿佛受到感染一般,觉得心情松快了些。重新仰靠着沙发,我什么都没想,睡意突然来势汹汹。
意识到他走过来,坐在我身边,声音低浅:“雅,在明天手术之前,你能一直陪着我吗?”
勉强地睁眼,我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害怕、孤独,心里突然就钝痛起来。他也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啊,再怎么坚强仍然会害怕,希望有人能陪着自己。
我坚定地点头,伸手握住他的手,对他说:“精市,在你进手术室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
“还有……如果……手术后我能醒来,我希望第一眼看到人是你!”他说,反手抓住我的手。
“我保证,你一定会看到我!”
这一刻,我忘记了自己的倦怠,忘记了慕尼黑的比赛,眼前只有这一个像天使一样,浅颜微笑,夕阳余晖照耀下带着一圈光环的少年。
“很累吗?”他轻柔地问我。
我不再掩饰自己的疲倦,点点头。
“在这里躺一会吧,护士现在不会来的。”
他把床上的被子拿来,轻轻地盖在我身上。
我躺在沙发上,几乎是一闭上眼,马上就睡着了。
少女轻浅的呼吸在静谧的病房中显得清晰,如同他此刻的心跳。
他摸上心口的位置,皱了皱眉。
不否认刚才看到本应在德国的女孩突然站在门外时,心里闪过欣喜,在看清她此时的模样后却忍不住一阵阵的担心。
只不过一个多月未见,她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外表些许的憔悴,眸中的温柔不变,却多了茫然无措和一种困兽般的挣扎。
有很多话想对她说,想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他的病房外,想知道她在慕尼黑的比赛情况,还想把他对明天手术的不安一股脑都倾泻出来……但是,这些话都在看到她的身影之后都咽了回去。
她的样子,仿佛是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了,透露出一种从身体到心灵的无处不在的疲倦。
竟然是前一刻还在和他说话,下一秒马上进入梦乡。
只是……他缓缓伸手抚上女孩柔嫩的脸颊,感受她轻浅的气息。
那么没有警戒心,是过于相信他,还是不在乎?
幸村精市从小做事总是全力以赴,尽最大的努力。或许当初刚打网球时也只当是锻炼身体,却没料想这一打,却再也停不下来。
前两年夺得全国二连霸,所有队员都期待今年的三连冠,而他的自尊也不允许有败北的可能。可是,为什么今年的他,会患上那么莫名其妙的怪病?!
和真田、柳莲二他们,一起奋斗拼搏了两年,大家都在期待着今年夏天成就王者不败的神话,可是,做为部长的他,竟然缺席了?
那样的病,硬生生把他的雄心壮志打压到心底,他甚至不敢去想动手术的后果。
要么瘫痪,要么死亡。
二选一啊,而且痊愈的几率,只有20%。
纵使被誉为“神之子”,但他终究只是凡人,他害怕了,退缩了,甚至想放弃了。
那天,一贯严肃的真田动手打了他一个耳光,还有声声震动着胸腔的大吼。
“你是我认识的幸村精市吗?那个告诉我做任何事都要绝对胜利的人到哪去了?!你忘了我们立海大之所以被称为王者,是因为什么?不服输、对胜利执着的精神,这不是你一贯的信仰吗!竟然说出放弃这种话!懦夫!日本第一的王者立海大没有你这样懦弱的部长!即使少了你,我们也要称霸全国给你看!”
从小就与真田认识,外表严肃的真田,其实内心是很热血的。读小学时败给手冢是他的耻辱,从此更加严格训练,终于成长为今日高中部都不得不服败的“皇帝”。
对待部员,真田一贯是铁拳制裁,特别是切原赤也,遭到真田不知多少次的拳头、耳光。
那日,是第一次真田将耳光甩在他脸上,震惊了所有看到这一幕的部员。
真田怒气勃发地走了,幸村知道,他肯定是去网球场不要命地练习了。
摸着脸颊上的热辣,幸村苦笑。真田真的毫不手软啊,下手重得他现在只剩下痛麻感。
几个正选小心翼翼地走进病房,柳莲二拿来冰块,敷在他脸上。切原一脸好奇,盯着他看了半晌。
“精市,给你。”
他接过柳莲二递来的书,看着他转身在花瓶中插上一束紫色的花。
紫蓝爱丽丝?
“刚才日向来过,是吗?”除了她,没有人送他这种花。
“嗯,她叫我转交给你这个。”柳莲二指着他手中的书。
泰戈尔的《飞鸟集》,他想到某次她曾说过美好午后的最佳选择是一盏清茶,一曲春之歌,和一本泰戈尔的诗集。
说这话时,她脸上恬静柔美的笑靥吸引住了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看着她好久。
后来他想,如果每个静谧午后都有她的陪伴,有清茶、春歌和泰戈尔,这一生也不负了。
而今,在他灰心失望想要放弃时,她一如既往地送来带来好消息的使者,还有诗集。
“精市,日向要我转告你,她明天去德国比赛,可能两个月左右,不能来看望你。希望你好好养病,不要胡思乱想。”柳莲二一本正经地说。
他微微苦笑,确实是她说话的风格啊。
切原小声地念叨:“切,还说不是女朋友,那么关心!”
大家有志一同地忽略了他的话。
几个人呆了一会就离开了,临走前,柳莲二留在最后,睁开经常半眯的眼眸,对他说:“精市,我觉得玄一郎说的话很对,你好好想想……还有,看看它吧!”
幸村默然低头看着手中的《飞鸟集》,过了好久,翻开封面,扉页上是一行娟秀的英文,应该是她的笔迹: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 and death like autumn leaves.
“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幸村喃喃念出,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各种思绪翻腾,再也无法平静。
终于决定动手术,是被真田的耳光和大吼唤醒,还是因为日向雅?已经不可究了。或许两者都有吧!
告诉自己不怕,就当是一个切除阑尾的小手术,心中却不可遏制的升起惧怕的情绪。
突然就很想见到日向雅,想看到她的明媚笑靥,总是怀着梦想与希望的双眸,温柔体贴的举动,如果能见到她,可能他的心会平静下来吧!
可是她在德国呢。他找来报导这方面的相关报纸杂志,看到接受采访中的她,自信的笑着,颊边梨涡浅浅,还有媒体对她的赞誉和推崇,他不禁微笑起来。
日向雅啊,果然是个天生注定要发光的女孩呢!
放下报纸,他看向高处的蓝天白云。不同的天空下,她在场上纵情打着网球,而他也下定决心,只要能痊愈,那么,他要和她比赛一次,然后,告诉她,他终于在心里认清的一些事实。
只是,他却不知道,有些事,一旦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永远都无法启齿了。
93、幸村精市
“可恶!什么青学的天才啊,态度那么嚣张!”
“行了,你少说两句。”
“明天,一定要把他……哼!”
从沉思中惊醒,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声音,幸村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看向门外。
切原赤也和桑原的身影一前一后的出现,切原不知道在絮叨着什么。
微蹙眉,他看向切原:“赤也,你的声音太大了。”
还好她睡得很沉,没有被惊醒。
切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下一刻,下巴掉了下来:“部、部长,她……她……”
说话间,真田玄一郎、柳莲二、丸井文太和仁王雅治也陆续在门口出现,切原的手抖啊抖地指着睡在沙发上的少女,突然丧失了说话能力。
看到几人沉默中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幸村转身为她掖好被子,带头走出病房。人太多了,会吵醒她的。
住院部高高的天台上,幸村手撑着栏杆,望向下面庭院中悠闲散步的护士、病人。立海大的正选队员都站在他身后,沉默着。
或许是还没有从刚才的刺激中恢复吧。幸村笑笑,日向雅的突然出现,被吓到的人不止是他啊。
“部长,刚才我没有看错吧?那个……真的是海伦娜海因里希?”仁王雅治不可思议地问,脸上仍带着震惊。
“啊。她说刚下飞机。”幸村说,看向仁王,他为什么那么震惊?
仁王喃喃:“不可能吧?她不是那种承受不了压力的人啊?为什么……”
幸村锐利的眼眸射向他:“雅治,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压力?看来她在德国真的发生了一些事。
丸井吹着泡泡糖,饶有兴趣地看着部长难得的变脸。
仁王雅治从背包中拿出几份报纸,递到幸村手里。众人围上去,相互翻阅。
“纽约圣米安选手海伦娜海因里希不战而逃!”
“‘球场上的公主’发挥失常,连连失利后艰难扳回一局……”
“被纽约众多粉丝昵称为‘小公主’的海伦娜海因里希,这两日行踪不明,其队员亦不知芳踪。慕尼黑交流赛带给小公主的到底是什么?难道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天才网球手,原本前途无量的网球生涯将要断送于慕尼黑赛场吗?”
“……”
幸村用力捏紧了手中的报纸。
不可能!他不敢相信报纸上说的那个人会是他认识的日向雅!
柳莲二说:“幸村,可能有什么原因,让她分心了才会……”心中产生一丝歉意,会不会是因为他告诉她幸村的事而导致这样的结果?
“我记得……”幸村抬头,看向面前的几个人,“她不是一个人在德国,还有手冢也在?”
“嗯。”柳莲二点头,“听说手冢在慕尼黑医疗中心治疗肩膀。”
不自觉地想到关东大赛时,手冢和冰帝的迹部比赛完后,日向雅捧着手冢的手臂掉眼泪的情景。
他问过乾贞治,证实了他们的确是男女朋友,可现在……
他看看幸村,担忧、愤怒在眸中闪现,看起来,幸村是真的喜欢日向雅,不然不会在自己明天要动手术了,此刻还那么担心着那个女孩。
把幸村的病情告诉她,是正确的吗?柳莲二有些迷茫了。
“幸村,”真田向前走了一步,声音低沉,“皇帝”的威严油然而生,“明天,就是和青学的决赛了,我们一定会赢给你看的!”
“明天不过是热身赛,真田你就不要这么严肃了!”丸井文太摆摆手,吹了个泡泡。
切原赤也双手抱头,惬意地看向天空:“学长说的是啊,明天,我们会把冠军奖牌拿来给部长的!”
“嗯,我等着。”幸村压下心里的思绪,笑着看向面前的队友。
真田默然转身,第一个走下楼梯。
大家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肯定又是去找一个地方练习了,切原偷偷地扮个鬼脸。
转了转眼珠,切原兴致勃勃地问:“部长,日向雅真的不是你的女朋友吗?”如果不是,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这里,还睡得那么毫无防备?
没等幸村回话,柳莲二上前一步,直视切原:“赤也,别乱说!日向雅是手冢的女朋友!”
隐晦地瞥一眼幸村,见他身躯微微一震。
果然已经太迟了吗?
切原恍然大悟:“啊,怪不得!那天见她对着手冢的肩膀哭,原来是这个关系啊!”
“好了,你们回去吧,明天好好加油哦!”幸村敛下情绪,笑着说。
“嗯,部长,明天你也要加油哦!”切原说。
“幸村,加油!”丸井说。
他微笑着点头,不再说话。
柳莲二担心地看着他,他知道所为何事,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大家都走了,幸村一个人缓缓地走向病房。一路上,几个平常喜欢缠着他的小孩子欢笑着蹦上来,围着他打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