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望站着并不拉他,只道,“你罪都赔了,还在乎头点一下地么不过给足她面子,好保你姨娘日后平安,我瞧你那些孝顺都是假的,姨娘的命哪里值你的脸面要紧,你不去便不去罢,玉华,咱们也回园子去罢。”
慎笃听了果然又站住了,玉华掩嘴偷着笑,他绿着张吃了苍蝇的脸,悻悻道,“磕头就磕头罢,我既唤她声嫡母,她也受得起我一跪。”便和慎行拉拉扯扯进了房里。
吕氏摆谱,不在榻上歪着了,换了地方侧身往里躺在床上,毋望无法,只得道,“舅母,三愣子来了,你打他罢。”
吕氏动都不动一下,拖着长音道,“我哪里敢打三爷,他不杀我就阿弥陀佛了。”
慎行冲慎笃努了努嘴,慎笃不情不愿地跪下了,嘴里道,“儿子才刚犯浑,惊了太太的驾,这会子知道错了,特意来给太太赔罪,太太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儿子罢,儿子给您磕头了”
说着做足了戏,头重重碰在拔步床的脚踏板上,毋望听着都替他疼得慌,忙和慎行在一旁敲边鼓道,“看在老太太面上,舅母婶子饶了他罢。”
吕氏听够了三声响才缓缓坐起来,慎笃憋屈着端了丫头送来的茶,高高举过头顶道,“太太原谅儿子就请喝了这杯茶,儿子往后必当时时警醒,再不叫太太生气操心了。”
吕氏磨蹭着接了茶,也不喝,直接递还给丫鬟,道,“你们都回去罢,我乏了,要睡会子。”
慎笃心里微沉,站起来作了揖道,“太太好生歇着罢,儿子告退了。”
几人一一行了礼方退出来,慎行对慎笃道,“你才好,也回去歇着罢。只求你安生些,若由着性子来,到最后只怕是后悔莫及那些小倌原是些玩意儿,哪个不是嘴上抹了蜜的,一转脚早抛到脖子后头去了,只你这傻子竟当真”说罢又是叹气又是摇头,转而对毋望道,“我先回去了,妹妹自便罢。”
毋望笑着应了,看他神经情复杂的转身离去,心里暗道,这慎行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心眼实得这样,别人诓他他都信,好在她也无意,若真有心,他那个模样,还不生生把人冤死么
这时慎笃道,“妹妹今儿辛苦,到我那儿吃了饭再回去不迟。”
毋望道,“不了,姨娘既睡着了我就不去看她了,三哥哥代我同她问个好罢,我得空再来。”语毕微微笑了笑,转身即告辞了。
又是一路伴着湖风回了自己的小院子,见几个丫头正拿着扫帚在月季花架下扫地,便问道,“可是叶子掉得多了有虫蛀没有”
小娟道,“虫蛀倒没有,只如今花苞也掉了。”
“原是进了秋天了,花落了也是有的。”打着哈往房门去,翠屏和六儿迎出来问情况,毋望道,“没什么,又活过来了。我乏得很,先眯会子罢,吃饭再叫我。”沾着了榻,倒头便睡了。”
翠屏道,“我还想问她有什么想吃的没有,这就睡着了。”
六儿道,“你还不知道她么,问她也是随意,我昨儿看见有一筐银杏呢,咱们剥了炒鸡丁儿吃罢。”
两个人一合计,拉着手往小厨房去了,主子睡了她们便各干各的事,毋望又是个不烦人的,也不用担心她中间叫,别的院里的丫头常眼热她们,说有赏钱,活又轻省,还不挨骂,过得同姑娘一样的日子,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每每此时,翠屏免不得冷哼道,“咱们才分来那会子,是谁笑咱们跟了寒酸的乡下人的可见都是眼皮子浅的咱们姑娘次过了谁去了可比朱门绣户里的什么小姐强了不知多少”
厨房里的妈妈是老太太拨来的,原先只伺候老太太一个人的饮食,手艺出奇的好,如今到了这里便做了大锅饭大家受用,小院里的人各个胖了些,前儿过了称,姑娘竟长了二斤,愈的细白圆润,唇上颊上连胭脂也不用打了,气色好得那样,往那儿一站,玉雕的人一般,加上院里的几个丫头长得也水灵,外头都管这里叫美人窝了。
众人没了什么活干,都聚到小厨房里帮忙,张罗了半个时辰,饭菜也齐全了,翠屏推了六儿道,“快去叫醒姑娘,没得又睡到明儿去”
六儿应了往正屋里去,见她家姑娘竟起来了,在桌前画画呢,便笑道,“今儿是怎么了,不叫你你也醒了”
毋望道,“时候睡长了下半晌怎么办你过会子帮我打听打听如意楼的消息,看三爷又挨打没有。”
六儿道是,喊厨房里的人来布了菜,毋望草草吃完了又倚窗看书,丫头们收拾了也自去吃,毋望看了会子书脖子酸,便换到榻上躺着看,看累了又打会儿盹,一下午也就消磨完了。等到了晚上,眼看着天要黑了,屋里才掌了灯,老太太那里打人来说,明儿几位姑奶奶都要回来瞧姑娘,叫姑娘早早过老太太那儿去。毋望点了头,问,“老太太今日可好些”
小丫头答道,“比前儿好了些,夜里也不咳嗽了。”又道,“我上回瞧姑娘给老太太做的眉勒怪好看的,把样子借我照着剪一块罢。”
毋望喊了六儿把箱子里十来个纸板样子拿了来,道,“我这里统共这几个样子,你都拿去罢。”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