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礼贪视,倒觉着好似是在用眼神脱自己衣衫一般,当真是一时恨恼,粉脸儿堪
堪就憋出朱色来,又惶恐不安,心下只是一个念头:" 这贼官儿,怕又是一个不
安好心的" ,此时自己罪事难明生死,竟然胡思乱想起来:" 如今我落得这
般田地,这贼官儿若要怎么的我,怕是抗拒不得,这却如何是好
倒真不如在园子里候着主子临幸,好歹还是凤子龙孙,一般儿左右都是要失身被
污,却好歹我也守了性奴本分,园子里姑娘们岂非都是如此" 忽然又觉着自
己生了这一分悔意,有些羞恼,又是可怜可笑,事到如今,居然还有这般荒唐念
头,世事又岂有回头之理不由又狠狠起来:" 事儿既发作了,却要担得起,凭
怎么的,也不可让这起子龌龊人小瞧了我去。" 她其实内心已经慌乱,凭一股骄
傲稚气支撑着,勉力收敛了心神,似想着一点侥幸,岔开话题一般,咬牙狠狠回
道:" 既如此你便审罢"
冯紫英噗嗤一笑,嘴角一翘,恶恶道:" 你个小丫头好不晓事" 三
姐听他口风,不由不解,便偷偷抬眼望他一眼,不想这冯紫英依旧只是瞧着自己,
又啐一口,再低了头。冯紫英却已然接着道:" 你以为你这点边角事,当真是什
么案子又有什么可审的这里是詹事府,虽是个小衙门,管得也是大内嫔
妃、省亲出入,远戚朝贡,废黜王侯。你便不懂,听着也知本府一天上下理的事,
再小也是朝廷宗室之要务。你么,说到底只是一个小小之王爷禁脔,用身子取悦
王爷一时之乐的女奴,既不守奴道,犯贱私通,派几个小太监小侍卫就处置了,
又有什么可审的" 三姐听他如此嘲讽,想想却也是实情,不由是羞怒,呸了
一声,转过头去干脆不瞧他。
却听冯紫英接着道:" 哦,想来你是想着,以为我还要来问问哪个小白脸奸
夫什么的哈哈真是小丫头不懂事,取个棒槌当根针,我这里早已经下了
海捕文书捉拿柳湘莲,一个戏子得罪了王府,你真以为天地三尺能藏个人地方
上绿林里有的是官儿贼儿留意着好巴结王府这点子下落,还用得到我来问
" 三姐听得又气又苦,本是忍了又忍,听到" 柳湘莲" 三个字,眼圈儿到底红了,
按捺不住羞恼,抬头道:" 既然如此,您发落就是了又来这里说这些做什么
" 冯紫英哦了一声,笑眯眯竟是毫不做作,无耻言道:" 没事啊,只是案牍劳顿,
来瞧瞧你这个王府之奴是个什么皮肉儿虽不是处子了,若是脸蛋儿体格儿还
可意便奸来松范松范" 三姐大怒,想要矜持冷斥,也知自己此刻是由人
摆布之羔羊,再也把持不住,泪珠儿一时滚滚而下,一敛缩身子,双手便把少女
酥胸只管环抱,惊惶愤怒道:" 你你却敢" 冯紫英便如同逗弄小孩一般,
讶道:" 哦我为何不敢"
这尤家小妹凝眉淌泪,思索了半日,抿唇咬牙,却松开两条本能抱住胸膛的
手臂,擦了擦两腮之泪,便如春风扶柳一般款款起身,对着冯紫英温柔恭敬,深
深一福到底,声柔意坚口中言道:" 大人,敢请大人三思。奴家虽无德,失身丧
贞,没的尽到性奴的本份为主子守身,只是论到身份上,毕竟还是王爷的性奴禁
脔,是王爷的玩物儿。大人请思量王爷的性子,与我们女子身上岂无贪恋之意
若您,若您,此刻定是要,要辱奴家。王爷就算一时无话,长久了怕不是心里要
留个疙瘩大人您权柄在握,富贵荣华,总不缺美色女孩子悦乐何必定要
和奴家这等残花败柳却又是王府禁脔有纠葛,与大人长久仕途上留个隐患"
她这番言辞其实已经酝酿半日,此刻款款说到这里,偷偷抬眼瞧一眼冯紫英,
见冯紫英只是笑眯眯瞧着她,却不言声,怕不是被自己说动便接着道:" 再有
一节,奴家虽已不敢妄想此生再见主子受主子些淫辱以赎我罪孽。只是怕不是大
人您也知道,我姐姐尚在园子里伺候,还有情妃姐姐,得主子宠爱,常常赏用,
待我,却如亲妹妹一般主子在园中休憩娱性,若一时枕席上得意,说及奴家
可怜也是有的"
冯紫英倒也听得一顿,不由自主追一句:" 哦你这倒还话里有话,且
痛快说来听听。"
三姐见冯紫英听进去了,不由心里略略一喜,便道:" 是,不敢瞒大人。我
前日听闻园中遭贼,便已知难以善了,已不曾为主子尽心,如何还敢强辩,任凭
主子发落处置就是了。只是在情妃姐姐膝下已经哀告过了:我这身子,既不配伺
候主子,总也宁死不愿再便宜了他人。只求一死得终。只是身为性奴不得自尽。
若得偿心愿,必亲笔写一绢终命信,托付人交予情妃姐姐姐姐得了信,万万
善待交信之人,也算和妹妹好了一场若无此信想来妹妹必是遭人淫辱而
死,这是性奴之命亦无可奈何,也不敢求姐姐报仇,只愿姐姐得了便儿,哀告主
子一声,三妹身为性奴,失身于他人,不能侍奉主子,让主子尽兴,临终还被他
人淫辱此生有憾想来主子仁慈必然动心,为我做主"
说到这里,她又抬眼看了看冯紫英,见冯紫英已经敛了笑容,似在深思,想
来是被自己一番算计说动。她此时已是立志求死,只不愿再遭强暴奸污,便似捉
到一根稻草一般,又是深深蹲福,轻声柔意道:" 大人,奴家淫贱材儿,又有负
主子哪里敢求生。只是性奴身份不可自尽罢了。临死之人,便有几分犟劲,
只愿清白来去,求大人,求大人网开一面,饶我免了免了那等事,赐我
一死,若得尝心愿,我必手书一信,大人可交情妃姐姐我九泉下亦感恩大人
求大人开恩" 她勉强说完,只是努力在嘴角挤出一丝笑颜。
冯紫英安静了半晌,却又是嘿嘿几声,直笑得三姐心里阵阵发毛,才缓缓道:
" 不错好个小丫头,我说园子里那么多姑娘,怎么你就敢私通他人,果然有几
分筋节,竟是想得这等周全,倒难为你一片用心良苦。以你这等身子又妖娆,性
情又聪慧,若是一心用在主子身上,怕不是在园子里也自得宠。可叹啊"
三姐抿唇听他揶揄,抱着一线希冀只道:" 大人可开恩允了奴家就请赐奴
家一死。"
" 死" 冯紫英却已是冷了脸,淡淡道:" 你说的很是,以我的权柄富贵,
难道还缺女孩子来玩只是你越是这等自持,一心求死,哈哈,我越是放不过你。
难为你死里求生,到了这时节,还耍这等心眼,自以为得计。难得你还知道
女孩子,这一身美肉,生来就是给男人淫乐玩弄的,用甚么心机,却不都是白
费今儿你越是这等挣扎,我越是以为刺激有趣,越是要来玩个尽兴。想来比玩
那等顺从女奴青楼婊子,加快活"
" 你" 三姐不想自己费尽心机一番言论,冯紫英竟全不当回事,不由又气
又怒,再也难以矜持得体,一时竟气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冯紫英是冷冷道:" 你说你不愿意被男人玩身子只是我此时若用强,
你娇弱小女子,又如何抗拒我便是懒得用强,拿绳子捆了你,一般儿随性奸来,
你又能如何逃避却不知,形势比人强,愿意和不愿意,从来不由得女子。你也
倒聪明,也知抬出主子来吓唬我。只是我此刻玩个尽兴,回头只回主子说已经一
刀宰了你,你又哪里伸冤去居然还敢用园中几个性奴来辖制我几个罪余的女
孩子,主子是淫乐快活,用些荒唐称谓,才称个什么妃子,你真以为我在乎惧怕
"
" 你,你" 三姐玉齿咬碎,朱唇抿破,心中愤怒凄苦,才知自己一番最
后用心,不过亦是自作聪明聊以安慰,心下凄惶哀苦也知诚然,此刻当真是冯紫
英扑上来强暴自己,自己如何得能抗拒,怕不是这华丽衣衫要被他剥去,露得少
女肌体,这遮羞的肚兜,内裤亦要被此人扯碎,玉乳美臀怕不是要遭这男子任意
抚摸玩弄,终了怕不是还要在自己体内那最羞处肆意射种那等肮脏物什儿。
想到这一节自己最不愿之事,不由整个身子向后缩去,仿佛怕这冯紫英就此扑上
来,自己要躲闪什么。口中已经开始胡乱:" 你莫过来"
冯紫英却并不举动,只摇摇头,冷冷笑道:" 强暴也有强暴的快活处,只是
今儿却是办案子忙了,不想玩这等强暴。却就要你口里心里不愿意,将自己
身子主动奉上本官来享用快活才好。"
三姐适才勉强拾起的体面矜持已经片点无存,又是慌乱又是恐惧,又是羞耻
又是愤怒,连声怒斥:" 你休想。我宁可去死今日也必不能如你意"
冯紫英见她失态,顿时哈哈大笑,只道:" 是的,是的,就要你这个发怒猫
咪似的性子,等会子,却主动脱衣服,主动来侍奉本官,折辱自己,来换取本官
快活,才是最妙王爷自会享受拘了这许多美色用尽了小意头来奸玩。我
是王爷门下奴才,自然要事事学他今儿总要受用到极致才是"
三姐此时方知自己年幼无知,万万比不得这等世道上打滚来之人,却不知他
究竟要以何等手段折辱淫污自己,慌乱畏惧,立时死了之心都有,此刻半分适才
娇气都无,只是惶恐无奈,愤怒哀楚的缩在炕席角落里,泪珠儿滴滴而下,已不
敢再瞧着冯紫英。
冯紫英却如同逗小孩一般笑道:" 乖,就来,自己脱衣服"
三姐听他如此喝命,是脖领儿缩起,口中呜咽已是胡言乱语:" 休想
你且休想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可好"
冯紫英哈哈大笑,道:" 我就喜欢看小姑娘自己脱衣服还最喜欢看的是
小姑娘明明不愿意,又恨又恼却不得不从的脱衣服,那时候露出来的肉儿,
到底是分外的娇美"
三姐虽不知他究竟要如何凌辱自己,听他说得越来越淫,却似乎十足把握,
慌乱间几乎就胡乱想起来:" 我若能就此昏迷了才好昏沉沉得由得这贼子逞
欲,胡乱奸了我,也就罢了" 只是人到此时,又岂是想昏就能昏过去,只能
带着哭音啐道:" 休想休想"
冯紫英眯眼笑道:" 对了,你适才还敢用情妃来吓唬我。哈哈真是小姑
娘家家,偏要装大人,却没装像。你和情妃一起勾结外头男人,和个戏子私通。
啧啧若主子知道了,你这条小兔子精固然是要先奸后诛,不得个好下场,那
条狐狸精主子就容得了还敢威胁我"
三姐闻言大惊,急怒哀戚舌头都打结了,只道:" 你,你怎么如何诬赖她人。
情妃姐姐何曾何曾只有我" 只是" 和柳郞有旧" 却说不出口。心中
已经一片绝望。
冯紫英故作惊讶道:" 哦不是吧园子里哪个不晓得你是情妃禁脔你
小小姑娘身份,哪里来权力引个戏子如此之多出入园子,必是那情妃指教那
情妃生性如此淫荡不堪,想来定是和你一样,与那小白脸戏子不干净啧啧
哎,你也可怜见的必是情妃指引所为,这情妃平时便只是玩你身子,你
个冰雪的姑娘家,落到她手里一味淫玩,是了,定是也当你是送给情郎的礼
物才将你身子给了那柳湘莲不是你此时还不醒醒你只要细细写来说来,
那情妃是如何和柳湘莲私通,将你做幌子的我怜你苦楚,便依了你,赐你一
死。只怕都可以饶你一死,先拘在这里,等主子处置了那狐狸精,回过头来回主
子,说不定主子一时心动,要你回去,再玩你几年。有主子庇护,你自然不用遭
我或是外头兵丁奸污玩弄,身子也保全了,岂非是你的结果"
三姐此时痴痴呆呆了半晌,脑中一片沉寂,周围是漆黑,她方知这冯紫英
今日来此,说是要奸玩自己身子,其实竟然是所谋者深。先是将自己三魂七魄唬
个稀散,此刻自己一片凄苦混沌,无奈哀伤,只等他来奸淫自己取乐之际,却几
句话给了自己一线生机,抬着杠子竟是口口声声勾着自己要留字据诬陷可卿和柳
湘莲有事。此时方知自己那点子小聪明可笑可怜,一片凄苦茫然,乜呆呆摇头左
右观瞧,身边再无一个旁人再抬头看着一脸微笑,如老猫戏鼠一般瞧着自己
的这个冯紫英,身子剧烈战抖起来
欲知尤氏小妹如何抉择应答,且候下文书分解。
这真是:
算计少,人常谤
算计每多徒自伤
深闺痴谋离恨泪
狡兔安得搏豺狼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