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走了几步,猛然间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一个声响笑着在背后说道:“好你个朱雨田,居然和长毛发逆暗通曲款,等到官军复来,你看我不去告发你”
朱昌琳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却是适才那教书先生,见是此人,他心中放下大半,拉着教书先生喜道:“季高兄,你怎会到了长沙”
那季高兄笑道:“本来是听闻长毛逼近省城,便来瞧瞧官军如何打长毛的,不想长沙如此随便被占,如今误陷城中走不了。 ”
朱昌琳急道:“季高兄想要出城么这个小弟倒是可以安排的。”
那季高兄笑着摇摇手道:“如今不忙,这几日我看了长沙市面上,到比官军在时还要安宁,又无什么凶险,我急着出城作甚倒是雨田兄你要帮我一个忙。”
朱昌琳拱手道:“季高兄请讲。”
那季高兄低声道:“我要你帮我推荐,我想见见那长毛西王。”
闻言朱昌琳呆若木鸡,怔怔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第三十一章 苦肉之计
翌日天色还没有大亮,此时正是拂晓前最为黑暗的时分,长沙城北门和东门曾经打开,两路太平军借着夜色开拔出城,悄然消逝在浓浓的夜幕之下。提供北路的太平军中还夹杂着数十辆驮马大车,下面用草席覆盖着,前端显露黑黝黝的炮口来。熊熊的火把光亮照射下,眼见一个个太平军将士脸上满是坚毅、冷漠之色,他们身上发出浓浓的肃杀之意,让萧云贵心中一震,他口中又自言自语道:“原来送人去死是这般的感觉”
千余名太平军鱼贯出城,外面都罩着黄背心号衣,号衣滚着白色边,这是西王属下兵马才会有的特殊印记。太平天国首义六王各自部署兵马所穿号衣皆不相反,天王下属,全黄背心,没有滚边;东王下属,黄背心,绿色滚边;西王下属,黄背心,白色滚边;南王下属,黄背心,白色滚边;北王下属,黄背心,黑色滚边;翼王下属,黄背心,蓝色滚边;其他兵马则全是穿着白色背心,黄色滚边或绿色滚边的正色号衣,是以太平军中,是何人属下,一望号衣便可知晓。
萧云贵在城头不断望着李开芳部消逝在夜色之中,才下了城头,接着他和曾水源等人往城南衙仓而去,他要亲眼验看昨日纳捐的钱粮。
众人策马到了衙仓之前,却见几名看守衙仓的太平新军正在凉棚之内熟睡,曾水源见了勃然大怒,一声令下跟随的牌刀手便即上前将几人抓了出来。
几名新军被按到在地上,才如梦方醒,抬眼一看是萧云贵、曾水源等人,不由吓得魂不附体。
曾水源下马走上前去启齿便大骂道:“我叫你们值守衙仓,你们几个却在这里睡觉要是有清妖或是奸人来放火怎样办这些米粮干系严重,你们不想要命了么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们,从前你们是天地会,我之所以管不着,但现下你们是太平圣兵了你们那些尥蹶子、吊儿郎当的帮会习气给我改掉,你们当我说话是放屁么”
一同前来的牌刀手中还有不少人是天地会的新军,曾水源这一骂,人人脸上都是愤懑之色,但曾水源是军中将领,众人只是敢怒不敢言。
萧云贵眉头一皱,这曾水源说话太不中听,谁犯错处置谁便了,他偏偏扯上天地会做什么当下萧云贵也下了马来,上前温言道:“曾侍卫,谁犯错你罚谁便了,不必提及其他。”
曾水源似乎是气懵懂了,指着跪在地上的几人道:“西王,你是不知道,自从进城之后,大大小小的我处置了多少起新军违犯军规之事,要么偷偷聚赌,要么私藏粮食,要么相互争斗,本人人打本人人,他们这些人拿了头上的红巾和那些清妖绿营兵有什么区别就他娘的是一群帮会的土匪”
曾水源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兵卒之中原来的天地会众纷纷吵嚷起来,曾水源大怒喝骂道:“你们还敢还口你们还是太平圣兵么”
萧云贵面色不豫起来,本人再不出声便会酿成大祸,当下他大喝一声道:“够了”这一声倒像是晴空霹雳,声震四方,众人被吓了一跳,霎工夫都安静了下去。
萧云贵沉着脸看了看众人,一众兵卒都是惴惴不安起来,萧云贵从一个个兵卒面前走过,凌厉的目光看得新军兵卒们都低下头去。
“在你们投身太平之前我便说过,至此当前,你们不再是散兵游勇,不再是寻常百姓,你们便是天国圣兵,军中有军中的法度,人人都要服从”萧云贵边走边大声说道:“你们管不住本人,便要军法来管你们我们之所以和清妖不同,就是在于我们太平圣兵军纪严明刚才吵嚷的本人都站出来”
一众新军都低下头去,却没人敢站出来,萧云贵厉声喝道:“刚才吵嚷的胆子呢你们还是不是带把的男人没种站出来了么”
几句话一激,几名适才吵嚷的太平新军站了出来,萧云贵哼了一声道:“还算是个男爷们。”转头看了看曾水源道:“顶撞上官、值守睡觉都该如何处置”
曾水源答道:“顶撞上官该打八十军棍,值守睡觉该打两百军棍。”
萧云贵点点头道:“军纪不可偏废,按军纪处置便是。 ”跟着看了曾水源一眼道:“曾侍卫,适才你出言恰当,又是衙仓守将,属下犯错,疏于职守,你又该当何罪”
曾水源一怔,怏怏的抱拳道:“也是两百军棍,属下知错,愿领责罚。”
萧云贵嗯了一声,看着众人渐渐说道:“你们看到了么本王要的就是这种令行制止的军规铁律”跟着长出一口吻道:“本王这些天疏于管束你们,也是责无旁贷,本王自领一百军棍”他本想说两百军棍的,但真实是怕痛,才改口打本人一百军棍。
此言一出,一众兵卒齐刷刷的跪在地上,纷纷急道:“西王,是我等犯错,甘受责罚。”“西王不能如此,我等今后不敢犯军规了。”“西王您发出成命吧。”
萧云贵摇摇头道:“不,本王军纪对一切人都是一视同仁,并无亲疏之分,也没有什么老人、新人之说,大家同在军中就要上下二心,就都是同袍兄弟,不能有任何隔阂本王犯错一样照打”
众人力劝了几次,萧云贵只是不许,严命之下,萧云贵、曾水源和一众犯错的新军兵卒就在衙仓前一同领受了军棍。
一顿军棍噼里啪啦的打上去,饶是萧云贵皮糙肉厚的,也差点起不来,曾水源则是直接不能起身来。
打完之后,萧云贵忍着痛勉强站起,却见一众新军满脸都是崇敬之色,知道本人这苦肉计算是成了,总算将一场祸事消弭于有形。
这几日萧云贵曾经听到许多不调和的话语,都说太平新军的天地会众和袍哥会众江湖帮会习气太重,常常不遵军纪,散漫无章。这些人参加太平军时日尚短,前面不断都内行军打仗,没有太多闲暇时还好些,这些人都有些收敛的。但进城之后闲暇时分多了起来,这些人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气又故态复萌,他们一直是混迹江湖和做百姓许久之人,自在散漫的习气一时又怎会改掉
太平军中的老长毛又看不惯这些人的做派,加上两伙人一边多是广西人,一边多是湖南人,两边渐渐不谐起来,不少太平老长毛的将官执行军纪,新军就以为是针对他们,两边的关系越来越僵。
萧云贵也知道要将两帮人拧在一同并非一朝一夕能做到的,这时分出了这事,曾水源当面斥骂,还搬出天地会来说,萧云贵不得不急忙拦下,拼着本人受一顿板子,将太平新军的不满化解,本人相对不能偏袒任何一方,否则事情将变得难以收拾,所以他两边的人都打了。
尊贵无比的西王当众受罚之后,一众太平新军果真甚是感动,他们从没见过当头领首脑的打本人的,而且西王连曾水源也打了,心中的疑虑登时流失。
第三十二章 西王风采
一顿军棍当时,萧云贵勉强还能站起,但曾水源却是起不来了,只能在旁人的护送下先回巡抚衙门养伤。萧云贵咬牙在旁人搀扶下,巡视了一遍衙仓,只见外面米粮、麦面、杂粮分得清清楚楚,整划一齐的码放在一同,五个粮官在外面计点造册,这五个人是军中为数不多的几个识字又识数的人,也都是老长毛,曾水源交待的很是细心,也不需求他再多说什么,看得出曾水源干这事还是倾注了不少心血。
想到这里,萧云贵有些懊悔打了曾水源那么多军棍,打本人才一百军棍都疼成这样,可想而知曾水源那两百军棍会疼成什么样。勉慰看守衙仓各人几句后,萧云贵便即打道回府,他真实是走不动了。
萧云贵也该知足了,执刑的牌刀手没敢用全力,否则他休想起得来,趴在马上挨到府衙后,萧云贵忍痛命人搀扶着他直接去探望曾水源。
离开曾水源寓居的厢房,屋内一名拯危官正在给曾水源敷跌打药酒,萧云贵一言不发上前来接过药酒亲手给曾水源敷起药酒来。
曾水源悄然一鄂,想不到西王会亲手给本人敷药,急忙挣扎起来道:“西王使不得啊。”
萧云贵板起脸来道:“有什么使不得的都是老兄弟,不必说这些,我命你趴好”
曾水源眼眶悄然有些潮湿,心中的憋闷之气散了不少,依言趴好后,萧云贵一边给他敷药,一边渐渐说道:“曾兄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当众打你这两百军棍么”
曾水源摇摇头,额头上大汗直冒,看得出药酒敷上很是疼痛的。
看着曾水源那血红的屁股,萧云贵强忍住恶心,手上持续在曾水源的臀部上擦着药酒,心中展开转移视野分心,暗想这要是哪个妹子的臀部该多好,心中梦想着,果真就不恶心了,但口上却渐渐说道:“你责罚新军没有错,犯了军规军纪就得受罚,但你不能提天地会和袍哥会。是,他们是久在帮会,江湖流气重,但他们现下曾经是我太平圣兵了,你这么一说会寒了他们的心。”
曾水源哪知道萧云贵心中那龌蹉的想法,听了萧云贵的话后一愣,他那时分气懵懂了,张口就骂也没想那么多,挣扎起来歉然道:“西王,是我失言了。”
萧云贵擦好药酒,让他躺下后,忙不及的擦着手道:“你还要告诫其他老兄弟,带这些新军不可有亲疏之别,我们未来需求更多的人来投靠,不能寒了人心,也不能让新军兄弟和老兄弟之间心有芥蒂,未来在战场上,大家伙需求心心相印,要是大家的心不能拧到一块,如何能打败清妖这也是本王这次为何要让李开芳、林凤祥他们带五百新军一道出征的缘由,大家共过生死患难,才会彼此信任啊。”
曾水源重重嗯了一声道:“西王想象周全,小弟肚肠嫩,今后一定谨记西王的话。”
萧云贵悄然一笑,他心里知道这曾水源是天王洪秀全放在他身边监视他的棋子,但他每做一件事都不瞒着曾水源,以示本人坦荡,包括为什么不杀富商巨贾的道理他都毫不隐瞒的和曾水源说了,他萧云贵就是要经过曾水源告诉天王洪秀全,想要成就一番事业,就要有大气魄、大肚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