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正的快乐,也不知道我们两个人谁先走回现实。
只不过第二天,她如往常一样笑着送我出门,嘱咐我早点回来,叮咛着:“爸爸会担心的。”这句话后,我却应不出声。
我凭着本能朝学校的方向走,恍惚中进了校门,觉得有点冷,就将围巾拉近些。
然后,我听到有人惊声道:“小心!”
我反射性的停下脚步,一个花瓶从天而降,在我面前噼里啪啦摔个粉碎。
“没事吧?”手塚一把拉住我,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随即冲着楼上的人冷气全开:“注意点,花瓶别放在窗台上。”
“是,真是太对不起了。”楼上的女生们被手塚吓得花容失色,连连道歉,我点了点头示意没事,她们又如受惊的兔子一样头也不回的跑了,仿佛多停一秒手塚就会把她们吃了一样。
“啊,谢谢,你在再晚一步,噼里啪啦地就是我的脑袋了。”我对手塚笑笑,后者却是板着脸责问道:“你到底在发什么呆?”
“我在想我为什么发呆。”话音刚落,手塚瞬间板起了扑克脸,只是说了句:“社团活动开始了,跟我走。”随即头都不回就走了。
我想他是生气了,因为手塚这人最缺乏的就是幽默感。其实我觉得花瓶从天台掉下来的几率,除了在言情片和侦探片里,基本小于等于1%。遇到了不是因为我发呆,而是RP的问题。换句话说,即使我不发呆,花瓶还是会掉下来。
好吧,其实我只想问:他到底在生什么气?
早晨网球部的晨练,大家都陷入一片阴云中,其主要原因是副部长手塚国光心情不好,罚跑的圈数次数成直线上升。一切想和副部长打练习赛的可怜虫们,手塚都秉持着“秒杀,秒杀再秒杀,不给敌人留活路”的心态,接二连三得使出杀手锏。
众小强从进入网球场开始,就时不时的往我身上瞥。我掏出本网球杂志佯装学习网球,悄悄从口袋拿出手机:未见电话0,看来神田还是没有联系我。
意料之中,但还是掩不住失落。
“铃!你居然又在社团活动的时候看纯爱!”佑太愤怒地抢走我的网球杂志,却什么也没看到,一时傻了眼,“咦,今天你没看?”
我估摸着他是把前几天从我这没收的看完了,今天过来补充资源呢。
“我一直都遵循着社团的意志,学习网球技巧,别随便污蔑人。”我懒懒地回答,也没兴趣从他手上抢回杂志。
佑太凑近,死死盯着我的脸看了好几分钟,笑道:“你最近没睡好吧?”
“?”
“眼睛肿的像大熊猫,听好,对女人而言,养颜修身是很重要的。即使你身上流着大和的血,底子不错,也禁不起这么折腾身体。”
“……”
“啊啊啊!!居然没有一拳打过来,完了,铃你要死了。”佑太挂在我身上,满脸凄然就差没唱悼歌了。
“想自虐自己买刀割腕玩去。”我一把推开佑太,挥挥手道,“今天晨练我不参加了。”
我很讨厌大和佑太,他的话有种莫名的魔力,让人想相信他依靠他,或许他说的都是不着边际的东西,但比却任何一句关心的话来得感染人。差一点,我就想扑进他怀里大哭了。
不过,跟脑子秀逗的人示弱是种耻辱,幸好我及时压制住了这种可怕的冲动。
……
那一整天,不二和菊丸都像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甚至连隔壁班的大石河村都来找过我好几次。我大约知道他们要问什么,一下课就往厕所跑不给他们留机会。
他们因担心而追问我,我因不想让他们担心而逃避,这种局面也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或许说出来会比较好?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很快被我否决了。解释什么太麻烦了,有空做那些还不如去套神田的情报。
我踢着路边的石子,忽然发现自己也有些别扭?是被手塚传染的吗?
“大和。”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转头对上手塚,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大白天说人坏话容易被捉包。”
“有什么事?”难不成手塚也和其他人一样在担心我?很显然,我是在做梦,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比天台上掉花瓶还小。
手塚皱眉问我:“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比天上掉花瓶几率更小的事居然发生!今天我的RP真奇特。我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手塚,但立马压制住了那股好奇劲,不管任何人问我,哪怕是他,我也只会回答两个字:“没事。”
手塚没有出声,像根柱子一样立在那里,看不清表情。我心中忽然冒出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像是有点痛,还有些空荡荡的。
“我吃错药了?”这是对朋友不诚实的惩罚?想不通。
我擤了擤鼻子,拉紧书包带,也不再看手塚,径直走向校门。只是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低低说了句:“如果你有事情找我抱怨,我并不会觉得麻烦。”
我想我是幻听了,这台词真言情,还是别扭的言情。不过,这幻听的话倒让我心头一暖,步子迈得大了些。
走出校门,手塚的身影不再,我却看见旁边的树影里隐隐藏着一个人。
“你们打好商量一起伏击我吗?”我停下脚步,神色有些不悦。
树影里的人确实优哉游哉地踱步出来,大冬天带墨镜,不是佑太是谁?
“刚才你说‘没事’的时候,我听到噼里啪啦一阵响声。”他笑着说着让我莫名奇妙话,“那是少男心碎的声音啊。男孩子当然希望心上人有心事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就这么被拒绝实在是太可怜了。”
我:“……”
“铃,不仅能同欢笑,还能共患难,才是朋友啊。”
“随便把灾难带给别人,那是朋友?”
佑太无奈地笑道:“你也学着依靠一下别人嘛!我的肩膀可是很宽阔的。”说完他还秀了下肌肉。
“是挺虎背熊腰的。”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这几年来我一直是这么做的,这次也不会例外。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他忽然指着自己的胸口,凄凉地说,“噼里啪啦,有一颗脆弱的少男心碎了。”
“……我只看到一颗沧桑的大叔心。”
“oh!no!我的琉璃心他风化成沙砾了!”
我无视掉在那里抱头懊恼的佑太,悄悄翻开手机,新的短消息:
“我想,是时候让你知道真相了。明天下午5点,dessert蛋糕店见面。
神田五次郎”
温暖 ...
神田两鬓斑白,额头上的皱纹如刀刻一般深,几个月没见他像是苍老了许多,他依旧穿着那套笔挺的西装,保持着淡雅的微笑,只是那微微佝偻的背和眼中浓重的疲倦,让他褪去了dessert总裁的光环,一如普通上了年纪的老头般带着病态的虚弱。
咖啡杯里冒出袅袅青烟,玻璃桌上放着最新品的蛋糕,我却没有一点食欲。
“当”地一声,神田搅拌着咖啡,勺子无意间触碰到杯沿的声音,突兀地打破沉静。
他握着咖啡杯的手开始颤抖,叹了口气,一仰头将满杯的咖啡灌了下去,他深锁着眉头,显然那苦涩的味道让他并不好受。
“老朽应该加点糖的。”他笑着开玩笑,多半是想缓和气氛,我也配合地动了动嘴角,表示自己在笑。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他问我。
“有,太多了不知道从哪里问起,还不如等你先坦白。我酌情看有什么补充者问吧。”虽然表面上镇定,我心却不自觉扑通扑通急速地跳动,老爸失踪了那么多年真相,马上就要......
这是惊喜?还是紧张?抑或是恐惧?不管是哪种心情,都不能让我放弃追寻真相。
神田沉默了半响才幽幽地道:“你父亲失踪之前是经营一家名叫blue sky的蛋糕店吧?虽然规模还不算大,但是不管是蛋糕的口味、品种以及服务的质量都有可圈可点之处。那个时候dessert蛋糕店已经步入正轨,在美国、法国也有了些分店。 那时候老朽离开日本已经3年,有些怀念,就带着妻子和女儿回来度假。”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那个时候老朽的女儿22岁,她从小娇生惯养,有些大小姐脾气。老朽平时工作忙也疏于管教,本来想给找个好人家把这包袱丢出去算了,没想到这心高气傲的孩子愣是谁都看不上。”说着,他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陷入了沉思。
“你的女儿,是不是黑色长发,偏圆的鹅蛋脸?”我问。
神田惊诧地看着我反问:“你怎么知道?”
“我明白了,她看上我爸了。”我见神田又是脸色一青,无力地撑头道,“前几天他们俩个逛超市被我看见了。”
“哎......这也是孽缘,迷子从小就讨厌吃蛋糕,大概是因为整天泡在dessert里,她觉得自己早就吃过世界上最好吃的蛋糕了,结果那天无意中吃了一块blue sky 的幻彩蓝莓,尽然......”
还没等他说完,我就接口道:“尽然透过这个无比美味的蛋糕而爱上了英俊潇洒的甜点师?啊,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做出这么美味的东西,啊,我以前就是井底之蛙?啊,那个甜点师是带我走出黑洞的王子,吗?”
听着我明显带着刺的吐槽,神田表情有些尴尬,只是点了点头。
“富家小姐的怀春史我早就看腻了,你家那位除了年龄大点其他也没差。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父亲他不认识我?为什么他会和你女儿在一起?他变心了?”我一连串地发问,又觉得变心实在诡异。那富家小姐除了年轻,相貌才干都不如妈妈,老爸究竟看上她哪一点?我拿着刀逼着她改!
“其实,迷子那个时候也知道你父亲有家室,所以只是每天都特地去买蛋糕,也不敢有其他逾越。你父亲也只当她是一个普通顾客。但是有一天,迷子照常去blue sky的时候,遇上了车祸,一个人倒在了血泊之中。”他停顿,看了看我的脸色才继续说道,“而那个人,就是你父亲。”
“......一点也没创意,所以他失忆了?才会不记得我?然后对日夜照顾他的迷子小姐产生情愫?”这种狗血的剧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真是半点都笑不出,我狠狠一拍桌,怒道:“那警察呢?那帮混蛋分明告诉我,他失踪了!车祸?!车祸难道不登记在案吗?”
“车祸发生后,迷子央求我将事情压下去,刚开始说是只想单独照顾他几天,当发现他失忆,甚至连自己名字都想不起来之时,就……”他脸色惨白,干枯的手遮挡了半边脸,语调已经带上了哭腔,“老朽只有这一个女儿,她跪在地上求我的时候,我实在是……”
“我外公外婆也只有我妈一个女儿。”我对这个盲目宠溺女儿的老人实在提不起同情,语气又刻薄了三分。
老人的双手,突然流下一滴晶莹的液体,像是泪水。他混杂着呜咽声的话语断断续续:“只要再过一个月,老朽就会倾尽财力想办法治好你父亲,让他想起一切,让他回到你们身边。只要一个月,迷子她,只剩一个月了……”
“没用的。从我父亲看迷子小姐的眼神,显然是动了真情了。他恢复记忆了,这能抱着当初纯粹的感情面对我妈?在换句话说,要怎么对妈妈解释?那个就是你失踪6年的丈夫,他失忆了现在又恢复记忆了,除了曾经睡过另外一个女人外其他一切良好,你继续将就着用?”
神田不答,肩膀微微有些颤抖,只是低低地重复着:“老朽,会竭尽所能弥补当年犯下的过错。”
弥补这东西,与其说是弥补别人,不如说是弥补自己良心。
我将蛋糕两三口解决,拍了拍衣服,提起书包准备走人,神田才缓过神来,眼中泪水还未擦干,他茫然地问我:“你准备怎样?”
“放心,我不会冲到医院去拔迷子小姐的氧气瓶的。”→主要原是不知道她在哪家医院。我挥了挥手,便头也不回的推门离去。
寒风透过领口吹进来,凉得我打了个寒颤,刚才和神田面对面的场景就像梦一样不真实。
“我准备怎样?”我问自己,却找不到答案。起初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现在反而手足无措了。
“回去翻翻韩剧,说不定能找到解决方法,这真TM太狗血了。”我想着想着又觉得有些好笑,一般的血癌死的都是女主,难不成这出戏的主角是迷子,而我和妈妈活该当了6年配角?
不是不希望老爸恢复记忆,但是自己能用正常的态度面对他吗?
我重重地叹了口大头气,呼出一团团白烟,忽然觉得鼻尖一冷,看着空中缓缓飘落下细小的白色晶状物,不禁感慨了句:“下雪了啊。”
不过这对于我来说显然不是件好事,出门太过匆忙,我连围巾和手套这些基本的御寒措施都没准备,如今只能一边挫折红肿的手一边对呵气来寻求点温度了。
“拦出租车太奢侈了,果然还是要做巴士吗?”我拉进领口,努力将自己缩得更紧,嘴都被冻地有些发僵,含糊不清地抱怨了句,“可恶,最近的站头要走20分钟啊!”
走吧!冻死在街头我也不用纠结那些烦心事了。天堂多美好!
我刚走了几步,忽然脸上一烫,像是有什么热的东西靠近。我下意识退后,只见手塚冷着脸,也不顾我的反应就把一杯奶茶塞进我手里。冰冷地双手几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热量的传递,我一边贪婪的汲取热量,一边诧异地询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他简介干练地回答,我却总觉得他说的不是实话。
“恩,谢谢你的奶茶,来得很及时。”我将脸也贴在了罐头上,冻结状态解,HP急速回升。
“你怎么穿这么少?”他皱着眉问,严肃的表情让我一愣,只好打着哈哈笑道,“忘记了……”
他一个冷眼瞬间又给我施了个“冻结”,我被那股气势吓得浑身僵硬,抬眼看着他解下围巾,又将它在我的脖子上结结实实地围了两圈。
毛茸茸的,带着温暖的气息,上面残留的味道是属于手塚的吗?
“不要着凉了。”还是如往常那样严厉甚至带着命令味道的话,却意外的让人感到温暖。
手塚,其实还是个挺温柔的人。
“你不冷么?”我看着他空荡荡的脖子有些担心地问,要是他感冒昏倒了难道要拖着带回去吗?
“没事。”他只是摇了摇头,仿佛浑然不在意。此时我灵光一闪,将奶茶放一边,严肃地叮嘱他说:“不要动!”
手塚略一皱眉有些不悦,但身体却乖乖地保持直立姿势不动弹。我踮起脚细细观察了下他脖子,点头道:“领子够长。”
“你要干什么?”
我不答,只是冲他邪恶地一笑,将拉链直接拉到头,竖立的领子刚好遮住脖子,我却还不满足:“嘿嘿,手塚,为了给你的脸部保温,你不介意我再往上拉吧?”
还没等手塚反应过来,我就使出力气一个激动半只手探进领子口,手指触摸到光华的脖颈,向下,好像还有个突起?
我豆腐还没吃够,手塚就脸色大变,一把将我的手抽出来怒道:“别乱碰。”
手塚你真是冰清玉洁!我有心想捉弄他,吐了吐舌头道:“书上说男生有些地方碰不得,比如说脖子那块……难道手塚你?”
手塚回头抄起奶茶封住了我的嘴,眼神越发凌厉:“你想要被围巾堵住嘴吗?”
他那副认真的摸样逗得我快笑出声,几乎快憋出眼泪来:“你这么认真,会让人觉得是真的啊。手塚你真是意外的可爱呢,可爱的冰山支柱先生,噗嗤。”
手塚冷着脸一言不发,显然是已经对我彻底无语了。
“喂,手塚。假如你有一个恋人,然后你失忆了,爱上另一个女人了。正当你们如胶似漆的时候,你又恢复记忆了,你会怎么办?”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他这个问题,如此荒谬,八成他会认为我傻了。
手塚只是沉默,没有任何耻笑的意思,就如对待一个学术问题一般认真地低头思考着。我突然想起仁王问我的话:“如果手塚在这里,你会哭吗?”
那时我不知道答案,但是我现在可以确定地回答:“不会。”
我不会在仁王面前哭,因为自尊心不允许;我不会再手塚面前哭,因为在他身边根本哭不出来。他的坚强像有魔力般感染着别人,这也是佑太选择手塚为副部长的原因吧。
他分明是座冰山,却让靠近的人觉得温暖。
几分钟后,他抬起头,平静地回答我:“就算失忆,我也不会爱上别的女人。”
我再次“噗——”了,捶着墙狂笑道:“好强的自信!难道手塚你体内有一条名为“专情”的DNA么,哦上帝,那我为什么会觉得从你嘴里说出‘爱’字简直是一种搞笑?”
他一群头在我脑袋上砸了一个包道:“别随便定义任何一个人。”
看着他异常认真脸,我笑得蹲到了地上,托他的福真是什么烦心事都没了——虽然他一直都是那么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