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种凉意从足底生起,面面相觑,惊恐地望着那道尘满蛛披的门,没有人敢去推开。 “开!”赵夫人一声令,仍没有人敢上前,赵夫人大怒,骂道:“没用的东西!”
自己走上前抬脚踹去,门刚开,众人齐声尖叫,梁上悬着一个晃晃荡荡的白衣女子,绳索缓缓转向众人,那女子竟然从白索上抬起头来,悬在半空中,长长的覆面黑发下,血红的舌头不住地蠕动,似乎想收回去,却无法如愿,“我好惨啊,你知道么?谁把我吊上来的?我死得好冤啊!”她尖叫哭叫:“谁,是谁杀了我!”
不知谁发出一声惊怖的呐喊,众人争相恐后奔出门,外面的太阳光晃晃地正挂在半空中,赵夫人突然一阵怀疑,大白天的,冤魂竟然作崇?
“把馆阁给我围住,多叫几个汉子来,给我好好搜,是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赵夫人命道。
家丁很快叫来人,十多个人一起进入空馆搜查,空馆里除了满布的蛛丝和尘土,哪有半个人影?不由得让人怀疑,刚才的事是真的吗?
可是七八个嬷嬷和丫头异口同声地都说看见了,不由得人不信,恐怕,这府里真有冤魂弄怪。
空馆很快就被拆了,听到这个消息,纤媚正在为赵青治调福寿膏,这是一种从西夷等国进口来的膏药,据说吸了后能让人飘飘欲仙,赵青治在纤媚的介绍下,开始服用这处福寿膏,果然效果不一般,不但精力充沛,而且通身畅快无比,凌凌然如上九宵,有几次,竟然真可到达天上仙境,于是这一发不可收拾,一日也离不得,离了一天,便打喷嚏流口水,昏昏欲睡。
“老爷,张府大人前来拜访!说有要事急见!”
“等等,等我吸完这一口。咝,真是美啊!”赵青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伸伸懒腰坐了起来,由纤媚伺候着更衣:“不知道我这个亲家来做什么?这么急急忙忙的,我瘾还没有过足哪!”
“爷,纤纤帮您调好了膏,一会回来了,您再继续吸。”纤媚笑着为他披上衣服,赵青治看着她红颜绿鬓,感叹道:“你实在是我这辈子捡到的宝。”
手有一瞬间停顿,纤媚头上也不抬,赵青治抓住她的手怫然道:“怎么,你还想着俊文?”
“您想多了。”纤媚的声音微微颤抖,赵青治一把掐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果然见她眼里有些发红,不由得怒道:“你就死了那条心吧,你是我的人!”
“老爷,张老爷又在催了!”外面小厮又叫了一声,赵青治哼了一声,转身就向外走,一边走一边思量,这个纤媚至今心还不定,迟早下去是祸害,不如把俊文打发出去,彻底断了纤媚的心思,否则天天在府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只怕最后搞出什么事来。
张迁于在前厅已经急得直跳脚,一见到赵青治走进来,怒道:“你还有闲心思慢吞吞地走!光泽王爷最近在查监狱案犯掉包案!”
“什么?”赵青治一下子也紧张起来,搓着道:“王爷刚到的那一天,我就已经告知陈府台把监狱里知情的人全部处理了,应该不会有人发现了吧?”
“这种事你要是能想到,我还想不到吗?你这个笨蛋,事情就是坏在你的手上,你可以杀了那些狱卒,仆人,”张迁于道:“可是那些知情人的家属你却无法一个个全杀光吧?现在他们这些亲属见家人不见,都在四处寻访,事情快要闹大了,光泽王爷什么人,两下里一对照,还有什么查不出来的!我看这事得安抚下来才行,只有他们不上访,我们才能侥幸躲过这一劫。”
这下子事情闹大了,他们把牢里的有钱的死囚犯悄悄放出去,用了街边的乞丐来代替死囚的事,本来万无一失,可是来了一个光泽王爷,把他们长久以来的生财捷道完全打破!若是来别的官员,还要以贿赂,但是这一招对光泽王爷,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两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身的冷汗。
“王爷现在人呢?”
“不知道。”张迁于阴着脸道。
“你在你府上,你怎么说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那是王爷,我能一步一跟地把他看紧?今天一早我去请安,结果随从不给通报,也不让见,我于是发觉不妙,悄悄一打听,有人说看到天刚亮,王爷便出府了!我就马上跑来和你商议!”
想到光泽王爷查案动作的雷厉风行,和他惩治贪官的种种残酷手段,两人都是一脸的惊惧和害怕,瑟瑟发抖不止,当世最可怕的“铜炉”法,就是光泽王爷的首创,所谓的铜炉法,就是对极大罪犯的处死手段,把人关在铜炉里,然后外面堆上柴薪,用慢火干烤,由于铜炉狭小,犯人欲求死而不可得,受尽火烤之惨,狂呼一天一夜而死,死时皮脱骨烂。
“能压下来最好,实在不行,只好自绝了,强过于铜炉烧死。”张迁于最后颓然说出这句话。
“都怪你,当初就不该想出这个馊主意!你是主谋,这件事我也不过是卷进去而已!”赵青治惊惶中开始推卸责任。
“怪我?”张迁于冷笑道:“青治兄,你忘了当初是你牵的线,把个死囚犯偷天换日的也是你,我要是没好,你也好不了!”
“没有你的指使,我做得出来这种事?”两人开始争执起来,突然听得外面一片声惊呼,赵青治正在怒骂,一个丫头匆匆跑进来,苍白的面色让人觉得大祸临头:“老爷,历代祖先奉位刚才一晃眼,便被人泼上了狗血!”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短命鬼福寿膏
“什么!”这一惊,非同小可,历代祖先的牌位被人泼上了狗血,这不但是种极其恶毒的诅咒,还是一种极其不详的血光预兆!
赵青治拔腿便跑,张迁于也跟随去看,只见神龛一片血淋淋流着满地的血,连着旁边的莲花幡也都是狰狞的血迹!一道冷风吹过,血味刺鼻。
看守神龛的下人吓得连连磕头:“老爷饶命啊,小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回头,血就突然出现了!”
赵青治怒气填膺,举起鞭子就要抽他,突然空中一声轻轻浅笑,门突然无人自关,把众人吓得齐声大叫!
“我好冤啊!我好冤啊!你们还我命来!”声音不断变幻,忽高忽低,忽男忽女,赵青治只觉得毛孔皆竖,张迁于更是胯下一湿,小便失禁。
“啊!什么妖孽,竟然大白天的出来作乱!”赵青治拔出随身匕首:“滚出来!”
“啪!”一道寒气森森扑面,赵青治眼前一花,口中被塞了一样东西,拔出来一看,竟然是一截人的手指骨!
张迁于缩在一角,却也没能躲过,一个巴掌重重打在张迁于脸上,那手,全不像活人手,像死人手一般冰冷,幽暗的神祠中,一个白衣女鬼在空中飘来荡去,气若游丝:“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晴娘!你是晴娘!”
那鬼顿了一下,幽幽道:“你还记得我么?”
“晴娘,求你饶了我吧,我错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后悔,我错了,我不该忘恩负义!求你看在我们还有个女儿的份上,饶了我吧!”
那鬼一声厉笑:“我们的女儿!可是我那女儿的下场呢?”
“纯儿是她自己不守闺训,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来,可是我一直很疼爱她的,我一直挽留她,她自己要跟人走,我也没办法呀!”
“呜呜呜!我的命好苦,我的女儿命好苦!”白日鬼哭,胆小的丫头早就晕了过去,胆大的也失了力气,只会发抖
“张迁于,你好狠的心,你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要杀我,阎王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我就不能投胎!我好可怜啊,你知道吗?你把我埋在哪里啦,为什么我找不到自己的尸骨?”那鬼哭诉道:“我一直想问你,可是我无法现身,要不是碰到了赵家的冤魂,今天我还没办法问你,快说!快说!有半个字与阎王生死薄上的不符,阎王便要拘你与我对案了!”
“我说我说!当时我考不上功名,无钱又无趣,就在这时我遇见你,你那时是一家小康人家的女儿,不顾父亲的反对要和我私奔,为了资助我安心考取功名,你毅然入了青楼为妓,可是我仍旧对不离不弃,恩恩爱爱,没有丝毫看不起你,后来我果然考上了功名,我的座师看好我,便硬要我娶他的女儿,可是这个女子成了我的夫人后,却将你视为眼中钉,处处要置你于死地,我一直不肯,后来你知道我在罪犯的笔录上做手脚,为那些犯了大案的人寻找替罪羊开脱,你就天天劝说我,终于有一天,那时纯儿刚九岁时,你进房为我送饭时,正好又撞见我杀了一个微服前来查案的官员,你要我去自首,否则便要揭发我,我一急之下,与夫人一起,将你……”饶是他全无了良心,但要他亲口承认他的无耻,仍然有些难以启齿。
“不说那就与我一同去见阎王吧,张郎!来!”那鬼深情的道,渐渐向张迁于飘来,吓得张迁于连叫道:“将你扼死了!”
“我的尸身呢?为什么我怎么也找不到了?”那鬼声音阴沉,但是却停住了身形不动。
“因为我那时正要谋求晋职,而且那个官员的死事情又弄得很大,这个时候你的死会给人留下猜忌,所以我便对外谎称你和人私奔,将你的尸身全斩碎,全拿去喂狗了!”
“呜呜,我不信,我不信!哪有狗会吃掉一整个人?你和我去见阎王说个清楚吧!”那鬼又向前飘来,张迁于连连后退:“真的真的,我夫人也知道的,是她帮忙我一起动手的!那个时候,我们谁也不信,所以只得两人一起动手,将你的尸身碎了段后,连同那捕头的尸骨一起,天天拿去郊外的野狗地里去喂,那里全是野狗出没!我们连喂了三日,所以你的尸骨找不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找了十几年,却原来如此!我的命好苦啊……”那鬼蓦地在空中大哭,直哭得阴风阵阵,又问道:“那么十岁那年,为什么纯儿也来阴间走了一回?是不是你们杀了她?”
“不是不是!我张迁于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来?那是蓓儿做的!蓓儿想嫁给赵家公子,赵家公子偏又对纯儿有好感,于是蓓儿就下了毒手,在她推入水中,所以才死的!可是后来她又活过来了,自己去勾-引赵家公子,才被我逐出家门。”
那鬼在空中不住地抖动,最后叹了一口气道:“恩将仇报,东郭之狼!晴娘瞎了眼!”
她的手轻挥,一阵淡淡的幽香飘过,地上的人顿时扑通一声失了知觉,那鬼从空中落下来,原来她的腰间着一根黑细索,将她吊在半空中,那假鬼落到地上,冷冷地道:“一群人间败类!”
低头冷眼望着张迁于,眼里鬼一样闪着厉色,最后,一道暗门悄然打开,她遁入其中便不见了踪迹。
祠堂闹鬼的事越闹越大,一向不信鬼神之说的赵青治,请了当地最大的清虚观的道士前来捉鬼拿妖,毫无见效,又请了降妖法师,跳神巫婆,只要号称能捉鬼的无不奉之为上宾,钱花了不少,府里一片青烟狼籍,鬼却越演越烈。
“爷,您抽些福寿膏定定神吧!”纤媚仔细地将福寿膏装进烟筒,通好孔,然后打了火,送到他嘴连,赵青治连催道:“快快!”
直到纤媚将烟嘴送到他嘴里,他才安定下来,连吸连擦去口中的涎水,狠狠抽了几口,才安定下来道:“幸好有这样东西啊,不然我非得被那些事弄疯了不可!”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心生鬼夜间会
“老爷不必着急,这些鬼啊神啊,纤纤就不信,说不定有人装神弄鬼呢,难道还真有鬼能悬在半空中?人家说了,只有能悬在半空中的鬼才是真鬼,两脚都在地上的鬼,那是人扮的!”
听到她这么说,赵青治的眼睛又堆满了恐惧,再次狠狠吸了几大口,缓和了心神才道:“告诉你,就是两脚悬在半空的!在空中晃来晃去的!”
“啊!”纤媚也吓了一跳,又安慰道:“难道老爷还摸过那鬼的手不成,鬼的手是冷的,人的手是热的,又没有摸过,怎么知道是真的假的!”
“就是冷的,就是冷的,她还将一根手指骨塞到我嘴里!”赵青治越来越消瘦的脸上,两只眼睛向外突出,叫道:“她说她是张迁于的小妾!”
“张迁于的小妾,为什么会跑来赵家?”
“可能是赵家的鬼带她来的!呼呼呼!”赵青治不敢再想,大口大口地抽着烟,烟火吞吐中,纤姨娘静静的脸,看不出表情。
张迁于回到张府后,马上也请人来大做法事,只托是过世母亲的冥寿,光泽夜间回来时,路过前院,见院中烟火杂腾,人声怪叫,一皱眉道:“张迁于!”
“卑职在!”张迁于忙垂着两手跑过来,站在光泽面前听训。
“你是在咒本王么?居然在本王驻跸其间搞这种动作!”光泽目光冷厉:“过世母亲的冥寿,本王怎么记得你上次还递折子说你的母亲是六月初十冥寿?请求进行封诰??”‘
“不是不是!”张迁于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怎么把王爷过目不忘的本事给忘了呢?忙赔笑道:“其实是……是……是小人爱妾的忌日,她生前与卑职最是相契相爱,所以卑职想为她做一场**事,但是因为她是妾,无法大张旗鼓,所以卑职才想了这么一招。”
“哦,那么你真是聪明,就只不知这么一来,这一场功德法事,是由你那老娘领了去,还是由你的爱妾领了去?”光泽一挑眉,身后的随从禁不住偷笑,张迁于汗流浃背,连连笑道:“王爷说笑了,是卑职糊涂!”
回到房中,光泽道:“来人,去查清楚,这张迁于究竟搞的是什么把戏?”
“是!”一名黑衣随从领命而去,一种前院潜来,伏在花丛中,看法师作法,正好有几个仆妇在边守着火,一边悄悄议论着什么,他便潜过去细听。
“听跟随老爷出门的小厮说,老爷在张府见到了晴娘的阴魂不散呢!”
“不会吧,晴娘不是说是和人私奔了吗?”
那仆妇悄悄看了看左右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处传,听说晴娘不是和人私奔了,是不小心撞破了老爷的暗昧事,被……”她悄悄做了个手势:“给掐死了!”
“啊,难怪呢,我说那晴娘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和人私奔,就算是在青楼里和人好上,已经成了人妾,又过了这么久,谁还来寻她呀!要是这样就说得通了。”
“张府死的人还少呀,那赵家死的人也多,听说赵家最近天天闹鬼闹得甚凶,阴气重得很,所以晴娘才在赵家显形。”
“说到晴娘,当时那晴娘的女儿你们记得不?”
“谁不记得,又不是隔了十几年,这才五年而已,估计现在有十五了吧。”
“说真的,当时没想通,过后我这心里一直犯嘀咕,这纯儿也才十岁,人事未知,怎么会脱光衣物去勾-引赵少爷,做出那种下-的事来?搞不好又是一个冤案!”
“唉,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后来她哭得那个样子,我当时还在想这女孩子小小年纪,装得挺像,现在想想果然可疑。”
“冤案不冤案,大家也不要多想,出了这个院子,都烂在心里,否则难保下一个出事的就是我们了。”一个冷静的嬷嬷道。
几个仆妇连连点头,又说起别的事来。
那随从得了个机会,悄悄将法师作法用的生辰纸取来,将上面所记生辰默记下,便回去禀报光泽。
光泽听完他的汇报,冷笑道:“没想到,这个张迁于的官评上写得倒是”
道:“仔细监视这张府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
“是!”暗龙卫领命而去。
光泽深思着坐下来,手上拿着一块锦帕不住地在灯下翻来翻去,这种娇黄|色,不是明黄|色,带着一丝柳叶初生的淡黄,翻来覆去时,锦帕间露出一根带子,原来,这不是锦帕,却是女子贴身穿着的肚兜。
“媚儿,你这只小野猫,你究竟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管你跑到哪里,你都逃不过我的手掌心!”蓦地收手,将那锦帕,狠狠地握在手心,脸上一抹冷意,冻住了这十一月的天。
雪,终于落下来了,像一个个白色的幽灵,渗入每一个人心中。
黑夜里,花园里的一角的假山洞里却闪着幽暗的光,赵俊文在假山中不住地走来走到,引颈翘望。
好容易,外面小路上传来轻巧的脚步声,他大喜,飞快地迎出门去,抱住了一个不住抖动的身子,纤媚在他的怀中不住颤抖:“少爷,我终于见到你了!”
她的泪水,从冰冷的颊上止不住地往下流,带着一些微颤的泣声,把泪水摩擦了他满脸都是,赵俊文原本也不过是玩玩她,哪里真的喜欢她?比她更美的女子也不是没见过,只是见她这样知情识趣,一往情深,本来三分的心,现在却有人八分,不由得把她拥在怀中,安慰道:“再忍一忍,等我在外面买了房子,把你偷出去,那时买几个丫头婆子,又是我们的一番好光景。”
“可是我听老爷的话意,好像是要把你打发到处地去,说是在长治那地方,还有你们赵家的产业,要把你和少夫人打发到那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