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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说,所谓的失忆,是真的?她脑中忽然闪出这样的念头,却又马上摇了摇头。失忆有可能,但是,人的性格有可能改变吗?

“找陈姑娘来,不为别的。”刘婧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说道,“只是想向姑娘证实一件事情。”

“……”陈娇沉默的望着刘婧,不发一言。

“陈姑娘,你可认识,一个叫余明的人?”刘婧缓缓走近她的身边,如此说道。

“不认识。”陈娇轻轻吐出这样一句话。

“那么,余磊呢?”刘婧忽然将话锋一转,提到了一个让陈娇有些措手不及的人名。

虽然,只是一瞬间,不过陈娇的表情变化还是落在了久谙人事的刘婧眼中。她嘴角微微一翘,知道自己猜对了。

“据我所知,余磊此人应该在近六十年前就已经亡故了。姑娘,是否接触过他的后人?”刘婧轻声问道。

“余明,是什么人?”陈娇沙哑着嗓子问道,一句余磊已经完全挑起了她的兴趣。

“他,是这里的主人。”刘婧指了指地面,她忽然显得有些悲伤,转过头,对着陈娇说道:“有兴趣,去看看他的吗?”

对着那双水灵灵的眸子,陈娇不觉点了点头。踏出房门之后,随着刘婧等人在曲曲折折的回廊上走着,陈娇发现自己的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座装饰得非常雅致的小居。只是,从透过围墙往外看到的茂密绿色,似乎在透露着一个讯息,这里……

“这里是山里,所以,你不必再看了。”刘婧早早发现了她的东张西望,开口说道。

“果然是,深山多隐士呢。”陈娇被看破了心事,心中虽然一惊,但是表面上却仍然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阿娇是这样的吗?。刘婧努力让自己专注于脚步的移动,但是脑中却不断出现从前的那个阿娇。生气的时候,高兴的时候,还有,悲伤的时候,那是永远都不会掩饰自己情绪的一个人。

“到了。”刘婧停下脚步,她回头看了看陈娇,说道。

陈娇先是望见了一棵参天大树以及那繁茂的绿色枝叶,当刘婧侧开身后,才发现,在树的下面,端端正正立着的墓碑。没有过多的修饰,只是一个简单的土堆前立着的一个简单墓碑,上书“余明”二字,连立碑人的名字都没有。不过,那两个字,却是端端正正的楷体字。

“墓碑,是他自己写的吗?”陈娇走上前,触摸着上面的碑文,问道。

刘婧并没有回答她,但是心中已经肯定了自己弟弟的猜测,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有余明的同类人,才会知道那个文字。

“这位夫人,你把我抓来,”陈娇慢慢站起身,问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和余明一样,神通广大。”刘婧说道。

“神通广大?”陈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用这个词形容,顿时有些失神,她无意识的重复了这个词。

“是神通广大。我只想知道姑娘是否和余明同出一脉。只要姑娘说出余氏的师承来历,我保姑娘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此处。”

“夫人是凭什么认定小女子会和你口中的这位奇人,有瓜葛呢?”陈娇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明人不说暗话。”刘婧倒是很干脆利落,她说道,“因为玻璃。”

“玻璃?那可是天下至宝。不过那是墨门的功劳,和小女子……”陈娇仍然想装傻。

“阿娇,何必否认?玻璃是你做出来的。”刘婧打断她的话,并且直呼其名。

刘婧对她的称呼让陈娇愣了一愣,她心中有些忐忑,忽然想知道眼前人对自己到底了解有多少。她硬着头皮问道:“夫人似乎无所不知啊?”

“身为废后,却逃逸出宫,并且在辽东城收留难民招揽墨门。将来史书之上,你一定能重重的记上一笔。”刘婧说道。

陈娇听完这句话,心中反倒莫名的踏实了,她心中嘲笑自己这种像输光一切的赌徒般的轻松。这种自嘲的情绪不觉表现在了脸上,倒让她面前的刘婧看不懂了。

刘婧轻咳了一声道:“阿娇,你可以慢慢想想。希望几天以后,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说完,便让人带着陈娇和飘儿回到了原先软禁他们的房间,临走前还留言吩咐道:“只要不离开这个院子,你们的行动就不会受到限制。”

无视于身旁的飘儿的无措,陈娇陷入了深思,余明余磊这个相似的名字自然很快让她猜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个余明大概又是那位误穿到朝鲜的同胞留在这个世界的一个后遗症,如果要真正考证出他的身份,等她完全安全之后,寄封信给身在朝鲜正缠绵病榻的诸行老先生也许就可以解开一切的谜底。只是,眼前这种情况,她自然不能这么快就暴露出朝鲜这个目标。还有就是,抓她来的这个女人,是谁?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在辽东城的所作所为却能够仍然把她抓来软禁的人,这天下怕是不多了。

“十个里大概有八个应该会把我交给皇帝。剩下两个,一个是皇帝自己,一个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陈娇伸出十个手指数道,说完最后一句就把下面的话咽下了。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估计将来打算造反。这一句她可不敢在飘儿面前说,更别说这里可能隔墙有耳。

那个夫人看来是个主事的家伙,不过没听说汉武帝任用女人做过什么事情。刘彻这厮这辈子防得最多的大概就是女人。所以,第一个把皇帝本人剔除。那么,不是皇帝的人,到底抓她来干嘛呢?一个废后,身份敏感啊。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汉苑风烟吹客梦(三)

等一下。埋头苦思的陈娇忽然脑中闪过一丝灵光,立刻坐起身来。想到刚才那个女子,直呼了她的名字,就算她这个皇后已经被废,能这么轻松的直呼她名字的人,应该也不多吧。

如果说,把嫌疑犯的范围缩小到原来那个阿娇所熟悉的人中的话……

“飘儿,我们出去走走。”陈娇听到自己这么说。因为刘婧离去前留下的话,所以陈娇和飘儿还是可以自由的在这个院子里出入。陈娇迈入看来封存已久的书房,轻轻擦去几案上的灰尘,四处望了望,发现房间里的竹简堆叠得满满的。

“飘儿,你去那边那几卷来。”陈娇自己向左边走去,指着右边说道。

“是。”

书房中的书简很多很杂,有余明多年来搜集的书籍,也有他和他人的来信,已经一些商业契约什么的。陈娇一页一页的翻阅,希望能够从中找到蛛丝马迹,来证实自己的猜测。

“飘儿,把刚才那份书简再拿来。”陈娇从刚才看完一份书简开始就有一种很不对劲的感觉,但是又不知道这种感觉来自何方,手边的这份书简也一直没有看进脑中。

飘儿到右边的书堆中翻出刚才放回去的那份竹简,放到陈娇的面前。陈娇再度展开书简看了一遍,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面者尝上阖夸

先生大才家父

王所胆疏皆追

仰慕已久明日

日并知而忠不

月吞罪未义得

初八望能相见

光荒赦嗣主然

淮南王翁主陵

根据从上而下,从右至左的规则来看,这是一个叫淮的人写的书信,但是行文却让陈娇感觉十分别扭,简直像硬生生凑上去的。陈娇又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猛然发现,如果把第二行,第四行,第七行,第九行单独抽出,就组成了“先生大才家父仰慕已久明日初八望能相见淮南王翁主陵”

淮南王翁主陵!陈娇看到这个名字一愣,感谢青春偶像古装剧《大汉天子》的普及教育,淮南王的女儿刘陵这个人物算是广为人知了。陈娇记得自己当时还特地去翻了史记,记得书里好像是这么说的“淮南王有女陵,慧,有口辩。王爱陵,常多予金钱,为中诇长安,约结上左右”,简单来说是个受父亲宠爱而有才华的女子,擅长为父亲搞外交。

晕死,这个余明怎么会和淮南王有纠缠啊。那一家子可是要谋反的。陈娇放下竹简,不雅的立起膝盖,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小腿和膝盖,即使已经过了两年,她还是不能习惯这种跪坐。

“小姐,让奴婢来吧。”飘儿及时的接过手,一双灵巧的小手在陈娇的腿上上下翻飞,按摩的技术显然很高明。

“飘儿,你有什么办法和外面联系吗?”陈娇看着飘儿忽然想到,也许她这种养在堂邑侯府的家养奴婢也许会知道一些她所不知道的秘密联系方法。

“奴婢,不知道。”飘儿垂着头,低声说道。

陈娇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抱太多的希望,听到这个答案也就算了,心中只在盘算着,郭嗣之要多久才会摸到这里。

陈娇心心念念的郭嗣之此刻,正在南陵附近的一个小镇上,谨慎的观察着自己眼前的白衣之人,他正是李希。刚才自己听从陈娇的命令用假的盗墓贼引开守陵官后,却没有在原来的约定地点看到陈娇,只看到几个堂邑侯府的侍卫被打倒在地。那一瞬间,他便知道他们的计划失控了,陈娇已经被别人掳走而自己迟来一步。正在他打算反身去追的时候,却被眼前人给拦住了。

郭嗣之对李希自然有印象,同为习武之人,他可以感觉到李希的身手不在他之下。在他印象中,陈娇和李希的关系应该非同寻常,但是他却拦下了自己,不让自己去追寻。

“李公子,在下先走了。小姐此刻不知身在何方,在下必须去寻她。”郭嗣之皱眉看着眼前这个慢悠悠的饮茶的男子,说道。

“等一下,郭大侠。”李希出声说道。

郭嗣之止住脚步,回头望了望,看到李希起身走到自己身边。

“想必你已经知道,娇娇的身份了吧?”李希开口道。

“不错。”

“郭大侠认为,你还能凭一己之力来保护她吗?在你所面对的敌人是天下之主的时候。”看着沉默不语的郭嗣之,李希继续说道,“娇娇的身份注定她不可能平凡,而今既然已经让皇上和大长公主发现了她的存在,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我早已经派人跟住她了,暂时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只不过,我想告诉你,随着她越发深入到皇室内部,单靠你是不能好好保护她的。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排斥我所派出的暗卫,关键时刻,他们能帮你大忙。”

“受教了。”郭嗣之硬邦邦的回道,“请李公子将小姐的所在之处相告。”事实上,他对于李希所派出的暗卫并非没有感觉,只是想不通那次李希明明摆出一副和陈娇恩断义绝的样子,可背地里却还要派人保护她。想不通这一点的他并没有再向陈娇回报暗卫的事情,只是经常耍些小手段,甩掉那些人罢了。

“在下对娇娇的关心始终如一,只是天下事往往不能尽如人意。为免她将来伤心,郭大侠可以不必对娇娇提起我们今日相见一事。”李希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左手边的一个暗卫带郭嗣之离去。

郭嗣之神色复杂的望了李希一眼,方转身离去。

“少爷,小姐被平阳公主这样抓去,没事情吗?”庄昕看着郭嗣之远去,担忧地问道。

“放心好了,如果真要伤害她,就不会抓她了。”李希很是自信的说道。“重要的,是皇上的态度。皇上既然在未央宫听了一夜的《汉宫秋月》,相信对娇娇绝非无情,只要他不马上杀死娇娇。我相信,娇娇一定能够让他刮目相看。”

“对了,宫里有没有什么消息回报啊?”李希又道。

“宫里……王夫人似乎,有孕了。”庄昕低头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

“王灵?”李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少爷,我们时不时要做点什么?”

“不,不用。该做点什么,不是我们。”李希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东北方,说道,“而是那里面的人。”

“皇上,平阳公主求见。”杨得意的声音打断了椒房殿中和乐的用膳气氛。卫子夫微微有些惊讶,自从平阳侯曹寿患病以来,刘婧已经许久不再出入宫廷了。她又望了望神色如常的刘彻,选择了沉默不语。

“平阳叩见皇上。”刘婧走入殿内,不意外的看到卫子夫抱着小皇子同在殿中。

“皇姐起来吧。”刘彻放下手中的碗筷,示意一边的小宦官将玉案拿下去。

“子夫,据儿还好吗?”刘婧起身后,走到卫子夫身边,逗了逗刚吃饱的刘据,他正滴溜溜的转着那双黑色的大眼珠子。

“多谢公主关心。据儿一切都好。”卫子夫听到询问,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那就好。本宫现在可就这么一个亲侄儿啊。”刘婧笑道。

“子夫,你先退下吧。”刘彻打断她们二人的谈话,很是直接的说道。

“是!”卫子夫温顺的点头退下,微微下垂的发丝遮去了她有些心神不定的双眸。

刘婧看着卫子夫从抱着孩子走入内室的背影,心中叹了口气,转身去看向自己的弟弟,果然只看到一张冷峻已久的容颜。

“皇姐,我们到外面走走吧。”刘彻说道。

中庭的花草依旧生机勃勃,西边的太阳已经有了一些夏天的味道,纵使在傍晚时分热度依旧。

“我刚去看过母后了。”刘婧跟在刘彻的身后缓缓的走着。

“是吗?!”

“母后的病,似乎很严重。”刘婧语气中有着无尽的担忧。

“朕已经派人去寻缇萦夫人了。请她到宫里给母后好好调养调养,应当会没事的。”刘彻说到此处不禁眉头一皱,其实他心中对王太后的病也已经心中有数,心病,纵是当世神医也只能尽力而为吧。

“但愿如此。”刘婧叹了口气,说道,“方才我在母后那边还遇到了修成君,皇上一会儿也去一见吧。”

“嗯。”

“皇上,阿娇已经在余庄了。”刘婧终于将话题引到了重点上,她不意外的观察到刘彻的脚步微微有些迟滞。她继续说道,“我现在让她一个人在里面待着,我想,皇上的猜测并没有错。”

刘彻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她承认了认识余明的主人?”

“不,并没有。我只是说我的观察。”刘婧仰头回答道,“我想,我们很快就可以知道答案了。只不过……”刘婧话锋一转,欲言又止的停了下来。

“皇姐有什么话就说吧。”

“皇上,宫中已有皇子和子夫了。”刘婧说道,“如果阿娇真的必不可少,皇上又要置卫家于何地?又打算如何处置陈家呢?”

“……”

“我相信皇上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只是,皇上,如果现在把阿娇接回宫,当初废她,岂不全没有意义了?”刘婧说道。

“皇姐,我们只是要找出一个像余明那样的人,那个人不一定会是阿娇。”

“是吗?我倒觉得,阿娇成为那个人的可能性,在八成以上。”

“那么如果给你选择呢?一个能够才华出众的皇后和一群尾大不掉的外戚,到底孰轻孰重?”刘彻沉声道。

“这……”

“朕明日,亲自去见一见阿娇吧。”刘彻看着脸色有些不好的刘婧,嘴角微微一翘,说道。

当刘彻以王贽的身份再度出现在陈娇面前的时候,陈娇虽然有些错愕,但是却也算是有点心理准备了。毕竟和那位神秘的女人一样知道她在辽东城的所作所为的人,在这京城中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眼前的王贽,所以,他再度出现在她面前,倒也算不得是一件太令人震惊的事情。

“王公子。”陈娇看着刘彻忽然笑了,笑得很是云淡风轻,然后转头继续自己的工作,余明留下的文书。

“姑娘看来镇定得很啊?”陈娇的安之若素引起了刘彻的兴趣,他绕到她的身边,按住她翻书简的手。

“既然不能反抗,我只好享受它了。”陈娇无奈的叹了口气,抬眼看着刘彻说道,“公子到底抓我来做什么?”

“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余明的师承。”刘彻定定的望着陈娇,仔细察看着她的脸色变化。

“有句话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陈娇说道。昨夜,她想得很清楚,如果自己一味否认,让这些人认为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么她们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还不如,让自己成为他们要寻找的目标,那样至少可以知道这帮人到底在想什么。

“你是说,你就是?”刘彻望着陈娇的双眼,那双清澄如水的眸子没有一点退却之意。

“不错。”陈娇深吸一口气,说道,“公子不信吗?还是,需要我做点什么来证明?”陈娇想过,余明就算再聪明,凭他在余磊身边的那几年时间也不会学得比她这个在现代社会中混了二十年的人更多吧。

“是吗?那你能不能测一测,我大汉和匈奴的这场战争,孰胜孰负?”刘彻低头问道。

“测?”陈娇有些诧异的重复着这个词。

“不错。余明一生,最让人佩服的就是他的相术天下无双,很多人的命运都在他口中化为现实。这也是我们一定要抓到你的原因。”

“相人之术啊!”陈娇听到这个答案,终于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王公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绑架她了。古人所最崇敬的恐怕就是这鬼神之术了,只是她这个连自己的命运也把握不住的人,居然要靠卜算别人的命运来解困。真是讽刺!

“公子觉得,当今皇上是个怎么样的人?”陈娇抽回自己被刘彻握住的手,看着王贽说道。

“你是他的皇后,我想,应该由你来告诉我吧。”王贽似乎对这个问题十分感兴趣,他的表情一变,不复刚才的冷峻。

“是废后。”陈娇朗声纠正道,接着不顾王贽的神色巨变继续说道,“我想,作为他表兄弟的你应该也很了解他。他不是个会做没有把握事情的人。所以这个问题,我想我是不需要回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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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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