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参军的任务,别说指导员沉不住气,的确是相当繁重的。曹春梅在县上接受任务时,一开始也感到压力很大,担心完不成,不过她没有提出,只是在心里翻腾。然而还是被县委组织部长现了,严肃地批评她一顿。当时春梅还真感到有点委屈,可是仔细想想,她是多末感激自己的这位领导人和丈夫呵
春梅想着父亲的性情,心里说:“要先把支部书记的思想弄通。只要分析清楚,他”
“爹,”她见父亲走上村头西河的堤坝,叫着赶上去,“歇会吧”
等父亲在杨树底下坐好,春梅凑近坐在他身旁,拢了把头,带着孩子对父亲的感情说:“爹,对我有意见,批评吧”振德为之一愣,问:“我对你有什么意见”
“那你为什么向我火呢说我们当上级的只知分数字”
“别说那些啦”振德心里已经平静一些,感到了刚才对上级的态度太生硬,但毕竟是对自己女儿,他没想到应该对她赔不是。振德很为难地说:“春梅,我们是真有难处,难道你们还不了解”
“了解”春梅见父亲冷静下来,她要展开攻势了,“看事情不能光瞅自己村的、区的,要看全面。我们做后方工作的,不能以充足的人力物力支援解放战争,怎么能战胜敌人爹,你想过这些没有”
“这些理,我懂。”
“我知道你懂,为什么办起事来,落到自己身上就糊涂了呢”春梅的口气严厉而有力,毫不客气地看着父亲,“难道就我们这一村烈军工属多吗党支部书记就是算困难账给区委书记听,就是围着一百三十四户人家转吗这是本位思想,追其根也是为自己打算。共产党员不该这末想的”
振德一声不响,垂头静听。春梅见父亲的情景,知道他的心被打动了,就改以温和的语调说:“爹,你知道,国民党动内战时,有四百多万军队,我们才九十几万战士。现在战线正一天天扩大,我们的大反攻就要到来,原来那些部队是不够用的。再说,战争要流血牺牲,部队需要补充。爹,你说这不需要吗”
“我没说不该参军,我的意思是,我们走的人太多了,现在生产就很吃力,民工越出越多,再走人,你说这后方工作还搞不搞”振德申诉着,为难地叹息一声。
“困难是有,”春梅充满信心地说,“可是工作要做好,任务要完成这次参军任务的确重,但非完成不可爹,随着战争的展,更重的任务还在后面,难道咱们就不干了吗”“不干怎么行”振德昂起头,下决心了,“好吧,我们完成任务就是啦”
春梅心里很满意父亲的爽直胸襟,外表上却没露出喜色,她反倒强调起困难来:“这次参军不但人不少,而且还不象过去那样可以多动员党员、积极分子去,现在剩下的青年,大都是比较落后的人家的,这要好好动群众才成。要从各个方面做工作,挖顽固死角。不然,那是完不成的。困难,这都是困难啊”
振德听着女儿的话,心里已盘算着工作怎样开展。他坚定地说:“放心,困难不怕,有克服的条件。我们工作做到家,不但能完成,说不定还能过”
春梅的欢笑露在脸上,欣喜地说:“爹,那我这次的试点村又找对啦咱们村又起带头作用啦”
“春梅,”振德恳切地说,“开展工作的第一步,是先弄通党员、干部的思想。咱村有不少党员和我一样,有刚才那种本位想法,要先解决一下。”
“对,爹说的对”女儿赞许地点头。
“开党员会的时候,叫我先检查一下错误思想,开导一下大家。”
“不用啦,爹”春梅摇摇头,“我方才不是批评你了吗”振德真情地说:“方才就咱父女俩,别人不知道;等我在会上检查过,你再狠一点批评我吧”
当父女走进村口时,春梅声音沙哑地地:“爹,还有个事”“说吧”父亲吃惊地看着她红的眼圈,想起在田里时,女儿眼睛里的哀伤成分。
“我吉福哥牺牲了”春梅别过脸去洒泪珠。
“啊”振德惊愕地叫一声,默默地向前赶路。春梅以孩子的口气说:“爹,我怕大爷受不住,没敢告诉他。爹,要想法子,使他老人家挺得住才好。”
曹振德好一阵没出声,直到要走进开会地点支部宣传委员孙俊英家,他抖擞了一下精神,说:“春梅你放心搞工作,这事交给我吧”
第七章
党员大会开得很热烈,二十三个共产党员几乎都了言。大家扭转了完不成参军任务的保守情绪和本位思想,一致表示坚决完成任务。有三名男青年党员当场报了名。
区委书记曹春梅见大家情绪极高,心里很兴奋。她再三向同志们交代了党的参军政策:只有充分动群众,才能完成任务;每个参军的人都要出于自愿,不能有任何强迫命令,并尽量做到家属同意。
大家详细分析了群众的思想情况,研究了工作步骤和参军的对象,决定分组包干。为了做到生产、参军两不误,决定利用午间、晚上进行工作。一切宣传工具,都投入这个运动,立刻掀起大参军的热潮,争取五天之内完成任务。
大会散后,支委会又根据情况研究了一番。曹振德和春梅最后走出会场时,街上冷清清的,月光幽静地洒在房上地下。家家户户都进入了梦乡。惟有从小学校里,时时传出村剧团排戏的锣鼓声,胡琴伴奏的歌唱声。
“天晚啦,明天一早再走吧”振德对女儿说。父亲知道女儿一定很疲劳,她来村后就忙着开会,除了匆忙地在家吃点饭,没有休息一会。
春梅望一眼悬在半空的月亮,说:“有月亮,路好走。还有三个村,彻夜布置下去,明天就动起来啦”
振德知道女儿的性情,再也没挽留,一直把她送到村东头,直望着女儿在朦胧的月光下模糊不见了,才转身回来。振德的脚步越走越沉重,缓慢,心也跳得越厉害。应该说,他当过几年的指导员,给军属送亲人牺牲的信息已不止一两次了,每次他都把消息压下好几天,心里翻上翻下地思考:什么时候告诉他们好呢告诉烈士的父亲还是母亲,或者他的妻子呢怎么告诉法在什么场合下告诉好第一句话该怎么讲总之,他的心情悲痛着,无穷的忧虑,沉重的负担,挖空心思地为烈士的亲人设想,怎样使他们既知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