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我错了!柳大人!”我哀嚎一声奔上前去阻止他,“你打我吧骂我吧触及灵魂地污辱我吧——但是请不要带走我!事情大条了!我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离开啊!”
“我会留人带话给云悠远,要他处理完与盛家的一切事情后去塞北找你。 而你,在平安生下这个孩子之前不许再掺和任何恩怨过节!”柳碧寒不为所动地一股脑把我的东西塞进了背包里,然后一把扯起我就往门外走。
“啊——啊——你不明白啊——哇哇!那姓盛的他不是正常人啊!”我试图抓住屋内一切可抓的东西以固定住自己的身体不被柳碧寒扯走,可最终捞在手里的只有一只盛了半盏茶的茶杯,将茶水倒在柳碧寒的前襟上希望能藉此拖延时间,谁知他只低头看了一眼,仍然不停步地往外走,情急之下我一蹲身,拷拉熊抱树似的四肢并用地缠在柳碧寒的长腿上,全身的重量堆在上面,任是他力气再大也难以挪动分毫。
“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还不站起来!”柳碧寒暴怒地低头瞪着我。
我索性往他脚面上一坐,四肢用力箍得更紧,仰头道:“除非你答应我不走,否则我后半辈子就长你腿上了!”
“别惹我生气!”柳碧寒双目冒火,还敢说他没生气?!
反正我现在坐在他的脚上,他就是想打我屁股也够不着!我有恃无恐地叫道:“我不起来!除非你答应我不走!刚才大夫不是都说了吗?我一点事都没有!那会儿摔倒也只是偶然啊!那种事不会发生第二次的!我以后小心小心再小心还不行吗?求求你了碧寒!老大!好哥哥!这个时候我说什么也不能离开啊!你就放我这一回吧!哦?!”
被我乱七八糟的一通叫,柳碧寒已经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无奈了,凶巴巴地瞪了我半天,冷声道:“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你再留在这里。盛南宇绝非泛泛之辈,方才你我一出对月楼便被人盯上了,定是他派来调查你我底细的手下,云悠远为了保全你的身份不被发现,只怕也不会再回客栈来。你我留在这里只会徒增危险,令云悠远无法放手行事。所以,即便不立刻回塞北,你也得跟着我离开观城!”
虽然明知柳碧寒说的话句句在理,可我才跟云悠远相见不到两日,怎么舍得又同他分开呢?!我仰脸哀求道:“碧寒,你不知道……那姓盛的他……他对悠远不怀好意!在他的地盘上,我怎么能放心悠远一个人在这里呢!何况这盛南宇一心想同悠远合作,就算知道我的身份也不会轻易加害我或者悠远的,再说我的身边有你和八大金刚保护,想伤我也没那么容易啊!好不好,你就让我继续留在观城吧!咱们换一家客栈住不就成了吗?我向你保证:以后走路一定会脚踏实地,防止摔倒跌伤,实在不行,我把枕头垫到肚子前边儿!——嗯……好不好好不好嘛?!”我揪着柳碧寒的裤腿儿,使出浑身解数地撒着娇。
“起来。”柳碧寒瞪着我冷冷地道。
咦……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起软硬不吃了?我不禁又往死里缠了缠他的腿,咬牙道:“不起!老子今儿跟你耗上了!”
柳碧寒无奈地一叹,道:“起来,换客栈。”
哦也!终究还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呃,说反了。
柳碧寒留了个家丁在仙客来客栈,以免云悠远万一回来找不见人。而他则带着我另换了一家与仙客来处于大调角位置的故人居客栈住了下来。由于心里担心云悠远,午饭我也没怎么吃,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地思索着事情将要发展的方向。
从今日之事看来,那个盛南宇似乎……呃……这种事情说起来还真是让人怪脸红的,难怪当初一说起盛南宇来云悠远会有那样古怪的表情,想必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领教到了盛南宇的“热情相待”。——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种事在现代已经见怪不怪了,在古代更是堂而皇之,没什么可惊世骇俗的,只不过被我亲眼见到,且还发生在我身边的人身上,这就……有点复杂了。
虽然以我家云仔的聪明才智不至于被盛南宇诱*了,不过让他强压反感跟那倾向不正确的家伙去谈合作实在是委屈他了。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云仔,你是最强的!果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俺的眼光几时错过?Come On Baby!I Love You!
话说现在的形势是这样的:盛庄的成衣渠道彻底垮了,盛长容盛南天父子现在缩在壳里一动不动,就是要等朝廷动手收拾云家堡。云家堡解散了云木阁一事在我们到观城来的途中已经是天下皆知,然而在外人看来云木阁是解散了,但在朝廷和盛庄遍布眼线的情况下,云悠远将云木阁整体卖给了梦穿一事想必隐瞒不了。如此一来朝廷的想法便有所改变:一不能逼我同柳家寨联姻,二要防止我同云悠远暗通款曲,三还要考虑到如果强行削减了云家堡的实力,那么一年后当盛庄可以从钱庄里提出资金时,会不会没有人再有能力制约盛庄的强势重振。
现在最关键的是朝廷的态度,究竟是想让云盛两家谁活谁死,以及用什么方法才能让我、云悠远与柳碧寒三人间既不能两两相融也不能两两为敌,因为无论我与这两人中谁联合谁为敌,两家合并起来都将是没有牵制与阻碍的一支顶尖势力,对朝廷来说都是十分头疼的事情。
狗皇帝心里想必十分清楚我们三人间的感情纠葛,以现在的状况来看,他是没有办法让我们三个反目成仇的,所以……变态一点的作法就是:将某公主赐婚给柳碧寒,让他永远也无法同我联合,再将我赐婚给某个他妈的皇子,既能不让我同云悠远联合,也能够通过皇子操控我梦穿的买卖——Shit!这狗皇帝还真有可能干出这种鸟事来!不行!趁他还处于观望阶段,我们必须得想出对策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所谓枪打出头鸟,这个时候要是有一只出头鸟飞出来吸引住朝廷的视线,那我们三家的境况将会好过得多。谁呢……盛南宇?唔,不错,所以云悠远才会去找他谈,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让那家伙窝里反将盛南天拉下马,而且还希望他能夺过盛庄生意大权,重新找回布制品行的平衡关系!毕竟云悠远并不是想将盛庄挤垮,而是不想让盛南天再兴风作浪为了报复他而将我也牵连进去。
可是……这个盛南宇到底有没有准儿?他若不尽快将盛南天拉下马,朝廷只怕就要先动手收拾我们三家了!……想不到我们这些人的命运全要落在这个性取向有问题的家伙手里……悠远哪,你要挺住啊!
第二天,一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全城:江南盛庄的少庄主盛南天,不是老庄主盛长容的亲生儿子!
这条爆炸性的新闻全江南、全中原很快也便能知道——流言的传播速度向来比瘟疫还要快。很明显,那位盛南宇出手了。对于古人来说,血统宗族观念比任何信仰都要重要,无论你盛南天多么的有名,多么的有能力,多么的得人心,在血统面前,你只是个盛庄以外的人,不享受任何权利,不占有任何地位。
盛南宇很懂得利用主观的和客观的一切条件,他清楚血统的束缚力,也清楚流言的破坏力,于是他把血统观念和流言效果融为一体,制成一枚重炮投向了整个商圈乃至整个中原。这一招的妙处在于,即使盛南天在业内已经被众人所接受,但在众口铄金的形势下,恐怕合作者已经无法再信任他这个“非嫡出”所洽淡的有关盛庄的生意了,毕竟谁也不敢冒这样的风险,万一盛长容以盛南天非本庄人氏的借口撕毁合同,到时候与之合作的人可就有口难言了。
此计的另外一个作用是,万一盛长容根本不想把盛南天推下位子,不给盛南宇夺权的机会,这样的流言一起,来自庄内与庄外的多方压力也会迫使盛长容主动将盛南天解决掉,这样盛南宇就能名正言顺的登上盛庄生意的头把交椅。
不过,这一招也有弊端。如果盛长容铁了心的非要让盛南天掌权——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如果真的这样,只要盛长容这个当爹的亲口否认传言,死咬住盛南天就是亲生的这一说法,那么盛南天的位子依然会稳不可破,如此一来盛南宇非但不能夺位,反而还会被盛南天扼杀。
所以盛南宇这一招既出,就必须还得再想个法子逼他老爹盛长容接受他,不给盛南天留任何的机会,否则前功尽弃。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因为同一天的下午,一个更惊人、真实性也更高的消息又炸了出来:云家堡堡主云悠远与江南盛庄二公子盛南宇于今日中午在江南观城对月楼签订了合作协议,云悠远将云家堡旗下云锦庄的四成生意移交由盛南宇经营,而云悠远本人将以入股的形式每月按份额收取红利。本次签订协议的过程双方特别邀请了观城知府张大人及江南商界名流到场作为见证人,协议签署之日起即告生效。本报记者:路人甲乙丙丁。……
云锦庄的四成买卖——自从云悠远挤垮了盛庄的成衣生意,他们的客户及销售渠道基本都被云锦庄吸纳,据我的私人估算师兼统计师兼秘书兼孩儿他爹柳碧寒先生估算,这四成买卖相当于盛庄被吸纳过去的那部分生意,也就是说,其实云悠远是把从盛庄那儿得来的份额又转给了盛南宇。
这么做可以达到两个目的:一是云悠远再次削减了自己的实力,继解散云木阁之后又分割了云锦庄,如果说将云木阁整体卖给我梦穿的行为仍不能使朝廷对他放心的话,那么这次将云锦庄分割后转了将近一半的份额给云家堡的死敌江南盛庄,应该会让朝廷有所顾虑,因为朝廷若一心想摁死云家堡,一年后就不得不再次想办法摁死有可能重新复活的盛庄,少了云家堡就没人能制约得了盛庄了,对朝廷来说最好的方法不是逐个打压,而是创造平衡相互制约——毕竟云盛两家是纳税大户,留着总比死了要好。眼下云家堡和盛庄突然成为了合作关系,再加上梦穿、柳家寨以及同柳家寨成为亲家的福殷世家——天龙朝的四大豪门一下子就站到了同一阵线,这股力量可不容小觑,朝廷轻易不敢下手,一旦下手恐怕将动摇全国的经济局势,说不定还会伤筋动骨,数年难以恢复元气。面对这个玉石俱焚的后果,相信朝廷不会做出破釜沉舟的决定。如此一来,朝廷只能反其道而行,打压不成便安抚,给些好处拢络人心,让这四大豪门老老实实安安心心地为朝廷所用。
将云锦庄分割转让给盛南宇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协助盛南宇尽快夺位掌权。就算盛长容因某种原因执意想要盛南天留在当家人的位置上,但是盛南天此时手中已经没有多少生意渠道了,以前的客户及渠道全部都被云悠远夺走转而交到了盛南宇的手中,一旦盛南宇掌权,盛庄便可立即恢复以前的实力、重整旗鼓。——这一点对于盛长容来说既是绝大的诱惑又是令他头疼的顾忌,盛南宇同盛南天势不两立,若不扶盛南宇上位,以前的客户及渠道就再也甭想重新夺回了。
可以说,云悠远的这一招正是霸气毕现咄咄逼人!他不仅逼得盛长容那只老狐狸不得不废了盛南天改立盛南宇,还以自己一介百姓之力逼得朝廷也忌他三分、不敢轻举妄动他一丝一毫!然而最绝妙之处还在于,表面上看云家堡解散了云木阁、分割了云锦庄,生意显得肢离破碎不成原样,实际上云木阁交到我的手里也就等同于仍握在他的手里一样,而且我有孟员外原木的支持,连以前的成本都大大节省了,利润只能更多不会更少;而云锦庄分割出去的本来就是原盛庄的份额,在这块份额里云悠远还入了股,也就是说,盛南宇将来若将这部分份额重新经营起来,云悠远还可以每月拿到红利,比起原来的云锦庄挣得更多!——所以此番下来,云悠远非但没有亏损,反而比以前更加扩充了实力!
挟制朝廷出手,逼迫盛庄易主,扩充自己实力——在之前那般严峻的形势下这三件看似难如登天的事,就被云悠远谈笑之间从容逆转,从发起战端到战事结束,用时仅仅十余天。如此的心思,如此的智计,如此的行事,这等雄霸天下的气魄,放眼当今商海,舍他其谁?
当云悠远带着他一如既往的淡然微笑出现在故人居我的房间的时候,我已经忍不住一个箭步蹿过去跳入他的怀中,胳膊勾着他的脖子,双腿缠住他的腰,咬着他的唇低声道:“事情……可以结束了吧?”
“后面的事情就是盛庄的家务事了,他们自己解决。”云悠远吻住我,将我紧紧抱了走向床边。
“喂……人家怀孕了,不能做……”我红着脸埋首在他的肩窝里小声道。
云悠远好笑地捏了我屁股一把,道:“乱想什么呢,好好坐到床上,我给你把脉。”
我讪讪地从他身上滑下来,在床边坐好,伸出右腕去让他号,听他问道:“上次可摔疼了?怎么那么不小心?”
原来他一直在担心这件事,我用另一只手揪住他垂在肩上的一绺头发把玩,撇撇嘴道:“本来我正高兴没有遇上穿越定律——女主必逢纠缠男主的第三者呢!谁想这就冒出来一个!人家的第三者都是女人,我的第三者竟然是个男人!你说我急不急、气不气、郁闷不郁闷啊!当时若不是我推倒屏风,你只怕就要失身给那家伙了呢!”
云悠远挑着眉,既好笑又疑惑地道:“穿越定律?是什么?”
“唔……这个,以后慢慢讲给你听,要很费一番唇舌呢……”我想这事迟早还是该告诉他,夫妻之间本就应当坦诚以待嘛。
“同你的来历有关么?”云悠远深深地望着我,他的聪明程度已经超出了我的想像。
“嗯。我是穿越而来的,从千年以后。”我坦白道。
“千年以后……穿越……”云悠远眯着眼睛,以古人的认知来看,要想透这个原理可不是仅有聪明就可以的。
“这么说吧,就好比现在的你突然很神奇的回到了二十年前,二十年前的时候小殷子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小屁孩子,你可以随便打他屁股,让他叫你大叔,你还可以用你现在所知道的一切去改变二十年前的事,总而言之就是现在的□脱离了现在的这个时间和地点,回到了以前的时间和地点。”我煞费脑筋地做了这么一个很囫囵的解释。
“就像你‘穿越’过来之后所做的一切么?”云悠远竟然似乎听懂了,爱怜地笑着问我。
“对,只不过我穿越的跨度比较大,不是二十年,是上千年。”我连连点头,终于可以将这个秘密同人分享了,真是心中爽快啊!
云悠远伸臂将我揽入怀中,沉思了一会儿,道:“你的肉身现在在这里,也就是说千年之后的那个世间已经没有了你,对么?”
“嗯。”我在他怀里点头。
云悠远用力搂了搂我,吻着我的额头道:“老天待我不薄,竟让你穿越千年而来给我幸福……然而你为此付出的代价却是永别了你所从小生活的故土和亲人……这又令我觉得很对不起你……”
头一次能被人如此体会理解我心中最深的痛,我的眼泪难以抑止地涌出来,埋首在云悠远的胸前哽声道:“悠远……我想他们……”
云悠远满是心疼地紧紧拥着我,轻轻抚着我脑后的头发,低声道:“小叶,容我代替他们来照顾你。既然这世间能有‘穿越’这等神奇之事发生,那必定也会有一种力量可以将你的幸福传达给千年后的亲人。所以,从今以后我会倾尽所有让你过得快乐,让远在千年后的他们能够放心,且也幸福的生活下去。”
“悠远……”我心中感动,不愿他再为我的哭而忧心,强忍眼泪抬脸冲他笑,“真希望能带你见见我的父母和哥哥,他们一定会非常非常喜欢你的!尤其是我的哥哥,他的聪明可不在你之下哦!如果你们两个下五子棋的话……哈哈哈!我就可以同时见到两个从来没能被人在脸上画过画的人满脸涂鸦的样子啦!”那情形一定很好笑,我这么一想像心情不觉转好了很多。
云悠远笑着替我拭去眼角还挂着的泪花,道:“我对你方才说的穿越回到二十年前的说法还有一点疑问,倘若现在的我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么二十年前岂不是有了两个我?若这两个我相见,岂不是很古怪?”
“二十年前还好啦,你要是回到了昨天,两个你基本上没有变化和区别,那才叫古怪哩!”我想起了某著名动漫里的那只著名的猫的著名的口袋中拿出的著名的道具,“或者一个月以后的你这会儿突然出现在你我面前,你猜会怎么样?”
云悠远微扬起下巴想了想,道:“若是如此,一个月以后的你岂不成了独自一人?而现在的你身边却有了两个我,直到过了一个月之后,现在的我才会消失,回到一个月之前……如此循环反复,周而复始。”
“如果一个月之后我揪住现在的你不让你回到一个月之前呢?”我笑道,“那岂不是一直将有两个你在我身边?不晓得两个你之间会不会争风吃醋……”
话虽这么说,实际上按理论要是我真的留下其中一个“云悠远”,势必会改变未来的事情,所以两个之中总会消失一个……因为这两个云悠远都是处于同一个时空带上的,直观一点的说,就像是一卷连续拍摄的胶卷,如果前一张里没有了他,后面的胶片上也不会再有他了。
对于这些比较抽象的问题,云悠远也懒得再想,揉揉我的头发笑道:“争风吃醋应该不会,因为一个月之后的云悠远心中挂念着的一定是一个月之后那位正独自一人不知又在做什么出人意料之事的小叶子啊!”
“悠远……”我一头又扎进他怀中蹭来蹭去,“既然没有什么事了,那咱们赶快回文安去吧!我的肚子不能再耽误了,得趁它大起来之前把梦穿正式交给你负责!”
“明日一早便出发。”云悠远轻轻一个俯身将我压在床上,给了甜蜜而悠长的一吻。
然而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按计划进行。第二天一早柳碧寒单独会见了云悠远,并且十分不道义的将我扔在房间里反锁上门,任凭我鬼哭狼嚎咒天怨地也没人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