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是谁?!
惊疑和猜测,不断地在安诺的心中翻搅,疯了一般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面上表现出来的却只是平静。
男人礼貌性地回应一句“好久不见”,脱下了身上的厚外套递向安诺。妮娜好奇地目光跟着过来,“这位是……?”
“安诺。”男人揽过了他的肩,微笑道:“我的恋人。”
这样正式的介绍让是安诺没有预料到的,不免有些吃惊,抬起头来也看到女子眼神中闪过的不可置信。
但她控制得很好,很快就转为了端庄大方的笑容,“没想到阿轩你竟会选择一个宠物当做恋人呢……”
宠物?
安诺想他戴着帽子,尾巴和耳朵都有好好的藏起来,她怎么看出自己是宠物的。于是便将目光瞟到了一旁的黎啸身上,那人正挂着一脸纯良的笑。
妮娜盯着安诺审视了一通,了然地点了点头,跑过来挎住了男人的胳膊,高跟鞋的声音清脆响亮。女子娇嗔道:“我这么久都没回来了,阿轩是不是都把我给我忘了?我可是还梦想着当你的董事夫人呢……”
“不过是小时候的玩笑话罢了。”男人接口,顿时拧起了眉毛来。
安诺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捏紧了手里的衣服。
钟叔此时也走过来,为主座上的男人奉上一杯茶,看着这几个小辈,目光中有脉脉的温情,“妮娜小姐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呢!”
女子不好意思,“钟伯伯取笑人家。”
黎啸又在一旁摸嘴唇,忍不住笑,“啧啧,这一边是美人儿一边是宠爱,阿轩左拥右抱,可真是好福气啊!”
打趣亦或是讽刺,听在男人耳中都会毫不客气地划归为后一种。
对着这样的场景安诺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稍稍挣动一下,冲男人翘起唇角,“我去帮你把衣服挂起来。”
钟离老爹抓着老管家的胳膊,“哎呀这些事情你交给下人做就好了,一把老骨头,还是赶紧坐着歇着吧!”
然后摆手冲站着的几人招呼:“好了,别站着,都坐过来吧。”
妮娜便亲亲热热地揽着男人的胳膊坐到了同一侧的沙发上。
安诺立在衣架旁,侧头看了一眼,心中又油然而生中一种怪异的感觉。
看起来像一大家子,但真正又血缘关系的却也不过两人。每个人他都认识,每个人的底细他都不了解——包括和他最亲密的那个男人。你以为已经触碰到了他的整个人,最后却发觉那仍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但——既来之,则安之。
他既要在这里找到归属感。有什么好戏,那便一一看着就是了。
“我可以坐吗?”安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低眉敛目,摆出了一副恭谨的样子。直到男人朝他伸出手,才顺势倚在了他的身侧。饶是这样,眼珠子也不敢乱转,只是盯着和男人交握的手,微微的笑。
一旁女子的眉顿时皱了起来,老爹也不禁侧目,“这孩子以前张牙舞爪的,现在怎么像是变了个样子?”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黎啸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没见人家两人的关系都变了吗?现在全公司上下谁不知道安诺最得宠了……”
“不过是个宠物而已。”妮娜骄横地打断了黎啸的话,噘着嘴冲钟离老爹撒娇,“伯父您可不要忘了,您当初可是说过要我做你的儿媳妇呢!”
“咳咳。”老爹掩饰性地咳了两声,凑过去低声问钟叔,“我说过这话吗?”
钟叔也凑过去低声地答:“说过啊,在他们小时候玩过家家的时候……还被人鄙视说你幼稚,您忘了吗?”
“咳咳。”老爹又掩饰性地咳两声,“还真是……只记得后面那段了,前面的我都忘了。”
两位老人家在一旁咬耳朵。黎啸“哎呀呀”一声,坐到了妮娜身边,牵起了女子的纤纤玉手,“你想给干爹当儿媳妇,嫁给我也是同样的嘛!何必要去拆散人家一对良人呢。阿轩若不喜欢女人,你嫁了岂不也是白嫁?”
“你!”妮娜顿时怒目圆睁了起来,拿手指头使劲儿戳着他的脑壳,“给我死远一点啊!”
此番情景,还真是勾起了他们小时候的回忆。
童年时的三人行。追溯起来也算得上欢乐。
黎啸是他父亲的干儿子,妮娜却是她的父母暂时寄养在他家中照看的。几个小孩子玩闹在一起,时常惹得大人在一旁哄笑。父亲笑得爽朗,钟叔笑得大方,唯有那个人,总是微笑。唇角翘起弧度,带着一丝的腼腆,看向他人的目光永远温柔且缱绻。
这个时代,女孩子是少见的,所以黎啸总是喜欢好奇地盯着妮娜看,并且出言调戏她。妮娜便戳着他的脑壳让他走远点,然后自己跑到钟离轩的跟前。沉默寡言的男人更大概会给人造成一种他很酷的错觉,妮娜显然对总是绷着一张小脸的小钟离更感兴趣。却不知道在自己罗里吧嗦个不停的时候,那人的耳朵里早已塞了两团棉花。
“你们以后想做什么?”
“当董事夫人!”
“诶?那我要当董事!”
“……”
“你小子!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你你你!气死我了!一点都不像我儿子!”
女生像个公主一样的被众人宠着;黎啸像个猴儿一样的在人堆里扎着;男人却总是安安静静,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种闷闷的性子,的确和老爹没有半分相像。
女孩子却和男孩子在一旁掐起来了。
“董事长是阿轩的!你怎么可能当得上!”
“我怎么就当不上了!只要我想,肯定能当上!”
“小妮娜这是要给伯父当儿媳妇啊?”老爹高高的将妮娜举了起来,“嗯,小妮娜最可爱了,小妮娜以后肯定会当上董事夫人的。你说……是不是啊?”
说着将目光看向身边的某个人,笑得满腹开怀。那人便将手抚在他背上,嗤笑着他说的这种话——幼稚!
这样温馨的场景,使得所有人,包括钟离轩的目光里都饱含着灿烂的笑意。
只是最后终究成了梦境。
笑得温柔的男子自此再未见过。
妮娜被亲生父母接至国外抚养。
小杰终究无法陪着他终老。
黎啸也从那栋房子里搬离。
老爹更是一走八年不见踪影。
留在他身边的,便只剩下了年迈的钟叔。
寂寞么?这么多年来还不都是这样过来了。
乏味的如同白开水一样的生活。他以为他会一直这样过下去,他以为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如果他没有领回那只小宠物的话。
男人将目光落到身侧的妮娜和黎啸身上,安诺被他抓着手,也探过身子盯着两人。
“恭祝,百年好合,早得贵子。”
“阿轩!”妮娜顿时不依地叫起来。
男人笑了笑,站起来揽住他身边的人,“安诺,我们回去吧。”
“诶?!”
这就要回去?
他们才刚来啊!
一路被男人拽到了门口,安诺的眼睛还停留在女子的身上。
瞪着自己的眼神,竟然跟她如出一辙。
安诺的心脏开始不安分地跳动起来。
最终却也只能坐到了男人的车上去。
“妮娜她……”
“你想问什么?”
“不。没什么。”
现在问这些问题可不是个好时机。安诺坐直了身子,“开车吧。”
一路无话。
屋子里妮娜却在质问黎啸,“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你似乎很生气?”
“阿轩是拿他当替身吧!他只是一个宠物而已,阿轩怎么可能真的喜欢他?”
“那你觉得,安诺是真的喜欢阿轩吗?”
“你……”女子重新坐了下来,目光闪烁着,盯着黎啸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了钟叔的家里更显冷清。
安诺一回来小狗就扑上来蹭他的腿,想讨些爱抚,却被安诺给踢到了一旁去。
“可别撞坏了我的瓶子!”
那个从拍卖会上运回来的天价青花龙纹撇口瓶,安诺目光灼灼地盯着它,连碰一下都怕把它碰碎了。宝贝的很。
男人走过来问:“你喜欢吗?”
“喜欢啊。”
这么昂贵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喜欢。若是哪一天碎了,怕是要心疼死吧。
“喜欢就好。”钟离轩蹲在了他身边,轻握他的手,“虽然还没到时间,不过,生日快乐。”
“谢谢。”
这算是这个男人偶然展现出来的浪漫吗?
安诺将一吻落在他的唇边。
“其实比起它,我更喜欢你。”
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迷失了自己的心跳。
无关其他,惟余彼此。
32
并且他又想露出那种浅薄的笑了。
“你这副样子,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吃味?”
“呵呵,大概是吧。”安诺回握住了他的手,“我不喜欢你和女人在一起。我只想要你属于我一个人。”
“那你呢?”男人轻轻的,用掌心摩挲着他的脸颊。
“我?”安诺下意识地喃喃着,“我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
这似乎已经成了一个标准答案。
让他说的是那样的顺口。
“你会离开我吗?”
可是不要忘了,两人之间还有一份关于五年的约定。钟离轩想起安诺当时的冷漠,和他现在的热情,揪着他的耳朵叹了一口气。
他自是没有得到答案。
因为他的恋人窝在他的怀中,已经发出了安稳的睡眠声音。
他将他抱到床上去,他抱着他一起睡觉。
他认为这样的感觉很好。
他认为他需要这样一个人的慰藉,而对方或许也应该同样需要着自己。
所以,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不像自己的父亲,也不像自己的母亲。
或许当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身边还能有这样一个人的陪伴。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33
钟离老爹在屋内来回踱着步,烟头都扔了一支接着一支。然后电脑上提醒着他收到了一封新的邮件。
内容只有一个地址,一张照片。
他盯着照片上那个人的侧影,手不停地抖,急切地将钟叔给喊叫了过来。
“老钟,你看,是不是他!是不是他……我终于找到他了,是不是?!……”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激动地语无伦次,猛然跌坐在了电脑前面的椅子上,眼睛却始终舍不得从那张照片上移开。
“终于让我找到了……”喃喃着,然后迅速做决定,“老钟!快帮我订机票,这次我一定要见到他!”
“老大,三思啊。这地方偏远的很,你的身体恐怕吃不消啊。还有,你不应该先通知少爷一下么?”钟叔在一旁忧心忡忡地劝慰着,虽然当他看到那封邮件时也很为他的朋友感到喜悦。
“公司有阿轩和黎啸就够了!我现在只想马上到笑的身边去!这种迫不及待的心情,你懂得吗?你要理解才成!”老爹又站起了身来,急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开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好了好了,我会订机票,不过是两张。”钟叔示意他冷静,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微笑道:“这回你可别想撇下我。”
老爹盯着他看了许久,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而后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他找到笑,等他们三个人重新再聚在一起的时候,他想他这一生,便是彻底圆满了。
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一如既往的不曾告知。钟离轩愤怒地将文件摔在了桌子上。
上回一走八年不见,这回又和钟叔一起离开,他这个父亲,根本就是有和没有一个样!
那个人,若是会回来便早回来了,用得着大费周章的去寻找吗?!
真是顽固不化!
男人头疼地用手撑住了自己的额头。
妮娜在这一刻推门进入。出入总经理办公室简直如同出入无人之境。
于是男人的头更疼了。
在这个世界上,女人是要比宠物金贵的。
每天都有一位漂亮的女子往老总的办公室里跑,关系看起来还很亲昵,怎能不让人八卦。公司里开始流传着她肯定是老板未婚妻的言论,更有甚者去想黎啸求证此事的真假。
“啊……他们看起来很般配不是吗?”
安诺站在他身后戳了戳他的肩膀。
“你在说什么?”
副总的工作难道就是每天和一帮下层的员工闲聊天吗?怪不得上司总是那么的忙。
“啊,没什么没什么,你怎么来了?”
“奇怪,我不能过来吗?”
“能,当然能,只是妮娜现在在里面,要见你恐怕不太方便。”
黎啸挑起眉冲他笑了笑。看着安诺径直走向了男人的办公室。
“呵呵,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说我是你的未婚妻呢……你说,要不要将我父母叫过来商议一下我们的婚事啊?”
安诺站在门外,听到女子的娇笑声。
心脏不知怎的就像是想要爆裂开来一样。
他推开门,看到女子正搂着男人的肩,摸着他的脸颊想要亲吻他,所以他几步便冲了过去,将自己一头扎进了男人的怀里。“放开他!”他大声地喊叫了起来。
妮娜趔趄在一旁,厉声,“疯了吧你!”
而男人,钟离轩摸着他恋人的头,直接揽着他出了办公室。不管女子在后面如何不满,他都带着安诺上了自己的车。
车门锁上,车窗关上,所有嘈杂的声音都被阻拦在外,安静的,听见安诺不均匀的呼吸声。
还有男人冷冷地询问声。
“我问你,你刚才说的是,让她放开我,还是……让我放开她?”
“你什么意思?!”安诺转头看向他,眼眸中的东西一闪而过,迅速转为了愤怒。
“呵……”男人掩饰着轻笑一声,眸光清冷。
“妮娜的父亲是位外国商人,母亲莫妮卡女士自此也跟着他到了国外生活。呵呵,或许应该称呼她为……芷蓝?我没有调查清楚,还真是失策了呢。”
钟离轩凑过来捏住了安诺的下巴,“亲爱的,你该不会是连你女朋友的英文名字都不知道吧?”
安诺被迫地盯着男人,眼睛里快速地跳动着一些东西,视线停留在他脸上,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他觉得他简直快要被男人说出来的这番话给冻僵了。
他的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所以他只能听着男人质问他。
“你是不喜欢我和女人在一起,还是不喜欢我和芷蓝的女儿在一起?嗯?如果我和女人结婚了,你不是就可以更快的从我身边解脱了吗?为什么,你不这样做呢?”
安诺无从回答,他全身都颤抖起来。
因为……
因为……
“因为我不想这样做!”他大吼,然后挥出了自己的拳头。
自己做的还不够吗?居然惹来了这样的质疑!为什么?凭什么他不相信自己?!他有哪里做错了!
“你这个王八蛋!”他和男人在这个狭小的汽车前排撕扯起来。“我为什么要将你推到一个女人怀里!就算她不是芷蓝的女儿,就算是别的女人,我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和她们在一起!”
“那是你自己想和她在一起了?!”
“你胡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再和女人在一起!我早就断了这个念头了!你不相信我!原来你从来都不相信我!你觉得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不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会喜欢你是不是!你认为我每天睡在你床上就是算计着怎么杀了你的是不是!”
狂烈的愤怒过去,只剩下了满心的悲凉。
安诺哽着声,“原来你就是这样看我的……真狠,说完甜言蜜语就往人心上插刀子,亏我还当真了呢……我告诉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不堪!你既然和我在一起了,我就是不准你和其他女人在一起!谁都不准!!!”
爆发之后是彻底的沉默。
男人松开了钳制住他的手,看着他痛苦地掩住了脸,眼泪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为什么不信任我?”他听到他颤抖的声音,语不成调。“我们……不是恋人吗?”
男人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是啊,他们是恋人。
但是现在,他显然伤害了自己的恋人。
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那人就迅速抹掉了脸上的泪痕,眼神坚决,直直地盯着他问:“要怎么证明?”
“什么?”
“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就来证明给你看好了!”安诺扑上去,动手就要去解他的皮带,迅速地拉开了他裤子的拉链,“你喜欢这样做不是吗?我这就做给你看!”
“够了!”男人猛然推开他,将他压制在了座位上,“你想在街上玩车震不成?”
“那你说!”安诺眨掉睫毛上的湿润,看着他,“要怎样才能让你相信我?只要你说,我绝对二话不说就去做给你看!”
钟离轩心头一颤,慢慢地将安诺搂入了怀中。
“对不起。”
已经够了……
都是他不对……
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懊恼的情绪在他心内翻搅,加大了手臂上的力度,像是要将他揉在自己的怀里。
“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的。”
“永远不会。”
“永远……都不会。”
他的声音听起来低沉且暧昧。安诺梦呓似的说出了以上两句话,被打湿了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了窗外来来往往的脚步上面。
然后男人摸他的头发,吻他的额头。
他们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我们回家吧。”
像是有什么改变了。又像是没有。
安诺将自己缩在床上,神思恍惚。内心深处似乎有个声音在问他,爱他吗?你真的爱他吗?
他不回答,他也不想回答。
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太阳|岤都在砰砰直跳。
——那样类似于无理取闹的话你是怎么堂而皇之的说出口的呢?
安诺按住了自己的耳朵,尖尖的,毛茸茸的触感。他觉得自己有点幻听。
——竟然用这种方法讨得了他的欢心。真是该死,你到底想做什么?
声音越来越响,像是漂浮在四周,使得周围的场景都虚幻了起来。他有点不确定,这究竟是他亲自用耳朵听到声音,还是虚空的,只是在他内心深处发出的声音。
——该死!真是该死!你应该恨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躺在他的床上!
安诺用力地将自己的头埋在了枕头之下。
不是他的声音,也不是他的心声。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的心里就像是住着另外一个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