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也是笑得身上发软,停下来喘着气道:“所以才满天飞啊!”狄远山抓住机会,猛地又朝莫天悚追去,莫天悚大叫一声,又开始逃。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莫桃忽然从山坡上走过来,负手于背,冷冰冰地道:“天悚少爷,整个幽煌山庄的人几乎都出来找你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打闹!”
狄远山立刻停止追击,用脚将火堆踏熄,拉一把莫天悚的衣袖,低声道:“少爷,我们回去吧。”
莫天悚很扫兴,丢下手中没吃完的一小块腊肉,随手从地上扯起一把草用力擦着手,朝回走去,淡淡道:“庄主,多劳费心,我这就回去。崔管家后来怎么处理吴妈和西天的?”
莫桃气呼呼地道:“亏你还记得吴妈和西天。他们身上都带着毒,崔管家还能怎么?不过是一把火烧了了事。”
说得莫天悚心头又开始不痛快,没再理会莫桃,闷头朝回走。谁知道刚走到莫桃身边,莫桃忽然从身后拿出一把木头大刀,一刀朝莫天悚劈过去。莫天悚猝不及防,万分狼狈才躲闪过去。莫桃追在他后面,又是一刀劈过来,气势汹汹地道:“天悚少爷,我这一刀是替素秋劈的!你不认她是你妹妹,可也不能如此糟蹋她的性命!”
莫天悚挥拳正要反击,听了莫桃此言,又放下拳头,不闪不避,被莫桃一刀劈倒在山坡上。狄远山急了,冲上去从后面抱住莫桃,大叫道:“少爷,快跑啊!”莫桃很不甘心,用力挣一下,也没有挣脱狄远山,又用脚去踢莫天悚。
莫天悚翻身滚开,却叫道:“远山,我和庄主的事情不要你插手。你先回去,告诉八风先生和崔管家,我没事。”边说边爬起来。
狄远山一愣,松手放开莫桃。莫桃提着刀又朝莫天悚劈过去,吼道:“这一刀我是帮崔管家劈你的,他当你是少爷,不敢来说你,我可用不着怕你!”莫天悚却不反击,只是一味躲闪,见狄远山还在一边发呆,又叫道:“远山,让你先回去,你听见没有?”
狄远山犹豫一下,还是很不放心的离开了。走过一段路,忍不住又回头看看,就见莫桃已经丢下木刀,骑在莫天悚身上,正在用力地打他,可莫天悚还是没有还手。狄远山考虑一下,没敢过去,加快脚步朝幽煌山庄跑去。
莫桃第一次在和莫天悚的打斗中占了上风,可心中却一点也不觉得痛快,没打几下,手就软了,又不甘心就这样放过莫天悚,骑在他身上直喘气。
莫天悚等一会儿,见莫桃没有动静了,淡然道:“你打够了就放开我!我要回去了。”抓住莫桃的双臂,用力一扭,便将莫桃从他身上掀开。自己爬起来,又见莫桃还坐在地上闷闷地生气没有起来,伸出手去拉他:“桃子,一起回去吧。”
莫桃一听莫天悚的这声“桃子”眼泪就下来了,摔脱他的手,指着莫天悚气呼呼地道:“山庄中的人都说吴妈是给我撑腰的,你是想赶走我和素秋,才杀吴妈和西天的。可是别人不知道,我可是告诉过你的啊!你说,吴妈什么时候给我撑过腰?你要赶我和素秋走就明说,为什么要拿素秋的命去开玩笑?”
莫天悚不耐烦地挥手道:“桃子,你别胡思乱想,现在你是幽煌山庄的庄主,只有你赶我走的份,我有什么资格赶你们走?我就是知道吴妈不是给你撑腰的人,才杀她的。庄主,我想你也不愿意吴妈一直在幽煌山庄中碍眼吧?”
莫桃气呼呼地道:“你对付吴妈和西天我没有意见,可你为什么要让素秋去做此事?就算是你不认她是你妹妹,可我们从小一起玩,你对她就没有一点情分吗?”
莫天悚摇头道:“庄主,看你说到什么地方去了,西天知道曹横用利用小姐来要挟我配解药,怎么可能对小姐不利嘛?”
莫桃一下子就从地上跳起来,自己抹一把眼泪,一把揪住莫天悚的衣襟,勃然大怒道:“你这样骗素秋不算,又想要骗我!我才不上当!早上曹横一听吴妈提起当时的情况,就知道你是做给他看的,你是要告诉他,你不在乎素秋的性命,所以你故意要让素秋去冒险,当时西天完全可能失手杀了素秋的!你还怕曹横不明白,又故意做戏配了两丸毒药出来。你知道药丸会被送去孤云庄,压根就没有配制解药!我本来还不敢相信曹横的分析,可你刚才不还手,就说明你心虚!说明你也觉得自己对不起素秋!你的心计真是够深的!你以为这样博得曹横的欣赏,以后就可以在幽煌山庄中呼云唤雨?可我告诉你,你让其他人觉得心寒,刚才兰香就把给你做的一个荷包给绞了。”却原来莫桃本来还一直忍着的,也没管山庄中人在到处寻找莫天悚的事情。他本山野少年,也并不习惯在身上挂一些零零碎碎的饰物,从来都不佩带荷包玉佩之类的东西,可看见兰香宁愿把给莫天悚做的荷包绞碎,也不愿意把荷包给他,终于忍不住出来找莫天悚算账。
实际莫天悚让莫素秋做此事的时候,只以为是杀一个孤云庄的郎中,并没有想到曹横居然会派十八魅影中的人跟着他,暗忖曹横才是心计够深,不过用几句话,就把他在幽煌山庄中孤立起来。终于被莫桃说恼了,拔出靴筒中的匕首,恶狠狠地道:“想打架是不是?那我们就好好地打一架!你也练习几个月的刀法了!去!拿起你的大刀!”
这一架莫桃就远没有刚才轻松。好在莫天悚手下还是十分容情,并没有下辣手,只将莫桃的衣服刺破几个大洞,将他手中的木刀削去不少,却没有伤害到他分毫。莫桃并不领情,将一把残缺不全的木刀舞得呼呼生风,刀刀都朝莫天悚的要害劈去,在莫天悚身上留下不少伤痕。一直到气急败坏的萧瑟在狄远山的带领下找到他们,两人才停下来。
回去以后,莫天悚觉得浑身都疼,脱下衣服,让狄远山帮他检查,发现身上青了不少地方。狄远山找来药酒,帮他上药。只可惜他的确很不习惯伏侍人,虽然尽量小心,还是把莫天悚弄得很疼。莫天悚嘴上没出声,心中却忍不住想起上次被曹横毒打以后,伤势比今天重很多,然而柳氏帮他换药,却还没有现在狄远山弄得疼。只可惜他今天回来以后,柳氏不知道躲去了哪里,连一杯茶也不曾给他端来。琴韵和书意平常就不怎么做这样的事情,看有狄远山帮他张罗,也躲在一边,乐得清闲。莫天悚又觉得身上一阵阵地发冷。
上完药以后,他又摘下墙壁上的烈煌剑,严厉制止了狄远山跟着他,一个人来到花园中,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烈煌剑法,一直到掌灯时分,才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去。
柳氏的身影总算是又出现在莫天悚的视线中,看见他回来,像以往一样迎上来,接过他手里的烈煌剑,低声道:“少爷,奴婢用醋炒了一点麦麸放在你房间里,你记得吃啊。”顿一下,又低声道,“少爷,武功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以后别练得这么晚。”
醋炒麦麸是柳氏治疗跌打损伤的偏方,以前莫天悚练武只要受伤,柳氏就会炒一些给他吃。莫天悚心头一热,低头道:“柳妈,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呢。崔管家呢?”
柳氏摇摇头,轻声叹息一声,也没回答莫天悚的问题,岔开问:“是不是立刻让人去厨房传晚膳过来?”
莫天悚点点头,回房先把以前他推三阻四也不肯吃的小半碗难以下咽的麦麸吞了,才去吃晚饭。吃过饭,他到底还是很挂心,吃下麦麸又觉得肚中胀胀的不舒服,没让任何一个人跟着,自己悄悄地朝崔寿的小院走去。出门刚走两步,狄远山就追出来,将一件披风递给他道:“柳妈让我送出来的。少爷,冬天夜寒,别在外面耽搁得太久,也别把庄主的话太放在心上。”
莫天悚心头又是一热,笑笑道:“我知道。我走一走就回来,不会出庄的。”接过披风披上。到了催寿家,崔寿却不在。玉儿告诉他,崔寿把吴氏的骨灰埋在悲风亭外,此刻是去悲风亭给吴氏守灵去了。
悲风亭建造在幽煌山庄的一座假山的山顶,是幽煌山庄中最高的建筑,取高树悲风之意。莫天悚甚是意外,谢过玉儿,朝悲风亭走去。
崔寿果然在悲风亭,而且还不是他一个人在,萧瑟居然也在,两人的面前还放着酒菜。莫天悚又觉得有些意外,不想打扰他们,转身正要离开,崔寿的话语随风飘进他的耳朵中:“假夫子,你说少爷和庄主两个人,究竟谁是老庄主的儿子?”假夫子的崔寿对萧瑟的谑称。崔寿一直不喜欢听萧瑟摇头晃脑地说话,在萧瑟来后不久,就开始这样称呼他。从前莫少疏兴致来了,也会这样称呼萧瑟,算是萧瑟又一个不得不接受的称呼。
莫天悚好奇心大作,轻手轻脚地朝悲风亭靠过去,躲在一丛灌木后的阴影中。萧瑟半天都没有回答,夹起花生米一颗接一颗地送进嘴里。又是崔寿轻声道:“我怎么看,都觉得还是少爷和老庄主的性子近。”
萧瑟抿一口酒,摇头道:“庄主只是从前的条件差一些,没像少爷一样从小就习文练武,可你看他几次面对曹横都毫无惧色,比少爷并不逊色多少。少爷的心眼其实不错,就是性子太阴了一些。”
崔寿轻叹道:“老庄主成天对少爷说什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少爷看见点高兴的事情,笑一笑,老庄主要说他;看见不高兴的事情,皱皱眉头,老庄主也要说他。他的性子不阴也阴了。”
萧瑟感慨地道:“少爷不光是阴,还狠。你说得不错,看见少爷行事,也总让我想起老庄主来。”
崔寿点头道:“我就是觉得少爷阴狠的劲头很像老庄主。我到现在都还有点不相信吴氏就这样被他给除掉了。他虽然是一个孩子,可我就是猜不透他心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以前我也是从来都猜不透老庄主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庄主高兴不高兴都挂在脸上,几乎没有任何事情能瞒住人。”
萧瑟道:“崔管家,我知道你很喜欢吴氏,可你千万别怨少爷。我听刚来的那个狄远山说,少爷也不是不想救她,只是她中毒以后就没救了。我也是直到今天才明白,为什么老庄主手里明明有九幽之毒的解药,却没有给自己服用。原来九幽之毒的毒性千变万化,解药是不能通用的。想来老庄主和曹横身上的毒并不完全一样。”
崔寿摇头长叹道:“你放心,我没有怨恨少爷。这事本来就怨不得少爷。吴氏一手毁掉少爷的一切,少爷想报仇也很平常。我刚才已经写了一纸休书烧给吴氏,要还她自由。她其实是很可怜的,从小被人抛弃,连个名字都没有。后来被曹横带去孤云庄,就再没办法为自己做主。她一点也不喜欢我,更不想嫁给我,一直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地喜欢她。山庄出事以后,她就让我给她一份休书,是我自己舍不得她。”
萧瑟黯然道:“因此你甘愿冒杀头的危险,也要帮少爷开脱。不过少爷小小年纪,做事也太狠了一些,真有老庄主当年的作风。当初我给他拟定一条剑不沾血的莫氏祖训,也是希望他不要变得和老庄主一样,没想到他比起老庄主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偷听的莫天悚大吃一惊,原来所谓的莫氏祖训竟然是出自萧瑟的手笔。可他没料到,崔寿接下来的话还让他更是吃惊。崔寿道:“假夫子,你给姓文的人家弄一条莫氏祖训出来,摆明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少爷不遵守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老实说,我看见少爷的作为,总是觉得又欣慰又心酸又恐惧。其实也有点想曹横就那样把我给杀了,一了百了,省得以后还要操心。”
萧瑟急忙给崔寿筛酒,道:“我听见你早上那样对曹横说,就猜着你是这样想的,巴巴地跑来陪你。庄主其实也不是心中一点事情都装不住的人,你看他就对谁提过花雨刀法的来历?可见他的心计也不浅,和少爷谁也不是省油的灯。我一个人可弄不了他们两个。喝酒,喝酒,喝了这杯酒,赶快把吴氏忘了,今后好和我一起照顾他们两个人!你看我,没有女人,还不是活得有滋有味的?”
崔寿忍不住又长叹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萧瑟急忙又给崔寿筛酒,笑笑道:“你要是实在离不得女人,可以再把柳妈接到你那里去啊。我看她对你可是死心塌地的,比吴氏对你可是要好多了。”
崔寿用力摇头道:“别说了,文某一世英明都断送在两个女人手中。先后两个老婆,一个纯粹就是光长头发不长见识,有点风吹草动就出卖主子;另一个可更好,根本就是个利用我的奸细。我这辈子都不碰女人了。喂!假夫子,你到底是不是来安慰我的,能不能不谈女人,找点轻松一些的话题?把你的酸诗念两首我听听,让我看看你究竟有没有做人老师的本事!”
萧瑟也端酒杯一饮而尽,苦笑道:“你又来取笑我。我肚子里的墨水你还清楚?也就是在教少爷的时候跟着他一起学了一点,目前对付对付庄主还马马虎虎,对付少爷就很困难了。要说还是老庄主厉害,我才走一年,少爷的学问就赶上我了。今天在书房,我差点就被少爷弄得下不来台。”
崔寿拍着桌子大笑道:“谁让你什么不好装,要装落第秀才!你今天不是又自己讲不了,就弄出个什么读书千遍,其意自明的理论来糊弄过关的吧?庄主以前就是不放心你教导少爷,又不好明说,才会要少爷在练武的时候还兼着温书。少爷可是被你害得够惨,给你点找点麻烦也是应该的。”
萧瑟瞪眼道:“可是管家都让你当了,庄主找到我,非要我来幽煌山庄,我只做一个账房,怎么可以压住你?凭什么你就应该骑在我的头上?”
崔寿很不满意地道:“难道你就应该骑在我的头上?我在幽煌山庄做得好好的,凭什么你来了,我就要让着你?”
萧瑟正要反驳,忽然想起崔寿今天在正伤心,把话又咽回去,叹息道:“要说少爷可也真是够可怜的,看着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可别人都要五六岁方才启蒙,他三岁就必须日日刻苦,玩伴只有庄主一人而已;别人七八岁还只知道玩,可他八岁就开始留头,被老庄主当个大人训练,要应付老庄主考他的诸多问题了。他能有此心计,那也是老庄主训练出来的。老庄主一定是想把少爷训练成他那样的人。想当年老庄主风流倜傥,文武全才,在飞翼宫把宫主的两个女儿青萝和绿萝都迷得神魂颠倒的,才闹出后来的这些事情。不知道少爷长大以后,又会迷倒多少姑娘!”
这回是崔寿给萧瑟筛瞒酒:“喝酒,喝酒。我们别说这些了,小心被人听见。每年年前,庄主都要去山下的镇子上设粥棚施粥,你看我们今年还设不设粥棚?还有,原先租给财旺和翠菊的那个桃园也不能总是空着,明年还是要找一个人来做的,刘广家的那块地,也要找个接手的才是。”
旁边的莫天悚快听晕了,崔寿和萧瑟显然也知道飞翼宫的事情,而崔寿居然也是姓文的!萧瑟竟然全是装的,幸好他还听出这两个人都是真心维护他的,稍微感觉要好受一些,不过从此以后他就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一个人了。夜已经有点深了,他知道再听下去也听不到什么,悄悄地离开了悲风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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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羽化
更新时间2011…8…2420:13:21字数:5304
莫天悚回去的时候,柳氏依然像上次那样一边做针线,一边给他等门,见他回来就收拾东西给他舀水去了。不过莫天悚还是看出她在衲一只大人的鞋底,估计是为崔寿做的,竟然莫名其妙地对她有些怜惜,似乎两人对调了位置。有心想劝说她两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就只有笑一笑。
他像平时一样先由柳氏服侍着睡下,等柳氏出去以后,又爬起来练习烈煌剑法内功。他已经有些功力,只要一练功就浑身燥热,即便是在这寒冬腊月,不穿外衣也不觉得冷。
时间不长,一遍内功便已经练习完毕,莫天悚却不像前些日子那样上床睡觉,而是用默默地背诵起九幽剑法的内功,决定就从今夜开始练习。这套内功却是专走寒气,他刚试着按照口诀运气,就冻得浑身直哆嗦,恨不能在屋子中多加几个火盆才好。这才明白为何要等烈煌剑法有一定基础以后,才能开始练习九幽剑法。他目前的烈煌剑法实在还差些火候,不过他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虽然冷得直哆嗦,还是咬牙坚持,这第一遍竟然就这样被他坚持下来。
不过他也几乎被冻僵了,估计上床也睡不着,干脆又练习一遍烈煌剑法,身子才暖和过来,终于又躺进被窝的时候,四更都过了,再一会儿,他又该起床了。
他觉得很困倦,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心中总觉得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可又觉得并不是白天那些烦心事。莫天悚在床上辗转一阵,越来越是烦躁,暗忖反正也睡不着,不如起来看看书,拿过旁边的衣服披着坐起来,正要下床去点蜡烛,一直放在他枕头边上的食盒却忽然发出朦胧的亮光来。
莫天悚大奇,急忙拿过食盒打开,才发现发光的竟然就是小可怜结的那个墨绿色的大茧子。一直好好的茧子的端头上出现了一个洞,两条细细的触须先伸出来,接着是一个白色的,毛茸茸,湿漉漉的头也从茧子中伸出来,竟然是小可怜到了羽化的时候。
小可怜痛苦地挣扎着,费力地一点一点地朝外努力,它的六只细长的足也伸出来,还有一对折叠在一起的湿漉漉的翅膀。莫天悚忍不住伸手去想给小可怜帮忙,可他似乎又听见一个声音不要他帮忙。他想小可怜不要人帮忙,自己也一定能出来的。莫天悚的手停在小可怜的茧子旁边,终于还是没有动。
终于,小可怜完全挣扎出来,猛然陡开翅膀。莫天悚的呼吸停顿了,瞪大眼睛看着小可怜。小可怜的双翅展开足有四寸,是半透明的绿色,发着朦胧的光芒,带着几处淡淡的粉红,后翅有长长的翅尾,身体雪白雪白的,像一幅淡雅华贵的水墨画。不,它实在是太美丽了,水墨画根本就描绘不出小可怜的风采。
小可怜颤巍巍地朝莫天悚的手指爬过来,一步一步爬上莫天悚的手指,微微扇动美丽的大翅膀。莫天悚轻声问:“小可怜,你是不是想飞?是的话,你就用力扇两次翅膀。”
小可怜就像是听懂了一般,真的用力扇两下翅膀。莫天悚大喜:“你等着,我这就送你到外面去飞。”
莫天悚将小可怜送回食盒,三下两下胡乱穿上衣服,踢蹋上鞋子,正要弯腰来接小可怜,小可怜的翅膀已经干了,轻轻一扇翅膀,自己飞到莫天悚的手指上。莫天悚更是高兴:“小可怜,莫非你能听懂我和你说话?”
小可怜用力呼扇翅膀,却没有飞起来,很生气的样子,分明是觉得莫天悚小瞧了它。莫天悚一乐,笑道:“哦,对不起,蝴蝶姐姐。”小可怜这才满意,轻轻地飞起来,穿过卧房,超着外面房间的窗子飞去。
莫天悚跟过去,按照小可怜的心意推开窗子。小可怜一下子就冲出去。莫天悚这才讶异地发现外面竟然在下雪,飘飘洒洒地还不小,树枝上和房顶上都变白了,在月光的映照下亮晃晃的。本地气候温暖,几年也难得下一次雪。莫天悚看见下雪甚是兴奋,却也担心,忍不住招手道:“小可怜,你冷不冷?还是进屋子里来待着吧!”
在雪花中飞舞的小可怜一下子飞回莫天悚的眼前,在空中画出两个圆圈。莫天悚有点摸不着头脑,喃喃道:“小可怜,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明白。”
小可怜又飞到莫天悚的手指上,大幅度地快速扇动四下翅膀。莫天悚抓头道:“你在和我说话?你是说你不怕冷?”
小可怜立刻扇动两下翅膀,就像是它刚才答应莫天悚它是想飞的样子。莫天悚乐了,笑道:“小可怜,我们这样好了,你扇动两下翅膀,表示同意,扇动四下翅膀,表示不同意。”
小可怜立刻又扇动两下翅膀,停一下,接着又扇动四下翅膀。莫天悚又糊涂了,再次抓头道:“小可怜,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小可怜用力扇动四下翅膀,停一下,又用力扇动四下翅膀。莫天悚实在不明白,紧锁眉头道:“小可怜,你要是真的能说话就好了。”小可怜又用力扇动四下翅膀。
莫天悚心中一动,愕然问:“小可怜,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叫你小可怜?你想有个名字?”小可怜这次只果然只扇动两下翅膀,又从莫天悚的手指上飞起来,很欢畅地在雪花中翩翩起舞。
莫天悚高兴地道:“那我就叫你翩然吧。可是你要姓什么姓呢?”四处张望着,正好看见一株盛开的腊梅,便道,“你姓梅好不好?就叫梅翩然。”
梅翩然飞到莫天悚的眼前,扇动两次翅膀,很开心的样子。接着落在花台上,又扇动几下翅膀。莫天悚看它既不是扇动的四下,也不是扇动的两下,很是奇怪,推门出去察看。惊讶地发现花台上那层薄薄的积雪上面竟然出现了几个字:“少爷,我走了!我会记得你的。”
莫天悚吃惊地抬起头,指着梅翩然失声问:“翩然,是你给我留的字?”梅翩又落在莫天悚的手指上,扇动两下翅膀,然后用力扇一下翅膀飞起来,在空中盘旋一会儿,越飞越远,消失在漫天的雪花中。
莫天悚很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用力揉揉自己的眼睛,又朝花台上看去,那里的的确确是有一排字,又抬头朝着梅翩然飞走的方向张望,却再也看不见梅翩然美丽的影子。
“少爷,你怎么衣服都没有穿好,就一个人站在雪地中?”柳氏打开门,就看见莫天悚站在院子中。朝莫天悚的房间走去,要进屋去给他拿披风。
莫天悚用手将花台上的雪刨乱,回头笑笑道:“好容易下雪,我出来看看,这就回房去穿衣服。”想起放九幽剑的食盒还是打开的,要是让人知道梅翩然羽化飞走了,他就没有理由再宝贝一个食盒,快步朝屋子里走去,好拦着柳氏。
柳氏又发现他居然连鞋也没有穿好,忍不住又道:“少爷,你也要学会爱惜自己才是。这大冷的天,不穿好鞋,要是生冻疮可怎么好?要看雪,穿好鞋也可以看嘛!到底还是个孩子。”
莫天悚吐吐舌头,笑道:“知道了,柳妈。你忙你的去吧。”走进房间,随手带上房门,将本来打算跟着他进来的柳氏关在门外。柳氏一阵心酸,黯然转身,去给莫天悚倒热水。
食盒还放在他的床上,莫天悚检查一下食盒的盖子,确定九幽剑好好的还在,随手正要盖上盖子,却吃惊地发现原本放在梅翩然绿色大茧子旁边的黑色玉簪居然不见了。刚才他的注意力全部被梅翩然吸引,回想一下,也没有想起玉簪刚才在是不在。
莫天悚昨夜几乎没有睡觉,要有人来拿玉簪他肯定知道,估计玉簪应该是白天就丢了。可是他知道柳氏和丫头没经过他的同意,是绝对不敢随便乱动他的东西,那会是谁来拿这个玉簪呢?难道是狄远山怕自己做不出来簪子,又不知道山庄的规矩,自己悄悄地拿了玉簪去研究?
莫天悚盖上食盒的盖子,穿好衣服,就看见柳氏走进来,便很随意地问:“昨天远山来我房间里了?”
柳氏愕然摇头道:“没有。奴婢知道少爷不喜欢有人来少爷的房间,少爷不在的时候,一向都禁止人随便进少爷的房间的。远山还有些诧生,少爷不在的时候,就躲在自己的房间中用一些小小矬子,小锯子鼓捣一些小玩意儿,从来也不乱走。少爷怎么会这样问?”
莫天悚知道这是狄远山在动手开始做簪子了,心中却很不喜欢他的张扬,皱眉问:“你还说他不乱走,他从什么地方找来的小矬、小锯之类的工具?他说用这些干什么没有?”
柳氏看出莫天悚又不高兴了,低头道:“崔管家也喜欢鼓捣这些,我正好收着一套,他问我什么地方有,我就找出来给他了。他说他从前是做雕刻的,因为很感谢少爷,想帮少爷做些玩意儿出来玩。少爷要是不喜欢,奴婢去对他说,让他以后就别做了。”
莫天悚这才满意,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他未必能做出好的来。他喜欢做,就让他做吧。”梳洗完毕就朝狄远山的房间走去。
狄远山已经起床,看见他进来便道:“少爷,我想了又想,还是没有想明白用玉怎么能做机关。你能不能把那支簪子让我仔细看看?”
难道玉簪并不是狄远山拿的?莫天悚笑道:“想不出来就用银子做也不错。远山,此事不急,但你最好不要让人知道。”
狄远山道:“少爷放心,我有分寸的。少爷身边危机四伏,能早一天做出来,就早一天做出来。少爷要这种东西肯定是危急关头救命用的。簪子不管做得多么精巧,其杀伤力肯定有限,全凭出其不意这四个字,保密是第一要紧的。我会在做簪子的同时用银丝编一个如意出来,别人只会知道我在做如意,保证不会有人知道簪子的事情。就只可惜少爷太宝贝小可怜,不肯让我看看爹做的玉簪。我以前听人说起此事,还以为他们是瞎说的呢。”
莫天悚很高兴,感兴趣地问:“怎么,很多人知道我有小可怜?”心中只想玉簪不是狄远山拿的,又会是谁拿走的?难不成是曹横终究不死心,派人来偷走的?这可得下山去问问曹横,顺便也好问问曹横今后打算要自己做什么。
狄远山压低声音道:“孤云庄和幽煌山庄是本地的两个大庄子,本来就很引人注目,最近我们山庄连续出事,自然更是引人注目。只是大家都拿少爷当笑话说。”
对此莫天悚倒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笑道:“夏虫岂可语冰。”
早餐后,莫天悚照例来到书房,刚坐下就有一个小厮进来禀告他说,萧瑟今后不来书房给他授课了。莫天悚昨夜已经偷听到萧瑟肯定不会轻易离开,听后并不担心,反是觉得今后再不用听萧瑟酸不拉唧地唠叨,很是轻松。自己在书房中用一会儿功,心里总是放不下玉簪的事情,决定下山去找曹横问问。
回去给交代柳氏后,莫天悚和狄远山一起来到山下的九龙镇上。先去一个铁匠铺,拿出按照九幽剑的样子画的图样,要老板给他打两枚钢针出来,说好下午来拿。又去药铺买一朵冰山雪莲,用纸包好带着。
从药铺出来以后,莫天悚觉得时间还早,少年心性,心中虽然有很多愁事,可这是他第一次自己来镇子上,觉得十分新奇,并不着急去孤云庄,和狄远山在镇子上随意乱逛,不管看见有什么新鲜的都停下来仔细看个明白。看见一个做糖饼的要站半天,好容易看够了,又停在一个捏面人的挑子前面。
狄远山在这个小镇上足足逛了几个月的时间,什么都不觉得希奇,见时间已经差不多要中午了,拉莫天悚一把,低声道:“少爷,你想看,我们明天再出来就是,这里离山庄很远,现在是不是先回去把饭吃了?”
莫天悚失笑道:“你怎么就知道吃?少吃一顿饿不死的。”
狄远山嘟囔道?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