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桃大笑:“早上叫你走你又不走。我们已经找到新向导,努尔古丽会领我们去棱格勒的。”
穆和亚提迷惑地朝努尔古丽看去。努尔古丽淡淡道:“我也不去棱格勒。我要去罗卜淖尔后面的龙城。”
穆和亚提又叫起来:“你去那里干什么,那里也是去了就出不来的地方!”努尔古丽不答。穆和亚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道:“三爷,等到了若羌,我就自己离开。”
瓦石峡距若羌大约一百多里。靠着由昆仑山和阿尔金山留下来的瓦石峡河滋养,这里到处柽柳丛丛,芦苇摇曳。鄯善国曾在瓦石峡河岸边筑“弩支城”,曾经繁茂一时。此刻城池早已经废弃,只留下一些残垣断壁。几百户人家在残垣断壁外面种植着瘠薄的土地,收获一点微薄的粮食,再也看不见昔日的繁华。但是不久之前,一个送嫁的队伍让瓦石峡陡然间变得热闹起来,而公主的失踪,又让这一千多人的队伍不敢轻易离开,惶惶不安地等待公主的归来。
莫天悚和莫桃、努尔古丽刚刚离开若羌,送亲使世袭武骧伯威远将军大都督夏珍和哈实哈儿王子阿布拉江一起亲自来迎接。夏珍年近五十,白衣银枪,横眉冷目,显得既干练又老成持重,就只明显也很是傲气。见到莫天悚后非常激动,无法掩饰深深的失望,连客套话都没有一句便忍不住问:“皇上没有让三爷多带些人来?”
莫天悚笑道:“有将军带领的一千御林军,足可以横扫整个塔克拉玛干沙漠。”一边说一边连阿布拉江都顾不上,只注意去看努尔古丽。努尔古丽适度的表现出“她”该有的吃惊,躲在莫桃的后面。
阿布拉江却一刻也没有放弃打量莫天悚,敌意甚浓地道:“光看三爷的身板,真想不到三爷能有这样的豪言壮语。知道什么叫做塔克拉玛干吗?塔克拉玛干的意思是‘进去出不来’。”
莫天悚又失望又不失望,从努尔古丽身上收回目光投向阿布拉江。他比莫桃还要魁梧,两道剑眉斜飞入鬓,目光凌厉有如苍鹰,黝黑的皮肤像铁打的一样透露出强壮。莫天悚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不舒服,淡淡道:“明天我就要穿越塔克拉玛干去罗卜淖尔龙城打沙盗。你害怕,就留在瓦石峡等我们回来。”
夏珍吃惊地叫道:“三爷,你不找公主,去罗卜淖尔剿灭沙盗?”
阿布拉江的汉语的确像薛牧野形容的那样流利,怒道:“兔崽子才会害怕!打沙盗就打沙盗。你敢不敢和我比赛看谁杀的沙盗多!”
莫天悚笑道:“好!既然要比赛,没点彩头可没什么意思。我们请夏将军当证人,谁输了谁就……”
莫桃觉得不对劲,急忙抢着道:“尊贵的阿布拉江王子,美丽的阿依古丽公主呢?没和你们一起来吗?自从在阿曼那里听过她的名字以后,我就一直想见见她。对了,你们有没有阿曼的消息?”
阿布拉江摇头道:“阿曼就像是沙漠里的狂风,把沙子卷上天空以后,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还想向你们询问他的消息呢!”说完又瞪眼看着莫天悚,似乎是莫天悚让薛牧野失踪的。
夏珍也怕莫天悚和阿布拉江斗起来,急忙道:“阿依古丽还在瓦石峡。三爷、二爷,我们别总站在这里说,路还远着呢,早点走吧!”
大家启程继续前进。阿布拉江靠近莫天悚,低声道:“谁输了谁就是不知羞耻的驴!”莫天悚莞尔,也低声道:“我输了就是驴,你输了就是不洁的猪!”阿布拉江大怒,沉声道:“我以真主的名义起誓,输的人一定是你!”
眼看两人说着说着又要吵起来,努尔古丽凑过来拉拉莫天悚的,低声问:“三爷,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认识这些大人物?”
莫天悚转移注意力,暗忖装得倒是像,微笑道:“很快你就会重新认识我了。”
到达瓦石峡以后,迎接他们的是丰盛的接风宴,马奶子酒流水一样端上来。可惜阿依古丽躲在房间里没出来。
莫天悚不是很习惯喝这种带着一点酸味的酒,然他不想酒量被阿布拉江比下去,酒到杯干。虔诚的穆斯林原本不喝酒,不过军营里大多是汉人。森严的教规敌不过雄性好斗的天性,更远远没有男人的面子重要,阿布拉江同样不愿意被莫天悚比下去。最后两人都喝醉了。莫天悚吐得一片狼藉,阿布拉江满脸通红拔出大刀,酒席上就想和莫天悚较量较量。
莫桃和夏珍都头疼,一人一个将他们拉回房间安顿下来。
莫天悚躺在土炕上却不肯睡觉,唠唠叨叨地道:“我非得给阿布拉江一点厉害瞧瞧不可!他以为他是谁?不就有一个很窝囊的国王可汗老爹吗?他能和我比吗?为什么倪可就得嫁给他?我老爹要是国王,绝对不会靠娶老婆来保卫国家。一定打得俺的干落花流水!”
莫桃听得有些伤感,随口安慰道:“行,你最了不起。快睡觉吧,不然你怎么去塔克拉玛干?”刚说完就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急道,“有人来了!天悚,你可别再乱说话。”
莫天悚迷迷糊糊的摸到枕头下的匕首握在手里,从炕上一跃而起,瞪眼大喝道:“谁!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莫桃啼笑皆非,按下莫天悚的匕首:“一千多人守在村子外面,没有人能潜进来刺杀你!”莫天悚不服气地道:“龙王一定能进来,不然倪可怎么会失踪?”
一个夜莺一样清脆的声音问:“龙王是谁?真是他带走细君公主吗?”随着话音,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色彩绚丽鲜艳艾德莱丝绸,戴着小花帽花头巾,梳着十多条小辫,脸罩面纱的女子走进来。
莫天悚趁着酒意,右手抚左胸行礼道:“阿依古丽?月亮之花?早听阿曼提到你。你能不能把面纱摘下来让我欣赏一下?阿曼一直说你很美丽,让我看看他是不是在撒谎。”
气得莫桃不行,猛力拉莫天悚一把,尴尬地道:“不好意思,他喝醉了!”
好在阿依古丽并没有生气,笑着道:“我也早听阿曼提到你们。三爷,你比阿曼形容的还要无礼,也比倪可形容的还要有意思。二爷,我有事情找你,能出来一下吗?”
莫桃急道:“当然可以。”正要走,又不放心之极地把莫天悚重新推到炕上躺下,“好好睡觉,别再惹事了!”莫天悚还有些不服气,挣扎着想起来,大声问:“阿依古丽,你的话不能告诉我吗?”
阿依古丽摇摇头,长长的花头巾飘飘摆动,笑道:“等你明天酒醒了以后吧!”
莫天悚嚷道:“我知道畏兀儿女子为何要戴面纱了,就为钩走男人的魂。”
莫桃怒道:“闭嘴!老实睡你的觉吧!”拉过被子,将莫天悚头也盖起来,转身出去,紧紧带上房门,吩咐守在门口的亲兵看着莫天悚。
阿依古丽道:“跟我来。”犹豫一下,将手里的一条花手巾递给莫桃。
莫桃摆手不接,笑道:“没关系。你走你的,我能跟上你。”
阿依古丽领着莫桃一直朝外面走去,很快来到瓦石峡河的河滩上,随便在沙地上坐下来,道:“我很喜欢看夜景,可是自从倪可失踪以后,哥哥再也不准我晚上出来。幸好今天他喝醉了。”
莫桃莞尔,也在沙地上坐下来,奇怪地问:“你怎么一直称呼细君公主倪可?你不知道这仅仅是她的化名吗?”
阿依古丽道:“知道,是公主喜欢我们这样叫她。我以前听阿曼的形容,不很喜欢三爷,但今天他和哥哥斗酒,我反而不讨厌他了。二爷,阿曼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为何他一直没有来找我们?”
莫桃不禁在心里幽幽一叹,低头道:“叫我桃子吧!阿曼就这样叫我。他去鞑靼找倪可和男男,此后我也再没有接到他的消息。不过你不用担心,天悚派了很多人去鞑靼找他。”
阿依古丽问:“三爷手下是不是有很多人?倪可不见以后,瓦石峡有不少的汉人出没。夏将军说他们都是暗礁的人。”
莫桃从来没有听莫天悚提过曾经派暗礁来西域,愣一下,迟疑道:“暗礁的人是不少。你说的那些汉人在哪里,带我去找他们好不好?”
阿依古丽道:“明天吧。今夜我请你出来是想给你讲一个传说。”
莫桃着实意外,忙道:“你说吧!”
阿依古丽笑一笑,轻声道:“传说在漠北有个聪明、英俊、善辩的青年叫罗卜淖尔。他的父亲是草原上德高望重的大汗,眼看罗卜淖尔已经成年,就为罗卜淖尔定了亲。姑娘是一位酋长的女儿叫台特玛。
“罗卜淖尔不愿早娶,也不愿没有任何功劳就继承父亲的汗位。他要到龟兹学习歌舞。可是当他横穿塔克拉玛干沙漠时迷失了方向,疲劳、干渴、饥饿使他昏倒在荒漠里。苏醒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一棵古老的桑树下,一位英俊的青年给他擦伤,一位妙龄少女在给他喂水。原来,他们是风神母收养的一对同胞兄妹。哥哥叫若羌,妹妹叫米兰。兄妹俩忍受不了风神母的虐待,偷偷下凡遇到罗卜淖尔。
“此后三人以兄妹相称,共度危难,真诚的友谊一天比一天深厚,米兰还暗暗爱上罗卜淖尔。
“风神母很快发现若羌和米兰竟然与凡人亲密相处,气得浑身发抖,传令二人速归。若羌和米兰誓死不从,可是他们对抗不了风神母。罗卜淖尔挺身而出与风神母较量。
“风神母不肯罢休,刮起风暴,把罗卜淖尔三兄妹抛到几百里之外,刮向三个方向,跌落在三个地方。若羌思念妹妹,米兰思念情人,罗卜淖尔惦念弟妹,他们哭呀哭,泪水汇到了一起,形成了一片盐泽。
“米兰深知自己再也不能照顾罗卜淖尔,托梦给远方的台特玛姑娘。台特玛姑娘不远千里来寻罗卜淖尔,正好遇到若羌。若羌背着台特玛终于找到罗卜淖尔,知道罗卜淖尔一直爱着米兰。而在寻找罗卜淖尔的漫长跋涉中,若羌早已爱上台特玛。罗卜淖尔和台特玛化成湖泊,若羌和米兰就是他们旁边的城池。两对有情人终成眷属,永远生活在一起。”
莫桃有些意外,被这个故事深深打动,听熟了的地名忽然变得有灵气,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也希望天悚带走倪可,你哥哥回去以后能和玛依努尔有情人终成眷属。”
阿依古丽道:“强扭的瓜不甜。阿曼说你能帮我们解决问题。不过要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还必须战胜风神母。”
莫桃失笑道:“俺的干!那是自然的。你哥哥迎娶公主,他们有没有变得老实一些?”
阿依古丽忧心忡忡地道:“我们走得太慢了。前些日子父汗还派人来说,俺的干正在训练骑兵,催促我们快点回去。但是倪可就是不肯走快一点,哥哥心里着急,说了倪可几句,不想倪可就失踪了。夏将军一口咬定是哥哥气走倪可。我们不敢声张此事,但在本地一直没动,细心的人还是可以看出问题。不尽快找到公主,哈实哈尔儿说不定会有危险。”
莫桃一愣,事情还有这样的转折,皇上居然没对莫天悚提一句,怪不得皇上认定莫天悚能找回倪可。淡淡道:“天悚很多观念我都不赞成,但他有一个观点我觉得非常正确。靠外人是没有用的,不管干什么,主要还是要靠自己。”
阿依古丽苦笑道:“哥哥也是这样说,但是俺的干的背后有撒马儿罕的支持。”
莫桃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心中警然,起身道:“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我们该做的就是早点找到倪可。很晚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阿依古丽道:“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龙王是谁,你们为何会觉得是龙王带走倪可。”莫桃道:“今天很晚了,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说那些。”带头朝回走去,阿依古丽只好跟在他身边。
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莫桃不禁微微皱眉。阿依古丽也发现了,扭头一看,也是一个美丽的“姑娘”,愕然道:“桃子,是和你们一起来的努尔古丽。她胆子可真大,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出来闲逛。”
莫桃道:“别理他,我们走快一点。”阿依古丽很奇怪,还是加快脚步。
努尔古丽也跑起来,大声喊道:“二爷,等等我!”莫桃不得不停下来,等努尔古丽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又朝前走去。努尔古丽急忙跟上他们,道:“二爷,你知道我刚才出去的时候看见什么了吗?一个和三爷一样俊雅的汉人书生!我觉得他是沙盗的人,正想过去问问他。他看见我就跑,速度简直比骏马还快,一下子就没了踪迹。”
莫桃暗道终于来了,不可能不接招,笑着道:“你是在什么地方遇见那个汉人的?等我把阿依古丽送回去,你带我去那地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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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三章有鬼
更新时间2011…8…2619:10:51字数:11235
醉酒之人原本就不会轻易认输,莫天悚好胜,更不肯老老实实认输。被莫桃用被子蒙起来很不高兴,莫桃刚刚出门他就又掀开被子坐起来,懵里懵懂抓过衣服穿起来,把衣服的里子当成正面穿反了也没有察觉,随身的武器装备一件也没有带,只胡乱披上一件披风就踉踉跄跄走出去。守在门口伺候他的亲兵忙过来扶着他,问:“三爷,这么晚了,你想去什么地方?”
莫天悚半醉半醒,推开亲兵瞪眼道:“走开,管起老子的闲事来。当心老子发配你去充军,永远不准回去!”摇摇晃晃地朝前走去。
御林军在京师也是横冲直撞的角色,亲兵并不是很看得起黑帮出身的莫天悚,冷哼一声,当真就没跟着他。莫天悚一个人跌跌撞撞走出去,又遇见一对巡逻的士兵。一问,士兵告诉他,莫桃和阿依古丽离开营地,朝瓦石峡河的方向去了。莫天悚也离开村子朝瓦石峡河走去。
“早穿皮袄午穿沙,围着火炉吃西瓜。”西域的昼夜温差大,即便是在夏天,夜晚也非常冷,更何况深秋时节,昨天又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呼呼的寒风直朝衣服里面钻,冻得莫天悚很不舒服,昏沉沉的只想找个能避风的地方。看见前面有一截竖立的土墙,急忙过去想避避风。
土墙后面有几间平顶方形平房自成院落,连花草也没有栽种一点,显得很破败。莫天悚迷迷糊糊的没认出来这里是早已经被废弃的弩支城,莫桃压根也不可能和阿依古丽来这里。他还当屋子里有人居住,径直走过去正要用力敲门,手刚碰到院子门上,门就自己开了。
莫天悚刚刚跨进院子,屋子的门又忽然打开,罗天穿一袭青色书生长衫,面含微笑抱拳道:“三爷,这么巧!”
莫天悚揉揉眼睛,再用力摇摇头,笑笑嘀咕道:“酒喝多了真误事。桃子,你知道我最讨厌罗天,偏偏还要假扮罗天吓唬我。阿依古丽呢?”
罗天不动声色地笑一笑,内心则震惊于莫天悚刚到就能找上门来,认定莫天悚又是在装模作样,让开门口道:“阿依古丽在里面。三爷,佩服,不管到哪里,总能遇见美丽的姑娘。他乡遇故交,一起喝一杯,醒醒酒好不好?”
莫天悚歪头打量罗天,迷惑地道:“桃子,一会儿没见,你好像是变瘦了!是该多吃点东西,喝酒,明天打垮阿布拉江!”大踏步走进屋子里,四处看看,皱眉道,“酒呢?夏珍怎么安排你住这么破烂的屋子?不行,得让他给你换个房间。”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住罗天,又走出去。
罗天诧异地看着莫天悚,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这才猛然意思到莫天悚很可能是真的喝醉了,心头一阵狂喜,但又想莫天悚诡计多端,终究不敢相信能有这样的好事。反手亲热拉着莫天悚,朝古城的深处走去,淡淡道:“跟我来,我带你去找阿依古丽。”
当初莫天悚安排田慧去海州,可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一向不问世事的三玄岛也派人出来查看。不过无涯子知道莫天悚的敌意极大,没有派与莫天悚瓜葛甚多的中乙,而是派出三玄岛的后起之秀潘英翔,其中不无和罗天竞争之意。潘英翔少年老成,到海州以后并不和田慧直接接触,只注意观察。
三玄岛支持罗天的人不很多,罗天很多时候都在岛外活动。拘捕黑缎子以后,罗天和张惜霎一路急赶刚回到海州便发现潘英翔。罗天很紧张,也暂时留在海州没有回三玄岛。田慧不认识潘英翔,罗天连正一道的人都可以避开,隐伏在暗处,田慧一直没有丝毫察觉。
莫天悚原本就一直秘密派人寻找在乌昙跋罗花,在邓州从花蝴蝶口中听说龙城有乌昙跋罗花以后,立刻命暗礁中一个叫郎世焕的人带五个人去龙城查看。阿依古丽说的那些出现在瓦石峡的人就是郎世焕。莫天悚知道郎世焕在西域,可并不知道郎世焕的具体位置,没有和郎世焕接触,却不是他故意瞒着莫桃没有说。同时莫天悚也派人去通知田慧。让潘英翔和罗天都得知龙城有乌昙跋罗花的消息。
罗天和潘英翔极为重视。他们是师兄弟,兴趣相同,争斗是争斗,也是好友。罗天对待潘英翔并不像他对莫天悚兄弟,做事还算是光明磊落,和潘英翔商量对策。潘英翔大公无私,一心只为三玄岛考虑,并不计较罗天抢功,觉得自己不熟悉外面的事情,主动提出由他回岛去汇报,顺便把张惜霎和黑缎子先带回三玄岛安顿,罗天曾经去过西域,该尽快赶去龙城,以防莫天悚捷足先登。
莫天悚离开邓州以后,又在灵宝和京城耽搁很多天,因此罗天尽管得到消息比莫天悚晚,可到达西域的时间却比莫天悚还早。龙城处于一片荒漠之中,地域宽广,没有丝毫确切的线索想在那里面寻找一朵花基本上属于痴心妄想。只是罗天认定莫天悚知道线索,到了之后留心寻找,果然被他发现郎世焕,更认定莫天悚早有计划。也不着急去龙城,只偷偷跟在郎世焕的后面。
郎世焕能被莫天悚选中负责寻找乌昙跋罗花,自然也是一个很能干的人。可是罗卜淖尔和龙城地处荒无人烟沙漠腹地,每去一次都是一场生死考验。
龙城,古书中称为“白龙堆”,既是楼兰东面的一道天然屏障,又是一个到楼兰去的必经之地,位于罗卜淖尔东面。东西宽约七十里,南北长约两百里,面积达五万多顷。里面风蚀岗阜一道接着一道,真像无数条遨游在沙海中的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郎世焕同样遇见罗天的问题,在这样宽广又不熟悉还缺少食物水源的地方,寻找一种仅仅两三尺高的植物无疑非常困难。最主要是龙城的岗阜上都覆盖着一层白色的盐碱土层,有的就是一层很厚的晶盐,甚至有的本身就是白膏泥。它们在清晨的阳光映照下,反射出灿烂的银光,美丽是美丽,然而寸草不生,看不出神奇的乌昙跋罗花能在这里生长。
郎世焕冒险深入龙城,在里面转了好些日子,带的水和食物消耗一空,依然只走了龙城的一小部分地方。向导告诉郎世焕,再不出去,他们都将葬身龙城。郎世焕只好领着手下退出来。向导认定他们是疯子,居然千里迢迢到龙城找一种怎么听都不像世间之物的古怪花朵,出来就跑掉了。
罗卜淖尔的东、西、北三面都是类似龙城的地貌。郎世焕心里也觉得向导的话没错,可是莫天悚交代下来的任务不完成也不行,打算再去罗卜淖尔的西面和北面看看。食物和水都好准备好以后,他才发现由于开始那个向导的宣传,肯带领他们去罗卜淖尔的向导在离罗卜淖尔最近的地方罗卜庄悄然绝迹。郎世焕只好都更远的地方寻找向导,刚离开沙漠就听说公主失踪。
基于莫天悚和细君公主的特殊关系,郎世焕立刻赶到瓦石峡,暗中寻找公主的下落。罗天是跟在郎世焕的后面追到瓦石峡的。
罗天不愿意被郎世焕发现,行踪诡秘,独来独往。附近有人烟的地方都被官兵占据,沙漠中条件恶劣,罗天只好选择早被人废弃的古城作为自己的落脚点。醉得稀里糊涂的莫天悚做梦也想不到会在瓦石峡遇见罗天,被罗天轻而易举拉进古城深处。
莫桃很不放心地一直将阿依古丽送回房间,交到她的侍女手里,才和努尔古丽再次离开。女伴男装莫桃可以理解,可一个假扮成女人的男人很让人恶心。遇见努尔古丽以后,莫桃和他说的话加起来不过十来句,只是今夜他不可能再不理会努尔古丽。努尔古丽告诉莫桃,她是在废弃的古城边上看见那个汉人书生的。
古城曾经繁荣一时,此刻触目可见的的房屋的旧址也是裸露在沙包、枯树之间,然而失明的一个好处就是只能感受繁荣的人声,却看不见凄凉的衰败。莫桃认定努尔古丽将他引入荒寂的古城是别有用心,全身的感觉细胞全部打开,没有丝毫感慨,只有无尽的警惕。
“啊,有鬼!”努尔古丽忽然尖叫起来,双手紧紧抓住莫桃的胳膊。莫桃没有听见任何动静,不免一阵恶心,抽出自己的手臂,皱眉道:“鬼在哪里?你叫它过来。”努尔古丽声音颤抖着指着前面道:“就在那里,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的。”
莫桃大踏步朝前走去,随手在地上抓起一把小石子,弹出去探路。石子击倒一个不知名的物体,发出一声闷闷的声响。努尔古丽又叫起来:“二……二爷,你……你把鬼打倒了!”莫桃很觉无聊,忍不住沉声道:“努尔古丽,麻烦你用些正常的花招好不好?想干什么痛快一些不好吗?”
努尔古丽迷惑地道:“二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莫桃叹气,循着刚才声音缓缓走过去,脚踢到一个物体。努尔古丽似乎真的很害怕,一直紧跟着莫桃,又叫道:“我看清楚了,不是鬼,是僵尸,就在你的脚下!”
莫桃摇摇头,蹲下摸一摸,不禁诧异,还真是人的尸体,早就干透了。这是一具不知何时倒在古城里的干尸。莫桃抓住干尸用力远远抛开,笑道:“早死了的人!听说沙漠中‘人行无迹,遂多迷路。四远茫茫,莫知所指,是以往来者聚遗骸以记之。’遇见干尸也算寻常事情吧?你敢于一个人进沙漠去寻找沙盗,怎么会怕这个?”
努尔古丽小声道:“我去找沙盗,本就是以卵击石,没打算活着出来。”还是显得很害怕,紧紧抓住莫桃的胳膊不肯松手。莫桃稍微犹豫,这次没有抽出胳膊。两人继续朝前走。努尔古丽忽然道:“二爷,你的心真好!”
莫桃啼笑皆非,感觉像是老虎在对猎物说,你发发慈悲,让我吃了你,不然我就饿死了!又朝前走一段路,竟然隐约听见打斗声。莫桃一把推开努尔古丽,拔出无声刀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努尔古丽大叫:“等等我,二爷!”似乎连轻功也不会的样子,跌跌撞撞跟在莫桃身后。然而莫桃的速度极快,只走几步就将他撇在后面。
莫天悚走一阵子总也不见阿依古丽不耐烦起来,嘟哝道:“桃子,你究竟把阿依古丽藏在什么地方?小心阿布拉江和你拼命。”想起阿布拉江心里又不舒服,喋喋不休地开始数说。
罗天听得很不耐烦,越看越觉得莫天悚似乎真的醉了,忍不住淡淡问:“三爷,你是为飞翼宫来西域的还是为乌昙跋罗花来西域的?”
乌昙跋罗花是不能被莫桃知道的!莫天悚乍闻这几个字,猛然一激灵,酒一下子醒了大半,才察觉旁边的人居然是罗天,再一激灵,吓一大跳,剩下的酒也就醒了。心念电转,古城深处人迹罕至,弄死罗天莫桃也不知道。这样一个求都求不来的好机会,不能白白放过。还是醉醺醺地大笑道:“谁告诉你西域有乌昙跋罗花?那是我骗罗天的,你真傻,竟然上当了!哈哈哈!我早在里面埋伏下人手,就等罗天上当!”朝着古城深处走得更快了。
罗天只道莫天悚果然是装醉,终于明白莫天悚的来意,是为避开莫桃来杀他。不过他也早察觉莫天悚不仅没有带随从,连幽煌剑和针囊毒药都没有带,而古城里面他早踩探清楚,并无埋伏。他也忍了莫天悚很久,暗忖莫天悚如此托大,错过了今夜日后哪里再找这样的好机会?也只管朝古城深处走。同样大笑道:“是吗?莫桃真是一个大傻瓜!”
两人各怀鬼胎,一个装醉酒一个装糊涂,表面上亲热地大声说笑,暗中却都在寻找出手的机会。这两人都知道对方武功卓绝,动手时不能一击成功必是一个久战的局面。莫天悚顾忌会被莫桃发现,不免又会挨骂;罗天则顾忌周围到处是莫天悚的人,被发现肯定讨不了好。两人都想出其不意,一击成功。
莫天悚从十岁就开始忍,对着一个他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人还得满面笑容,和罗天说说笑笑对他来说一点也不困难,一边笑一边话里话外地大骂,又总想套出罗天何以能出现在这里,只可惜罗天就是不上当。
好在比忍耐力罗天比莫天悚差远了,总也找不到莫天悚的破绽还被莫天悚骂,终于忍不住,右手擎出宝剑猛刺过去,左手更是刮起一道炽热的旋风。莫天悚等了许久的机会终于等到,大笑:“可算露出狐狸尾巴!”双足在沙地上猛力一踢,扬起大片的沙子,遇见罗天的掌力,都飞散开来,迷漫得到处都是。罗天瞪大眼睛也看不见莫天悚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剑势和掌力都击在空处。身后一股冷浸浸的力道狂卷而来,却是上次让他吃了大亏的青莲寒劲。
罗天大惊,招式已经用老,回力反击是不可能的,察觉莫天悚的掌力比上次又有极大进步,掌力包裹了各个方向,惟有地下因莫天悚是朝上击出掌力的,相对比较薄弱,顾不得身法是否漂亮,姿势是否雅观,干脆再朝前一扑,滚倒在地上,紧贴地面朝前窜出。幸好沙地松软,地上被他滑出一个深槽,总算是成功避过。但是用的力量太大,粗糙的沙子就像砂纸一样,把他的衣服沙出不少小孔,手上脸上都是血丝。
莫天悚暗赞了得,更是不想放过罗天,紧追而至,倾尽全力又击出一道幽煌烈焱。罗天用力在沙地上击出一掌,借力跃起近一丈高,才狼狈地再次避过,也咋舌莫天悚刚才冷,转瞬就热,无怪敢如此托大。思忖未毕,莫天悚的青莲寒劲又如影随形跟过来,半空中原本是避无可避,也是罗天命不该绝,危急中瞥见右手边是一道被沙子盖住一半的土墙,急忙伸出剑在土墙上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