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靠坐在床头,看着屋内摇曳的烛火,回想起昨日在御花园见到的如玉男子,李青曼开口问道:“青姨,那个瑾亲王和皇上是什么关系?他们是亲兄弟吗?”
闻言,夏青正在纳鞋底的动作一顿,“瑾亲王?他是皇上的皇叔。”
“皇叔?”她还以为他们是兄弟来着,没想到竟然是叔侄。
她倒觉得,瑾亲王看起来比皇帝还要年轻一些,没想到竟成了长辈……这皇室成员的年龄与辈分,真让她这个现代人惊讶。
“嗯,他是皇上的十二皇叔,是圣天皇帝最宠爱的梅妃所生。”
说起那些民间的谣传,夏青竟有些滔滔不绝,止不住了。不知不觉间放下手中的针线,她陷入了回忆中。
“说起瑾亲王,他的故事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哦?说来听听。”一个如玉一般的男子,他的故事她有点兴趣。
“说起这事儿,还得从圣天皇帝在世时说起。东阳三百二十八年,圣天皇帝已年近五十,他宠爱的梅妃娘娘忽然传出喜讯,这让圣天皇帝龙颜大悦。
在梅妃娘娘腹中的胎儿仅两个月时,他就对外宣称,若是梅妃将来诞下皇子,就封为亲王,若是诞下皇女,就封为和硕公主。此举轰动朝野,更引来朝臣的纷纷揣测。不少人猜测圣天皇帝是不是有废黜太子,另立梅妃之子为太子的打算。
八个月后,万众瞩目下,梅妃娘娘终于诞下皇子,不幸的是,娘娘却归天了。圣天皇帝悲恸不已,却也只能厚葬娘娘,并封小皇子为瑾亲王,从此呵护备至。
时过境迁,十七年后,圣天皇帝辞世,而备受关注的皇位,却传给了太子之子南宫宣。一时间,继承人的疑云笼罩了整个东阳国。只是,人们虽心有疑问,却只能藏在腹中。”
听完整个故事,李青曼不免有些诧异。“青姨可曾听闻圣天皇帝为何将皇位传给太子之子,而不是传给瑾亲王?”
老皇帝既然没有打算传位给太子,那为何不传给瑾亲王?直觉的,她认为瑾亲王会是个好皇帝。
夏青摇了摇头。“这个,青姨就不曾听闻了。更何况,这样的事人们一般也不敢随便议论,若是被皇上的人听到了,可是要砍头的。”
“呵!那倒是。”她居然忘了这里是古代,言论上可不比现代自由,一不小心被人抓到了把柄,小命可就没了。
☆、第24章 暗潮涌动
两日后的早晨,就在李青曼放松身心惬意地享受清晨的凉爽时,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在与冷宫相距甚远的太和殿内,百官云集,气氛庄严。听着太监宣读圣旨,不止丞相震惊,就是其他的官员,也是各个面露惊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李氏虽位居中宫,执掌凤印,却未能以身作则,时常与妃嫔发生争执,不堪皇后重任。
奉皇太后谕旨,皇后自十六岁便入宫中,回首三载已过,虽无功德,也无大过。太后虽可代其暂管凤印,但年事已高,力不从心。为震后宫,需另觅后位合适人选。
朕仰承慈谕,特废黜皇后李氏,另择可为太后分担忧虑之人。着丞相为官已有二十余载,鞠躬尽瘁,有功于社稷,皇后李氏废黜后,所需用度一律由皇家承担。钦此。”
随着太监宣读完毕,朝堂上立即传来阵阵窃窃私语。
冷眼看着大臣之间的交头接耳,南宫宣面色冷然地出声:“众爱卿可有异议?”
站在右首的大将军眼眸一转,率先出列表态:“回皇上,臣无任何异议。”
在他身后的武官见他表态,又见君王的目光扫视过来,忙出声应和道:“臣等亦无异议。”
见此,南宫宣随即将目光转向他的左下首。“那丞相呢?丞相大人可有异议?”
压下心底翻涌的各种疑惑,李筠霖面色如常地回道:“臣并无异议。”
收到皇帝的眼色,太监随即扬声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音落,满殿的大臣瞬间跪了一地。“臣等恭送皇上。”
直到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上方,跪在地上的人方才纷纷起身。而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朝中的派别自然地显现了出来。
丞相的门生纷纷围到了他的周围,神色中有着各自的凝重。“丞相大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些人表示关心和担忧的同时,以大将军为首的朝臣则是聚到了一起,脸上有着愉悦的神色。
“大将军,恭喜了。”
“大将军,小臣在此提前恭喜将军。这皇后之位,怕是非兰妃娘娘莫属了。”
☆、第25章 婆婆造访
对于同僚的恭维,心情甚好的大将军爽朗地大笑出声:“哈哈!若真有那么一天,本将军一定请各位同僚到第一楼喝上几杯。”
“小臣荣幸。”
另一边,容妃、柔妃和宜妃的父亲,兵部、户部和吏部三位尚书大人也和各自的拥护者低声交谈着。
淡淡地扫了一眼过于张扬的大将军,李筠霖的神色显得十分平静。
睇了周围的人一眼,他温文儒雅地浅笑道:“我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突然废后,至于这后位……恐怕会空上很长一段时间。”
“大人,此话怎讲?”李筠霖身旁一个年纪尚轻的官员虚心请教道。
笑容不变,李筠霖意味深长地说道:“过段时间你们自然会明白。”
别的他不敢说,但他绝对能保证皇后之位绝不会落入现有的四妃中任何一人的头上。皇上当初在册立四妃的时候,就是想借三位尚书大人的势力牵制大将军手上的兵权。
如果立兰妃为后,大将军必定会恃宠而骄,目中无人。
如果立另外三位娘娘为后,大将军必定心有不服。而兵部、户部和吏部,这三个衙门的势力必须分布均衡,不能重其一。
当初太后之所以执意要立痴傻的青曼为后,那是因为她已经算好了朝臣中不会有人反对。因为,一个傻子被立为皇后,他李筠霖的实权并不会有所扩大,威胁不到其他人的利益。如今就算废后,对他依旧不会有任何影响。
大将军自然也听到了李筠霖的话,“哼!”不屑地冷哼一声后,他带着拥护他的人率先走出了大殿。
……
冷宫内,正准备活动活动筋骨的李青曼,不想被突如其来的一群人给打扰了。看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她不由得眼角狂跳。
“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她那名义上的婆婆?她来做什么?真是奇了怪了,大前天晚上她的挂牌夫君才来看她,今天婆婆又来了……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敛下心中的想法,看着被一大群人簇拥着走来的雍容华贵的妇人,李青曼快速换上她已经非常拿手的傻笑,自顾自的在原地玩着扭腰运动,不参拜也不迎接。
听到外面的声响,夏青连忙从厨房里赶了出来。“老奴参见太后娘娘。”
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萧太后优雅地虚扶了一记。“不必多礼。”
“谢太后。”
☆、第26章 沦为废后(1)
待夏青站起身,柔和的目光淡淡地打量了四周一圈,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得其乐的李青曼后,回过头,萧太后柔声说道:“说起来,这还是哀家第二次来冷宫。夏青,你不会怪哀家吧?”
“太后娘娘,老奴惶恐。”一听太后所言,夏青惊慌地就要往地上跪去,却被萧太后给拦住了。
“夏青,你不必感到惶恐。青曼是依然唯一的女儿,依然走得早,哀家自然有责任替依然照顾青曼。只可惜哀家老了,身体不是很好,对于后宫之事,很多时候都是有心无力。
而这后宫向来是个是非之地,哀家只能让青曼住到冷宫。毕竟,相较于坤宁宫而言,冷宫要安全多了。”
听得这番话,夏青微微有些怔愣,随即有礼地回道:“有劳太后娘娘费心了,老奴在此替夫人谢过太后,夫人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会感激太后的。”
夏青说得甚是诚恳,脸上亦有着动容。只是,她的内心却如湖水那般清澈明净。
倘若小姐没有恢复心智,没有与她说明太后和皇上另有所图,夫人当年没有告诉她自己的来历,她很有可能仍抱有幻想,认为皇上和太后可以成为小姐的依靠。只可惜……她现在已经彻底醒悟过来了。
人心叵测,她虽不知道他们到底打着什么主意,但夫人既然已经不在人世,那就只能由她来保护小姐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说正事吧,哀家今天是来宣布皇上的旨意的。”
温和一笑,萧柔岔开了话题,一双闪着光亮的眸子总会时不时地打量李青曼几眼,偷偷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说实话,哀家很喜欢青曼这个儿媳,单纯,没有心计。可是,哀家犯了个错误,后宫不是个单纯的地儿。在这里,有明争暗斗,有明枪暗箭,一个不留神,便有可能被人陷害。
哀家本以为皇后之位能成为青曼后半生的保障,却不想,只是让青曼陷入了危险之中。后宫里的那些个妃嫔,各个都对皇后之位虎视眈眈,欲除青曼为后快。
哀家仔细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废去青曼皇后的身份,将青曼送回相府。
夏青,你可以放心,有哀家给你们撑腰,哀家相信,相府的人不敢再像从前那般欺负你们了。”
☆、第27章 沦为废后(2)
萧柔说得极为动容,每一句话都似发自肺腑那般真诚。听着她的话,一直随意地活动着身子的李青曼,面上依旧是憨傻的笑容,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胃里实在难受得紧,好想大吐特吐一番。
单纯?没有心计?呵呵!想说她傻就直接说呗,居然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真是难为她老人家了。
还有,喜欢她这个儿媳?她怎么没看出来她老人家喜欢自己?算算,她进宫已有三年,她老人家却从未踏足冷宫半步,今天突然跑来说那么一长串华丽的陈词,这些人,说谎都不知道脸红的。
不过,她老人家刚才说什么来着?要送她回相府?怎么这么突然?她还计划着要火烧冷宫,再烧烧那些个受宠的娘娘的宫殿,将皇宫闹他个天翻地覆,再来招金蝉脱壳逃出皇宫的。这么一弄,她的计划岂不是全都泡汤了?
而且,让她在意的是,这背后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这个太后,怎么看她怎么觉得不简单,总觉得拥有很深的心机,就和那个皇帝给她的感觉一样。
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子,看来果真不假,皇帝应该就是受到了这位太后的影响。但是话说回来,不管事实究竟如何,她还是要稍微感谢一下这个女人。毕竟,托她老人家的福,她总算可以出宫了,阴谋阳谋什么的等出了宫再说。
“太后说的可是真的?”夏青一脸惊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和小姐真的可以出宫了?
“哀家能力有限,能为青曼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希望青曼回府以后能过得快乐一些。”
说着,萧柔踱步来到了李青曼身旁,拉住她的手亲切地拍了拍:“青曼,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别饿着自己了。”
“嘻嘻。”李青曼无语,只能傻笑。
“夏青,你快去收拾收拾,哀家已经命人备好了马车,哀家等下要亲自送你们回相府。”
看着萧太后一脸温和的笑容,夏青愣愣地回神,脑海里闪过一丝警惕,但看李青曼没有什么反应,当下也不敢多做耽搁,转身回屋就开始收拾。好在她们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已收拾妥帖。
扫了一眼提着两个包袱的人,萧柔放开李青曼的手,转身走向自己的侍女,在前头带路。没有人看见,在婢女欲要上前搀扶她的时候,她不着痕迹地用手绢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将手绢递给了侍女,这才掌着侍女前行。
☆、第28章 高门大院
紧邻清宁河畔,位于汴京城东大街的巷尾处,丹楹刻桷的府邸庄严而立,气势不凡。而就在这座象征着身份和权势的高门大院里,大厅里正聚满了人。
首座上,一中年男子和一中年妇人分坐两侧。
男子温文尔雅,沉稳内敛,一双深邃有神的眼睛昭示着他丰富的阅历和过人的智慧。他就是曾轰动一时的东阳国丞相李筠霖。
在他的左手边,妇人丰容靓饰,温雅含蓄,眉眼之间透着一股子精明,一看便知其拥有统筹深宅大院的手腕和能力。她不是别人,正是李筠霖的结发妻子,丞相府的大夫人。
在李筠霖的下首,左右两边分别坐了两个女人,左边是二夫人和三夫人,右边是五夫人和六夫人。在她们的身后,分别站着她们的子女。
眼看一家人已经到齐,李筠霖终于开了口,道明了他今日召集大家前来的目的。
“今日早朝,皇上已宣旨废黜青曼的皇后身份,过不了多久,皇上应该就会派人护送她回来。”
简短的话语,清润的声音,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大厅内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老爷,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个傻子真的被废了?”首先说话的,是最沉不住气的三夫人,一张保养得还算好的鹅蛋脸上有着明显的惊讶。
李筠霖还未说什么,坐在他旁边的大夫人便冷冷得睨了三夫人一眼。“三夫人,注意分寸。”
收到大夫人的冷眼,三夫人纵使心有怨怼,却不敢出言反驳,只能唯唯诺诺地住了嘴。在她身后的三少爷李仲业瞧见自家娘亲不好的脸色,左手不着痕迹地搭上她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让她宽心。
娇媚的丹凤眼轻蔑地扫了一眼三夫人吃瘪的样子,最为年轻受宠的六夫人轻启红唇,声音里透着能让男人骨头酥软的娇柔。
“老爷,这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突然废后呢?”
“没有人知道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从今往后,你们最好安分一些,切莫再到梧桐苑找青曼的麻烦。否则,若是出了什么事,上面追究起来,你们就要自己担着。”
左手扶着座椅的扶手,李筠霖的眼眸渐渐变得幽邃漆黑,深不见底。
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他直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宣帝和先帝不同,杀伐果断,城府极深,没有人猜得出宣帝的心思,就连一向自诩洞察人心的他也不例外。
不单如此,当今太后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虽是两朝元老,但毕竟为人臣子,很多事情并不是他想怎样就能怎样的,但愿不要发生什么超出他掌控的大事才好。
瞅了瞅李筠霖别有所思的目光,又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大夫人拿出了当家女眷的气势。
“事情就是这样,还请各房谨记老爷的话,切勿生事。否则,家法处置!”
众人即使心里对大夫人有所不满,嘴上依然顺从地应道:“是。”
六夫人没有漏过大夫人的视线在扫过她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轻蔑,不免在心里暗自腹诽:哼!是原配又怎样?老爷现在可是天天到我的屋里过夜,哪里还愿意去你这个老女人的房里?别以为自己坐着正室的位置就了不起了。
见众人应声,大夫人摆了摆手,“好了,大伙儿都散了吧。”
正当所有人准备离开大厅,各回各屋之际,府里的总管从外面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启禀老爷夫人,太后娘娘到了。”
众人一听俱是一愣,唯有李筠霖最为镇定。“快随我出去迎驾。”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第29章 初见家人
须臾过后,一众人等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大厅,萧柔理所当然地坐上了主位,李筠霖则是率领众人立在大厅中央,态度甚是恭敬。
略带威仪的目光一一扫过低垂着头的众人,萧柔最终将视线锁定在了为首的李筠霖身上,刚柔并济道:“丞相大人,皇上国事繁忙,哀家今日是特地代皇上送青曼回府的。
青曼这孩子两岁就没了娘亲,从小到大受了不少委屈,如今虽是废黜了皇后的身份,但在哀家心里,青曼依旧是哀家的儿媳,哀家只希望丞相及各位夫人能善待青曼,切莫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倘若让哀家听到青曼在相府受到委屈的半句传言,哀家定不轻饶!”
拱手作揖,遮去眼底的光芒,李筠霖恭敬道:“老臣明白,请太后放心。”
“大人心里明白就好。哀家也没其他什么事,就先行回宫了,你且命人好生张罗一下,让青曼好生休息。”
“是,老臣恭送太后。”
见萧太后起身,五位夫人也赶紧作揖相送,再目送着李筠霖将萧太后送出府邸。
待两人的背影远去,看着立在门口笑得一脸痴傻的李青曼和神色有些局促的夏青,众人脸上各有不同的反应。
大夫人的神色很冷漠,只是淡漠地瞅了一眼李青曼。她的大女儿,相府大小姐已经出嫁几年了,站在她身边的是她的二女儿李绮香,也就是丞相府的五小姐。
看着李青曼,李绮香的脸上有着明显的鄙夷,眼中满是不屑和轻视。
二夫人也淡淡地看了李青曼一眼。在她的身后是她的儿子李仲文和儿媳,也就是二少爷和少夫人,两人的神情皆是冷冷淡淡的。
三夫人则是恨恨地瞪了李青曼一眼,她可没忘记刚才就是因为这个傻子她才被大夫人给数落了。
三少爷李仲业将一屋子人的表情看在眼中,又看了看自得其乐的李青曼,他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五夫人很平静,她身后的七少爷李仲麒也很平静,六小姐李锦绣的脸上则是带着不明意味的笑意。
六夫人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一直滴溜溜地转着,将李青曼来来回回地打量了几遍。待收回目光,她爱怜地抚摸着自己仅有两岁的儿子的脑袋,眼底有慈爱也有得意。
她可是经常听府里的下人在背地里议论老爷已经过世的四夫人。都说水依然才色双绝,没想到生出来的女儿竟是又丑又傻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