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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还巢 张晚知第9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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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斜睨了我一眼:“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我怕齐略果然轻身涉险!

“阿依瓦,你在皇宫生活十余年,应该明白齐略逼你走,是为你好,他是真心待你!”

“我知道。”她展颜一笑,艳光四射,眉目间柔情婉转。我心情一松,她却转过身来,将一柄小小的匕首藏在腰间,注视着我,轻声道:“可惜这世间除了私情,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她的声音轻柔,听在我耳里却比她疯狂叫喊更令我害怕恐慌:“阿依瓦,你不能……你……”

你不能杀他!

你要守护你的故国有无数种办法,不必定要刺杀齐略。你不会当真想杀齐略吧?他可是你心爱的人啊!

我想大叫两声,可身上的毒素却于此时扩张到了全身,却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耳里却听到她用滇语吩咐手下,身下一空,似被人抬起,放到了什么狭小的空间里,然后一块黑沉沉的半圆物体盖了下来遮住了我眼前的所有光线。

鼻孔能闻到新木的清香,耳朵能听到渭河哗哗的水声,可我却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发不出声音,全身麻软,连悸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

这狭小的空间,似乎是棺材,要将我活埋在里面。

如果这时我能昏过去,那不知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偏偏我身不能动,目不能视,音不能发,却无法昏迷,只能听着外界的声音度秒如年。一颗心却似被人捏在手里,反复揉搓,闷、痛、慌、恐诸般错综交织,缠绕不休。

齐略,你千万不要来!

许久许久许久,远处似有骏马奔驰而来的声音,蹄声急如骤雨,正向我所在这方向飞驰而来。

蹄声越近越急,却似一步步的踏在我心上,惊得我胆寒神动。

终于,骏马一声长嘶,似被人急切挽住,停在了距我不过十几步远的地方。

“阿依瓦!”

清朗醇厚的嗓音入得耳来,我在心中大骂:齐略!你这蠢材!

羌良人清悦绵软的笑声洒开,汇成一声欢呼:“阿丹,你终于来啦。”

“我来了,云迟在哪里?”

我在里面想象着羌良人那柔婉清媚的姿态,似乎能看到她轻盈如燕的迎上了齐略,妍笑轻语:“阿丹,你好久不见我了,正该来陪陪我,提个外人干什么?”

“阿依瓦,你让我很失望!”

齐略一句话,就将她的话语里带出来的所有缠绵温婉涤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清冽无情的在寒意。

“你本不该是采用这种手段的人的。”

“那你以为我该用什么手段?滇弱汉强,全仗着地利瘴气,才免了灭国之祸。可八年前你随我学稼穑事,已经把滇国瘴气的奥秘也听了去!如今的滇国,还能凭什么立国?”

我听在耳里,心中一动,想起了她在宫里建的那个滇南植物群落。如果齐略从她那里听到了瘴气产生的原因,再让少府和司农府的高手仔细研究植物群落,联合太医署破解瘴毒的确不会太难。

当年的齐略最初或许并非有意利用她,但时间转移,事情的发展使得无意变成了现实。故国有可能因为自己一时情迷不慎而灭亡,难怪她竟对我下手。

“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将丽江北岸的汉军撤走!”

这个要求在我的意料之中,齐略显然也想过了,所以没有再经思索,就作出了回答。只是那答案却在我的意料之外:“我答应你!”

他答应了?汉军已经打到了丽江北岸,滇国王庭遥遥在望,他居然会答应撤兵?

我脑中刹时一片空白,只觉得一颗心在胸腔里发颤,毫无规律的乱跳。

“云迟在哪里?”

“我送回滇国去了。”

“你……”

“我若此时将云迟还给你,你未必真能守信,所以我将她送到滇国去为质。”

他们的争执远远地飘过来,我听在耳里,却似乎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直到听到马鸣声,才矍然惊醒,想张嘴大叫:“我在这里,并没有被运到滇国去!”

可声带如被水泥封住了一般,连鼻音也发不出来,任我如何挣扎,始终无法挤出哪怕一个音节。听外面的声音,并没有发生我担心的事,但齐略似乎已经把话说完要走了。

齐略,难道你就不能仔细的观察一下四周的环境,查看她的神色吗?我在这里,只要你仔细寻找,就一定能找到。

我听到他上马离去的声音,心里阵阵发苦,只觉得眼眶里的液体越积越多,终于沿着眼角滑到鬓中,将头发洇湿了大片。

“你真将她送到滇国去了?”

外面齐略的马蹄声又兜了回来,似乎与我只有几步之遥,他一伸手,就可触及。

“你别想设卡拦截,带走她的人日夜赶路,等你派出的使者命令传到,她早已入了滇境。”

她不说到底有没有将我送到滇国去,却说他已经阻拦不及,这句话,回答得好巧!

齐略有一会儿没说话,然后突然叫了她一声:“阿依瓦,以前你跟我学汉学时,有句话你肯定记得。”

“什么话?”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他的声音低沉,其中听不出丝毫怒意,平静无比,却叫人听了毛骨悚然。

“你既将她带了去,就当护得她安全。否则,我会让玉龙雪山化为焦土,洱海碧波变成血水。”

我心神震动,耳边却听得蹄声得得,他一句话说完,就走了!

明明我离他这么近,咫尺之距,却错落而过!

齐略,齐略,你一世聪明,此时怎会如此糊涂?我若死在这里面,不是被人杀的,我是被你气死的!

“啊——”

齐略远去的蹄声已不可闻,外面的却突然一声大叫,声音里充满了愤恨、无奈、悲苦、绝望。那叫声的凄厉,让我听着既心酸又心惊。

许久,她被这声大叫才停下来,只剩下短促的喘气声。我本以为她必会走到我的藏身之所前面,斥骂我一番,却不料她根本就不靠近我,用滇语急速的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听到一阵人声马嘶,她竟带着手下离开了,把我扔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再不顾不问。

我心里大骇:难道她想将我困在这里,让我尝尽等死的滋味,被困死在这里吗?

走后片刻,外面又传来一阵人声,这次却尽是京中的人的口音:“把这房子拆开,仔细查看有没有夹壁复道,手脚放轻点,省得如果有人被藏在里面被砸伤了。”

我又惊又喜,齐略虽然走了,可还派有人来搜查线索,我就有希望。

外面的人数目肯定不少,乒铃乓啷一顿响,时间不久,回报情况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没有夹壁”“没有复道”“没有密室”“没有……”

“把地基挖开,整个院子掘地三尺,给我一寸寸的搜查!”

刨地的声音响起,其中有人似乎就在我身边开挖,我试图调集所有的力气,发出一点声响来,提示我的藏身之处。可那破坏全身神经的毒素,此时已经让我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了,却哪里发得出一丝声音来?

发令的那声音似乎在巡视了好几圈后,终于站在了我身前,问道:“里长,那些树是谁家的?”

里长回答:“是弘农王为了整修王宫派人到秦岭伐的千年古木,因为刚伐下来时树太重,所以暂时堆在这里等它干一些好从渭河流送下去。”

我终于从里长的话里知道了自己被藏在哪里,千年古木肯定有不少是天然空心的,她只需派人稍做修整,就能把我藏好。

既然已经问到了这堆古木,他总会查一查吧?照他连院子都要掘地三尺的仔细,想必发现我不会太难。

我刚松了口气,就听到掘地声里传来一阵惊呼:“卫长,快!院墙下埋着具女尸!”

“什么?”

正在这里检查古木的卫长惊问一声,一面问,一面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

别……别……我一口气岔了过去,心里只想到一个词:完了!

第二十九章 救兵

等我清醒过来,身体不能动弹,五感却逐渐恢复,却有人正扶起我的头往灌药。羌良人给我下的毒毒性神经的毒,不致命,却能极大损害人体全身的神经系统,下毒的时候容易,解毒的时候却难,须得一点点的用药,耗些时日,然后再行复健。

到了第十次被人灌药时,我才能转过头去,看清这几天照看我的人。

那是个肤如腻脂,大眼浓眉的小姑娘,穿着件浅翡色的留仙裙,斜梳着双合反绾髻,虽是做汉家女儿的打扮,但眉宇间有股子活泛之气,灵秀逼人,却是未受礼教拘束的人才会有的自然气度。

那少女见我打量她,虽然颊生红晕,微有些羞意,但却不低头,反而仔细看我。

我感觉她看我比我看她更仔细,不禁一笑:“你看什么?”

“看你的眼睛啊!”

我的嗓子被毒素所侵没恢复正常,声音含糊,加上那少女明显是异族人,她若听不懂我问了什么十分正常,她能用腔调虽异,但却不显生硬的汉语回答我的问题,倒出乎我的意外。

“我的眼睛有什么?”

那少女柳叶眉蹙起一个微褶,赞同的点头,又摇头:“你眼睛好看……不,是你的眼神好,你一睁开眼睛,整个人都好看……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欢……你有这么……这么眼睛,我喜欢你。”

“我?我可没你好看,你才叫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叫人喜欢呢……我也喜欢你。”

这少女的话却也有趣,我明知她是敌人的可能性比是朋友要高,但却对她提不起敌意来,只觉得她十分天真可爱,让人忍不住便要心生喜欢。听她的话说得直爽,便也爽快的应了,夸了她几句,笑问:“你的汉话说得真好,怎么学的?”

“从小就学了,哎,汉话可难学了!我常吃汉人师傅的板子,要不是四哥哥陪我,我才不学呢。”

滇国依附承汉百年,但由于信奉巫教,有信仰上的排外,普通人家断不会让女儿从小就学汉话,这少女的身份颇令人寻味。

滇国最初是因为信仰而立国的,王庭的成立,最初就是大祭司和大巫女觉得需要分出世俗权力来治国才成立的,所以滇国属于政教合一的国家。巫教在很多时候都要凌驾于政权之上,这也是滇国献女与承汉联姻,不取王室之女,反取巫女出身的羌良人的原因。

我本以为这少女也是巫女,不料言谈试探后却发现她对巫教大有恶感。而且那种恶感不仅她自己不信教,更是对巫教愚民的做法深恶痛绝的痛恨。

在政教合一的国家里,越是生活困苦的下层民众,越容易信神,对教义越是崇敬。这少女有明显的亲汉之意,对其本国国教又是这般态度,她的身份呼之欲出。

我本以为想探明自身的处境是件难事,不料这少女心思纯净,只要我有话问她,竟是知无不言,对我没有半点防范之心,不过半日,我便从她嘴里连她的姓名身世和来长安的缘由和目的都问出来了。

这少女名叫翡颜,是滇王第十四女,母亲早逝,是放在王庭外养大的,所以一向跟滇王不亲,反而跟滇王常在王庭外游荡的第四子刀那明兄妹情分极深。

此次徐恪骤然挥师平川,滇国王庭和巫教教庭都恐慌无比,立意求和。在求和的方法上,王庭和巫教出现了分歧——王庭决意选王女送入汉宫,而巫教大祭司则以羌良人为倚。

两方相持不下,暗里各做准备,王庭将未嫁诸王女中容色最佳的翡颜选出,由四王子刀那明带往长安;而巫教则派使者联络羌良人,试图运用旧有人脉令徐恪收敛兵锋。

巫教使者轻骑急赶,脚程远快于王庭载着财货美人的队伍,抢前半个月找到羌良人,在长安城里大肆活动,连我也已被他们拿住。巫教胜在办事迅速拿了我为质,但王庭办事却胜在了一个稳妥。与巫使绕开丽江北岸战区,从荆襄往东门长乐宫长秋署请见羌良人不同,他们是堂堂正正的向徐恪提出要求,从北岸过来的,经巴郡走西路直入建章宫求见天子。

如此一来,同是求天子收兵,可两拨人马在最初竟都不知对方的存在,直到天子说明,他们才知道对方已经身在长安。

我听翡颜说她们入都求和,是得了徐恪应允,从北岸军区穿行过来。而得知教庭使者已经先他们一步抵达是齐略亲自告诉他们,顿时恍悟——无论徐恪还是齐略,两人其实都有允许滇国王庭求和之意,所谓渡江南下,踏平滇国,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因为在宗教干政的地方,信徒多盲从其教,灭其国易,治其民难!在宗教不平的时候,即便真的饮马洱海,踏平王庭,对朝廷来说除了虚名以外,也得不到实利反而会使庶务和军政都为其所累。

与其灭国,不如灭教!

而灭教,如果由朝廷派兵血洗,对使滇国黎民归化和朝廷庶务军政都不是件好事。远比不上利用二者本有的矛盾,扶持王庭将教庭击溃,使国民的信仰崩溃;然后再灭掉王庭,设立郡县,来得合算。

徐恪允许王庭全国使之礼从他的控管的军区穿过,明显是已经定下拉拢王庭,打压教庭的威信的策略;而齐略允许王庭使者觑见,则是他支持这种策略的最明显表现。

这个道理,我依着自己对宗教的认识,在清楚了滇国的政权和宗教的现况后便弄明白了。徐恪身处局中,接触到当地的风俗民情,当然明白;

齐略虽然没有我的阅历和徐恪的经验,但他却拥有一个杰出的领政者的敏锐目光,其胸襟与气度,在一定程度上已经突破了时间与空间的局限性,他定也明白巫教对政权的危害。

我不知道齐略用了什么办法使得翡颜他们将我从羌良人手里夺了过来,但落在他们手里,即使他们也想拿我当人质,也比落在羌良人手里强。

可齐略既然早已定下了救我的方法,为何还要去见羌良人?

我无法从翡颜所知的情况里推出齐略的用意,索性便不再想,只和她一起说些南北相异的风物人情。翡颜天真可爱,妙语解颐,我虽然身体未曾康复,又知身在虎狼地,但有她相伴,竟不觉得恐惧忧虑。

过了两日,翡颜给我喂的药味道与先前的解毒药有些不同,但中原和滇南地理位置差异极大,物种不一,他们那里的药和毒,在缺少科技鉴定能力的情况下,想仅凭味觉分辨出具体有哪几种药变更了却有些困难。

我这两日身上剩余的毒素不多,身体虽然虚弱,但手脚却也有了些力气,只是不敢让翡颜知道。今日吃着这药有异,便不动声色的将手肘抵在腰间|岤道上,药一进食道,立即被激得尽数吐了出来。

翡颜大惊失色,慌忙替我拭擦秽物,急声问道:“你怎么了?”

“天太热,中暑了。”我被毒素所侵的身体没经过复健,控制不住力道,这下暗手过重,吐得我头晕眼花,涕泪横流,十分不好受。我一面就着翡颜递过来的水漱口,一面问:“阿翡,你能不能替我请个汉人医生来?我大概不适应你们的巫医配出来的药,越吃越难受,实在受不了。”

“可四哥哥只让巫医替你治病……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我见翡颜一脸惊急,担忧之色溢于言表,心里既感动,又微觉惭愧,但事已至此,却也不好松口,只得暗里掐了|岤道,将自己弄成中暑之相。

翡颜没得到她四哥刀那明的允许,不敢擅自替我请汉医,但却把一个穿着汉服的滇族巫医叫了来,什么跳神、画水、驱邪诸般巫医本事都在我身上使了出来,我只作病重,无论他给我吃什么东西都是一吃就吐。

如此折腾了一天,翡颜和那巫医固然筋疲力尽,我本来就不多的体力也耗得差不多了。到了夜里,那巫医还在我房里想办法,翡颜却出去了。过得不久,我便听到她跟人吵架的声音。

滇语相对汉语来说发展的时间不长,词汇和语法构成都比较简单。我这几天有心学习,再听滇语,连猜带蒙也能听懂七七八八,此时细听翡颜的话,便知她是在跟她四哥就我要不要请汉医吵架。

我醒来七八天,翡颜的四哥刀那明却从未露过面。让自己毫无心机的妹妹来跟我结交,自己却不露面,这让我有些猜不透他的想法,此时听到翡颜和他大吵,心里便隐隐有个念头:刀那明不见我,是他优柔寡断,不知道该怎么用我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还是他目前还无法知道我到底有什么用?

外面的翡颜大发脾气,终于吵赢了她哥哥,叫人去请汉医。

我安静的等着,过了不久,翡颜果然便领了个汉医来替我看病。

那老医生问病,翡颜和那巫医都在一旁看着,我正想递话的办法,不料那老医生却已经先开口:“这位娘子曾中剧毒,经脉萎缩,如今又被暑热所侵,体虚气弱,脉像凶险无比,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老朽实在无能为力。”

我这脉像虽是自己暗中捣鬼,但也绝不至于如此凶险,这老医生断脉不准也罢了,怎会犯这种当面告诉病家,患者时日无多的大忌?

我心中愕然,但又怕他离开断了我传信外出的路,也不敢直斥其非,只得软语相求:“老先生,我也知道自己病得不轻,还请你仁心妙手,无论如何救我一救。”

那老医生沉吟片刻,道:“你这病用我们关中的常用药来治是无方的,不过我游历楚越倒是得到一偏方。是以云实为药引,虎掌外敷,用火罐拨毒去邪……”

云实用来作药引,虎掌外敷,用火罐拨毒去邪?这偏方太奇怪了!难道……我心思几转,试探着问道:“老先生,偌大一个长安城,难道除了这南药偏方,就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么?”

老医生慢吞吞的说:“有倒是有,东市的千金堂最善治急难之症,神妙非常,不过千金一方,你未必治得起。”

千金堂的千金一方?我微一错愕,忍了又忍,才控制住情绪不外露——所谓的千金堂是东市养生医馆的侧堂,并无名字,那是老师和各位老大夫为了编纂医经收集全国各地的药方而设的接待处。

老师编纂的医经里,不乏医家的祖传之秘,当时为了让这些为了医学的发

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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