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老太太忽然咳个不停,早有人端着热茶奉在旁,季妈妈接过,递到老太太嘴边,老太太就着她的手上抿了一口,推开,喘口气说道:“罢了罢了!我只是你祖母,又不是难相与的婆婆,做个没嘴葫芦给我看!我累了,回府吧!”
摆摆手,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们。
孙子吃软不吃硬,示弱十次,他能回护八次也不错,好歹心思松活了,知道疼惜祖母,怕祖母有什么不测,捉了恶妇来磕头,也让奴才们看看,谁才是侯府说话有份量的人!秦氏再刁顽可恨,总归还做徐家的媳妇,除非你辈子不回侯府,进了侯府,总有办法拿住!
“孙儿送祖母!”
徐俊英说着起身,吩咐拿抬轿,扶着老太太坐了上去。
梅梅站起身,静立一旁看着侯府来的人有条不紊地撤离她的院子,果然是名门世家,进退有序,一拔子主仆将近二十人,悄然离开,除了老太太坐过的那张藤椅,兀自清冷地摆在那里,院中不留别的痕迹。
翠喜和翠怜从房里走出来,翠怜蹲下替梅梅整理裙裾,心疼地说道:“少夫人跪在地底上呢,都没能放个垫子......”
梅梅哼地干笑一声:“不错了,她精神不济,不然还会纠缠不休!走了就好,咱们去看看翠思,翠喜问问还有谁挨了打,补给些银子买药吧!”
徐俊英送老太太回到侯府锦华堂,众人将老太太扶上软榻躺着,老太太茶也不喝,电信也不要,只哼个不停,说这里不好那里不适,徐俊英守在旁,尽心陪护,老太太闭着眼迷糊了一阵,醒来要吃清心丸,季妈妈给了一颗,老太太含在嘴里,依靠在榻上环顾四周,黯然神伤:
“往日里,孙儿孙女们都环绕在侧,如今......唉!”
季妈妈在旁轻声劝道:“老太太看开些吧,往日不同今时......再说了,老少爷们都忙去了,姑娘们紧着学规矩习字绣花呢!”
徐俊英说:“祖母莫忧!孙儿这就去寻叔父,在隔墙上做个门,方便他们过来,今晚兄弟姐妹们就可在锦华堂配祖母用饭,祖母喜欢热闹,疼爱孙女,仍叫那边的两位妹妹搬回这边院子住着,每日陪伴在祖母身边!”
老太太连连点头:“哎!唉!正该如此!四位姑娘,小娟是从侯府出嫁的,小容婚期就快到了,让她们姐妹多聚聚,小婉眼看要及笄了,小敏最小,也快了,原都该从侯府出阁!”
徐俊英应了:“遵祖母意旨!”
于是晚间锦华堂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老太太暂时忘却了徐府分家带给她的打击和痛苦,享受着儿孙绕膝的欢愉,笑眯了眼。
徐俊英自然得陪在老太太身侧,眼看老祖母眉开眼笑,一会抱抱慎儿,一会儿抓把糖分给美莲和美惠,又让俊朗回去吧惟儿也报来,精神格外愉悦,脸色也恢复正常,不再像白天那般苍白吓人,不由得暗松了口气。
恒儿被留在秋华院,徐夫人得了孙儿,精神大好,心知徐俊英还会带走他,嘴里支支吾吾,只让夏莲抱着恒儿在房里陪她,半步不准走出房门,恒儿对病榻上的祖母开始有些害怕,渐渐地记起来,也不推拒祖母抚摸他,只是总被关在屋里感觉太闷,不时地哭闹一下,好在徐小娟生养过儿女,知道怎么哄小孩,并带了一岁多的小儿子李羽在旁,两个小孩作伴,也没那么难过。
第二O三章 出行
徐俊英带着恒儿回到岑宅,他已经在马车上睡着,莲抱着恒儿,得以一同过来,见到梅梅,跪下磕头,笑得像一朵花儿般,梅梅抱了恒儿,让翠喜扶她起来,带着歉意道:“大太太身子不适,正是用人的时候,我急着将你要出来,只觉不妥,因而拖了又拖,并不是为了别的。”
夏莲忙又俯身道:“奴婢谢过大奶奶牵挂!奴婢在秋华院,也只是传传话,跑跑腿儿,就是想恒哥儿和大奶奶!”
梅梅点头,看向徐俊英:“翠思今日被打,脸上受了重伤,看来得将养些日子,就把夏莲留在这边与奶娘一道照看恒儿吧?”
徐俊英便说:“太太房里人多,夏莲就跟着少夫人,好生照看恒哥儿!”
夏莲福了一福应道:“是!”
破天荒地,半夜恒儿居然没有醒,反倒是梅梅醒了两次,不放心地伸手摸摸他,恒儿睡得极好,小胸脯一起一伏,呼吸均匀顺畅,梅梅看着他又疼爱又好笑,心想这夏莲真是邪门了,她抱着恒儿从秋华院回清华院那晚开始,恒儿就有了起夜的毛病,这回她再次抱了恒儿从秋华院束到岑宅,恒儿竟然就好了,老话怎么说的?解铃还须系钤人,起头收尾都是她! 梅梅却没想到一着,恒儿一整天在候府,玩得太疯,又因为离开秋华院久了,再回去那里就变成陌生环境,他根本不肯睡午觉,因而晚上才会睡得香沉。
总之恒儿就这么变好了,梅梅坚持让熄灯睡觉,连续七八天,恒儿都没再起夜,一觉到天明,梅梅很高兴,徐俊英却没什么表示他觉得这很正常,恒儿已经闹够,自然就转回来了。
多日来徐俊英白天忙碌,晚上关在书房看公文直到深夜,只每天回家和梅梅、恒儿一起吃中、晚餐时偶尔说上两句话,梅梅任性不肯回候府他虽然心里不满,却拿她没有办法,百日未满,他确实不能强要她回去,而现在的候府,除了病母之外,老太太不去西院二房那边了,照旧住在锦华堂,家里没个得力的服侍照看实在不好想起给梅梅写的那纸文书就头痛;
不侍奉长辈?那不成啊!当时为稳住她硬着头皮答应,日后总得想办法让她删了那条!
日子就这么平淡安静地过去,白天趁着徐俊英不在家,梅梅不时地乔装出去打点察看一下仙客来,不露真面目只有戴面具,也想去看看李秋歌的乐坊,被翠喜劝住,心里不忿,乐坊也算风月场所?什么样的男人都可以去,有地位的没地位的,文人雅士,富商官员,有钱就可以玩得疯狂身为良家女子就不行!算了猜猜也能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形,许多歌曲节目
布景策划还出自她的手不看也罢!
多日不去仙客来,她倒是被陆祥丰求了一件事,原是她在齐王面前失口说过将翠喜许配给陆大掌柜,被他记在心里,趁着回话的当儿,翠喜又不在旁边,便大着胆子求梅梅成全,梅梅经过这么久以来的考较,也觉得陆祥丰适合翠喜,有意让他们成一对儿,日后仙客来便放心交给他们打理。抓过翠喜一问,那丫头初时不肯,说不急着出嫁,还要服侍少夫人几
年,梅梅说:“三个丫头中你最大,比我小不了几个月,再过几年,就成老姑娘了。你与陆掌柜相处日久,应该比我了解他的为人,我都未与他说及什么,他自己保证婚后定会敬重你、全心待你,夫妻同甘同苦,携手白头到老,绝不纳妾......我是觉着他不错,诚心求娶了,你自己拿主意吧,应与不应,逐几日回复他!”
翠喜又不傻,成日与陆祥丰打交道,怎会不懂他?听少夫人如此说了,便也不再矫情,低头含羞说道:“但凭少夫人作主!也不能太匆促就嫁......我还想待在少夫人身边。” 梅梅笑:“这个自然,那就是应了他啦?”
当下叫来陆祥丰,商议着先定下亲来,一年之后再娶进门,陆祥丰喜不自禁,千恩万谢,出门都差点撞到门框上,梅梅也乐坏了,第一次牵线做媒人,顺利成功,心情大好。 秦府那边,状元郎秦伯卿因勤奋博学,才识过人,深得皇上赏识,钦定为翰林学院侍讲学士。一朝为官,府第自然是要换的,秦家迁往城南一所高门大宅,内外装饰一新,添置了许多奴婢仆从,每日里迎来送往的尽是些高官贵族,俨然又回到秦老爷当年在任官职时光。梅梅回娘家见此情景,深感安慰,总算求瓜得瓜,秦伯卿争气,如今家道中兴,运势蒸蒸日上,秦府这边,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齐王大婚之后一直没见他影子,连林如楠也不见,齐王府她是不敢乱撞的,只有静心等待,来访便是朋友,不来,便是把她遗弃了。
在街上遇到过张靖云了虚子,因为戴面具着男装,骑着小白,还有百战等侍卫跟着,她只是隔街对两人拱了拱手,张靖云待要过来,她却赶紧催马离开,悲哀地发现,做不到从前那般洒脱了,归云山庄回来之后,面对张靖云有了些许尴尬。
徐俊英有天晚上让夏莲把恒儿抱出上房去睡,让她们晚好生陪护,梅梅奇怪地看着他,徐俊英说:“孩子大了,该学会自个睡,恒儿是男孩,更应如此!过几日你要出远门,恒儿留在家跟着她们,须得让他惯熟。”
“我要出远门我怎么不知道?”
徐俊英看着夏莲和翠喜她们退出上房,走近来坐在梅梅身边说道:“月中皇后要出门进香还愿,你是外命妇,在陪侍之列!”
梅梅不作声了,在别人看来,这可是殊荣,她也不反对,能出去透个气儿,开开眼就是好事。
两人就这样相对而坐,梅梅翻看一本书,竖行繁体字实在不得她欢心,又不是很吸引人的内容便放弃了,转去继续打络子,跟冯氏学了一种新花样,编结起束却也麻烦,又不肯假以他人之手,执意要自己亲手做打了两三天还没完成。
徐俊英是刻意拿了公文来和她坐在一起,意图引起些话题,多和梅梅说说话。 因了那日老太太来,被梅梅气得昏倒,他对梅梅有些怨气,几日来便少说些话,梅梅却比他还能守得住嘴,他说两句她答一句,有时干脆哑巴似地光点头不出声弄得他心里难受,好不容易今夜有个她应该感兴趣的话题,她却听过了也就过了,根本不多问,只顾专心做自己的事徐俊英不时偷眼看她,见她那专注忘我的样子,恨不得过去撬开她的嘴,迫她开口说话。
夜深,梅梅唤了翠喜进来,嘱她守夜,又和徐俊英说了声,自入里间去睡。徐俊英看了一会公文估摸着她该睡着了,吩咐翠喜回房去歇息不需在上房守夜,翠喜几个早习惯了夫妻俩不一致的指示,从开初的茫然不知所措到现在的随机应变,也不多说什么,福一福身即下去,徐俊英关好门,回书房睡去。
两天后,梅梅得到确实消息,不仅是皇后出城,皇上也要同行,去到数百里外的平津郡,一处叫做普法寺的大寺庙里上香还愿。只因皇后刚怀孕那阵,皇上微服私访,偶然经逐普法寺,见庙宇巍峨,宝殿里香火鼎盛,高僧诵经作法严谨认真,便随意求了个签,得了个无上尊贵上上签,皇上大喜,又在心中默祷许愿,若是皇后平安产下龙子,夫妻便亲来上香还愿,并为佛祖塑金身,将普法寺封为皇寺。 于是就有了这次声势浩大的远行,前有御林军开路,后有龙骑紧随,皇驾凤辇居中,太监宫女、御前侍卫、无数文武大臣、诰命夫人陪护相随,梅梅是十二位陪同皇后的诰命之一,直到临行才知道,随行的还有齐王夫妇,就是说林如楠也来了,张靖云和灵虚子,留下灵虚子在宫中太医院,张靖云带了十多位太医,一同前往。
五月天气,阳光灿烂,百花盛开,出了皇城之后,郊外夏日风光美不胜收,不说别的,光是那满山满坡的浓绿、五颜六色的野花,便让梅梅看得十分高兴,心堍无比爽快。
徐俊英不时拍马来到她车子近边,靠近侧窗,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幔问她可有什么不适?又交待翠喜翠怜在车内好生服侍少夫人,若有什么事即让车旁的侍从报给他。皇上顾及皇后柔弱,命控制速度缓行,日头正值中天,大队还未走到预定的休息地,坐在车里倒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热,骑着马走在盛炽的太阳底下应该不好受,徐俊英脱了外衣放到车上,穿件石青色绣蟒纹团花箭袖紧身劲装,小麦色的脸庞上滴挂着晶莹的汗珠,脖子上汗水浸湿领口,梅梅在纱帘后看了他两眼,忍不住对翠怜说:“拿来备用的帕子呢,给他一条擦擦汗。”
翠怜左翻右翻:“哎呀,是不是忘记拿来了?找不到了呢!”
翠喜过去和她一起找:“这是怎么啦?丢三拉四的!”
翠怜一边翻找着,一边说;“少夫人先把您的那条给候爷吧,等我找到了给您换一条,应是拿束了的,只不知在哪个角落!”
梅梅无语地摇着手中团扇,犹豫了一下,这算什么,小姐遗巾帕?勾引人的招数呢!管他,外边这么多人谁不出汗?擦干了还会流,那还不如不擦了。
正这么想着,徐俊英抬柚子擦脸,她不由得呆了一下,不这样好不?恒儿的专属动作,那是缎子面料,也不吸汗。
见梅梅坐着不动,翠怜只得从包袱中抽出梅梅的备用帕子交给翠喜,翠喜顿了一顿,起身时踩着裙脚,哎哟一声跌倒,顺势将帕巾递扔到梅梅膝上:
“请少夫人顺手儿递出去吧!”
梅梅看看两个丫头,一个忙着系包袱,一个挣扎在垫毯上起不来,只好用团扇捺开纱帘,一只手拈了帕巾从窗口递出:“候爷用这个擦汗!”
徐俊英正在盘算着还有久能走到休息地,中午过后阳光会越发毒辣,像他这种行伍出身的男人们倒没什么,年纪上去点的如定国公之类、文臣们只怕受不了,还有车上的皇上、皇后及诰命们,现在还没事,迂一会就有热气腾升上来,她们更受不了。
汗水自额上滴落,忽见眼前一花,一方雪白绢纺帕巾迎面招展,只来得及看到四边角上绣着的几朵精致梅花,赶紧地伸手抓住,抬眼看见车帘一动,一只粉白细腻的手儿缩回窗里,从不涂蔻丹,天然水嫩粉红的指甲,那是梅梅的手啊!
第二O四章 野营
徐俊英大喜过望,一颗心急蹦乱跳做梦都想着份温柔体贴,却一直求之不得,忽然之间从天而降,竟是把他弄懵了!
长乐候从后边赶上来,见他拿着帕巾呆看,打趣道:“怎么?哪位小姐给你的?”
徐俊英回头,两人心照不宣地呵呵一笑,这玩笑方才由安远候引起,他脱了外衣放回夫人车上时,夫人递给他一方绣花帕巾拭汗,擦了汗顺手挟在腰间玉带,同僚们逗乐子。
“哪里捡到的香帕?告诉我们也捡一块去!”
安远候哈哈笑:“可不是捡的,安远候夫人梅家二小姐亲手给的!”
众人都是军中混出来,玩笑话随便说,只要不太过份就行,说笑且行,又有人得了家眷从车里递出的帕巾,大家便不说是夫人给,直接说是哪家小姐赏的。
徐俊英只含笑看他们逗乐,倒没巴望能得到那样的殊荣,梅梅马车走在前头,紧跟定国公夫人的车子,靠近凤辇,她目前对自己还很淡漠,想得到她的帕子怕是难了点。上坡路段,刚刚拓宽的路面有些难行,马车摇摆不定,担心梅梅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程,便不时询问一声,陪在旁边走,打算翻过此山便去请示皇上,看能不能加快行程。 意外得着这块帕巾,徐俊英简直乐坏了,面上却不显露出来,只轻轻擦了把汗,将绣着梅花的帕巾在腰间玉带小心系好和长乐候一道策马往前边去了。
终于到得歇息的地方,梅梅下了车,见徐俊英匆匆赶来,对她说道:“诰命们分三个院子歇息,你与定国公夫人、长乐候夫人一起......放心吧,礼部的人早做好了准备,这镇子很安静,各院都弄得十分干净清爽了·吃过午饭好好歇会,待日头下去些再赶路,天黑前看来到不了寺里,要走夜路,上半夜应是到了的,稍作休顿便上香‘各样事忙下来总得一天时辰......”
说着话,不远处又有人喊:“徐候爷?”
梅梅看见个文官模样的人在东张西望四处寻找,便说;“有人找你,你去忙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徐俊英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走开。
果然如徐俊英所言,晚饭后又趁着暮色匆匆赶路,无数火把照亮了夜空·不知道别人在外边如何行路,梅梅只管安然坐在车里,隔着薄纱窗帘往外张望,欣赏着别具一格的旷野夜景。
山风徐来,凉意沁人,到底是野外,白天黑夜的温差实是大了点。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挂天空,队伍行走在半山坡,坡脚是一条静静流淌的大江,明月与点点火把同时倒映在江水中,月光与火光交融,梅梅有种返古的错觉,恍然又记起自己本来就已身在古代,不禁哑然失笑。如此佳境,良宵美景,怎么去跟现代的亲友们传叙啊?
徐俊英又不期而至,送来几枝山上采的鲜红杨梅果:“这果子吃了不会坏肚子,吃两颗提神,夜里凉,别睡着了,一会就到!”
翠喜接过杨梅,翠怜忙把徐俊英的外袍拿出来,却看着梅梅轻声道:“外边风大,把衣裳给候爷吧?”
梅梅点头,翠怜即挪到车门边,将衣袍递出去;“少夫人说外边凉,请候爷穿上衣裳!”
徐俊英说了声:“谢夫人挂心!”
梅梅直翻白眼,伸手掐了翠怜一把。 大概又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达目的地,马车停下来的当儿,梅梅吁了口气;到底不如汽车舒服,又不是柏油路,纵使垫了几层软垫,仍是晃得人有点发晕。
踏着石阶上寺院,她见着了林如楠,走在皇后身边,离着十步远左右,皇后瞧着精神还好,回头张望一下,和她对上目光·微笑点头,即跟着皇上去了。
定国公夫人从旁笑道:“真是难为皇后娘娘,走这么远的路,好在皇上体贴,教在凤辇上安放了软卧榻,不然得累坏了!”
原来如此,躺靠在车上,任它怎么摇晃,也不会怎么难受。长乐候夫人和安远候夫人赶过来,大家互相问候,笑吟吟地一同攀着石阶上去。
山寺庄肃清冷,佛门净地,不容喧嚣,御林军和龙骑在寺外停驻,大多数御前侍卫也只围在山门外,除去潜在暗中护驾的侍卫,仅有十名贴身侍卫簇拥着皇上皇后进入寺内,文武官员被留在二门处,自有僧侣安排他们的去处。方丈住持迎了圣驾,恭恭敬敬引领帝后绕过大殿,先往净雅禅院歇息,此时已是二更,还能歇几个时辰,五更起沐浴熏香,往大殿上香,开坛礼佛。
十二位外命妇自是跟随皇后,一同被引至内院,进了另一个偏院,然后二人一室,分六个禅房安顿歇息。梅梅与定国公夫人在一起,什么也不懂,只管跟着国公夫人,睁大双眼,打起十二分精神暗中偷学人家的规矩动作。进香礼佛,她可是一窃不通,前世倒是进过几次寺庙,那只是观赏旅游,没真正拜过佛,有一次去到广东某地一座寺庙,见到有和尚戴手表玩手机,笑咪咪斜倚放生池边与女孩攀谈,让她们几个***大开眼界,拿手机偷拍,被那和尚追着在庙里转圈圈。
而普法寺里的和尚可是正儿八经、百分之百佛学界人士,不说香烟缭绕、经幡飘摇的佛坛上身披眩目袈裟、闭目端坐的大法师,底下跌坐蒲团、排列整齐,面容端庄肃穆,垂眸合十的大小和尚,就是殿外认认真真扫地的小沙弥,都足以让梅梅信服—这才是到了真正的佛门净地!
熙熙攘攘、兜兜转转,在僧众引领下,梅梅跟在定国公夫人身后,紧随皇后,自五更起一直忙到午后,才算诸事完毕,跟着是对寺庙及众僧的各种封赏,梅梅除了听到普法寺“即日起晋为皇寺”之外,再没心思听别的了。
回到禅房稍作歇息,又被请出去,原来皇上不知哪去了,外命妇才有了陪皇后吃斋饭的机会。
位次安排下来,梅梅仍然无法接近林如楠,隔着两位国公夫人,她瞟了林如楠一眼,即转过头去,林如楠垂眸,皇后却唇角含笑,似乎存心要看她们两人玩什么把戏。
次日离了寺院,坐在车内,即便是换了衣裳,仍感觉身上散发出一阵阵的香火味,好在香火味不难闻,梅梅也就不作理会。
回程不比来时,来时定要赶在十五日吉时上香,回程就逍遥自在多了,天气晴好,阳光明媚,远眺山11锦绣,近观草木妖娆,景色如此迷人,令久居皇城的帝后和臣子们感叹不已,路程行至一半,皇上兴起,决定不去原定的行宫住宿了,下令就地扎营,好好在野外玩半天,晚上燃起篝火,弄顿野味大餐,至第二日天明再起驾回城。
篝火晚宴,这个梅梅最爱了,徐俊英引着她的马车来到一处树荫下停住,扶她下马车,告诉她这个消息时,她高兴之极,连声说道:“太好玩了!野味大餐?哪里来的野味,是有人去打猎吧?让我一起去好不好?”
徐俊英含笑望着她:“若带你去,到时恐怕连只野兔都打不到!”
“不会吧?”
梅梅摸摸头上,珠宝钗环,步摇叮当,又低头看身上的衣裳,凌罗绸缎,宫绦环佩,忙说道:“我带了好几套衣裳,要让我去,就换一身轻便些的,保证能跑得快!”
徐俊英哪里忍心拒绝她?只说了一句:“去换衣裳吧,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