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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四章痛怛
更新时间2011…8…259:44:00字数:5185
黄昏时分,莫天悚独自在荼蘼架子弹着清心咒,向山头下脚上地倒立在一边。时间已经不短,他有些摇摇晃晃的,不过莫天悚没说让他停下,他也不敢停下来。
田慧拿着一封信走过来,笑道:“三少爷,一口吃不成胖子,你是不是也让阿山歇一会儿?”
莫天悚对向山挥挥手道:“你还该练习练习柔功。你的身体太僵硬,平衡始终做不好。”向山也知道莫天悚和人谈正事的时候一贯不喜欢有人在场,翻身站起来,施礼后离开了。
莫天悚接过信拆开,看完后皱眉道:“北冥说月光石的事情京城里知道的人的确是很少。那天驿丞在跟我谈完以后就去了沙鸿翊的府上。这么说月光石之事是太后和沙鸿翊借驿丞之嘴有意泄漏给我知道的。出来以后沙鸿翊也一直没来找我。你说太后是什么意思?”
田慧笑笑道:“最大的可能是太后也想找出细君公主。皇宫里的人知根知底,太后不见得放心,但你什么都不知道,太后却用不着怕你。没找着公主以前你肯定安全得很,但找到公主以后就难说了。”
莫天悚又收起信,莞尔道:“听你的意思,好像认定太后就是坏人一样。也可能太后不过就是一个关心女儿的母亲,想找着公主也很正常。北冥一句也没有提玉兔,是不是还有口信?”
田慧笑道:“你倒是坐得舒舒服服的,难道让我一直站着和你说吗?”
莫天悚失笑,察觉田慧笑是笑,但气似乎也很大一样,不敢再怠慢她,起身和田慧一起来到书房中,等田慧也舒舒服服地坐下以后问:“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田慧抿嘴笑道:“口信就是皇上收到玉兔以后,单独留下金尚书,夸奖他举荐有功,说是等事情完了以后再论功行赏。金尚书下朝以后就找到北冥。北冥问起公主的生活细节。金尚书说这个不能随便打听,但他可以帮忙问问皇上,也许能找一个伺候公主的太监宫女来扬州。”
莫天悚道:“这样当然比我们间接去打听好一些,就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同意。”
田慧道:“这个过几天就知道了。何大人的动作快得很,可惜衙役下乡整整一天也没有收获。黄家集上没有当铺,只有一家小押店,账也记得不清楚。谷老鬼拿回来的账簿我都看了,没有玉兔的交易记录。最大的一笔交易是前几天有人用一件玉器押了一百两银子,价钱和玉兔实在差得太远,估计不是玉兔。漕帮的人也没有探听到什么消息,但是张水生的那个拜把兄弟想见见三少爷。水生拿不定住主意,跑来问我。我觉得他好像是知道什么,三少爷可以见见他。”
莫天悚沉吟道:“我见他的话,有心人就会知道我们在利用漕帮做事。风声传到商宗仁耳朵里,他一定不高兴。带走水生一家商宗仁肯定已经对我有意见,再见此人我们就算是彻底得罪漕帮了。他叫什么名字?在漕帮中是什么职位?”
田慧道:“漕帮建制,堂下面是舵。一舵少则七八个人,多则几十个人,其实就是在同一艘船上做工的水手。那人是个舵主,名叫路英,手下有五十多个人,算是一个大舵。他还是天市堂周堂主的心腹。水生以前也是一个舵主,不过比不上路英,手下只有十来个人,就是上次跟着水生去你船上的那些人。”
莫天悚沉吟道:“路英提出想见我应该是得到周堂主首肯了的,天市堂目前对我们很重要……无锡城里的那些人好像都把我忘记了,一个也没有来扬州,应付一下商宗仁也没太大的关系。你让路英明天来找我。”
田慧道:“昨夜太湖里又出现宝光,直亮了近半个时辰才淡下去。今天太湖上热闹得很,谁还在乎你手上的假幽煌剑?”
莫天悚道:“原来黑鸦和白鹤也有消息回来,你开始怎么不说?”
田慧道:“我这不是在说吗?不仅仅是无锡城,梅庄也有消息回来,你听不听?”
莫天悚气道:“你说呢?”
田慧道:“前天夜里龙王和罗夫人以及二少爷和薛牧野一起出现在淼弥镇。薛牧野拦住龙王和罗夫人主动挑衅引开龙王,二少爷单独和罗夫人谈了很久,不知道谈了些什么。昨天白天有很多人去梅庄闹事,但都被罗夫人的天魅音弄得疯癫。晚上洞渊派的叶法常找去梅庄,几乎伤在天魅音之下,被二少爷救了。叶法常离开以后,罗夫人亲自出来把二少爷接进梅庄。另外就是罗天和林冰雁昨天也出现在淼弥镇,但是薛牧野拦住他们说了几句话以后,罗天又和林冰雁回到无锡。薛牧野离开罗天以后也去了梅庄,然而又连夜离开,今天中午有人在无锡城里看见他。”
莫天悚道:“我早猜到二少爷会去梅庄。查出薛牧野是什么人没有?”
田慧看莫天悚一眼,低声道:“还是查不出来,只是罗夫人和梅姑娘都对他敌意很大似的。薛牧野离开梅庄以后不久,二少爷便扶着梅姑娘也离开梅庄。两人一个下人也没有带,在太湖中荡舟直到天明才回去。”
莫天悚愕然看着田慧,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田慧又低声重复一遍。莫天悚忽然站起来,在屋子中转了两个圈,又停下来,双手撑在桌子上,像和谁吵架一样大声问道:“太湖宝光是不是就是在翩然和桃子荡舟的时候出现的?翩然身上有玉洁冰清咒,不可能和任何人谈情说爱,他们一定是在做正事。”
田慧摇摇头,缓缓道:“我也没有说梅姑娘是在和二少爷谈情说爱。太湖宝光是在丑时出现,不到寅时便消失了。二少爷卯时才和梅姑娘离开梅庄。”
莫天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气冲冲地道:“你们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田慧苦笑道:“三少爷,你别这么激动,你想想二少爷的性子,他根本不可能和梅姑娘有什么。白鹤上次去淼弥就安排了一个人。现在正是养蚕人最忙的季节,梅庄雇了很多短工帮他们采摘桑叶。那人现在是梅庄里面的采桑女。”
莫天悚一屁股坐下来,低头想了片刻,又站起来道:“不行,我怎么都要去梅庄看看。田慧,你陪着我一起去吧!”
田慧低头道:“我要帮高掌柜筹备当铺,还想看看扬州能不能也开一个药铺,你让凌辰陪你一起去吧。其实你最好是一个人去,有挟翼一天你就能回来。扬州只是暂时平静而已,有事的时候你不在,可没人能帮你处理。不过漕帮天市堂对我们真的很重要,你真要走的话,最好是在见过路英以后。”
莫天悚甚是焦急地问:“那路英此刻在什么地方?叫他立刻来醉雨园。”
田慧起身福一福道:“我这就去安排。”
莫天悚一屁股又坐下来,随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本书打开,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有他才知道,梅翩然根本就没中玉洁冰清咒,而孟青萝又一直希望莫桃能和梅翩然在一起。他知道莫桃不大可能和梅翩然有什么,可又忍不住要想他们究竟有什么秘密的话不可以在梅庄里面谈,而非要两个人去太湖之上月下泛舟?莫天悚心眼小得很,实在无法明白为何梅翩然一定要离开他,却肯和莫桃单独在一起?他完全无法忍受梅翩然和莫桃之间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路英和张水生一起去黄家集了,一时半会儿根本来不了醉雨园,因此莫天悚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路英。这让他更加烦躁,一点睡意也没有,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看什么都不顺眼。一个人在房间里坐立不安的,做什么都没有耐心。
荷露跟莫天悚也有不短的时间,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沏茶给他,他嫌烫,弹琴他又说吵,最后问他要不要按摩,却干脆被莫天悚轰出房间。荷露实在是担心得很,也急得在房门口团团乱转。正一筹莫展的时候,萧瑟忽然和田慧一起来了。
却是田慧也觉得莫天悚的情绪很有问题,看见萧瑟回来立刻领着萧瑟来到烟雨楼。萧瑟轻轻敲敲房门,立刻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怒吼:“谁?”
萧瑟道:“天悚,是我!”
莫天悚打开房门,堵在门口,礼貌上地敷衍道:“八风先生回来了。”然后就冲田慧发火道,“你们也是的,八风先生舟车劳顿,你怎么不安排先生去休息?”
萧瑟一见莫天悚脸色就变了,沉声道:“天悚,我是从梅庄过来的。”
莫天悚急忙让开房门。萧瑟走进去,田慧也想跟进去,萧瑟却道:“田姑娘,我有些话想和天悚单独说。”
要在平时田慧不会有什么想法,可今天她也非常想知道莫桃和梅翩然究竟在做什么,停下来,显得有些不高兴。莫天悚的心思还是很细腻,苦笑着低声道:“田慧,你知道的,八风先生多一半是想教训我,又想给我留点面子。”
田慧失笑,忽然问道:“三少爷,你说二少爷和梅姑娘究竟有什么私房话需要避开所有的人,自己悄悄地说?”
莫天悚心里顿时又很烦,却不得不耐着性子摇头笑道:“你看起来快和央宗一样了!回去睡觉吧,等明天我见过路英以后,你跟我一起去梅庄。”说完紧紧关上房门,来到萧瑟的对面坐下,才注意道萧瑟的神情凝重得很,心中发紧,迟疑道:“先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瑟道:“二少爷到淼弥其实已经有好几天了,一直跟一个叫薛牧野的人在一起。我虽然不怎么能确定,但是越看薛牧野越觉得他身上的妖气重得很,觉得他十之八九是一个妖精。而且二少爷这段时间一直昼伏夜出,似乎已经恢复水青凤尾的生活习性。老实说,我担心他得很。”
莫天悚默然不语。
萧瑟紧紧地盯着莫天悚,深深地看一眼,痛心地道:“可是我刚才一见你就发现你身上的妖气比二少爷还重。天悚,我上次在昆明见你的时候就发现你身上带有妖气,但还不重。你知不知道为何我和管家都反对你去找飞翼宫?”
莫天悚摇摇头。
萧瑟语重心长地道:“一个就是怕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文家和飞翼宫恩怨纠缠,我们是怕你重蹈你爹的覆辙,又去喜欢上一个妖精。可你偏偏还是喜欢上一个妖精!还有一个原因却是向上艰难下滑却很容易。正派功法练习起来犹如担重担上山,每一步都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但是妖邪的功夫却如空手下坡,一滑便能到底,学起来很容易。我们也是怕你觉得飞翼宫不好对抗,去学一些邪门歪道的东西。九幽咒法威力强大,但是你爹却将其隐藏起来,不过是又想你学,又怕你学而已。天悚,你明不明白你爹的心意?”
莫天悚一直不明白莫少疏何以会把九幽咒法弄得那么神秘,文字要靠火烤才会显现,原因竟然如此简单又如此复杂。
萧瑟又道:“当我知道你又喜欢上一个妖精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痛?但是我说过你吗?以你爹的智慧也勘不破情关,我也只有帮你而已,希望你能拉着梅姑娘向上,而不说跟着她滑下去。”
这个莫天悚可是不服气,低声道:“翩然没有让我做过任何坏事。她也不赞成我去找飞翼宫。”
萧瑟长叹,分明是觉得莫天悚已经完全站在梅翩然一边了,缓缓道:“我告诉过你我会想办法去帮梅姑娘解开玉洁冰清咒,你又何必要出此下策呢?你说,你对得起我吗?你又对得起你爹苦心孤诣为你安排的一切吗?”
莫天悚又诧异又疑惑,摇头道:“先生,我不明白的意思!”
萧瑟沉痛地道:“我这次回去翻看了很多书,终于知道玉洁冰清咒用正常途径的的确确是解不开,但是以毒攻毒用采补之法却能解开一小半。我偷偷见过梅姑娘,她身上的咒语时发时好,很像是比玉洁冰清咒轻得多的‘情人泪’,不大像是玉洁冰清咒,是不是你去帮过她了?”
莫天悚脑袋“嗡”地一下,急道:“什么叫做‘情人泪’?”
萧瑟怒道:“你还装!一定是你去蕊须夫人那里打听到玉洁冰清咒的解法,不然你身上的妖气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莫天悚苦笑道:“先生,请你用脑子想一想,我这段时间可不可能私下去见翩然!实际蕊须夫人当初给翩然下的就不是玉洁冰清咒。 究竟‘情人泪’是什么?”
萧瑟还是不大相信,缓缓道:“‘情人泪’是一种和玉洁冰清咒差不多的咒语,区别在于‘情人泪’只对一个人发作,且每次发作都会让人感觉很难受,但发作过后只要不在思念,症状又会缓解,等于是一种自我强迫去忘记情人的方法;而玉洁冰清咒对所有人都发作,发作以后却没有什么感觉,只是会一直恶化下去。玉洁冰清咒用采补法解开一小半就会成为‘情人泪’。但是这个方法要求是很苛刻的,必须要两人真正情意相通才有可能成功。情人泪的意思就是如果爱人中咒,情人要么是流泪看着爱人痛苦一生,要么是流泪将爱人送入别人的怀抱。你想玉洁冰清咒是干什么的,怎么有人肯把这个咒语变成‘情人泪’?因此知道这个咒语的人都认为此咒无解。天悚,你别怪我说话直,你反正都无法和梅姑娘白首偕老,怎么会傻得牺牲自己去帮她解咒?”
莫天悚通彻心肺,摇摇头,涩声道:“先生,我真的没有去见过翩然。你说的这两个咒语我怎么都觉得很邪气?‘情人泪’有没有办法解开?”
萧瑟气哼哼地道:“这本来就是妖魔鬼怪才会的东西,当然很邪气!‘情人泪’和玉洁冰清咒差不多,因而也可用采补解开,但是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而学会采补之术的人你想还会是什么好东西?妖精就是妖精!我看二少爷此刻就被梅翩然迷惑住了!你总不至于想要一个这样的伴侣!天悚,你是很聪明的一个人,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会去帮梅姑娘解咒!你这不是害人害己吗?”
莫天悚这下连痛的感觉都没有了,趴在桌子上,把头埋在自己的手臂上,有气无力地再摇摇头,颓然道:“先生,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去给翩然解咒!”
萧瑟终于相信他,迟疑道:“那你身上的妖气是怎么来的?”
莫天悚犹豫片刻,抬头如实道:“蕊须夫人用龙血真君的内丹帮我打通了几条经脉。”
萧瑟一呆道:“你没有骗我吧?蕊须夫人怎么舍得把龙血真君的内丹给你?”忽然神色大变,喃喃道,“我明白了!她是为了中乙!我一直还以为蕊须夫人还算正派,原来妖精就是妖精!”
莫天悚皱眉道:“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瑟苦笑道:“中乙希望你能解开幽煌剑的秘密,然后去完成一件大事。可是你身上有了妖气以后,就再不可能帮中乙完成这件事情。”
莫天悚喃喃道:“原来中乙也是想得到《天书》!先生一直这样帮我,该不会也是想得到《天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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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五章学拳
更新时间2011…8…259:45:35字数:5405
萧瑟摇摇头,伤心地道:“你怎么会这样想?我要是想得到《天书》,这些年何必瞒着你飞翼宫的事情。我和阿寿费尽心机不愿意让你知道飞翼宫,就是怕你去看这本《天书》!飞翼宫隐藏在阿尔金山,一般人根本找不着,可是每一个文家人只要去了阿尔金山,飞翼宫立刻就会派人出来将其接进宫中,就因为他们想让文家人帮他们解读《天书》。但是所有人都失败了,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一直到沛清认识中乙以后,大家才知道必须将九九功练习到第六重以上的人才能解读《天书》。”
莫天悚皱皱眉,轻声问:“我解读《天书》和中乙有什么关系?”
萧瑟道:“这世界上之所以有鬼魅妖邪,是因为每年的七月半鬼门都会打开。中乙想你去永远堵上这道门。当然,一个平常之人是不可能完成这样艰难的事情,因此你要在学会《天书》中的本事以后才有那样的能力。”
莫天悚感觉好笑得很,看怪物一样看着萧瑟,忍不住道:“我自己现在都已经是妖魔了,巴不得世界上的妖魔越多越好,不会去听中乙的。不过先生要是肯告诉我,先生当年来幽煌山庄的目的,学生说不定肯帮你。”
萧瑟双眼喷火,霍然起立,指着莫天悚勃然大怒道:“天悚,这就是你对我呕心沥血辅助你近二十年的回报吗?好,好!我竟然又将你当成小孩子,忘记你如今的翅膀是真正的长硬了,手底下有一大群恭恭敬敬的人,再用不着我这把老骨头。我这就走!以后永远也不来找你!”说完掉头就走。
莫天悚吓一大跳,急忙跪下,叫道:“先生!你是先生,怎么能和学生一般见识?”见萧瑟还是不肯回头,又怒又气,血气上涌,一口血喷出来,头上又传来剧痛,却是他几个月都没有再发作过的老毛病又发作了。疼痛和过去比虽然算不得剧烈,但莫天悚却觉得脊柱一片冰凉,按照蕊须夫人的说法,这个毛病应该已经断根的,这一定是他不肯好好休息的一个恶果。莫天悚不知道自己如此辛苦究竟是为什么,不想再求萧瑟,伸手抓住桌子腿想站起来,只是他实在是太激动,手上的力量用得太大,竟然硬生生将一条桌子腿给抓断了,不仅没有站起来,还和桌子一起摔倒在地上,西里哗啦弄出很大的声响。
萧瑟本来已经都打开房门,听见动静回头一看,到底还是心软,又退回来,去搀扶地上的莫天悚。莫天悚一把推开萧瑟,怒道:“你走!翩然走了,桃子也走了!你想走就走,我不稀罕!我谁也不稀罕!”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朝外走去。
荷露一直都担心他得很,一直守在门口没有去睡觉,看见莫天悚出来,怯生生地叫道:“三哥。”莫天悚此刻见谁都火,怒道:“你也走,去找你阿爸去!”一把推开荷露走出去。来到下面的厅里,却见向山也没有睡觉,正和凌辰一起,显然也是担心他。
凌辰冲过来,不顾莫天悚的挣扎,死死抱住他,叫道:“三少爷,你不是一个人了,想想我们!我们几千上万人的命运都和你息息相关!你少了一个女人,可还有我们一大群兄弟!”
莫天悚瞥见向山担心的目光,终于安静下来,拍拍凌辰的肩头道:“放开我,我没事了!”凌辰松开手,忽然道:“三少爷,你要是实在惦记着梅姑娘,我去梅庄帮你把她掳来扬州,顺便把二少爷也叫过来。”
莫天悚啼笑皆非,摇头道:“连我都可能不是翩然的对手,你怎么可能去抓住她?好了,别担心,我没事!”
凌辰还是很担心。萧瑟跟过来道:“天悚,你跟我来。让老夫教你一套拳法。”凌辰失声叫道:“你也会武功?”
萧瑟冷哼道:“笑话,当年连龙王也不是我的对手!”拉着些发懵的莫天悚一起走出去。向山还想去追,凌辰拉住他道:“别去做偷师这种卑鄙的事情!”
萧瑟领着莫天悚一起来到外面的一片幽静的竹林中,见莫天悚额头上冷汗不断,关切地问:“疼得很厉害吗?”
莫天悚摇摇头,低声嘟囔道:“先生,翩然已经离开我,桃子也不怎么肯理我,你要是也不理会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再说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也是真的想帮先生完成心愿。”
萧瑟长叹一声,颓然道:“老夫无能啊!你三岁我就开始教你做人,可是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呢?我的目的不过是想你好好做人而已。我要是别有用心,当年你爹去世后,幽煌山庄里我想要什么要不着?你以为你在夜里练功我一点也不知道吗?我就抢不了你的秘籍吗?我真有目的,与其慢慢等你练,不如我自己练,又快又保险。在你眼里,人和人之间就只有一种互相利用的关系吗?”
莫天悚多少有些不服气地辩解道:“先生,我今天不过是说了一句想帮你,那也是我想孝敬你的意思,你怎么就生这么大的气?我要是什么都懂,我就是先生,而先生就是学生了!”
萧瑟啼笑皆非,伸手拉住莫天悚的手,轻声叹息道:“天悚,你也别怨恨我。二少爷身上有‘?e’字印的保护还能显现出妖气我已经非常痛心了,你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用什么方法练功不好,要用妖精的内丹?你知不知道,当年连你爹都很佩服我的功夫,可是你看我现在走路时间长一点都喘气。我不是没办法恢复功力,没有恢复的原因就是不想服食妖精的内丹。没有武功没有关系,至少我还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天悚,你明不明白?”
莫天悚低声道:“我又没有做什么。先生,你和文管家其实都很厉害,当年你们怎么会任由曹横带我去孤云庄?”
萧瑟苦笑道:“我们是不用怕曹横,但是曹横后面的孟青萝和孟绿萝都是我们对抗不了的人,而且曹横的心思很深沉,又很恨孟绿萝,也是在教你真功夫。只是我没有想到,我也不是就没有管你,你还是连做人也跟着他学。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你想学功夫,以后我教你就是,你别去跟着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学。我的这套拳法看着非常简单,但要精通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现在没有内力,不能演示给你看,只有说给你听。这套拳法叫做个拳,名字简单,招式可不简单,每招都是三式,两虚一实,两虚就像‘个’字上面的一撇一捺,是挡在前面做样子的,实际攻击的乃是中间那一竖……”
正要详细解说,莫天悚打断他的话道:“先生,你以前怎么不肯教我?”
萧瑟有些不悦地看莫天悚一眼,叹息道:“天悚,这是我师门的功夫。我是一个道士,为你才还俗的。入我之门要求弟子不嫁不娶,难道你想你们莫家绝后吗?”
莫天悚愕然道:“那先生现在怎么又肯教我了?”
萧瑟瞪眼道:“难道你让我看着你用些邪门的办法来提高功夫吗?再说你没有修习过我派内功,我能教你的也只是一些表面的东西,你还是算不得我门下之人。但你也别因此小瞧了我这套拳法。”
莫天悚一愣,听出萧瑟明明就是自欺欺人,不禁感动,恭恭敬敬地道:“先生请说。”
萧瑟道:“兵不厌诈。每个人的力量虽然有差别,但高明的人差别并不明显。一般拳法讲究眼到拳到意到,真气意念是都跟着攻击的拳头走的。我这套拳法则不然,右手出拳,意念却在左手上,左手气动拳不动。在对手看来,你虽然出的是右拳,但实际准备攻击的则是左拳,必定会注意防备你的左拳,这时候你左拳攻出,意念却又转移到右拳上,右拳再随左拳一起进攻,实际起作用的还是右拳。但你的对手这时候却没有注意到你的右拳,往往能够一击奏效。我们今天先学一招‘个中滋味’和一招‘各有千秋’。”一边说一边比划了两个招式,再详细说明真气应该如何跟随。
莫天悚试了试,总觉得很难做到。他从小练武都讲究眼到心到手到,萧瑟教他的个拳简直就是背道而驰,而且竹林之中到处都是竹子,不大施展得开。莫天悚本来就心绪不宁,头疼欲裂,没练两下便觉得心头冒火。
萧瑟却不准他停下来,缓缓道:“天悚,练习个拳主要在调息上,首先要求心静,方能掌控全局,心动念随,竹子再密也妨碍不了你。此拳的要诣在于不可执于有为,有为都是后天;亦不可着于无为,无为便落顽空,要在有意无意之间用心,寂灭情缘,扫除杂念。只有你的心真正清静下来,才能水自然清,火自然生,神自然交,气自然会,风自然正,车自然行,抽自然抽,添自然添,退自然退。心为一身之主,神为三品之上乘。惟心与神,是二是一,是不可不辨也。调息之法,自调心始;凝神之法,自调息始……”
萧瑟根本不管莫天悚有没有心思听,在一边絮絮叨叨地不停地说。莫天悚虽然大部分都没怎么听进去,但多少也听进去一些,尤其是过一段时间以后,他的头不再疼痛,听进去的就更多。曙色微露的时候,终于意与神合,指东打西,成功打出一招两虚一实的个拳。萧瑟这才满意,点头道:“今天就到这里。我也累得很了,再不去歇歇,骨头该散架了。”
莫天悚练习一夜拳法,同样累得很,却也成功将梅翩然忘记掉,看看萧瑟憔悴的容颜,忽然想起左顿来。萧瑟和左顿无疑都是一心一意盼着他好,但他也知道,萧瑟忽然要教他个拳,不过是釜底抽薪,不愿意他再去找梅翩然而已。学会这个“没有杂念寂灭情缘”的个拳,他将离梅翩然越来越远。但是他可以不学吗?
萧瑟看莫天悚久久不语也不动,轻声问:“天悚,你还是忘不掉梅姑娘?”
莫天悚犹豫一下,哀求道:“先生,我今天想去见见她和桃子。‘情人泪’是不是只能用采补来解开?”
萧瑟轻声道:“‘情人泪’由心入手,要想解除也必须由心入手。邪不能胜正,‘情人泪’不同于玉洁冰清咒,有很多正派的心法都可以解开,但是梅姑娘是一个妖精,做起来很艰难。一个女人能为男人做的所有一切梅姑娘都为你做了,也难怪你会想着她。你去吧!你如果能保持个拳的心法,一般人便不可能发现你的行踪。”
莫天悚有些意外地看着萧瑟。萧瑟苦笑道:“也许我是有些太纵容你了!你知不知道,当初你爹易子而养,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也是怕自己太溺爱儿子。你对他的误会实在是太深了。罗夫人因为二少爷身上的‘?e’字印到现在还在恨你爹,但是你仔细想想,你爹自己何尝不是看着儿子不能抱一抱?他就能好受吗?”
莫天悚低头道:“先生,等空闲的时候,你给我讲讲爹以前的事情,好不好?你这次去梅庄见着桃子,怎么没有带他一起来扬州?”
萧瑟点头道:“也是时候我给你说说你爹的事情。我们以前用堵之法,千方百计瞒着你和二少爷飞翼宫,结果却是适得其反,因此这次我想用泄的方法试试。罗夫人毕竟是二少爷的亲生母亲,二少爷想去梅庄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拦也拦不住,也没有道理去拦着他。你见着他也不要和他吵,知道吗?”
莫天悚急忙点头答应。萧瑟又道:“对了,你一定要快去快回,我着急回来也是因为我发现邓秀玉的行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