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年轻的家子居然经常跑那种地方去为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清倌捧场,大人可别信,要说其他地方有清倌惜玉倒是信,那个楼是个京里第一的腌拶地,听说经常会有……反正主子别去就是了!”
瑞珠听着惜玉含糊不清但然掩轻蔑的话,心中对那个被说成‘京里第一的腌拶地’的风雨楼倒有了一丝好奇,一行人骑马走过街市,瑞珠漫无目的的目光忽然被一个摊着野兔兽皮的摊子给拦了下来。 浩瀚书屋
“停一下。”瑞珠一勒座马,怜和惜玉也跟着停了下来,惜玉望了望那个卖死兔子和死禽类的摊子,鄙夷的撇了撇嘴,说了一句:
“主子,您要是想吃野味,咱们自己去打,别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小心污了您的手!”
瑞珠理也没理惜玉的翻身下了马,怜惜玉见主子下了马,也就跟着也跳到了地上。
“那里面是什么?兔子?”瑞珠蹲下身歪过头望着被卖野味的粗壮子用一个编得很密的竹笼里关起来的东西,那东西看起来有一身白白的皮毛,挺小的样子。
卖野味的人一看一身锦缎青服的瑞珠,眼里立刻闪过一抹惊讶而欣喜的神,只凭她多年打猎的经验她就知道自己今天碰上了一个金主,而且还是不懂世事的那种。
“是。”粗壮人咧嘴一笑,拿起竹笼晃了晃,只听见竹笼里的小东西用爪子死死的扣住笼底,没有叫,却可以感觉出那小东西惊慌失措的样子,瑞珠的眼睛果然如同那个粗壮人预料的一样亮了亮。
粗壮人本来想说这种小养大点做披肩或者手拢最好,可看看瑞珠一身华袍锦带的样子,临时改了口道:
“这小东西,毛茸茸的最有趣,收拾收拾最适合给小孩儿做玩具!”
瑞珠的眼睛再度亮了亮,一旁的惜玉央求的低叫了一声:
“主子,别随便买外边的东西,脏啊……”
惜玉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怜已很冷静的问那卖野味的人:“多少钱?”
“二两……不一两银子!”卖野味的人原本还想漫天要价,可看了看怜一张沉稳精干的脸就改了口,怜轻轻哼了一声,扔下半两碎银,说了句:
“就这些,卖不?”
卖野味的人原本已皱起眉,转脸想和瑞珠讨价还价,却见瑞珠已拍拍衣服的从地上站起来,转身轻笑了一声:“一个脏兮兮的小东西,不要了。”
“哎?大人别走啊,卖给您了还不成吗?”卖野味的人着急的喊,惜玉在一旁哼了一声,没去拣银子而是转手提起了竹笼,瑞珠头也不回的上了马,一夹马身带着一行人往王府走去。
瑞珠心里暗笑,这种讨价还价的学问还是她在原来那个世界逛地摊时学来的,虽然她现在有的是钱,不过也不愿给人当冤大头蒙,原本回府这一路上瑞珠都有些得意洋洋,可结果等她回到王府,让怜把那个编得很密的竹笼打开以后,她才知道自己确实是个冤大头——
“这是?”瑞珠愣愣的望着笼子里那个可怜巴澳蜷在角落里的瘦骨嶙峋的毛球,莫不是这个世界的和她那个世界的长得不一样?
惜玉努力盯了那东西好一会儿,才有些结结巴澳轻声说:
“这个东西……这个东西不太像……”
瑞珠瞟了瞟一向看起来是沉稳老练、精明能干的怜,只见怜依旧木着个脸,但脸上却隐隐露出可疑的红。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不但是她,连她这两个看起来聪明机巧的左膀右臂都一起给人蒙了!这种事实在是——]
“我觉得这东西应该不能被叫做……”瑞珠心里扭着嘴露出一个有点生硬的笑容,惜玉在一旁干干的笑着,瑞珠停了停才望着那团毛不好的毛球接着道,“我觉得这东西应该叫做猫……而且,还是只长得丑兮兮的杂种野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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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
惜玉一路小跑的跟着自己走得风驰电掣一般的主子在院子里转,那个被她们当作是买回来的小东西正可怜巴澳用爪子死死抓着瑞珠的肩膀,一路‘喵喵喵喵’垂死挣扎般的哀叫着,看得惜玉在一旁都觉得又些可怜它了,只能在一旁小声的劝瑞珠:
“您要是不喜欢这东西,就把它扔了吧,别让它老这么跟着您,脏啊——”
“不喜欢?谁说我不喜欢?”瑞珠把死抓着她衣服的小东西从肩膀上扯下来,两手一压就把它攥成个毛球状,惜玉疑惑的望着自己笑得相当开心的主子,难道这就是主子表示喜欢的方式?
“怜去给这小东西找吃的去了,你也别闲着,去给这小家伙找个篮子过来,里面铺点软耗垫子什么的,我去蕈那儿。”瑞珠一边蹂躏着也就两三个月大的猫,一边笑着对惜玉说。
惜玉点点头,稍微迟疑了一下对自己已经向蕈院子走的主子回道:
“主子,蕈公子好像现在每个上午都到航公子屋里去坐坐……”
瑞珠有些意外的停了停,望了望还没到正午的天,就转身往航的院子走,走到半路,正碰到一个下人正拿着秋祭用的蒲叶的下人从航院子走出来,瑞珠就拦下来问了问,下人低了低身回答说‘他出来的时候蕈公子还没走’,瑞珠听了俱点头,接着抓着那只胡乱挣扎的小猫往影月苑去。
“王爷。”
影月苑的下人见了瑞珠都一一的躬身问好,瑞珠扫了一眼看起来似乎比以前警醒许多的下人们,暗暗模糊的笑了笑,心里明白这些下人必是受了某个人的提点,这么看起来航待下人虽好却也不是软弱的放纵,她与航的接触虽然不如和蕈还有茹叶的多,却也能看出航的行事有张有弛,为人沉稳而且不失方寸……她还记得她为了想多看看他方寸大乱的模样而故意轻薄他时,他那种有趣的慌张模样……就算是现在想起……当时心里那种又有趣又酥麻的感觉还记忆犹新……
瑞珠在心里暗自对光想想就差点流出口水的自己嗤之以鼻,她昨天刚拍着胸口跟人家说了以后只做朋友,今天就又在意识里YY人家,虽然YY不犯法,但是人,总是要讲点道德滴——
瑞珠一边想一边把在自己手里用力挣扎的小猫放到肩膀上,小猫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挣脱了锢,却又站在瑞珠肩膀上下不去,只能又开始用小瓜子死死的抠住瑞珠的衣服。
瑞珠三步并做两步的上了台阶,两手一推门就进了屋。
“王爷……”
坐在厅里的蕈和航看到瑞珠都愣了愣,站起身要施礼,瑞珠摆摆手把他们都拦了下,蕈望了望一旁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神的航,脸莫名的红了红,有些慌张的低下眼睛低声说:
“呃,王爷是来找航公子的吧,那蕈就先回去了……”
“别走别走,我下朝之后买了样东西想让你看看,听说你在这边就过来找你来了——”瑞珠一边说一边拉住蕈,蕈低着的脸上微微一热,有些手足无措的想把手从瑞珠手里抽出来,航把一切看在眼中,面上虽没有表示,心里却微微的酸了酸,心里记起之前瑞珠曾经说过有茹叶和蕈就够了的话——
他原本以为留下这话的瑞珠以后大约就不会再到他这里来,却没想到只隔了一晚就又见着了她,但是从进门以后那人的眼睛就从未落在过自己身上,而昨天刚刚决定下就这样撇开对那人那万种无奈而又混乱的心思的自己,却竟然也为她小小的忽略而心痛。
这边的瑞珠还没等蕈抽手,自己倒先忽然“咦?”了一声,松开蕈去找那只原本应该站在自己肩膀上的小猫。
“王爷在找什么?”蕈见瑞珠皱着眉四下里看,以为瑞珠丢了什么,就跟着一起往地上望
瑞珠往地上四处望了半天,就是找不到那只不知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的猫,抬起头,看到蕈一张微瘦的脸上布满紧张的也往地上望,瑞珠咳了几声,终于忍不住低笑了出来。
“你知道我在找什么吗?”瑞珠故意问了一句,蕈咬了咬嘴唇,脸上热了热,瑞珠望着蕈心里涌起一股温温热热的感觉,情不自的又拉上蕈的手。
“你也别找了,那小东西一定是趁我刚才走进来的时候跳到地上跑了,算它没有享福的命,若是一般人被那个猎户骗了说不准就会拿它撒气,偏偏买了它的是我,原本说看它丑虽丑却也是个玩物,就打算把它送给你,让你解闷儿用,谁知却被它跑了。”
“究竟是什么?”蕈听得有些糊涂,瑞珠笑了笑随口道:
“是只小芦。”
“鸡么?”蕈更加希奇的睁大眼睛,瑞珠险些笑岔了气的轻咳了几声,停了停,才抬起头忍着笑问:
“我送你鸡做什么?”
“养啊……”蕈脸红了红,有些讷讷的小声说,瑞珠的手抖了抖,勉强忍住没让自己的手摸上蕈红红的脸,但眼睛里滚烫的蜜意攘无保留的流露了出来,蕈不敢与瑞珠对视的低下了头,瑞珠拉着蕈的手紧了紧,然后慢慢的松了开,转身拉了把椅子坐了下,笑着问两人:
“刚才你们在聊什么?”
航的目光动了动,蕈却有些羞涩的咬了咬嘴唇,低头不语,最后还航静静的笑了笑,低声说:
“刚才蕈说他想学琴……”
“真的?你若想学,明儿个我也送你面好琴!”瑞珠转过头望着蕈认真的说,蕈抬起头望了航一眼,才静静的点了点头,这边航却因为瑞珠的话心里又酸了酸,下意识的望了一眼被他宝贝似的供在长桌上的琴匣,回过头却看到蕈正在小心的窥望着他。
低下头微微沉吟了一下,航突然安静的笑了笑,抬起头对蕈道:
“明儿你还来,也不用带别的,我教你弹。”
“那我明儿下了朝也过来,看你们弹。”瑞珠兴冲冲的接口道,蕈又望了航一眼,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
“那就麻烦航公子了。”
“今儿可以先给我弹一曲吗?”瑞珠眼睛闪亮的望着面如常的航,航低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扬手叫清桐把琴匣抱了过来。
打开琴匣,航侧身坐在椅上,双手沉稳的把暗红的名木古琴从琴匣里抱出来,也不用琴架,只把琴放在腿上,低下头轻轻拨了拨古琴的长弦。
呜咽幽怨的琴声从航修长白皙的手指下流淌而出,瑞珠恍惚间又记起第一次见航弹琴时的模样,那时的清风与那随风而起的白衫都让她有种自己是在窥视仙人一般的感觉,而今的琴声之中清明高洁犹在,而其中的晦涩幽怨却又比以前更重了几分。
瑞珠呆呆的望着航低下的细幼而好的颈,一句话几乎是不加思索的喃喃而出:
“你可知……我最爱的就是你现在这副模样……”
古琴在航瞬间僵白了的手指下发出‘铮’的一声锐鸣,瑞珠一下被惊醒一般的张了张嘴,心里暗叫一声坏了,她昨才说过不轻薄他的,如今却又改不了这张没有把门的臭嘴!
航低着头僵了好一阵,就在瑞珠犹豫着是不是应该道一声歉的时候,航忽然慢慢的抬起头,面有些微白的扯起一个未入眼中的笑意,用很低、却也相当清晰的声音缓缓道:
“王爷,航今儿个累了,就不送王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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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63香儿
瑞珠整个下午都闷闷的赖在了蕈房里,说是要看蕈打剑穗子,蕈坐在椅上,膝上放着装丝线的笸箩,十指细致灵巧的编着长长的丝线。
瑞珠斜在上支着下巴看蕈把细的线结成粗的,即使蕈的手指不停,过了两柱的功夫瑞珠也只见他结出指节长的一段五角粗线,又看了一会儿,瑞珠突然一探身按住蕈的手,轻轻哼了一声:
“算了,那把剑虽然好,却也不值得让我家儿为它累坏身子,我看你做了这么半天才结了这么点粗线,等结完粗线以后还要把它打成结子,那得做多久?”
“不用多久,我做两天就能做完。”蕈笑笑,瑞珠却拉紧了蕈的手不肯松开。
蕈纤而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柔软的唇噙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静默了一下,蕈忽然很轻的问了一句:
“王爷可是生气了?”
“我有什么气可生?”瑞珠话虽然说着,却依然忍不住低哼了一声,蕈唇边的笑意更浓,想了想,蕈忽然的说:
“王爷、王爷其实也不用生气……人虽可以说谎,但琴声却骗不了人……”
“你也这么想?”瑞珠眼睛亮了亮,但随即又有些泄气的笑了笑,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琴声寂寞,这是谁都能听出来的……不过能安抚他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我可就难说了,你也看到了……他赶我又不是第一回了,他若是喜欢别人……”
“王爷!”蕈不赞同的皱起眉,低叫了一声,瑞珠一下住了口,停了停,苦笑着说了声:
“我无心的……”
“您这话如果让外人听到,是会要航公子的命的!”蕈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若是让航公子自己听到,又不知会多伤他的心呢——”
“我的儿心眼儿真好。”瑞珠歪过头望着蕈湿漉漉的眼睛,喃喃的说,蕈面上微微红了红,咬了咬嘴唇,低下头低声说:
“您也别浑我,我不过是看您是真心喜欢航公子,才对您说这些话,航公子不比我这等人,他虽生成了男儿却也是从小就尊贵的人,心里想的、顾虑的自然也就比我这样的人多……今儿个您来之前我和航公子谈的其实不是琴的事儿……其中略略提到了您,也全是我在说……您那一问,本没别的目的,就算照实说了也没多大碍,但我见航公子却是一副您的名字提都不要提起的模样,反而才认定了航公子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确实有您……您若是、您若是真心对航公子好,就别急,总有一天会……”
蕈的声音越说越低,脸也越说越红,话还没说完,瑞珠突然默不作声的伸手一拉,唉整个人拽到了上。
笸箩里的七丝线散了一地,蕈惊叫了一声,想下去拣,却被瑞珠又一拽,整个人就被拽得横趴在了瑞珠身上。
瑞珠伸出手去扳蕈的脸,蕈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却依然被瑞珠扳个正着,瑞珠望了蕈一眼,只见蕈不但脸说红了,眼圈也说得微微沁出圈儿红。
“嫉妒了吧?”瑞珠轻轻哼了一声,伸出手指去擦蕈眼角沁出来的泪,蕈咬着嘴唇,声音虚弱的哽了哽,低下头有些惊慌的小声道:
“儿、儿不是嫉妒……”
“你若不嫉妒,我便要嫉妒了。”瑞珠喃喃般的小声说,“你嫉妒说明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所以知道你嫉妒、知道你喜欢我才高兴,茹叶那孩子就爱嫉妒,你之前可以说是救过他的命,所以他才忍你,可就算这样他一知道我先来找你,也气得脸都青了……茹叶忍你是因为你救过他,你忍茹叶也是因为他是你救过来的,我喜欢你也喜欢茹叶,这就够了,航的事儿我不想去勉强……”(作者语:你就装大尾巴狼吧,看若是航允的时候你不屁颠屁颠的扑上去的!)
“您这样才叫儿为难——”
蕈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低声道:“航公子和您不是谁勉强谁的事儿,航公子是您的人,您喜欢他,他也喜欢您,您和他在一起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儿不明白为什么您和航公子都躲这理所应当的事儿……航公子是您的小爷,茹叶虽然有些任却也不是真的不懂事但不会因此就霸着您不让您去找航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