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扬扬的雪花.连绵不绝.悄无声息地飘然坠落.将一切凡尘俗世的污浊黑暗通通掩盖.
不是熟悉的田间阡陌.却是一条笔直而宽阔的驿道.
此刻孤单的驿道上.只余这辆大车在平稳地奔驰.放眼望去.天地皆白.一片空茫.
.二牛舒沫轻叱.
无声无息.
立夏脸色煞白.伸了手唰地一下撩开了帘子.
车辕上.显出一个修长的背影.锦衣玉冠.飞扬的雪花坠落于他肩头衣上.更显得衣袂飘飘.风姿绰约.
然.他的身侧十分不应景地搁着一只葫芦.郁郁酒香在茫茫夜里中.弥漫开来.
立夏倒吸一口冷气:.明公子
邵惟明悠悠回头.一手握着马鞭.另一手拎起了身侧的酒葫芦.冲舒沫遥遥一举:.嗨.别来无恙
.惟明.你搞什么鬼舒沫心中怦怦狂跳.面上却不动声色.
.无聊.出来逛逛他仰头饮下一口美酒.
舒沫柳眉一扬.
好个大少爷.这么无耻的借口也想得出来.
.听说江南繁华.滑腻柔软如丝绸.特地邀你一起去玩赏邵惟明偏头看她.吡牙一乐:.怎样.我很够朋友吧
立夏张大了嘴.已被他这份疏狂之语.惊得说不出话.
小姐身怀六甲.他竟拐了她去江南.就不怕.王爷追来.一剑将他劈成两半.
邵公子姓子狷狂.行事常出人意表.奇怪的是.二牛为什么跟着他一起疯.
竟然帮着他.把小姐骗出王府.
.你发什么疯舒沫不客气地道.
邵惟明又是一口酒灌下.斜眼看她.眉目间尽是狂态:.沫沫.做人要公平.我自认文采丰神俊秀.不输睿王半分.何以你眼中心里从来没有我
立夏闻言.已羞得满面通红.急忙垂眸闭眼.不敢去瞧舒沫.
舒沫眉一凝.冷声道:.马车掉头.我要回京
.自赏的相府公子.似真似假地道:.我身世清白.尚未娶妻.公平的说.你的择偶标准.没有人比我更符合.只要你想.只要你要.我便为你断了一生桃花.伴你浪迹天涯.一生一世一双人
.双你的头舒沫扬手.一只暖手炉咻地飞了出去.直击邵大才子的面门.
邵惟明武功盖世.自然不惧她这花拳绣腿.伸手抄住暖手炉.深情款款地道:.哎呀.我就知道沫沫是喜欢我的.瞧瞧.心疼我吹了风.特地赐我暖手炉
舒沫心浮气躁.大喝一声:.废话少说.京里出什么事了
、宫变(三)
邵惟明眼神微微一闪.随即笑嘻嘻地道:.出事.能出什么事
.有没有出事.你比我清楚~.舒沫盯着他的眼睛.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邵惟明抱着酒葫芦.做慨慷激昂状.
.舒沫伸手敲了敲车窗:.先把马车掉头
邵.惟明不但未掉头.反而挥动马鞭.跑得更快:.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既然劫了你来.就没打算送你回去.你愿意更好.不愿意也罢.总之不到江南.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忽听立夏.惊叫:.小姐
他转头.舒沫.不知何時已到了他身后.见他回头.立刻扑上去抢缰绳.
.你做.什么邵惟明忙不迭地把缰绳举高了.见她来势汹汹.也不敢避让.怕她失衡摔下马车.只得一手抱住了她的脖子按在了自己怀里.
舒沫.一扑不中.立刻回身.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闷声不响.对准邵惟明的大腿扎了下去.
..小心呀~.立夏瞥眼间.看到刀光一闪.条件反射地尖叫.
邵惟明倒吸一口冷气.挥缰的手一翻.轻轻在她握刀的手腕上一敲.同時一个翻滚跳下了马车.
舒沫吃痛.匕首脱手掉在车辕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再弹开落入厚厚的积雪.
饶是如此.他依然被匕首刺破了肌肤.殷红的血迹渗出来.慢慢地在银白的长袍上洇开一朵朵妖艳的鲜花.
立夏见了血.早已惊恐万状.瞪大了眼睛.身体抖个不停.
邵惟明气急败坏地吼:.你这女人.疯了不成
舒沫抬头.一双眼睛已是血一样红:.告诉我.烨是不是出事了
.就算他真出了事.你也不能要我的命呀邵惟明恨恨地瞪她.
最毒妇人心.他为了她.甘冒杀头的风险.到头来一言不和.竟拔刀相向.
立夏一听这话.立刻失了控.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王爷待你不薄.上次在西凉还救过公子一命.你.你怎能恩将仇报
邵惟明气得差点晕过去.咬紧了牙关.一字一顿地道:.我说的是.如果
古人诚不我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立夏瞠圆了眼睛:.好好的.你干嘛咒我们王爷
邵惟明气得无语.
舒沫依着车门.低低地问:.出来几天了
但愿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
立夏诧异地看她一眼:.小姐~.
.两天~.邵惟明苦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她.
舒沫没说话.只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胸口骤然一痛.如遭雷殛.
两天.可以发生太多太多的事情.
而她已离他太远.一切都将无可挽回.
京然声身.不怪任何人.只怪她太傻.太天真.
明知皇帝姓命垂危.京中危机四伏.竟然警惕全无.被二牛这么拙劣的演技给骗出了京.
她若是疾言厉色.狠狠责备或是情绪失控.哀哀哭泣.邵惟明都会舌灿莲花.给出天衣无缝的回答.
但她什么都不说.只把那双明若秋水的眼睛紧紧地封闭起来.雪夜无月.积雪反射的幽光笼罩着她.明明近在咫尺.却那么的遥不可及.令人多看一眼.心都要痛得纠起来.
邵怀明仰着头.一声长叹.语气诚恳:.你相信我.烨一定不会有事的~最起码.我离京的時候.他一点事都没有~.
她走得离京城越远越安全.为了替她争取時间.烨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动手.
舒沫不吭声.倔强把红唇死死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所谓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什么样的计划周密.未雨绸缪.都抵不过一个意外的小插曲.
烨非神仙.如何保证一切尽在掌握.
.已经两天了诶~.立夏眼眶通红.小声提醒.
一往一返.加起来就是四天.
四天的時间.足以令天地变色.让江山易主.PTCB.
胜者为王败者寇.则是千古不变的真谛.
邵惟明一窒.狠狠瞪她一眼:.烨那么聪明的人.纵是身边虎狼环伺.又有谁能算计得过他.你身子不便.留在京里不但不能帮他.反而令他投鼠忌器.做起事来缚手缚脚.这才设计把你诓出府.你乖乖听烨的安排.跟我到江南等他
立夏听着觉得有理.转头去看舒沫.
.谁是虎.谁是狼舒沫缓缓坐直身体.目光冰冷.
.呃~.邵惟明窒了一滞.讪讪地道:.不过是个比喻~.
.皇帝跟太子.这時应该是一条绳上的蚱蚂舒沫却不理他.垂了眼睛细细盘算:.我听说.二皇子长袖善舞.这两年在西南军政搞得有声有色.莫不是也想来赌一把运气.嗯.西南苗疆之地.不仅瘴疠横行.还盛行巫蛊之术
.哼邵惟明轻哼一声:.他的兵训练有素.烨的五万精兵可也不是吃素的
舒沫倏地抬头看他.目光灼灼.
她和烨一起入京.竟不知他带了五万精兵随行.
.总之.烨不会任人宰割就是了发觉失言.邵惟明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摸出描金折扇.转过身子用力地摇.
咦.他也没喝多少酒呀.怎么就这么热呢.
舒沫乘这个机会.捞起缰绳.轻轻一抖.熟练地操控着马车在空旷的驿道上掉头.
邵惟明听得蹄声起.豁地转头.瞪大了眼睛低喃:.告诉我.你有什么是不会的
舒沫淡淡一笑.啪一鞭.将他甩在身后:.若你也一连好几个月吃住都在马车里.一定比我熟练~.
.算了~.邵惟明在雪地里站了一会.一跺脚.追上来飘然跃上车辕.接过缰绳:.还是我来吧
.不必~.舒沫端坐车辕.不动如山:.我怕给你一赶.本来好好的车.会突然断了车辙
.嘿嘿.哪能呢邵惟明本来的确有此打算.被她喝破.讪讪地抬手摸摸鼻子:.就算不顾你.也得顾着咱那干儿子.是不
舒沫默然无语.纤手轻抬.抚上小腹.
立夏抱了一床被子过来.盖在她身上:.明公子说得对.不管事态如何紧急.小姐最该顾着的.是自个的身子.可怜小王爷.打托生在小姐肚子里那一刻起.就没安稳过
舒沫瑟缩一下.眼中浮起薄薄的泪光.
邵惟明偏头看她一眼.心有不忍.却又不吐不快:.你说.你挺个大肚子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进京.图的是什么
她以为.这两天两夜过得那么容易.
他安排了九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分从九个门出城.以此瞒天过海.将她偷带出京.
为此.他甚至不惜曝露了从未起用过的江湖上的力量.
不知劳动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在为她奔波.又有多少人无辜惨死.
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追踪.走到了这里.
如今.她一句要回去.所有人的努力通通前功尽弃.
.你不懂~.舒沫的声音.低而轻柔.和着漫天的雪花.更是飘乎不定.需要凝神细听.才能捕捉:.有時候.一時的错过.就是一生的错过.而我.不想一生都在悔恨中度过
.若是我干儿子有个闪失.难道你就不后悔邵惟明心头一震.没来由地一阵烦燥.犀利地质问.
.悔.可我已顾不上舒沫竟轻轻地笑了笑.下意识地再次抚上小腹.泪水缓缓滑了下来:.你知道吗.这一刻.我.竟然有些恨他来得不是時候.我……我真不是好母亲.不.我简直是心肠恶毒.对不对
若不是因为有了孩子.此刻她就会在他身边.与他并肩为生命中最艰苦的一战做最后的奋力一博.
而不会成为他的累赘.在他最困难的時刻.还要分出心神.分出人手来安排她们母子的退路……
.不是的立夏扑过去.紧紧地抱着她.失声痛哭:.小姐.你一点都不坏.你是天底下最善良.最宽容的女人.又怎会不爱自己的孩子.你不过.不过是想跟王爷
.好了~.邵惟明用力仰起了脖子.拼命望着天.粗着嗓子吼道:.真受不了你们女人.动不动就眼泪一罗筐.别哭了.大不了我送你回京就是.坐稳了.驾
、宫变(四)
夏侯烨和太妃说完话,从怡清殿里一出来,便觉眼前一黑,若不是巴朗手快拉了他一把,就要一头栽在地上。
好在林医正就在殿中,刚给太妃请完脉,方都没写完,就被拖来给夏侯烨诊脉。
说是风寒入体,导至旧伤复发,需得好好静养。懒
大伙把人送到偏殿,乱哄哄地闹了一阵,总算煎了药,喂他吃了,再服侍着他洗浴过,上床休息。
恰在此时,绿柳过来传话,称舒沫被铺子的管事请去了千树庄,要在庄子里住上两日再回。
“庄子里啥时候去都成,王爷身边不能没人伺候。“巴图大嗓门一嚷,张罗着派人:“去,把慧妃请回来。”
巴图虽未明说,但那个意思,稍有脑子的都听得出来。
婆子们粗手粗脚,自然没资格伺候。
丫头们倒是手巧,他却不想便宜那些想借机飞上枝头的丫头们,给慧妃添堵。
所以,宁肯让慧妃自己受累。
傅嬷嬷淡淡地道:“慧妃有了身子,哪还照顾得了王爷?过了病就更麻烦!倒不如让祝姨娘伺候。”
“这……”巴图一脸为难,却没了反对的理由。
傅嬷嬷不再看她,转而吩咐玉儿:“去归燕阁把祝姨娘请来。”
祝姨娘在雪地里跪的时间不长,被丫环送回房里,喂了碗姜汤,泡了个热水澡,刚恢复了点精神,翠墨就来了请。虫
祝姨娘自是喜不自禁,立刻就跟了过来。
夏侯烨歇在偏殿,静萍病在厢房,一殿里倒有两个病人,满院子的丫头婆子都是脚不点头,忙得象只陀螺。
宛儿便带了一堆宫女过来侍候,太妃时时差人到两边探问情况,一时间祝姨娘倒有些插不上手,只能坐在一旁干瞪眼。
好容易挨到夜里,丫头婆子们都走了,心想着总算可以跟他单独相处。
不料,宛儿抱了铺被,推门而入,不声不响地打了个地铺。
祝姨娘只得息了心思,老老实实在榻上歇下。
心里盘算着,静萍这一病似乎有些沉重。
依她的脾气和对王爷的深情,若是知道王爷病了,只要有一口气在,爬也会爬过来看一眼,哪会放心把人交给别人侍候?
第二日,夏侯烨醒来,坚持要搬回承运殿,亏得太妃发了一顿脾气,这才勉强又住下。
只是他歇不住,索性便让巴图把公文全送到偏殿来,倒把这里当成了书房,处理起公务来。
太妃说了他一顿,他只当耳边风。
不过,他一醒,身边侍候的人便减少了一半,祝姨娘于是有了机会亲伺汤水。
舒沫庄里的事象是有些复杂,打发了个伙计跑了趟腿,只说要再住二天。
看得出来,夏侯烨微有失望,不过他向来喜怒不形于颜色,人前并未表现出来。
对祝姨娘也不再是冷冰冰,拒之千里,偶尔两人的眼神对上,倒象是有些歉疚的意思。
只是夜里,宛儿依旧要跟进来值夜,不错眼珠地盯着,就怕有半点差池。
宛儿坚持了三晚,终是有些支持不住,加上夏侯烨的身体一日好似一日,她便有些松懈,竟睡死了过去。
夏侯烨半夜里醒来要水喝,宛儿竟没听到,祝姨娘忙爬起来服侍。
夏侯烨没有立刻喝水,却忽地抬眸望着她:“辛苦了~”
那一瞬间,祝姨娘几疑出现幻觉。
她怔怔地抬头,看着眼前那个俊朗挺拔,性格阴鸷,心机深沉似海的男子。
这个承载了她少女时代全部美好幻想的男人;生命中最初也是最后的一个男人;这个曾与她耳鬓厮磨,给过她无数欢喜和悸动的男人;这个跟她一起生活了十二年,却始终未将她放在心上的男人;这个她一度以为,永远无心无情的冷漠的男人……
他,竟然在跟她说“辛苦”?
他,凭什么?
他怎么可能知道她的辛酸和痛苦!
她将最绚烂美丽的青春都给了他,却换不回他一个温情的怀抱!
夏侯烨却没再看她,低了头喝茶。
“王爷~”祝姨娘心一悸,手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嗯?”夏侯烨抬眸,静静地看着她。
“没,没什么~”祝姨娘目光一闪,移开视线。
夏侯烨没再说话,就着她的手,将一杯茶一饮而尽:“睡吧~”
祝姨娘机械地将空杯搁回茶盘,走到窗边,伸手将不知何时半开的一扇窗合拢,咕哝:“北风真大,窗都吹开了~”
一片白影从袖中飘然跌落,被风雪无声无息地卷走。
祝姨娘回到榻上,脱鞋上榻,躺回温暖的被窝。
静夜里,衣料跟丝被磨擦,发出悉悉簌簌的碎响。
夏侯烨翻身向里,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冷凝如刀锋……
一夜北风肆虐,到天明时,终于停了。
宛儿睁开眼时,赫然发现,眼前站着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
夏侯烨穿戴整齐,正负着手立在窗前欣赏园中雪景,也不知在那站了多久了。
“王,王爷!“宛儿一跃而起,面红耳赤地把地上的铺盖卷起来,一脚将它踢到墙角。
听到动静,夏侯烨慢慢转过头:“醒了?收拾东西,今儿起搬回承运殿去住……“
“是~”宛儿低了头,拉开门唤人送热水进来,服侍他洗漱。
祝姨娘侍候太妃和夏侯烨用早点,这时便听到外面脚步匆忙,翠缕推门进来,说是圣旨到。
“请公公到偏厅用茶,本王随后就到。”夏侯烨眸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平静吩咐。
他不急不慌地洗了手,净了面,这才去见那传旨的公公。
原来,那日皇上与他见面后,病情本已趋于平缓,不料昨夜突然恶化,天刚亮便派了人传旨,宣睿王和太妃进宫。
“本宫也要去么?”太妃心中一凛:这一日终于来了。
“母妃自然是该去的。”夏侯烨看她一眼,淡淡地道。
传旨太监不停催促,只差没有直说:皇上时间不多,再迟恐见不到最后一面。
夏侯烨母子二人心照不宣,各自换了朝服,急急坐了暖轿进宫。
到达养心殿,一眼就看到康亲王,左都御史顾大人,左相邵启文等几个老臣站在廊下,满脸哀色。
再往里走,发现各宫妃嫔们也来了大半,按着品秩高低,整整齐齐地跪在殿前,个个俯首低头,静静地等候传唤,全无平日半点的娇纵和喧闹。
皇帝若是驾崩,最先倒霉的就是她们,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肯有半步行差踏错,给别人捉到把柄,到时送去皇陵守陵都是轻的,闹得不好就得给皇帝殉葬!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跪在前排衣饰华贵的陈皇后,她虽低眉垂目,眼中一片哀色,然若细细分辩,似还隐隐藏着几丝火焰,似潜藏的兽,随时要扑出来噬人……
夏侯烨和太妃一走进来,引得各宫妃嫔纷纷侧目,碍着宫规和今日凝重的气氛,却也没有人发出半点声音。
太妃神情自若,步履平稳地跟着传旨太监,步入了养心殿。
“皇上有旨,宣薛太妃,睿王觐见~”从殿内出来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身穿四品朝服,神色略略焦灼,正是太医院院正,郑即墨。
厚重的宫门在他们身后无声地关闭,将一干好奇,惊讶,愤怒,妒忌,猜测……等目光全都关在身后。
“郑大人,皇上龙体如何?”夏侯烨落后一步,与郑即墨并肩。
郑即墨微微摇头,脸上满是悲戚:“王爷要有准备,皇上,怕是不行了……“
走在前面的太妃微微一怔,步伐稍稍一顿。
“父皇,七皇叔来看你来了~“在殿内侍候的夏侯玺,一眼瞧见来人,遂俯了身子,在皇上耳边低语。
太妃定了定心神,抬腿迈过门坎,款款进了寝殿。
扑面而来的浓郁的碳火气息中夹着几许隐隐的龙涎香。
曾几何时,这是她最熟悉的幽香……
而在她身前数步之遥,是一张巨大的雕工华美的龙床。
重重帷幕之后,静静地躺着一个垂暮的老人,身上盖着一幅明黄绣着五爪金龙的缎被。
他枯干的身子,似承受不了丝被的重量,被压成薄薄的一片。
脸色,却不是上次夏侯烨见到时的枯黄,反常地覆了一层红润的光泽,愈发地生出一种不祥之兆……
、宫变(五)
天启帝勉强转过头.看到床前那抹迤逦的身影.混浊的眼中忽地迸出一抹幽光:.素素.你来了~.
一声.素素令薛太妃心绪紊乱.下意识地疾走两步.到了床前:.皇上~.
夏侯玺神色尴尬.缓缓地退开几步.让出床边的位置.PTCB.
夏侯烨眉心一蹙.一丝愠怒转瞬即逝.随即若无其事地上前:.皇兄.我来看你
.郑即墨是两朝元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