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日手边的桥栏,白玉的雕彻让一尺见方的雕像充满了视觉上的盲点,对若修然这样的非专业人士来说真是不够清晰,也不够鲜明,“你至少得告诉我他到底长什么样的吧?”
祁连日当场瞠目结舌。 从当今圣上九五至尊的嘴里一口气蹦出这么多个“为什么”实在是让人很吃不消的事情,如果再搭配上一副情真意切的天真烂漫,饶有兴趣的追根究底,还有不耻下问的理直气壮……
祁连日猛的转过身,大口呼吸小心吐纳,这不是,他在心里冲自己拼命摇头,这不是他十七年来一直心心念念要扳倒的那个人,绝对不是!
自从记事起,祁连日就知道,这个给予他生命的人有多冷血,残忍,无情无义!他可以一剑划开与他同床共枕的妻子的肚皮,还美其名曰救子心切,一个心中没有怜悯的人如何让人信他有舐犊之情?何况这是天家,世上最无情无意的地方,这理所当然的踩着亲人的鲜血往上爬的地方?
期待的太过入神,就是忘了此刻的天公,咔嚓一个响雷撂下来,若修然遂不及防,整个人被吓了一个激灵,堪堪从石凳上跳起来,积攒了半个下午的雨水已经从天而降。
祁连日其实也被雷声骇了一下,转头,正来得及看到若修然火烧**似得的蛙跳,还有瑟瑟的肩!还是若修然伸手将他从铺天盖地的水银泻地前拽进了亭子。
脚底下,四周围,一瞬间整个天地好像都成了水帘洞的世界。
卷三 融入其间 060
头顶上,脚底下,四周围,所有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地方全都是水,铺天盖地的连个插针的地都找不到的实诚。本来是个装饰歇脚的地儿,眨眼间竟成孤岛,不管祁连日此刻心里是惊涛骇浪还是一团乱麻,若修然倒是享受的很。
方寸之地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总叫若修然觉得有点不舒服,这感觉好像当初他还坐在教员室里,面前站着做了错事扎撒双手摆弄裤线的顽皮孩子,正擎等着挨训。
若修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为自己穿越了的那份不着调的胡思乱想,“你坐啊。”一转头,才发现这地界竟然和他那正阳宫一样的摆设,一张桌子一张凳。偌大个皇宫,若修然翻白眼,为什么总是放点什么都夹夹咕咕的不情不愿?他让出椅子,一抬**干脆挪到桌面上盘腿而坐,要说这地方让若修然比较自在的,大概也就是脚上的鞋子了,软底软面的,盘腿坐下还能把一只脚摞到膝盖窝上成个银盘的坐像,不过,底太软了也不好,走个路过个道踩脚门槛都咯得慌!
祁连日看看笑的一脸不知所为何来的父皇,踌躇了一下,小步子的蹭过去,挨着白玉的石凳撩起后襟,这才矮了下去。
少层布,少层棉,若修然嘀咕,那得多凉啊,转念又想起自己刚刚才让出去的地,应该也能唔热了一些,这才释怀。左右张望了一下,若修然直到这会才发现一只跟在自己左右从不离身的报国没了踪影。狐疑的四处张望着,可这雨水瓢泼似得点风不透,身周方圆一米以外那叫一个目不能视,耳朵眼里除了吧唧吧唧的雨点砸在湖面声,剩下的还真是耳不能听了。
“父皇在找报国侍卫吗?”水滴落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涌过来,小小的亭子里充斥着混乱的声波,祁连日的声音从中间发出来,被裹挟着冲撞,有飘忽的错觉。若修然赶紧回头,刚好瞄到吐出字眼的唇瓣开始闭合,虽然看不懂唇语,但视线和声线重叠,到底还是冲散了那份飘忽的不适。
“是啊,他跑到哪去了?”嘴里虽然有点小抱怨,可心里美极了。这小子,越来越有眼色了。
“在那!”祁连日的视线笔直的投向岸边。若修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除了白茫茫的水汽,什么也找不到,不由得一脸茫然加崇拜,这种可见度,这儿子可真是了不得。
祁连日心里撇嘴,不敢说也懒得提,这九龙廊本来就非皇帝太子不得涉足,报国身为贴身侍卫,不得上桥但又不能离得太远而且还不能超前了主子,那他能在的位置简直是闭着眼睛也指的出来啊!
这些自出生,就开始一笔一划一言一行携刻在骨血中的规矩,他是真的忘了?还是装得太好了?相处还没有半日,祁连日这心里,已经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卷三 融入其间 061
被突如其来的大雨隔绝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空间里,两个各怀心事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的人能做些什么?
若修然两肘支膝,合掌托腮,“这雨好像一时半会停不了喔!”他喃喃,好像自言自语,斜眼偷瞄的样子好像做贼,声音却大得压过雨点砸地。
午后雷雨,爆冲狂砸,从来都是倏来即止的,这是常识啊……祁连日肚里嘀咕,嘴上当然不会去较那个真儿,随口回应道:“回父皇,看来是了!”若修然的精神随着他的话尾落地一下子从意兴阑珊跳转到神采飞扬。祁连日一惊之下整个神经为之绷紧,这……怎么回事?
若修然可不管他是头皮发麻还是怎样,他没那察言观色的本事,一径沉在自己的想头里,两眼熠熠生辉的,“那……咱们爷俩好好聊聊天吧!”
呃……嗄?祁连日还在找自己刚刚那回话的语病,冷不丁的被这裹着满满小心讨好的字眼和请求砸了个眼冒金星,却听若修然续道,“反正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啊!”
呃……啊?这个……下雨天和教训孩子挨得上吗?扯得着吗?有因果吗?饶是祁连日聪明过人,也还是被若修然这顺口成章的逻辑给搞了个晕头转向。况且,此刻现下,可不就正是个下雨天?这困在雨地里的,可不就正好有自己和他这个父皇吗?
这叫什么?这是戏本子写完,角就位,连戏台子都搭好了,那可不就剩——
祁连日一骨碌从凳子上站直身,正好够和若修然眼对眼,眉对眉,“父皇的意思,儿子不大明白!”语声轻柔,语调谦卑,但那直勾勾的视线,却是当仁不让的与若修然针锋相对!
咦咦咦?若修然虽然不够聪明,终归不是傻子,被这么含霜戴雪的清洌视线兜头浇下来,终于迷瞪了!
“你……你……这是干嘛?”若修然不无困惑的开口,“坐,坐下啊!”
“不用了。父皇赐坐实在是太大的荣耀,儿子无功不受禄!刚刚已是失礼,现在看还是站着回话比较好!”
“那怎么好,你站着,我看着累。再说,搞得像训话似得,你是犯错了还是闯祸了啊,这么自觉的罚站?”说到后来,若修然的眼睛又亮起来了,这个儿子,虽然见面不多,话更少,可是行止有度,谦卑有节。一言一行都像拿尺子量过的,怎么看,怎么一副少年老成的小大人,不过话说回来了,三个儿子一个样,又有哪一个不是清秀眉峰拧成山的腰肌劳损架势呢?这样的儿子要是会闯祸……哈!那可太意思了!
罚站——
这两字入耳,祁连日心中一动。眼前形势一目了然,父皇正盘膝坐在桌子上,虽然双腿盘的中规中矩,可是那落脚位置选的,他就没有规矩可言。反观自己,双脚分开与肩齐,垂肩束手挺胸抬头,这是宫廷里的老嬷嬷教下来的,最威仪庄重的站姿,但是罚站……难道?
………………
更新有点少!原谅若若在找一些感觉,应该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嘞。以后会多起来的,越来越多,竖手指,发誓!
算了,我发誓好像也没人信了,不过信誉还是要找的,我会慢慢重新树立起来滴!
另,新坑有人看吗?
我是要写呢?还是要写呢?还是要写腻?
卷三 融入其间 062
关于罚站的想法就像长了爪的猫,在脑子里乱抓乱挠一气。祁连日觉得自己正在开窍,某些盘桓在心底的乱糟糟的东西正在被歪打正着的拉扯着,打死的结,渐渐有松动的迹象。然后……脸颊上极突兀的,冰凉。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祁连日脸色俱变,条件反射的后退一大步,仓皇之间左右脚换班不及,差点背朝黄土面朝天。
“哎!小心,小心,你悠着点啊!”始作俑者一脸沉痛的皱眉,全然不计自己唐突的举止,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倒显得祁连日太小题大做了。
“父……父皇?”不是没有在心里懊悔一下自己有失镇定的水准,但从没有遭遇过这样意外碰触的祁连日还是没法稳住声音。
若修然心里在郁闷!好……可惜,只搭上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细摸啊细摸。这孩子反应也太快啊太快。
还是好……可惜!若修然讪讪的屈指成拳,讪讪的笑,有点无赖又有点无奈的样子。“嗯?”
祁连日已经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了,生气?震惊?意外?好像都有一点。于是连敬语都忘了用。冲口而出,“你……”
“我怎么了?”若修然很无辜的截断他反问,随即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理直气壮的满脸正气,“你脸上沾东西了!”
祁连日眼珠一凸,被顶的瞪圆眼睛鼓起了腮帮!
若修然差点破功笑出来,对嘛,这样才符合一个正太的年纪和身份啊!太漂亮了,太好看了,太……惹人了啊啊啊!
这个时代实在是太太太可爱了,如果放在月余日子之前,若修然就算肖想爆了头也不敢伸出一个手指头!咨询发达的时代,十七八的小大人孩子们哪个不是人精似得,若修然虽然同人之心旺盛得沸反盈天,到底不敢坏了为人师表的形象!虽然他当初选择这行的动机就不纯粹!可是……可是这人啊,这个本性啊,他就像田间地头长的那个车前草芨芨菜,但凡有一点可能,立刻就会随风疯涨!要再碰上合宜的温差环境,那即使少了那个参天干,也还是想冒充一下灌木丛的!
而可怜的被占了便宜还懵懂无知的祁连日小朋友……哎,石化鸟!
于是若修然就凭着一个三岁孩子都不信的幼稚理由,彻底瞎猫撞死耗子的蒙倒了一个彻头彻尾没经历过童年导致生活经验缺失的太子爷!石化中的祁连日那就是一尊活色生香的阿波罗雕像,唔,或者该说是若修然眼中的美神?
有鉴于这孩子反射神经的高度敏锐,这一次,若修然再不敢轻举妄动了。不过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也不会轻易放过,当下,几乎贪婪的狠狠将这个美人儿子好好的,从上到下从头到脚欣赏个遍。
要说祁连日这十几年的教育啊,还真是挑不出什么遗漏的地方!大到千年史训金戈铁马宫闱权术,小到察言观色心中猫腻眼波流转,那真是汇聚天下名师倾囊相授,集合天地灵秀举一反三,一言蔽之那就是一个天生的明君!可是,这个可是,身为一个未来的皇位继承人,身为一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太子殿下,他虽然可以在权力倾轧中扭转乾坤,可他偏偏没有学习一名身为美人,而且是美得勾人心魄可以让人情不自禁变身成狼的美人必须通晓的——防狼术啊!
当然啦,作为一名大权独揽,已经是实权在手的太子殿下,即使他身边有人有那个色心,可也绝对没有人敢忽略他身上与生俱来的那股子皇家贵气,还有那动辄可以抄家灭族的生杀大忌,而将那个色胆化成哪怕是一丝一线的色胆。
于是,咳——我们的若修然爹爹,成功地,触雷了!
卷三 融入其间 063
雨霁云收。
夏日的雷雨果然应得一个“爽”字,下起来声势浩大,停起来干脆利落!好像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连天蔽日的水卷帘幕刷的一下就被翻过去了,然后,灿烂的傍晚金乌担在墙头上,湿淋淋的洒满了一水一桥一天地。
若修然嫩豆腐吃得那叫一个酣畅,虽然还想继续撑到饱,不过在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岸上某一点以后,立刻变了颜色。
那个点,当然就是待在雨地里忠于职守终成落汤鸡的报国大侍卫!若修然顾不得美色当前,以媲美火车头的冲劲撩起衣襟就往岸边冲,来的时候还很享受这段九曲十八弯的廊桥,这会只恨这造桥的家伙不懂时间观念,把个过湖的天桥搞得像迷宫,害他过桥过得像闯迷魂阵!
若修然在冲,被淋得一身湿洒洒的报国只得在岸边遥遥的亦步亦趋扯线似得跟着跑,于是这一主一仆,终于在桥头湖边胜利的会师了!
尽管在象征皇室最高地位的九龙廊上撒腿飞奔是件极不符合祁连日太子身份的事,可是,当那个牵头的家伙是更不该做出此等轻浮举止的皇帝陛下的时候,祁连日也不能免俗的只能跟着跑了。他回神晚了一步,紧赶慢赶的跟过来,只来得及看到若修然正扒拉下自己的皇袍,正劈头盖脸的往报国侍卫的身上挂,嘴里还一叠声的连连嚷嚷,“你傻啊,这么大雨怎么不躲?”报国喏喏着动了几下嘴唇,“……站树下?”若修然的声音猛然拔高,跟着一个爆栗子顺云流水的敲了下去,“你缺心眼啊,被雷劈了怎么办?雷雨天哪有往树下站的?”
报国瑟缩个身子东歪西扭,向天借个胆子他也不敢披上龙袍啊!无奈皇帝陛下不依不饶,只好拿眼不住闲的往祁连日那里瞄。可怜兮兮的搬救兵。
祁连月赶到的时候,正好将这一场兵荒马乱全景接收。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这个……他是不是失心疯了?祁连月勉强压下已经涌到喉咙口的咬牙切齿,他现在比谁都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可太子的身份现在是挂在他身上的,他放纵不得,只好拿眼瞄着兄长,一边尽量摆出处变不惊的样子来,不落痕迹的靠近过去。
刚挪了两步,祁连日冲他摇头,然后拿眼色止住了他的步子,祁连月一怔停步。他的近卫中有眼色快的,已经从那一片“赶紧穿上,要不该感冒了!”和“陛下……这个……不合礼数!”的杂乱中听出端倪,赶紧脱下己身干爽的衣物,插上前去给报国披上。若修然这才作罢,却还是有点想不通的小受挫,“臭小子,嫌弃我,啊?”伸手呼噜了一把报国还滴滴答答淌水的脑袋,气急败坏的神色倒是开始放晴了。正嘀咕着,忽然心中一动,抬头使劲剜了一眼献殷勤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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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祁连日想过父皇在玩一个平易近人,近善亲人的把戏,但当他将这样的字眼同自己的父皇划上等号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扯!无论怎么纡尊降贵,拎着皇袍招展那叫什么?那是禅让退位!父皇会吗?会吗?祁连日的理智很想嗤笑,当然不会!可是……可是……祁连日的直觉告诉他,当连七的衣物披给报国的时候,父皇那一眼是生气的表示!于是问题又绕了回来,不管父皇当时在打什么主意,连七总归是打扰了他的计划的,所以那一眼是带着恨意剜过去的,那么……为什么会突兀的冰消云散呢?而且在最初的恼羞成怒的恨意中,祁连日也清晰的分辨得出那里面没有杀意!那一闪而逝的气性,仅仅是好意不被采纳的一点委屈,这才是最最让祁连日意外与不解的,好意被曲解的委屈?这种人性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一国之君身上?而且是一个自登基以来以残忍血腥立威的国君?
一直到晚膳被端到眼皮子底下,若修然才恍然从胡思乱想的憧憬中回过神来!这一下午干的乱七八糟不着调的事一样一样的从眼前走马灯,等到灯灭了,若修然的脸也红透了!
相比祁连日端庄沉静的挥着筷子细嚼慢咽,若修然扒一口饭就一口菜,间或吸溜一大口冷冰冰的凉汤的吃相简直连三岁孩子都不如。
“对不起!”嘴里嚼了一半的食物还来不及咽下,若修然的声音显得含含糊糊的。
“呃?”说的人含糊,听的人自然更含糊又迷糊,“父皇?”
“本来是想着去厨房看着他们做的,那样就不用等他们一道道工序,一个个人的验毒了!”扒拉着不知道经过多少人多少张嘴的饭菜,若修然胃口全失!
过去过的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典型单身汉日子,饥一顿饱一顿的有得吃就是天堂,所以若修然一直觉得自己对吃新鲜的还是别人剩的从无忌讳,毕竟学校食堂里做出来的东西偶尔还能吃出点重金属的死物或者无脊椎的活物来。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也要这么被人“荼毒”,这“当爹的”若修然,心里就再也平衡不下来了。
这个……作为一个国君,那张脸压根就是一张云山雾罩的泼墨山水画,除了神秘,还是神秘,而且为了维持这份神秘,适度的距离,就成了最好的伪装,当然也是最好的保护,现在,父皇与他正面对面的吃饭,这么近的距离本身就是一个机会,祁连日放下筷子,小心仔细的试图在若修然的脸上找到收买人心之类的示好表情。虽然伪装,是一个皇子从呱呱坠地的第一天就必须要学习的保命之道,但祁连日还是觉得,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尤其是,过去的父皇是一个多么张扬又放肆无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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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连日一直都知道这个父皇与自己有多相似,五官,脸型,身材,他的身体来自于他,于是一切都顺理成章。也正因为知道,所以更加不愿意仔细看,那种感觉,就像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狰狞的鬼脸,走形!于是面目全非。更多的必要的时候,祁连日宁愿死死扣住父皇的眼睛,那双比自己略微浅色一些的眸子大约是父子俩脸上最大的不同!于是那些因为杀戮而淬毒的阴森,以及那些无论如何掩饰,也会依稀残留的冷兵器划过后的痕迹,就成为祁连日最大最实在的收获,屡试不爽!
而现在,祁连日左看右看,那双眼睛别说冷兵器的寒光,连一点烧火棍的热气都氤氲不出来。若是强说光彩,那……灰突突的黯淡算不算?无神,沮丧,因为愧疚自责而闪躲……太明显了,祁连日甩甩头,将那双闪烁着水光的无辜眸子丢出思绪,太冲突了,有点……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