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欧阳锋一觉沉沉睡至傍晚才醒,睁开眼来,恍惚片刻,忆起尚未与洪七公较量,先就一叠连声的相催杨过听他指拨自己新想出的招式。 杨过见他此时已恢复大半精力,双眼炯炯,这才放心,依他心意认真学那招式。只是这一招十分繁复,欧阳锋反覆解说,杨过方行领悟,于是依式演了出来。
洪七公一见,脸色大变,本来只是能够坐起调息,无法走动,此时不知如何忽生神力,一跃而起,大叫:“老毒物,欧阳锋!老叫化今日服了你啦。”说著扑上前去,紧紧抱住了他。
一旁杨过郭芙俱是吃了一惊,愣在当地。只听洪七公哈哈大笑,叫道:“老毒物欧阳锋,亏你想得出这一著绝招,当真了得!好欧阳锋,好欧阳锋。” 欧阳锋数日恶斗,好容易将养几日,又是一宵苦思,心力损耗极大,幸而服用过紫芝睡了一日,才恢复些许精力。此刻听他连叫三声“欧阳锋”,突然间心中斗然如一片明镜,数十年来往事历历,尽数如在目前,也是哈哈大笑,叫道:“我是欧阳锋!我是欧阳锋!我是欧阳锋!你是老叫化洪七公!”两个白发老头抱在一起,哈哈大笑。
见二老忽然如此亲密欢喜,杨过郭芙虽然吃惊,心底却是欢喜异常,静立一旁等候。郭芙担心二老情绪波动太大,牵动旧伤,等二老笑声略低,两人上前搀扶着二老分别坐下,再服下九花玉露丸调理内息。欧阳锋此时神智已明,他接过九花玉露丸,却不急着服用,而是双目有神的上下仔细打量了郭芙一番,道:“你是黄老邪的外孙女?”
郭芙心中一凛,想起欧阳锋与父母的过节,但是面上依然平静,点头答道:“是的,伯伯。”欧阳锋面色有些古怪,洪七公已先笑了出来,道:“哈哈,到头来老毒物你却平白小了黄老邪一辈。”
郭芙眼波流转,淡然一笑,道:“伯伯与外公是旧交,同列五绝,自然是同辈,芙儿与伯伯自是芙儿的关系,咱们大可各论各的交情,何必拘泥。”“你倒是不愧为黄老邪的后辈!”欧阳锋冷冷说道,面上情绪不明。郭芙却不惧,嫣然一笑,不置可否。杨过见两人言语,却也想起郭芙曾告诉他的旧事,因而上前一步,喊道:“爸爸!”
骤然听到这么一声呼唤,欧阳锋心头触动,当年欧阳克是他私生子,到死也不知彼此关系,更不曾喊过他爸爸,反而是疯癫后收了这么个儿子,才享了天伦之乐,面上神情不由微微缓和,招手道:“好孩子,过来让爸爸仔细瞧瞧。”杨过欢喜的站在他跟前,任由他拉着手仔细打量,心中无限依恋,欧阳锋虽然一直疯疯癫癫,但待他却很好,现在恢复神智,杨过真是再欢喜不过了。
欧阳锋慈爱的看着杨过,斜阳余晖照在他面上,越发俊美灵动,只是这容貌,似曾相识……他心头一动,沉声问道:“孩儿,你亲身父亲是谁?”杨过面上一黯,道:“先父姓杨讳康,在孩儿出生前就过世了。”他望着欧阳锋,道:“爸爸,现在您恢复记忆了,以后孩儿再也不和您分开了。”
“杨康……”欧阳锋默念这个名字,前尘旧事浮现眼前,心头一恨,盯着杨过,却见他满面慕孺之情,眼神清亮,殷殷望着自己,恨意却渐渐消退,黯然叹口气,心道,红尘疯癫十余载,还有什么是看不透的。看着跟前的杨过,一阵迟疑,莫非这孩儿却是上天还给自己的。如此念头转过,他面上神色重又恢复慈爱,轻轻拍了拍杨过的肩头,眼光投向站在一旁的郭芙,见她正满眼关切的望着杨过,心中暗道,世事轮回,果然难料。他将郭芙也叫到身边,问道:“小丫头,当年我在铁枪庙送你的通犀地龙丸,还在吗?”
郭芙点点头,从怀中荷包内取出颗黄|色圆球,托在手心,道:“我一直带在身上。”她伸手将通犀地龙丸递了过去,欧阳锋却不接,只点点头,也不再对她说话,而是转向洪七公,说道:“老叫化子,当年我们一同上桃花岛,你可还记得?”洪七公不明白他怎么提起这事儿,点点头,笑道:“当年你给你那侄子提亲,我给我那徒儿求婚。不过,黄蓉小丫头中意的却是我那傻徒儿啊!”洪七公想到当年在此事上压过欧阳锋一头,虽然争胜之心已淡,但仍是不免得意。
欧阳锋懒得理会洪七公言语中得意,继续说道:“我这义儿爹娘都不在,我就给他作主,定下郭家的这个女娃娃啦!算来你是她的祖师,可能做个主将她许给我的孩儿?”洪七公不想他突然提起这么件事,一时愣住。欧阳锋接着说道:“怎么?莫非你不答应?”
洪七公向郭芙看去,只见她满脸通红,双眼水汪汪的瞅着自己,又不时飘向杨过,显然对欧阳锋突然而到的提议毫无准备,握着手中的通犀地龙丸竟难得显出不知所措的神色。杨过却是满脸欣喜若狂,期盼的望着洪七公。回想起这段日子两个小儿女之间的眉目传情,洪七公会心一笑,却不愿就这么如了欧阳锋的意,道:“老毒物,你就这么容易想把我的宝贝孙女儿拐走?”
欧阳锋微微一哼,道:“不然你还想如何,我的聘礼早就送给女娃子收下了,况且她与我儿情投意合,就是你不许也没用,我不过先把这事定下而已。”被他这么一说,郭芙不由羞意更重,对在手中的通犀地龙丸既觉尴尬,又不好意思再将它放回荷包,只能微垂了头轻轻咬着嘴唇不言语。
洪七公初时觉得此事应由郭靖黄蓉来决定更好,本待劝欧阳锋晚些时候再提,忽而心念一动,忆起许多旧事,面上神色郑重,言道:“当年小丫头的祖父郭啸天与杨小子的祖父杨铁心义结兄弟,两家妻室同时怀孕。二人曾相约,日后生下的若均是男儿,就结为兄弟,若均是女儿则结为金兰姊妹,如是一男一女,则为夫妇。只是后来两家生下的各为男儿,郭靖与杨康才如约结为兄弟。现下到了杨小子和小丫头这一辈,如果定下亲事,也算是完了他们祖父的心愿。老叫化子就作个主吧。”洪七公将郭芙喊至身旁,慈爱问道:“小丫头,七公公将你许给老毒物的义子,你可愿意?”
自欧阳锋突然提起亲事,郭芙面上红晕就始终未曾消退,再被洪七公这么一问,便连耳廓都是一片娇红通透。她一双美目悄悄向杨过望去,正撞入他漆黑双目中,其中明明白白的欢喜情意,叫她不由看得痴了。
洪七公咳嗽一声,提醒道:“芙儿,你可愿意啊?”他虽问的一派认真,浓密白胡下的嘴角却已翘起,眸子里更是藏不住的笑意。
郭芙深吸了口气,虽是心中娇羞,却抬头看着洪七公,双眸清亮,清脆答道:“七公公,芙儿已答应杨哥哥,要作他的妻子,一生一世都不分离!”
“要作他的妻子,一生一世都不分离!”
“要作他的妻子,一生一世都不分离!”
……
杨过只觉得胸臆中充满狂喜激动,想要放声呼啸,想要纵身狂奔,想要……他想要做得太多,巨大的幸福冲击下,此刻他只能痴痴望着夕阳下那个浑身散发着淡淡金辉的小人儿,她的眸子那么明亮,她的红唇那样柔软,她的声音那样悦耳,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她说要作他的妻子,一生一世都不分离!
洪七公看着面前这满面娇羞却依然大声说出自己情意的小人儿,眼光渐渐深邃,似回忆起曾经的青春岁月,沉默片刻,突然大笑,朗声道:“老毒物,我可是把我的宝贝孙女儿许给你家了。杨小子你听好了,以后可不能欺负我的乖芙儿,不然老叫化子可饶不了你!”杨过上前一步,先对着洪七公施了个礼,才大声坚定说道:“多谢七公公成全。今生今世,过儿对芙儿只有全心全意的照顾呵护,她若是有危险,过儿便是舍了性命也要护她周全,决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欧阳锋却不管洪七公对杨过的交待,而是满意的将郭芙叫到身边,欣赏的看着她道:“好,不愧为我江湖儿女,喜欢就是喜欢,是个性子爽快的孩子,果然是我儿佳妇。”他从怀中抽出一只短笛,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不过教你样耍蛇的把戏,没事时拿来玩玩吧。”郭芙听了,欢喜接过,笑道:“谢谢伯伯!”
“嗯?怎么还叫伯伯?”欧阳锋浓眉一挑,说道。
郭芙咬着唇,眼波流转,扫了眼杨过、洪七公,见她们都笑眯眯的望着自己,娇晕羞怯一直漾到一双烟波美目中去了,索性微微一跺脚,果真张口脆生生的喊道:“爸爸!”
大胜关
第二十章
华山脚下绿荫已浓,一匹神俊红马驮着双少年男女穿花拂柳,欢快的跑着碎步。 那少女一身淡翠罗衣,颈中挂著一串明珠,颜若朝华明艳动人,正微笑着抬头与身后的少年说话。她身后少年却是衣衫褴褛,打着许多补丁,但面上神采飞扬,叫人一见之下,自然忘却其衣衫落魄。这双少年正是刚从华上绝顶下来的杨过郭芙,他们刚与洪七公欧阳锋二老告别,正往大胜关赶去。
原来,自那日欧阳锋恢复记忆,与洪七公将杨过和郭芙的亲事定下后,四人又在山上住了半月,待二老功力尽复,才下山。欧阳锋此时已看开世事,又见两小情事已定,再无牵挂,便要去云游天下。洪七公也怕麻烦,懒得再往英雄宴去见那些乞丐徒孙,竟与欧阳锋同游天下去了。杨过郭芙虽然不舍,也只得与他们依依告别。
郭芙眼见还有不足半月功夫就是英雄宴召开的日子,便与杨过直接往大胜关的陆家庄赶去。因着时间较紧,两人特地入太原城内买马,郭芙又顺便给杨过买了几身衣裳换上。果然是“人要衣裳,佛要金装”,杨过一身雪青暗纹茧蚕长袍,腰间再束著绣花锦缎英雄绦,更衬得其剑眉飞扬,星眸湛然,好一少年侠士,人才出众。他却将换下的那身蒙古服侍仔细叠好,收入包袱,郭芙不禁奇怪,笑道:“那衣服又破又旧,你还留着它作甚么?莫不是你还打算扮作丐帮弟子?”杨过微微一笑,也不答话,郭芙亦心思灵动,眼波流转间面上笑意越发甜蜜。
二人一路快马加鞭,遇见不少武林人物,或乘马,或步行,想来都是赴英雄宴去的。他们见策马而过的杨过郭芙,鲜衣怒马,男俊女娇,不禁眼前一亮,暗赞不知是谁家的少年英侠,端得一表人才。郭芙许久未见父母,甚是挂念,马不停蹄,终于在英雄宴前一日赶到大胜关外。此时路上化子越来越多,二人按辔徐行,只听得路旁一个化子说道:“黄帮主到啦,今晚九成要聚会。”又一个化子道:“不知郭大侠来是不来?”第一个化子道:“他夫妇俩秤不离锤,锤不离秤……”
郭芙闻言,对杨过欢喜笑道:“爹爹妈妈已经到了。杨哥哥,我们快些赶去大胜关吧。”杨过宠腻的望着她,点点头,两人马鞭轻扬,快速往大胜关方向驰去。
两人在傍晚时分来到大胜关,此地是豫鄂之间的要隘,地占形势,市肆却不繁盛,盖因此间便是南宋与蒙古人所占之地的交界处了。二人越过市镇,又行了七八里地,只见前面数百株古槐围绕著一座大庄院,各路英雄都向庄院走去。庄内房屋接著房屋,重重叠叠,甚是气派。郭芙弯眉笑道:“杨哥哥,前面就是陆家庄了,爹爹妈妈若是见了我们一定很开心。”杨过瞧她眉眼含笑,故意逗趣道:“你偷偷溜出来,指不定郭伯伯先得罚你一场呢。”郭芙这才想起此事,叫道:“哎,不管啦,人家是去找你的,若是爹爹要罚,你得保护我。”
两人下马入了庄内正待找人问明郭靖夫妇所在,忽听得砰砰砰放了三声号铳,鼓乐手奏起乐来。旁边有人说道:“庄主夫妇亲自迎客,咱们瞧瞧去,不知是那一位英雄到了?”但见知客、庄丁两行排开。众人都让在两旁。大厅屏风后并肩走出一男一女,都是四十上下年纪,男的身穿锦袍,颏留微须,气宇轩昂,颇见威严;女的皮肤白皙,却斯斯文文的似是个贵妇。众宾客悄悄议论:“陆庄主和陆夫人亲自出去迎接大宾。”
两人之后又是一对夫妇,杨过眼见之下心中亲切,那正是郭靖、黄蓉夫妇。数年不见,郭靖气度更是沉著,黄蓉脸露微笑,浑不减昔日端丽。杨过心想:“原来郭伯母竟是这般美貌,小时候我却不觉得。”他又回头看了眼郭芙,不禁面露微笑。郭芙正满眼欢喜的凝望着父母,郭靖身穿粗布长袍,黄蓉却是淡紫的绸衫,但她是丐帮帮主,只得在衫上不当眼处打上几个补钉了事。
郭芙拉起杨过,就往父母跟前跑去。正在此时,鼓乐声中外面进来了四个道人。杨过眼见之下,不由得怒从心起,当先是个白发白眉的老道,满脸紫气,正是全真七子之一的广宁子郝大通,其后是个灰白头发的老道姑,杨过未曾见过。后面并肩而入两个中年道人,一是赵志敬,一是尹志平。
杨过握住郭芙的手突然一紧,立在原地,她不禁奇怪,停下来回头问道:“杨哥哥,怎么了?”杨过恨声道:“全真教的牛鼻子来了。”郭芙抬眼望去,只认得尹志平一个道士,陆庄主夫妇正齐肩拜了下去,向其中一老道姑口称师父,接著父母、武氐兄弟也一一上前见礼。
杨过郭芙听得人丛中一个老者悄悄向人说道:“这位老道姑是全真教的女剑侠,姓孙名不二。”那人道:“啊,那就是名闻大江南北的清净散人了。”那老者道:“正是。她是陆夫人的师父。陆庄主的武艺却非她所传。” 郭靖等敬礼已毕,陪著郝大通、孙不二走向大厅,要与众英雄引见。大厅上筵席开处,人声鼎沸,烛光映红,一派热闹气象。
郭芙温柔望着站在原地的杨过,问道:“杨哥哥,你不愿见到他们吗?”眼波盈盈,分明在说若是他不愿上前,便随他一同离去。杨过立在原地半晌,面上愤恨渐消,他幼年孤苦,因而性情难免偏激,但自与郭芙两厢情悦,心情舒畅,看世事渐有海阔天空之意。他剑眉一扬,嘴角勾起淡淡嘲讽笑容,道:“我虽懒得理会这些臭牛鼻子,但也不怕见到他们,当年孙婆婆的仇我迟早会向他们讨回来的,现下却是拜见你爹娘要紧。”郭芙见他想通,微微一笑,道:“那我们去见爹爹妈妈吧,至于那些牛鼻子,以后想办法教训他们一二。”杨过点头,两人手牵着手从容走入大厅。
大厅内尹志平东张西望,似在人丛中寻觅甚麽人。赵志敬微微冷笑,低声道:“尹师弟,龙家那位不知会不会赏光?”尹志平脸上变色,并不答话。郭靖不知他们说的是小龙女,接口道“那一位姓龙的英雄?是两位师兄的朋友麽?”赵志敬道:“是尹师弟的好友,贫道是不敢相交的。”郭靖见二人神色古怪,知道另有别情,也就不再追问。此时,尹志平见到正与郭芙携手而入的杨过,全身一震,如中雷轰电击,他只道杨过既然在此,小龙女也必到了。赵志敬顺著他眼光瞧去,霎时间脸色大变,怒道:“杨过!是杨过!这……这小……也来了!”
郭靖听到“杨过”两字,忙转头瞧去。却发现女儿郭芙正与一少年牵手走入大厅,郭靖数年未见杨过,本来未必即能相识,但听了赵志敬的呼声,又见他与女儿亲密神情,登时便认出了,心下又惊又喜,快步抢过去抓住了他手,欢然道:“过儿,你也来啦?芙儿果真找到你了?”此前郭芙留书出走,言道杨过在重阳宫受了欺负,被逼离教,自己去寻他。郭靖本来惊怒,须知宋朝时礼教甚严,叛师实为大逆不道之事,但又怜惜杨过孤苦,心中一直颇为记挂。此刻见杨过长成,丰姿出众,翩然英雄少年模样,心中安慰,只道郭芙所言过于夸大,对杨过劝道:“你师父就在此,有什么误会正好说清,不要意气用事。”
赵志敬此番来参与英雄宴,便是要向郭靖说知此事,不料竟与杨过相遇。他生怕郭靖听了杨过一面之词,先入为主,此时听他如此说,知道二人也是初遇,当下脸色铁青,抬头望天,说道:“贫道何德何能,那敢做杨爷的师父?” 郭靖大吃一惊,忙问:“赵师兄何出此言?敢是小孩儿不听教训麽?”赵志敬见大厅上诸路英雄毕集,提起此事,势必与杨过争吵,全真派脸上无光,当下只是嘿嘿冷笑,不再言语。
郭靖仔细端详杨过,见他剑眉飞扬入鬓,双目有神,身量挺拔,好一个少年英侠,心中欢喜,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在杨过心中一直视郭靖如父亲一般尊敬依恋,此刻被他一把抱住,杨过也是情绪激荡,哽咽喊道:“郭伯伯……”郭靖见杨过眼底晶莹,更是爱怜,口中说道:“好孩子,好孩子……”又向黄蓉叫道:“蓉儿,你瞧是谁来著?”黄蓉早已瞧见杨过,但她许久未见女儿,正忙着与她说话,听到郭靖招呼,她可没郭靖这般喜欢,只淡淡的道:“好啊,你也来啦。”
郭靖放开杨过,携著他手,要他和自己坐在一桌。杨过眼见武氏兄弟正围着郭芙说话,要将她拉往自己所在的席位,眼色莫名的微微一笑,道:“郭伯伯,我和芙儿坐在一席就好,您还是先招待与宴的各位英雄吧。我们晚些再说话儿也不迟。”郭靖也觉尊客甚多,不便冷落旁人,又欣慰杨过识大体,于是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赞许,回到主宾席上敬酒。
郭芙笑吟吟向杨过招手,示意他在自己左侧空位坐下,又指着另一侧的武氏兄弟道:“杨哥哥,我正和武家哥哥说起你呢。你还记得大武哥和小武哥么?”杨过点头,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笑容,深深看了眼他俩,道:“怎么不记得?”他从容在郭芙身旁坐下,对郭芙道:“赶了一天路,你可是饿了?这水晶丸子看上去不错,你尝尝看。”他伸手夹了颗水晶丸子便放在郭芙碗中,温柔看着她吃用,神情极是自然宠腻,好似将武家兄弟全然忘怀。郭芙点头道:“这丸子做得香软滑腻,确实不错。杨哥哥,你也试试。”她为杨过也夹了颗水晶丸子,两人在华山上素来这般相处,她浑不觉有何不对之处。
一旁武氏兄弟却看得极为恼火暗恨。当年在桃花岛上武氏兄弟对杨过就已心存轻视,认为他不过是个普通乞儿,怎配师父师娘关爱,更可气芙妹对他格外上心,因而才故意与他起了冲突。怎料多年未见,芙妹竟然为他离家出走,现下更是与他亲密无间。若说当年还是小孩子义气,而今二人心中醋火翻腾,对杨过已然大生敌意。武修文心想:“我何不羞辱他一番?教他在众英雄之前大大出一番丑。这姓杨的当众栽个大筋斗,看他还好意思缠着芙妹么?芙妹也定然不会再对他如此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