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搭上去,仿佛过不了多久就又变烫了,夕鸢不由有些庆幸自己方才让严守信命人多备了几盆水来,否则这帕子换上几次,都能把凉水泡成温的。
她也不知多久便换上一次,只是时常用手背试着温度,一觉得热了,便赶紧拿一条凉的过来。如此起身弯腰,来回忙活,却也不觉得乏累,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
直到门外传来声响,她抬眸望去,发觉是严森到了,才起身上前,“严副将,先前我被王爷弄得昏了过去,全然不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今把你找来,就是想问一问,在我昏迷之后,究竟又出了什么事情。”
严森抱拳拱手,见他额上的汗珠也知是着急赶来的,“回禀贵人,王爷迟迟不肯离去,就是为了稳住军心,后来我军大败李守成叛军,擒获敌军千人。只是……却没能生擒李守成,在最后的关头,让他自尽了。”
夕鸢微微颔首,沉声道:“是了,若让他落在你们手中,带回京城,还不如自求了断来的痛快。然后,你就想到要找个清静地方给王爷疗伤,那地方又离着九江最近,所以就来了这儿,是不是?”
“正是,这一路上也是紧赶慢赶,只是到了九江的时候,王爷的精神头看着还好,就是脸色有些难看。这大夫到了之后便即刻拔箭,王爷在包扎的时候,还能同人谈笑说话,咱们就都以为没什么大碍了。城外的那些将士和俘虏,没有人安置也是不成,王爷便命我先去打点。谁知道这一去,王爷竟就……”严森那张黝黑敦厚的脸上满是懊恼,攥紧了拳头道,“都怪属下粗心大意,就算是打昏了王爷,也该将他强行带来才是。”
“也不是你的错,王爷下了主意的事情,你身为副将,如何能不领命?”夕鸢低低叹下一口气来,又想起另外一事,“对了,我知道我那位妹子已经在了严府,不知那位伙计寻到了没有?”
“都找到了,且都平安,贵人放心就是。”严森有些心神不宁的直往榻上瞅,低低道,“如今不知道还有什么属下能帮得上的,只要能让王爷早些脱险,要了属下的命也没有二话!”
夕鸢连忙摆手,“大夫说了,若是今晚能醒,那就没有大碍。如今,就算真的让你搭上性命,王爷也还是醒不过啊……你先回城外驻地去罢,那么多人,也不能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到时候再乱了套,可就不好收拾。再说了,既然是王爷让你去的,你听命就是。”
严森点了点头,朝外退了两步,又转过身来,欲言又止的看着夕鸢。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要说?”
严森搓了搓手,这样一个大汉竟显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似的,“属下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夕鸢微微扬眉,这个节骨眼上也没什么心思和人猜哑谜了,“你若是想说那就说出来,大大方方的不必避讳什么,若是不想说了,那也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转身出门就是。”
严森又抬眸看了夕鸢几眼,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粗声粗气道,“属下是个粗人,有些话不知道拐弯抹角的说,只是……属下看王爷对贵人当真是一片真心。今日咱们直捣李守成驻地之时,本是不知道贵人也在他手上的,可王爷听见李守成那一声大喊,连是不是陷阱都顾不得分辨,单枪匹马就闯了过去。属下也不是替王爷卖人情,就是觉得……王爷和贵人在一块儿的模样,看着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且王爷对贵人的心意,怕是天下再难寻来第二份了。所以……所以……属下就说这么多,先告辞了!”
也不知他是觉得羞赧还是唯恐逾矩,说完就匆匆一抱拳头,转身大步出了门去。
夕鸢被他留在屋里,颇有些苦笑不得,这人也实在有意思,说完了话却连对方的眼睛都不敢看,就这样急匆匆的走了。
她缓步回到床边,又将那帕子换了一张,看着宇文昊的面庞,不禁苦笑道:“你今天救我的时候,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呢?你知道我的,我可不是那种会去以身相许图报君恩的人。以前还珠格格里头的紫薇替皇阿玛挡刀子,她说当时是本能,可他们那是父女情深啊。你这样为了我,值得么?”
只是宇文昊睡得极沉,眼皮都没有动弹一下,夕鸢便坐在床边,手里捏着帕子自言自语。
“你知不知道,这两箭极有可能要了你的性命,你堂堂王爷,天潢贵胄,富贵荣华享用不尽,何苦为我冒这种风险呢?我有什么好的,性子要强,和这会儿要求的三从四德全然不同,且当初还是我执意离京,求了你一纸休书。你来了苏州,我也没有缓下语气,你为什么不直接放弃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像在对他耳语一般,“你赶快醒过来啊,我最不愿意欠人家的东西,命这样贵重的东西,我真的欠不起。你醒醒,快点醒醒啊……”
天气如此炎热,夕鸢却觉不出一丝燥热烦闷来,仿佛外头的天色如何,与她都已经没有什么相干。
过了一会儿,大夫将要更换的药捧了进来,夕鸢接过之后,大夫上前缓缓扶起宇文昊的上身,而后便只等着夕鸢。
夕鸢明白他的意思,这药是要敷在身上的,而大夫帮忙撑起宇文昊的上身,那宽衣解带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看来那大夫也是顺理成章把她和宇文昊当作了一家子,这样的事情,对她这个姑娘家毫不避讳。夕鸢又觉得这会儿推诿未免有些矫情,何况宇文昊昏睡着,他也不会知道……
想虽然是这样想的,只是手指拉开宇文昊衣襟系带的时候,夕鸢还是觉得看着眼前……美景,有那么些许的别扭。
两人从前固然是同床共枕过无数回,可宇文昊却从未在她面前这样坦诚过,哪怕在温泉那一回,也是水汽氤氲,朦朦胧胧的。
她只在心底暗自庆幸,还好他伤的是上身,要是下身……
夕鸢耳根微微有些发红,和大夫一起将药替他换了一通,手指触及肌肤的时候,和额头是一样的滚烫,平时白皙如玉的身躯,这会儿有些微微发红。
换好了药后,大夫说不必将衣裳系的那样牢固,打上结扣就好。夕鸢看着平躺在榻上的宇文昊,脸上是难得一见的虚弱神情,再配上那白里透红的模样,衣衫半系的玉体横陈……
天啊地啊,她这个时候为什么还会去想这些事情啊!难道真的是人性本色,看到秀色可餐的美男躺在眼前,都会不分时间地点的花痴一把么……
她一贯自诩还是冷静理智沉着的性子,如今竟也……真是丢脸的很,幸好旁人看不见她脑子里的东西。
脸上泛起些微温度,夕鸢用手背试了试脸颊,又放到宇文昊额上摸了摸。
咦?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宇文昊额上的温度,似乎别开始的时候降下来了少许。
夕鸢立时觉得心头仿佛轻快了许多,见他嘴唇都有些干了,便连忙又拿了些水,用勺子舀着缓缓喂他喝下。
如今若是有一盏阿拉丁神灯给她许愿的话,那她想也不想,一定是盼着宇文昊能够快些醒来,平安无恙。
到了用晚饭的时候,严守信亲自过来,请夕鸢到前厅用膳,夕鸢却摆手道:“不必了,我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等饿了再吃不迟。”
严守信劝道,“贵人已经在这儿守了半日,该用些东西了,要不……下官让人将饭菜端进屋来,贵人看着哪一样顺口,好歹用些。否则等王爷醒过来了,贵人却病倒了,那这岂不是……”
夕鸢回头看他一脸为难神情,便微笑道:“好吧,大人有心了,那就劳烦大人让人把饭菜端来这儿罢。还有一件事情,我不是什么贵人,只是个草头百姓,大人喊我顾姑娘就是了。本来留在府上叨扰,就已经添了许多的麻烦,大人也千万别在我面前自称下官,这样可真是折煞我了。”
严守信连忙道,“这可使不得,使不得,下官有幸能得王爷与贵人住在府中,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再说了,这尊卑不可不顾,贵人身份尊贵,下官这样称呼,是理所当然的。”
夕鸢眼见着严守信又匆匆走出门去,那些没有地位的人,巴不得让人捧高了,可对于自己而言,别人的追捧逢迎,却带来更多的尴尬和无奈。
送饭菜过来的是白日里服侍夕鸢的那名丫鬟,她进屋之后,手脚利索的将四仙桌摆到夕鸢跟前,又将几样小菜依次放好,笑着同夕鸢道,“姑娘用饭罢,这个虾仁包子是老爷特意吩咐了人弄的,味道好的不得了,没有胃口的时候,吃这个也开胃的很。”
夕鸢点头轻笑了一下,想起今天白日里头,自己对这个丫头的态度也十分急躁,便放柔了语气,“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在这严府中当差多久了,今年几岁?”
“奴婢叫芬儿,今年十四,是严府的家生丫头,爹娘都是严府中的奴才。”芬儿似乎爱笑的很,每说一句话都带着笑意,“姑娘今天都在这儿守了一整日了,不觉得累么?要不,奴婢替您捏捏肩膀,舒缓舒缓筋骨罢。”
夕鸢忙说不用,没想到这芬儿竟似乎全然不记仇似的,言语间都显得十分亲切,她对这丫头莫名就生出几分好感来,拿了个包子随口道,“你吃过饭了没有?若是还没吃过,那就和我一起吃点罢。”
芬儿忙屈了屈膝,“奴婢吃过了,谢姑娘关怀,像奴婢这种身份,哪里配和姑娘坐在一个桌上用饭呢。不过……姑娘对下人是真的很好,不像旁的大房太太,对奴婢和妾室,都是疾言厉色的。”
“大房太太?妾室?”夕鸢听得一头雾水,“怎么你说的话,我都听不太懂?”
“姑娘不必隐瞒,奴婢都看的真真儿的呢,那位抱着孩子的姑娘,想必就是这位爷的妾室罢?姑娘一看就是正房太太的气度模样,容着那妾室不说,还亲力亲为的照顾爷。”芬儿说着,忍不住撇了撇嘴,“我要是这位爷啊,才不去纳妾呢,姑娘这样的好容貌好心性,又一心为他,心里哪还能容得下别人呢。”
夕鸢哭笑不得,她总算找到了比自己的脑部能力还要强大的人,只是和她说了几句话,见了两次面,就能构思出这么大的一个故事来,连人物之间的感情脉络都铺设好了。
“你误会了,那带着孩子的姑娘,是我的妹妹,并非是他的妾室,而我也不是他的什么正房太太。”起码现在不是了,而且已经不是有一段时间了。
芬儿睁大了眼眸,似是有些不可置信,“不是?怎么会呢,姑娘和这位爷看着就很登对。今日你们进府的时候,这位爷的脸色已经不大好看,却不忘了要老爷仔细着人照顾着你。而你又为了他,连饭菜都不去前头吃,你们二人若不是夫妇,那也定是说好了亲事的人。”
夕鸢只觉得这芬儿真有点说相声的天赋,三言两语虽然都扯的不着边际,却能让人心头的愁绪被拂去几分。她刚想开口说自己和宇文昊是和离夫妻只是,忽然听见了一声极小的咳嗽声音。
她本以为是芬儿的声音,谁知芬儿却指着床上道,“方才,这位爷似乎说了句什么。”
夕鸢也顾不得吃饭了,将耳朵凑到宇文昊唇边,想听请他是不是开口说了话。过了片刻之后,果真又听见了一声低微的咳喘,而后两个低哑含糊的字幽幽传入耳中。
这两个字夕鸢听得十分真切,并且她知道自己绝没有听错。
他在喊,“鸢儿……”
第一百零四章 索吻能成不能成?[手打VIP]
夕鸢心念一动,伸出手去握住他的,低声道,“我在这儿。”
芬儿小声道:“这位爷是不是醒了?”
“恐怕还没有,我看他这个样子,倒像是在说梦话。”夕鸢又替他换了块帕子,连着脸上和脖颈中落下的汗珠也一起擦拭干净,“过一会儿大概又该喝药,麻烦你芬儿,去外头找大夫问问,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芬儿哎了一声,连忙快步出去,夕鸢想站起身去洗了手中温热的帕子,谁知道刚一动弹,衣衫便被人扯住,动弹不得。
她顺着衣摆瞧去,只见宇文昊的手指不知何时拉住了她腰间的丝绦,他烧的昏沉不醒,可手上的力道却出乎意料的不小。
夕鸢无可奈何的俯下身去,想从他手中将丝绦抽出来,却又听到他喃喃道:“鸢儿……别走……”
“我不走,我是替你换帕子,马上就回来成不成?”夕鸢觉得自己现在这幅样子一定十分好笑,跟个昏迷的人认认真真的说话,倘若落在旁人眼里,只怕要以为她是疯魔了。
谁知宇文昊却不肯松手,脸上竟露出几分焦急神色来,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是我错了……你别走……什么休书……我不要你走……鸢儿,鸢儿……”
掰他手指的动作一下就停了下来,夕鸢有些微微发怔,宇文昊如今像是发了梦魇,而他做的梦,十有八九就是当初自己离京时候的情景。
在这样生死垂危的时候,他怎么竟还在想着那些事情呢……
夕鸢心头有些酸胀,咬了咬下唇,将腰间的丝绦解下,放在宇文昊手中。
他虽然这会儿没有清醒过来,可冥冥中大约还是有些意识的罢,觉得握住了那条丝绦,就留住了自己。
她低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个瓷瓶,从中倒了两粒丸药,手指轻柔的送入宇文昊口中。这药是当初自己发烧之时,楚离送与自己的,早些时候她已经给宇文昊喂了一次。上一次自己是风寒引发的发烧,可这次宇文昊却是伤口炎症引起来的,也不知道对不对症……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那些,算是病急乱投医了罢。
反正就算没有好处,楚离配的东西,吃下去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坏处。否则楚离也不会同自己说,拿这个当糖吃也成。
也不知道楚离和应少棠如今怎么样了,应少棠既然不在宇文昊身旁,那必定是跟着楚离去追击葛丹大军了。
刀剑无眼,这四个字的含义她到了如今才体味深刻。
先前也一直觉得,宇文昊这样的人,是绝不会在战场上受伤的,结果他不仅受伤,还伤重至此。
如今只能盼望,那两人平安无事就好,她实在是不愿再见到身旁之人流血了。
可这会儿宇文昊似乎睡得极不安稳,额上也不住往下落汗,夕鸢干脆将水盆放在了塌旁,免得要来回来去的奔走更换。
至于他手中的那条丝绦,一直让他死死的攥在手中,片刻也不曾放松。
这样一来,那些饭菜也就更没了吃的胃口,不过夕鸢却想着,若是梦魇能让他发汗的话,那倒也帮了些忙。
退烧的最佳方法,就是大量出汗,然后再用以对症药物抑制炎症,高烧自然就能够顺利退下。
芬儿带着大夫进屋之后,夕鸢便要她将桌上的饭菜都先撤下。而后看着大夫坐在塌旁,一通的望闻问切,又瞧了瞧舌苔,翻了翻眼白,好一番诊治之后,大夫竟是吁出了一口气来。
夕鸢见状便觉心头一跳,看着大夫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期盼之意。
“王爷果真是皇室血脉,福泽深厚,今晚子时之前,必定能够清醒过来了。”大夫捻须而笑,同夕鸢赞许道,“看来还是贵人照顾的得当,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王爷体内的燥热之气已经平复了许多。再加上后背上的伤势也得了控制,清醒后再好生调养,是不会留下什么病症的。”
夕鸢闻言立时便松了口气,只觉得提吊了半日的心如今才总算落了下来,连她自己的后背,都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来,“那就好了,那就好了,这事儿没有我什么功劳,还是要靠大夫妙手回春。只是背上那两处伤口都不算浅,这次的热度退了,明日后日的,还会不会再发作起来?”
“应当是不会了,就算再发起热来,也不会如今日这般厉害,用些药物就能压下。”大夫笑眯眯道,“贵人总算可以去歇一歇了,我瞧着贵人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了,不如我替贵人也把把脉罢。”
夕鸢摆手说了声不必,方才她换水的时候,曾在铜镜里瞧见了自己的模样。不知是不是这一日下来天翻地覆弄的,脸上的妆容早就不见了,发饰也只剩下鬓边的一支玉鸦钗,素净的脸上浮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神色,眼眶下的肌肤更有些青白,细微血管都能看的出来。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哪里还顾得上梳妆打扮呢?
她身子倒不怎么疲累,只是一直提心吊胆,伤了精神,所以才看着气色差了许多。
大夫有些放心不下,夕鸢却抿唇笑道,“大夫难道不曾听过,‘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说法么?王爷这一下脱了险境,我自然能够放下心来,这心思一宽,精神自然就好了。”
“如此,那我就先去外室候着,等王爷醒了,贵人再唤我进来就是。严大人交代了,药材都捡最好的用,在下也必当拼尽一身医术,让王爷早日康复。”
夕鸢含笑颔首,“那就有劳大夫了,对了,我妹妹和外甥那儿,似乎是另一位大夫在照看,先生可知道他们那儿情形如何?”
“一切稳妥,贵人放心便是。”
大夫又说如今宇文昊高热逐渐退去,方子里头就要加入几味温补些的药剂,他这一日都没怎么进食,若再不加些补品,怕是醒过来了身子也要熬不住。
等大夫走后,夕鸢便回到塌旁坐下,身子向后倚去,只觉得身心一下轻快之后,疲惫的感觉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这一整日,几乎就没好好的歇下来喘过一口气,除了被宇文昊打昏的那段时间,剩下的不是提心吊胆,就是奔波劳碌。
精神头一直绷紧的时候,似乎觉不出累也觉不出饿,可一旦松懈下来,身上的感觉也都敏锐起来,眼皮子不住的往下发沉。
她一面想着不能睡过去不能睡过去,自己这照顾病号的哪儿能打瞌睡呢,可心里似乎又有个小人,不住的上蹿下跳,撺掇她说,宇文昊这会儿还醒不过来,到子时还有好久的工夫,只眯上这么一时半刻就好。
结果,意志终究还是没能抵过睡衣的侵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觉睡的,却比先前被宇文昊打昏之时不安稳了太多,一合上眸子便发起梦来,还尽是些吓人可怖的情景。
开始是梦到自己被车撞飞的时候,痛感像是重新经历的一次似的,在空中重重落地之后,却发现自己落在了战场中央,四下都是死人和枯骨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