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明若一惊，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绛瑛他……他什么意思？！
"什……什么叫留下？"明若牙齿打着战，声音发着抖，两腿也不停地打着哆嗦。
"你全身都湿了，不如留下一起洗洗了。"
"啊？啊！哦……还好……"自己果然是想得太多了，明若大舒一口气，顺便小小地鄙视下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反正要看也早就看光了！"冷不防，身后的绛瑛突然冒了这么一句。
明若没脸地蹲下身子，顺利地把鼻孔降到距水面只有两公分的高度。
……
"少爷！"好容易明若终于熬到冷无双那边快洗好了，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大大咧咧的阿然已经站在门前目瞪口呆地望着池中的两人。
"我只是来……"虽然阿然本就是为了撮合两人才让明若给将军送衣服，但他想象力再丰富也没有料到这会儿工夫两人已经发展到一起洗澡的地步，自然只能在那里结结巴巴，"打扰少爷……夫人了，嘿嘿。"
这边明若还在发呆，那边"哐"一下，门就合上了。
冷无双自然知道阿然打什么主意，不过也没有挑明，只是睇了明若一眼便起身拿起明若送来的衣服："你再泡一会儿，我去叫人给你拿衣服来。"
明若作了很大的思想斗争，才很不情愿地跑去和绛瑛、阿然他们一起吃饭。虽是作好了所有的思想准备，但--
"小月，你来啦，还不快坐下？"阿然很殷勤地帮明若搬了凳子，却正好放在绛瑛旁边。
"你们--"见阿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明若实在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又是和绛瑛扯在一起？
"还不快坐下？"阿然这边却催促道。
"哦。"
……
"小月，你怎么不给少爷夹菜？"见明若只是低头吃饭，那边阿然又发话了。
"我，我为什么要给……"这些人怎么越说越……一遇到敏感话题，明若的头越来越低，连声音也低了下去，"我为什么要给你们少爷夹菜？"
"这还用说？"阿然抬眉，别有深意地傻笑，而阿木看明若的目光和看大嫂没有什么区别。
"你们--"见两人都这样看着自己，明若自然满肚子别扭，一把放下筷子，推门冲了出去。
"你看这脾气！"阿然没想到明若这么害羞--她不是很能说吗？怎么这次这么不经调侃？想到这里，阿然有些疑惑地望向阿木。
"你们以后别这样了。"没等阿木接话，一边的冷无双却出声道，"记好了。我过去看看。"
说着，冷无双也走了出去，留下阿然和阿木在客厅里发呆。
"你说……将军到底对月小若有意思没？"
"我也有些糊涂了……但是总有些不一样吧？"
"对啊，以前那些王公小姐来告白，都是直接回绝的，这次将军却一直没个明确的表态啊。"
冷无双推开门，却见明若趴在案桌上，显得十分消沉。
"他们这样做，我真的很不舒服。"不用回头，明若也知道后面的人是谁--唯一一个，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的人。
"感情上，我这个人很容易受人影响。他们现在一直用这种把我和你撮一堆的口气说话，一直用这种好像我就应该跟着你的眼光看我，就仿佛我和你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一直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里，我真的好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这么想……因为我这个人真的很容易就受人影响……"
"那样不好吗？"冷无双突然问道，"或者你不希望和我在一起？"
"……"
"我想过了，既然我和你发生过那种事情，若是你真想跟着我……"说到这里，冷无双突然停下，凝视了明若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也可以和我一起回楚国，我会光明正大给你一个名分。"
"那绛瑛你的意思就是说，"明若笑了笑，"这一切，都是因为责任吗？那样的话……大可不必！你知道吗绛瑛，我现在还不是真的喜欢你--虽然我知道，要克制自己不喜欢你很困难，但我一直都对自己说：我们不适合！
"从小我都是一个很容易又很不容易喜欢上别人的人--说很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是因为我的眼光很高，对于条件稍差的人通常不屑一顾，所以到很大的时候都没有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而说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是因为后来发觉，无论自己的要求多苛刻，若是真的遇上一个全心全意对我好的人，那我到最后还是会一头栽进去……
"曾经有一个人，我一开始一点都不喜欢他，可是他说他喜欢我，他会好好照顾我。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每天他都会给我送来早饭，我想吃什么，无论有多远，他都会给我买回来……所以，我后来就这么接受他了。当时，我为了证明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价值，一次又一次向他提很多无理的要求。有一次，我让他跑四个多小时的路就为我买想吃的点心。那天下着大雨，我以为他不会去，但最后他还是带着点心回来了。那点心的味道并不是很好，但却是我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因为那是他跑了四个小时的路买给我的。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当我有一天发觉自己爱他胜过他爱自己的时候，他却说他累了。就这样，我所有曾经令他喜欢的地方都变成了分手的原因：我任性，喜欢无理取闹，不顾他的尊严……他说，和我在一起很累……更可笑的是，分手的时候，他已经和另一个女子订了婚，而且他们居然已经交往了半年！
"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吗？没错，我的确是很任性的一个人，这我自己也知道。但从一开始，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他追求我之前，我就是。我喜欢无理取闹，也不是认识他之后才开始的。"想着当初柯毕和自己提起的那些理由，明若的眼泪就不由自主流了下来，"我生气，我生气是因为当初他已经知道我有那么多缺点，他知道--那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我一开始一点都不喜欢他，是他说能包容我的一切任性，能照顾我的一切……那么多年，他做了那么多年……却等我真的喜欢上他了……他才说受不了！
"那么多年了，等我事事都依赖了他，等我发觉自己的生活不能再没有他的时候……他却跑过来说受不了我的性格。当初他说喜欢我的活泼，喜欢我向他撒娇，喜欢我老是带着他到处跑，那些，都是他原本喜欢的--可分手的时候，这一切都变成了缺点。
"绛瑛你明白吗？我受过一次伤害，而且这伤害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抚平--在说想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有没有真正很认真地考虑过呢？
"我不是一个很出色的人，甚至还被人甩过。而绛瑛你却是我看到的人中最吸引人的一个，我没有多大自信，甚至没有办法相信像你这样的人会喜欢我……所以若是你没有想清楚的话，我希望你不要来招惹我。这样虽然得不到幸福，至少不会再彻底地受一次伤害。"说到这里，明若把头抬了起来，"所以若是绛瑛说要和我在一起的话，那理由……只能是绛瑛喜欢我的全部！"
告 白
唉，真是……明若坐在船头，一边看着四周的风景，一边无奈地想着自己最近的遭遇：自从那天和绛瑛说清楚以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很少的几次，自己也只是才打照面就把目光移开。加上一离开别院，绛瑛就把面纱带上，也看不清他真正的表情……而阿然和阿木也因此，对自己的态度倏地大转变，一点都不客气了--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
真是太无聊了！明若大舒一口气：或许自己真的老了，以前上学的时候，一直都说若是哪天看到自己喜欢的男生，一定会主动出击来个倒追，但现在……却是溜得起劲！
不行不行不行--明若晃晃脑袋，马上摒除自己可怕的想法：一定要振作起来！
江面上，徐徐清风扑面而来，让明若的心情有些平伏。自从到了古代，就不断发生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说来，还真的没有平静地整理过自己的感情。
自己来之前，不正刚参加完柯毕的婚礼么？
而现在，却好像隔了几个世纪那般遥远。只是偶然想起，才会有点心痛。
不行不行不行--怎么又想起这种事情？
算了，还是唱歌吧，以前心情不爽的时候都会唱歌……嗯，挑首豪情万丈的歌来打打气吧！
"狼烟起江山北望--"唱歌这东西果然是靠感觉，才一开口，大脑都没有怎么思考，屠洪刚的那首《精忠报国》就蹿了出来。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
电视剧虽然不怎么喜欢看，那首主题曲倒是她最喜欢听的。明若一边拍着甲板，一边对着滔滔的江面唱着，却不知自己唱的词其他几人听起来有多么敏感。
"呜呜--哇！"因为唱惯了，所以明若的声音能提得很高，反复地对着江面唱确是颇有气势。可没想到唱了一半，却突然被某人捂住了嘴巴，余光瞟到是阿然，明若不由瞪大了眼睛："怎么了？"
"这首歌是谁教你的？"只见阿然紧锁眉头很严肃地问道。
"一个专门作词的人作的词，一个专门谱曲的人谱的曲，一个专门唱歌的人唱的歌。"明若说的倒的确是大实话，反正说了是谁他们也肯定不认识。不过阿然现在的样子倒真的把她给唬住了：好威严?--这人真的是那个长舌阿然吗？
"他们是谁？"这回换成了阿木来盘问。
"我们故乡编小曲的人。"今天是怎么了，明若实在有些搞不懂，"不就是一首脍炙人口的歌吗，值得你们大惊小怪的吗？"
"不，这首歌的词……"只见阿然的神色有些凄凉，喃喃道，"狼烟起江山北望……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这个写歌的人我真的很想认识，更想知道，到底他经历过些什么事，竟能写出如此气壮山河的歌来。"
"我想，写歌的人可能和我们一样吧。"阿木也由衷地发出感叹。十几年的军旅生涯，背井离乡，生死更是如同儿戏一般……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其中的血泪，又有多少人能够理解？从小立下保家卫国的志向而加入凤南军，从一个小小的士兵坐到如今的位置，除了那些无用的虚名，留下的只有沉痛和悲怆--和自己一同参军的人，有多少活了下来？
"多少手足忠骨埋骨他乡，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阿然默默地念着，不知道是在悼念自己的兄弟，还是阿木的，"小月，你能教我这首歌吗？"
"这--"明若这边却实在受了不少惊吓--怎么自己随便唱首歌他们就这么一副样子……难道自己又不小心踩到地雷了？一转头，却发觉绛瑛也在那里默默地看着阿然和阿木，虽然面纱遮去了大半的感情，但感觉却是有着更深的情愫隐在后面--那又是什么？
不行！这种气氛太难忍受了，虽然教他们唱歌很容易，但是若是教会了他们，以后天天拿这副脸色唱着这歌对着自己--那自己不是要疯掉了？！
"唉，我说阿然哥哥，阿木哥哥，你们别这样啊！其实还有一首歌……比刚才那首要好听得多哦！我唱给大家听听活跃活跃气氛好不好？"打定主意转移视线，明若跑到船舱里抱回一架瑶琴--
"大家来听听这首……"黄霑大叔，我对不起你，谁叫我是个金庸迷，又偏偏《笑傲江湖》的这段插曲又那么有名呢？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涛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电影中这段是船中三人的合唱，此时明若抱着瑶琴坐在船头，船下波涛滚滚，船上少女一袭素衣清声唱来，江面上徐徐秋风拂过她的脸颊和袖口，感觉分外飘逸。一人独唱加上两岸空悠的回声，听来也竟别有一番韵味。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宏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
一场醉！"
奏毕，明若还很陶醉地念出笑傲江湖的开篇诗，再环视一圈：果然，周围人的眼神都变了，从刚才的凄凉变成现在的闪闪发光。
"确是好歌，好诗！"这次首先发言的，却是冷无双。
"你喜欢就好。"低下头，明若轻轻地说道，"写歌的人本意是给人带来幸福，而不是忧伤。绛瑛能喜欢，我相信作者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哦？怎么说得好像你和那个作者认识一样？"阿然一直在纳闷，这么两首好听的歌自己怎么从来没有听到过？难道……
"该不会这首歌是你编的吧？"
"怎么可能？"明若马上摇头，"我怎么会有那水平？"
"我想也是。"阿然眨眨眼，也觉得不大可能。
"小月，你以后能经常唱这两首歌给我听听吗？"
"没问题啊，阿木你想什么时候听叫我就好。"这个阿木虽然不大和自己说话，但明若对他感觉还是不错的，"其实我教你也可以啊，不过事先说清楚--不准每次听都唬着脸，那我成罪人了！"
"谢谢。"阿木由衷感激道。
"没什么啦……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喜欢的话我以后每天都挑几首好听的歌唱给你们听好了。"
接下来的日子，明若都被阿然和阿木围着，不过当事人倒真的没觉什么--反正看的武侠片那么多，光是《倚天屠龙记》里面的歌就有够他们听的！不过好像还是那首《精忠报国》最受欢迎，所以明若干脆一句一句地教给他们--顺便听听那两人沉稳中带着沙哑的嗓音演绎，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而绛瑛呢？
明若只知道他老是靠着船舷，不冷不热地看着他们几个。因为脸上遮了面纱，所以也看不清表情。
自己难道真的喜欢上那个人了？想到这里，明若有些害怕。
不行，若是他没喜欢上自己，那我也一定不能爱上他--每天明若都这么告诉自己，虽然知道自己现在是鸵鸟心态，但是在感情这方面……自己实在无法再承受一次伤害了！
三日后，同样在船首，明若顺着阿然指的方向望去--不远处的山头，一片鲜红！
"小月，凤阳到了！"阿然指着北山的山头说，"那座山就是举世闻名的枫叶林。"
"好大的城啊！"明若虽在古代待了不少时日，却第一次看到如此壮观的城墙，蜿蜒数百里！
"凤阳号称万国之都，等到了离王殿，更有你看的呢！"那么多日的相处，阿然虽仍没告诉明若自己的真实身份，但话语中已明显少了戒备。
"我们可以进皇宫吗？"
"呵呵，跟着咱们少爷自然可以进去。"
"那个--"突然，明若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自己也该去找允文了吧？那么多日没有音讯，允文一定急死了！但绛瑛这边……就这么和绛瑛他们分别了……真的有些不舍得。
啊，对了……自己还要去找启枫呢！
随着船"乓"的一声靠岸，明若第一个兴奋地跳下，用力踩了踩岸边的黄土，"嗯，还是脚踏实地的感觉比较舒服。"
"小月，我们和少爷有些事情要办，你先在这里等我们，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就回来。"一下岸，阿木便见到了同伴的暗号，思量了一下决定还是不把月小若扯进去的好--毕竟人家还没有明确表过态。
"好啊。"没怎么多想，明若就顺口答应了下来--自己正打算欣赏一下沿岸的风光呢！
"等等。"
"咦？"难得绛瑛出声，明若有些诧异地回头。
"把这个披上。"绛瑛解下自己的披风，为明若系上，"岸上风大，别再着凉了。"
"哦……"见绛瑛埋头给自己系带子，明若的脸又开始发烧，声音也怎么听怎么不自然。
"将军，您的披风怎么给她了？"走在路上，阿然不禁有些好奇--冷将军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乱动他的东西，这回怎么……
"那家伙到处乱走，待会儿若是找不到人，至少也有个标记。"冷无双的回答倒是合情合理。
"哦！"阿然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嗯--"
"真是的，你还没有看出来吗？"一边的阿木捂住身旁人那张大嘴沉声道，"咱们将军是……"
"哦，我明白了！"这回阿然是彻底了解了，也压下声音和阿木嘀咕起来，"不错哦，我一开始就觉得这两人挺般配的。"
"是啊。小月那么活泼，也挺善良的，有她在，将军也开朗一点。"二十多天观察下来，阿木对此人也算放心。
"嘿嘿，说不定我们回去就能……喝喜酒了！"阿然有些美过头，不禁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