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东西似的吃的眉开眼笑。
小二将剩下的燕窝拿给姚黄,姚黄冷眼瞥他:“过了手的东西,我们公子不要。”
顿时觉得手上有千斤重担。“姑娘,”他期期艾艾,“这是多的……”
“没事,拿回去,我们家公子赏你家掌柜了。”姚黄尽责的扮演好一个娇蛮丫鬟,两手插着小蛮腰,高傲的拿眼瞅人:“拿去喂狗也是好的,又不值什么钱。”
叶岚面无表情,魏紫翘了翘嘴角,李大个搓了两下手,眨了眨眼,决定继续当他的愣头青。
大小姐要耍着人玩儿,他们自然只能配合。
侍卫们和丫鬟们吃饭还是一样的迅速解决,然后一干人便眼巴巴的看着蓝锦甯喝粥,从上桌开始,一直吃到大厨开始准备做午饭,她才揉了揉肚子,满足的一笑:“饱了。”
叶岚瞥了眼桌上的碗,两碗薄粥,喝了两个时辰,四碟小菜,看起来动都没动过。
客栈里来来回回了好几拨客人,可有两桌人,却连动都没动过。
再戏,坐上两个时辰也会腻的,更何况是盯着一个小少年喝粥。原本半个时辰的时候他们就有些想走,可却又不知道她想做些什么,便只好停住没离开。没想到,当时没走,这会再走,却是不能了。毕竟,正常人,决计不可能吃个早饭花上两个时辰的时间。
心里暗暗骂娘,这蓝家的大小姐也太变态了。这下可好,身份十成十的暴露了。
看着那两桌坐立难安的人,叶岚恍然有些明白,这一大早的,大小姐没事找事是为了什么。
“少爷我有些乏了,魏紫姚黄,伺候我午睡。”锦甯打了个哈欠,一脸的倦意。
魏紫姚黄跟着她上楼,那两桌人才舒了口气,彼此对看一眼,结账走人。正打算找个阴暗的小巷子玩一出大变活人,才发现,自己等人居然不知何时被围住了。
“你们要做什么……”为首之人脸色一变,只见客栈里的冷脸青年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脸阳光的暖笑:“我家主子说了,来者是客,让你们陪了两个时辰的饭,总得拿点打赏再走。”
客客气气的仿佛真的是请人做客去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那人冲手下使了个眼色,个个脸上都露出了视死如归的凝重。叶岚只是轻笑着看他,也不动手:“你心里明白,想咬破毒药自尽?你可有那个胆量?”
那人大惊,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由回头看去,却见一干手下都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咬破便入口即化,致人死命的毒药,不知何时竟然失效了。
脸上顿时半点颜色都没有。
不用试了……他口中的毒药,只怕也是无用的。
正文 166.朱老爷其人
嚼舌自尽什么的,从来都是个笑话,为首之人眸中闪过绝望,下一瞬便被叶岚定住了身体。
“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叶岚笑的那般云淡风轻,眸中却是讥讽的笑。但凡有了一点身份的人,从来都没有必死的决心,这个人,比他手下那班人胆小的多。掰开他的嘴挖出藏于齿下的毒药,拍了拍他已经没有知觉的肩膀,顺便擦了一把手上的粘腻,皱了皱鼻头,仿佛安慰人一般的道:“放心,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不能动,不代表不能开口。那人恨恨的瞪着他:“杀人灭口么?”
“怎么会?我们才没有那么狠心。”叶岚似是诧异的回看他,“他们只会死于口中的毒药。”
他大惊失色,却再不能回头看一眼。眼见叶岚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的心却越沉越低。
如果是被人杀的,一时半会,主人也不会疑心他被擒。这些人无论有没有办法从自己口中挖出什么消息来,都不会马上杀了自己,他回去之后,还有辩解的余地。然而若是他们都是服毒自尽,其中却没有自己的尸身,可想而知,他那位多疑的主子会怎么想自己……
绝望中多了一丝摇摆,他想要合上双目,眼皮却是不听话,暴露了思绪。
人体倒地的声音清晰可辨,叶岚挥了挥手让其他人收拾善后,自己扛起那一尊石像,蓦然消失在空气中。大小姐可是说了,抓回来之后,不必忙着审问,送去交给秦守备,那位自然会处理这等“小事”。
大小姐的意思是不用麻烦他们这样的头等暗卫,可是叶岚心中也隐约猜疑起了秦守备的身份。先前他们对于自己的消息来源似乎过于自信,而这个秦守备似乎也没有太多的马脚。虽然挖出了一些足以作为把柄的东西,可是在他们看来,也就是吓吓普通人而已。
如果秦守备真的是大小姐暗藏的棋子,那么她是从几岁开始布置下这样一个心思沉静的人?
算了算年纪实在年幼的太过骇人,叶岚只能斥责自己少见多怪。
至于将人怎么送到秦守备那里,人家又会用什么样别出心裁的“手段”,自然不是他能管的事情了。他也不必担忧问不出来,只因,他太过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了……
其中笔墨,无须过多的赘述。暗卫的问话的手段,从来不拘泥于一种。残忍冷酷也好,心如剑柄也罢,不过是无知之人的理解。想要获得更多更真实的讯息,从来,就只有心狠手辣。
办完事,叶岚便回到了客栈。
秦守备搂着美人一觉醒来,被自己突然一脚踩到的人体给吓了个半死。好死不死的,自个落脚的地方正是那人的下面,只不过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感觉到痛?
床上美人睡的貌似香甜,抬起眼看了自家守备老爷和莫名其妙出现在房中的木头人一眼,翻了个身,阖上眼再次美美的睡了过去。
他将人扶起,“请”他好好的端坐在房内的椅子上。手指头在人身上戳弄了半天也没有反应,不由嘀咕了一声“蓝家的点|岤真是好生奇怪”。
“你个蠢东西,这人压根就没被点哑|岤,你解半天还不是白费劲?”床上美人终于不忍瞧他那呆瓜似的动作,忍不住掀了被子,露出……好,其实好好的穿着中衣呢
“哦啊,我说怎么没反应……不过他为什么不说话?”装似很傻很天真的守备大人认真的问了一句,把那决心一言不发瞠目等死的人给喜的露出了一丝渴望。
死灰复燃,原来也是很容易的嘛夜魑心中暗笑,却觉得这人被训练的太过呆板,哪里有他们夜家的人有趣。不说别人,就是躺在他床上的这位,放着好好的正房夫人不做,偏要换了好几个身份好几张脸皮死皮赖脸的只肯嫁给她作妾……
那人自然认得眼前这个呆瓜是谁,忍不住张口道:“秦守备,只要你愿意放了我,我……我家主子必然会奉上千两黄金”听闻澧县守备爱财爱美人,只要赶得及回报,主子一定不会疑心于他一些小小的破费,自然不算什么……
“夫人,快来看哑巴说话了”秦守备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似地,兴奋的朝那美人招手。
美人儿却不耐烦和他唱双簧,走到跟前,重重磕了他的脑门一记。又对那人道:“老爷,别来无恙?”说罢,伸出手,亮晶晶的,也不知上头抹了些什么,对着那人的脸皮揉搓了两下,竟是揭下一张人皮面具下来,那面具下的脸,赫然就是昨儿还在秦守备跟前痛哭流涕的澧县富户朱大老爷是也
美人儿走到跟前,素来喜爱女色的朱老爷自然没有不看的道理。只是这一见,脸色便灰白的一片死寂,面前这娇娇柔柔的女子,可不就是昨儿还对他投怀送抱,与他一场颠鸾倒凤的黄衫小丫头?只见她快快的丢了那张价值昂贵的人皮面具,不屑的哼了声:“这种粗劣的东西也敢到本夫人面前献丑,真是不知死活”
他恨恨的磨了牙,怒骂道:“贱人”
“贱人说谁谁知道。”美人儿娇俏一笑,眼波流转之间,唇齿轻启:“老爷,昨儿那条母狗,伺候的你可好?想必你自然是喜欢的,那可是你最宠爱的那条波斯名犬呢……”
朱老爷这才知道,他以为自个怀抱美人,风流了一场,谁知,谁知竟是……脸上忽青忽白,几作呕,只可惜,动弹不得的身子,肺腑再怎么闹腾,也只是逆流而上,再顺流而下罢了。
折了夫人又赔兵啊
“你真是顽皮。”秦守备搂了美人,却不自觉怒瞪了朱老爷两眼。虽说自家夫人没怎么被占便宜,可这老狗定然还是摸了她好几把的待会一定要记得,将他的狗爪子给跺了
“夫人,你来还是我来?”秦守备讨好的问向美人儿,眸中却闪过一丝狠砺。
美人哪里不晓得他的心思,嗔道:“放一百个心,这老狗没占到一分便宜。 ”摸两把算什么,她可是孤身一人在窑子里打过滚的窑姐儿呢这点儿小事,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秦守备点了点头,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想起自己夫人竟然让人与狗,心中便是一分戚戚然,好在自己从来没真的对她以外的女子有过什么不轨的举动,家里的另外几房姨娘都是摆给外人看的,真正出现在人前的秦夫人,以及妾氏,一直都是这位假扮来着。
不然,指不定她会对自己做一样的事情……
“还是我来,你的手段我不喜欢,每次都弄的血肉模糊的,害我怕的饭都不能好好吃……”美人儿柔美的容颜上带着一抹娇气,清脆婉转的声音也听的人酥到了骨子里:“正好上回主子给的方子也研制出来了,我前几天才凑够了材料制了两枚,就拿他试试也好……”
她会害怕?骗鬼呢?也不知道是谁,啃着鸡腿看他审问“犯人”,一边还吃得津津有味的。不过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不然她非得扒了他的皮自家亲亲老婆大人的台也是能轻易拆得的?
这是要拿他试药?朱老爷眦目裂,可惜如今人为刀俎他为鱼肉,最多只能骂两声解解恨。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朱老爷深恨自己识人不清,居然会认为此人不过是个有点背景的庸人亲儿子折在了他的手里都没有反省,这回竟是亲手断送了自个
“你说呢?”美人儿抛了个媚眼,笑嘻嘻的亲了秦守备一口,又撒娇道:“老爷,别忘了完事上他家去找点报酬,这药钱可是贵的很呢”
“是是是,夫人说的是。”夜魑微笑,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眼神儿温柔。
美人儿是夜家里的另类一枚,天生根骨太差,那般苦训了好几年,功力也不过尔尔,说是三脚猫也不为过。可她却天生喜爱拨弄毒物,对炼制毒药及肢解人体方面有极高的天分。
主子说她是学医的好材料,解剖学最需要这样的人才。
虽然他不懂解剖学是个什么东东,但见主子那般郑重的模样,也渐渐注意起这个总是默默缩在角落“逗弄”小动物的奇怪女孩儿。她喜欢将猫儿的腿脚折断,再将它们接好,猫儿自此见了她就躲,行动力也比从前快的多……至于狗儿八哥之类常见的宠物,更是见她如见阎罗,恨不得长了八条腿,连吠都不敢吠一声,远远逃窜。
说她可怕,他却觉得可爱。女孩儿心地还是善良的,至少,那些猫猫狗狗,最多也就是尾巴短一截,可从没有缺胳膊少腿,或是不慎亡命的。
主子给她送了许多方子,她便欢喜的研究起来。他蹲在一旁守着看时,没少被她三不五时的喂上一颗新品,充当她的药人,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对“男人”这种生物有着极高防心的小女人,最后才愿意嫁他做了……小妾?
她是妾,可是,他却没有妻。
朱老爷骂街,两人却是含情脉脉的对视。听的不耐烦了,美人儿才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来,倒出一颗圆溜溜白玉似的药丸,塞进他嘴里。
那药丸,入口即化,清香无比。夜魑连忙闭住呼吸,却见美人儿促狭一笑。
“下回这种东西就不要随身携带了,太危险……”毒死猫猫狗狗就不好了……
“妾身知道啦”
不过须臾,朱老爷眼神涣散,恍若失了魂魄。
“名字。”
“许七。”
“你家主子是谁?”
“……”朱老爷……哦不,许七脸上显出一分挣扎,最终还是败给了药性,颓然答道:“固国公……李元……”
正文 167.秦守备升堂喽
本来只打算在澧县停留一晚的他们,因为蓝锦甯无厘头的举动只能多呆了一天。
掌柜麻木的伸手接过一行人的房前——本以为能欢欣鼓舞的在今天就把人送走,没想到还是留下了。心里本能的感到不安,多赚钱的愉快感也没能冲淡这种不好的情绪,反而更加的沉甸甸了。这位绝对不是缺钱的主,想想家里的柜子里多了一包用来喂狗的上品官燕,他就觉得自个的心在狂跳。
如果换成银子,光是那包官燕,就足够他们一家人丰衣足食的过上一辈子两辈子的……
可是他们多呆一日,他就绝不敢拿去当铺换银子……
傍晚的时候秦守备带着大批人马上门时,掌柜的估计这估计要大打出手了,赶紧让小二们把客栈里比较值钱的东西都收起来——那位小公子哥和这位守备大人哪边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人物,打烂了他也不好找人家赔啊,所以还是收起来的保险。
可是他都已经做好往桌子下面躲的准备了,秦守备和那个小公子却只是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块说话,小二心惊胆战的上茶,生怕这两人一言不合就来个群殴,殃及他这个无辜的路人。
“下官打扰了,本来这事情不该惊动公子,只是咱们这澧县从来没出过此等大事,下官也是手足无措,特意来请您给定个章程。他日皇上他老人家闻起来,下官也好回禀。”秦守备面上是极恭敬的,一举一动也努力的追求符合他守备的身份——只不过大概是少时读书不多,终归是个粗人,再怎么假装文雅也不过是披了羊皮的狼。
众人脸皮抽搐,再怎么无知他们也晓得当今圣上正值壮年,比他还小上几岁,哪里当的上“老人家”这本隆重的称呼。忍笑忍的难受的,便只好佯作扶额,肩膀耸动,闷笑几声。
“我只是途经此地……”小公子犹豫着还待分说,显然不想贴上这块狗皮膏药。
“您不能不管呀,下官身份低微不能直达天听,还是您说的话管用。”秦守备的厚脸皮堪称一绝,噗通一下便跪倒在地,也不敢去抱贵人的大腿,只能扯着他的衣袍边角掩面痛哭:“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八十岁的老母亲卧病在床,三岁小儿嗷嗷待哺……”
睁眼说瞎话呢?谁不知道他秦守备父母双亡,听说还是由乡邻养大。等他出息了,可是从未见他惦记过父老乡亲……他纳了数位美妾,却是没有一个肚皮管用的生出一个半个儿来。
小公子纯真善良,看他哭的真切凄惨,面露不忍之色。叹了口气,竟是扶了他起来,谆谆告诫道:“好,不过本公子也只能帮你这一回。”
秦守备大喜,抓着人家白嫩的小手就不准备放了,擦了擦脸上的乱糟糟的液体就要倾诉以感激涕零,冷不防叶岚插了进来,把人拉开,护着自家小公子退得远些,口中道:“不得放肆”
秦守备面上有些讪讪,只管磕头道:“多谢公子救小人一名,小人这就回去准备上折子。”说罢,便喜滋滋的起身,准备回家抱美人去。
“等等,那朱老爷人呢?”小公子叫住他,凝声问道:“此等他国J细,决不能轻易绕之,秦大人还是开堂公审的好,你不用担忧,我既然应了你,自会留下为你听审。”
“他好好的呆在牢里呢,您放心,明日小人便升堂。”秦守备拍拍胸脯,瓮声瓮气的应了。
第二日,澧县百年难得一用的县衙升堂。数百兵士担任临时衙役,将几乎全县百姓拦在县衙之外。秦守备任临时县官,得用的师爷便担了主簿一职,只是面上惊惶之色甚重,也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了。
嫌犯两人,乃是澧县富户朱老爷及其夫人。等待衙役押了朱夫人上前,顿时满室哗然。这朱夫人不是传闻死于非命,还是死于高坐中庭的那位小公子之手么?如今这满脸狼狈,可面目却与她一般无二的妇人是哪位?
若不是借尸还魂的鬼怪,便定然是有意要陷害那无辜清白的小公子,真真叫人可耻。
其中不乏原先用那窥探眼神扫视锦甯一行人的无知百姓。
朱老爷面色灰白的跪在堂上,看也不看被押上来的朱夫人一眼。
秦县官一拍惊堂木,大声斥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