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摔了一跤,并慌称是他将她推倒,似乎是叫做哀,无姓,单名哀。
小孩儿依旧闭着眼,拇指拨过一粒又一粒檀木珠,节奏缓慢,配合着口中的念念有词,面色平静如止水,心思更是沉静,空无一物。
夏未央认得,那檀木经珠是他的。张了口,想要说些什么,停了两秒,又慢慢闭合,男人无法动作地选择静静凝视,突然觉得自己念了那么些年的佛经还不如这孩子这一刻平和。
‘喵呜——’西髅抿唇一笑,几步便从男人胸前转移到孩童脚边,回眸望一眼平躺在地的男子,一点也不掩饰眼中对那具身体的遐想。
“恋恋,不舍?”眼睫微掀,浅棕色的瞳不带丝毫情绪地滑过男子的脸,转到猫咪身上时,才多了些揶揄。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几乎不曾老过,现在的这张脸与她五年前见着的几乎一样,连细小的皱纹都不见。他很美,一如北遥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看一眼便能记住一辈子。
西髅猫脸一扬,抖抖胡子,很大爷:“爷一向怜香惜玉。”它说话了,当着夏未央的面,不顾及男人惊骇的双目,默认了男人没几个时辰可活的命运。送他一个妖娆的微笑,眼睛睁那么大做什么,小心它把那对漂亮的眼珠子挖出来嚼碎。
“香?玉?”哀疑惑地看一眼颤抖着身体向后挪动的男子,小小的眉头一皱,反驳:“他哪里算是香,玉,分明早已失了贞洁,残花败柳一个,连儿子女儿都比我大了好几岁呢。”
无视他“男人是越啃越香的。”
“那一类统称禽兽,高级点的称作种马,低级点的称作种猪。”她没针对谁,一点也没。
‘猫说话了,猫说话了’夏未央使了全身的力气往后挪,每一个扫过他的眼神,都另他惊出一身冷汗:“妖,妖,妖怪——”气息紊乱,言语破碎。
西髅闻言,不高兴地跳脚嚷嚷:“什么妖怪,看清楚点,爷是鬼,爷没那么差的品位。”它品位很高的,鬼的品位。
眼角盯住男人,哀勾唇冷笑:“妖?你自己不就是妖孽一只吗。”
“你,你们,我,我——”挪了不足半米,男人便已累得气喘嘘嘘,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压下惊恐万状后,对眼前的小孩儿道:“你,你,你到底是谁,想,想做,什么?”
“我叫哀。”她甜甜一笑,淘气又可爱。
夏未央感觉眼花,这一瞬同上一瞬,小孩儿的表情天差地别。
“至于我想做什么,这个也可以附赠告诉你,嗯,我想杀了你。”哀眨眨眼,一脸无辜。
“你——”视线在一人一猫身上来回巡视,她要杀了他,一个五岁的小孩,告诉他,要杀了他。如果是平日里,他只当是童言无忌,可是今天特殊,他遇见的不是人。
“你不用抵抗了,抵抗是没用的。”哀努力回忆那些狗血的桥段。
“如果你乖一点,或许就不会那么痛了。”哀仰着头,边想边念,就像是跌倒时那声‘啊’,‘嘣’一样,她需要一个语气词。
“你就从了我吧,从此荣华富贵,我不是薄情寡意之徒,会给你个名分的。”丫的,呸,她念错台词了。
西髅嘴角一抽,没好气地嘟囔了句‘TMD’。
“既然你都不反对,那我就不客气了。”抒情完毕,哀手持一根精美的绣花针,晃荡到夏未央身边,弯眉娇笑:“你跑啊,不过我告诉你,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貌似她的表情应该再猥琐些。
西髅凑过来,大刺刺地摸了把美男的蛮腰,笑得很贱。
“美人,你今晚就从了我吧。”将错就错吧,她江郎才尽了。哀在极短的时间里组织了下面部肌肉,做出一个很猥琐的表情,随后跨坐在男人精壮的腰身上,一手稍稍使力,按住男人赤LUO的胸脯,将其钉在地上。
夏未央唇角紧抿,孩童温良的小手压着的正是自己受了内伤的位置,他略动一下,便是一阵侵入骨髓的剧痛,绝色的容颜似覆盖了冰封北海的万里寒冰,他知道她是故意,故意地让他生不如死。孩童手指间擒着的针很特殊,针尾精雕着一羽凤尾,巧夺天宫。眼眸中骤起的飓风缓缓归于平静,他认得,那针名为‘凤枭’,是北遥国国主带带相传的天兵神器,也是他的东西。
细腻的针尖点上男人的眉心,顺着突起的曲线慢慢下移,鼻子,嘴唇,喉结,完美的肌理——,哀嘻嘻地笑着,间或抬眸看一眼夏未央,男人的脸在摇曳的烛光里变得平静,只微微皱了眉看她,欲言又止。
“需要我把他下面也扒了吗?”西髅瞄一眼男人的两腿之间,很邪恶。
哀拧眉,斜着房梁考虑了那么一小会,纠结苦恼之后终于把这个问题推给了身下的男人。
“你说呢?”
他细细地看着她的脸,突然地启口:“你长得和她不像。”
“嘻嘻,说明我潜伏工作做得好。”
“可是——”夏未央没有继续说,眼神却在一瞬间变得温柔,可是,笑起来的时候还是能让他感觉到她的影子。
哀也不追究,扬了扬手里的绣花针对男人道:“这针叫‘凤枭’,材料不详,出处不详,作用是夺人性命,破魂碎魄,你可认得它是谁得?”
“认得,他是我的,北遥国国主世代相传的武器,比传国玉玺更重要。”传到他手里时一共九针,如今他手里还有六针。
“你的?”哀惊叫,随即摇头:“人家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和尚怎么来骗我一五岁大的孩子,这针分明我自小就带在身边,怎么成了你的。”
西髅在一边鼓掌,看那演技,戏子无情,越会演越无情。
“我有六针,你只有三针,你说它们是谁的。”微挑的眼角,凤尾般绚丽,忍不住地想要伸手触碰,只是连手指都失了力气。
哀撅起小嘴,眉头狠狠一拧,质问:“你说它们是你的,那为什么我从小就带着它们了。”
“……”他苦笑,压在心底的记忆,即使刻意遗落,也在这一刻鲜明如刚刚发生过一般。那三针,便是在眼前这孩子出生不久,他怀着荒唐的怨恨亲手刺入地,一次,三针,恨得不仅仅是想要断了她的性命的。
“你说啊。”甜笑中,手腕翻转,带起银质绣花针一枚,凌厉地扎下,深深没入巨阙|岤。
‘噗——’,孩童弯下的眼眸中,男子悠地突出一口鲜血来,嫣红四溢,一发不可收拾。
“嘻嘻,撒谎是要遭天谴的,你看,来得这般快。”哀压下身子,与男人贴得更近了些,爬山男子眉眼的手指间赫然又出现一根银质绣花针,凤尾缠绕。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只想要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看清那张小脸。
“你不像我。”虚弱地吐出一句,他曾经希望她嫁给别人后生个女儿长得很像他,可是她不像他,一点也不像。
一指曲起,她玩笑地刮着他的鼻尖,手里的针尖贴着他的眼皮晃荡:“你命真硬,这样还不死。”有点责怪,有点埋怨,她怪他怎么还不死。传言里‘凤枭’向来一针致命,可是可是,她偏就用第一针吊住了他的命,所以即使他中了司徒曜的毒,受了叶去疾一掌,也都还留着一口气,供她慢慢玩,不过她还是觉得这是个麻烦事。
“……”
“看来‘凤枭’也不像传言里那么厉害嘛,一针致命,你受了两针,我受了三针,可你看,我们都还活着呢。”哀摊摊手,有些事真不能怪她,比如|岤位,比如下针的力度,至少她不比萨斯ABCD差。
“看到你活着,我很高兴。”低哑的嗓音伴着鲜血溢出唇瓣,显得妖异惑人。眼眸平静地一如北遥无数个月明星稀的雪夜,他很高兴,真得高兴,他曾今想要让其魂飞魄散的人还好好地活在他的面前,他曾今不希望她出生,不止一次地想诅咒她,他至今仍记得他是怎么一针一针的将‘凤枭’送入她身体里的,疯狂如魔。
西髅很是心疼地凑过来,小舌头一吐一吐地舔舐着男人嘴角的血迹,顺便也帮着说两句好话‘喵呜——’‘喵呜——’。
“我也谢谢您奋不顾身,见义勇为,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去挡了那一掌,可惜——。”恭维的态度一转,语气微顿突然轻佻:“可惜您巴结错了对象。”
夏未央失笑,胸腔颤抖,又吐出几口血来。
哀皱起眉头,小声嘀咕:“这么个吐法,当真不要钱吗?”
“笑笑同她,长得很像。”
“那是,司徒曜找了那么多年呢。”好不容易才找着这么一个像了七成的。
“司徒?”
“是啊,他本名魏城陀,三途城主魏城隍的胞弟,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无一不精,看似温文,实则腹黑,独门绝技是易容,擅长的乐器是箜篌,最喜欢吃缡国络城福海楼的名菜果子狸炖三鞭,最让人讨厌的是假公济私,还喜欢惩罚人。 ”
“咳咳,咳咳,咳——”
“顺便告诉你,他也想你死来着,他给你下的毒叫‘蛛丝’,就算我今晚不杀你,你也活不过明天早上。”手臂撑着男人的胸口,支起小小的脑袋,哀几乎整个身子都覆压在男子身上,眉眼含笑,梨涡浅浅。
夏未央大口地喘息着,强制压下胸腔里一波一波上涌的灼热。
“你知道的,很多。”五岁,吗?
“嘻嘻,我还知道你守着的乔舞袖的墓,是个空坟。”
刚刚压下的血气以更澎湃的姿态窜了上来,伴随着痛彻心扉的疼痛,大口大口的鲜血被男人咳出,渲染出一地妖红,放肆绚烂。
“很痛对不对,那是我也痛得要死不活,可是又偏偏死不了。”小脸摆着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那是她在粉身碎骨之后受过的最大的疼痛。
“你——”腥甜抵在喉痛,因她一句话,他轻易压下了再次上涌的灼热。视线变的模糊,孩童的脸近在眼前,却像隔了经年,当初那三针,他没留情。
“其实如果你用的刀啊,剑啊,就算是卸了我的小胳膊小腿,你今天也不会那么凄惨。”她叹了口气,配着那张小脸有些滑稽。“可是你为什么要用针呢,我最讨厌,最讨厌有人往我身上扎针的。”
素白的手指夹着银质绣花针,针尖泛着寒光抵在男人眉心,蓄势待发。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夏未央猛地抬手,握住哀瘦弱的肩膀,五指嶙峋,嵌肉烙骨。“你,她,她在哪,她是不是还活着,你知道的,你知道的对不对?”
‘喵呜’找死。
没有再给男人说话的机会,哀皱着小小的眉头,两指微微使力,银针尖锐,瞬地没入男子眉心,一针,终于毙命。
“死啦?!”西髅跳脚,就这么死啦。
“恩啊。”哀讪讪地收回手,朝猫咪讨好一笑:“不好意思,手误,手误。”
‘喵呜’不信,一点也不信。
哀拨拉开男人握着自己肩膀的手,耐心解释:“都是他突然呱噪啦,害我一激动,就这么给扎下去了。”她是被吓的那个。
瞥一眼男子死不瞑目的脸,西髅默哀一秒,下一刻就忘了男人叫什么。
第四十三章 雨过天不晴
庙堂高耸,浓重的血腥味压过了清雅的佛香,如一陇血色迷雾充斥着整座大殿。慈眉善目,峥嵘凌厉的脸都隐在这片血色迷雾中,隐隐重重,模模糊糊。
半指长的刀片,极薄,柔韧难折,整片皆为刃,江湖人称‘破相’。
细小的血珠溅上孩童白嫰的小脸,一滴,朱砂般明艳。哀依然跨坐在男人身上,低着头,表情严肃认真。
西髅退开几步,避免自己雪白的皮毛沾染上死人的血。看着孩童手里的动作,碧色猫眼也忍不住地抽跳。它恶毒的就一张嘴,从来都是豆腐心肠。
一场风雨终于过去,夜枭的哀鸣替代了电闪雷鸣,一声一声,有些凄厉,有些决绝,寒彻人心。白莲灯中的火苗挺直地伫立着,照着大理石缝隙里缓缓流动的血液一点一点向外扩散。
哀几乎是绷着一张小脸,粉色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微微泛出白色,凤眼微眯却没有平日里的慵懒,和着浅皱的眉心,竟带了些研究的意味。手指有些僵硬发凉,夹着‘破相’沿着男人的发线一刀一刀切下,这种事,她也是第一次做。
从杀人动机来说,司徒曜比她更值得怀疑,但是知道这一点的似乎只有她和西髅以及司徒曜本人,从作案手法来看,叶去疾比她更暴露,但是不构成犯罪,毕竟是夏未央自己要上去挡的,从结果来看,很明显的,她成了唯一的杀人犯,但是谁会相信一个五岁的孩子杀了人,估计就算她挺身而出,投案自首,也会被尊敬的捕快大人丢出衙门。
哀觉得夏未央很悲催,难得邪恶一次,还碰上她,如果是一般的婴儿,受了三针‘凤枭’,魂飞魄散都是肯定的,就算佛祖保佑留了一命,也不会记得有这么一段,更不会有抱负一说。
她记忆力不算太好,但是小心眼且记仇,她记得他那张和乔舞袖不相上下的脸孔,记得他的名字,记得他看着她时仇恨的眼,记得他抱她在怀时烙痛她骨骼的手指,记得他扭曲着一张俊颜,对她咆哮,质问她为何会出生在这世上,她本着婴儿的身份没哭没闹地装睡,却也决定再见面便是夏未央的死期。
起初的小心翼翼磨光了耐心,‘撕拉’一声,哀将一张人皮揭开,顺手甩给西髅。
“回趟三途城,把这个带给她,告诉她夏未央死了。”
白光一闪,雪白的猫咪消失在原地,带着那张新鲜的人皮连夜赶路。
一手托腮,她看着那张没了皮的人脸,发现不过也就是一张嘴巴,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不过多了一层皮,就成了伏日大陆第一美男,真是个不值钱的第一。
“我不恨你。”哀的声音很低,带着孩童的稚气,却像是江南的冬日,湿软冰冷,比之北遥的冰天雪地更让人无法忍受。
哀想到金钱,想到权势,想到美人,想到仇深似海,想到家破人亡,可是这些走过她大脑的字都只能组成名词,没有一点实际意义。她很现实,更崇尚实用价值,比如一些名词代表的东西,她不贪,但是也会去积累,毕竟需要的时候能拿出来吓死人好过没得拿。
“但是也介意你恨我。”
这话有点混帐,连她自己也感觉到,于是又嘻嘻地低笑出声。她想活,惜命,于是在还没有摸清整个伏日大陆底细的时候,她需要找一个人依靠,比如司徒曜,她从来不吝啬对那个男人的赞美,虽然偶尔夹枪带棒地讽刺,但在没有高科技和异次元辅助材料的空间里,司徒曜能将自己逼到如此地步,也不得不让她佩服。他聪明,善谋略,攻心计,懂得等待时机,心也够狠,除了那只他种在她心里的蛊虫之外,更重要的,是她有点喜欢他。
她很清楚司徒曜在做什么,但她也肯定司徒曜一定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一如她也不是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一样。笑意一点一点收敛,四年,司徒曜一手将几乎没落的司徒世家推进缡国的政治中心,然后再一点一点啃噬着这个国家的安定和乐,所有人都像是傀儡一般,在辉煌磅礴的背景下,按着他的剧本一句一句地唱,一如他下毒的姿态,皇室,轩辕世家,狐门,一切准备妥当,等到情到浓时,便是一味致命的毒药。
接下来,楼悦容的死,楼悦己的杀戮,万俟奉天的家破人亡,直到楼悦己无法脱身前来伽蓝寺,叶去疾的一掌,都是司徒曜早已计算好的。她便说这是一张错综复杂的网,只是网住了许多人的同时,也网住了司徒曜和她。
她反复考虑过很多,他做,她看,然后各自为了各自的目的揣摩。所以,她出手,为傀儡换了丝线,操纵在自己手中。救下万俟悔,哄销魂噬骨入朝为官,也不过是留个天大的人情,和皇室套套近乎,方便自己以后有个头疼脑热什么地,也有个说话的去处。缡国皇太子殿下的玉佩,北遥国比传国玉玺更重要的六针‘凤枭’,她就当自己跟在司徒曜身后拣便宜。专挑实用的拿。
“怎么你念了这么些年的佛,还是会再遇见我,是你活该,还是我倒霉。”
哀拧着眉,仰头看一眼佛像低垂的眉眼,没来由地觉得讽刺,缓缓起身,坐回那一方莲纹蒲团,她看着一地嫣红,看着血泊中的尸体,便又想到这个男人执着伞,站在山门前的模样,眉目依旧,风华绝代。
“你怎么混成这样,那么多的人都要杀你,叶去疾如何莽撞,也断不会伤了乔舞袖的女儿,你,那一下又算是什么意思。”
贝齿咬上下唇,不自觉地,便咬出血来,舌尖一片腥甜。后悔,赎罪,似乎这些词都不适合一国之君,但是在那么多爱慕着乔舞袖的君王城主里,只他一人,弃了一国最高的位置,守着一座空坟,捻香颂经,甘愿清苦。
“你,她,她在哪,她是不是还活着,你知道的,你知道的对不对?”
她不过点破,他便为着那一点渺茫的希望冲破|岤道,直到此刻,被男人抓过的肩头仍旧隐隐作痛。那一瞬里,男人眼眸中的明亮,鲜艳夺目,刺得她难过。
“怎么你生长于皇家,却还不懂这世上的生存法则,满身都是漏洞,才会让人这么容易得手。”失败的男人,负了家国,负了所爱,负了爱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失败到无以复加。
笑意泛上嘴角,不及成形便被压下。哀眯着眼凝视男人许久,终是有些别扭地走上前去,合上了那对了无生气的眼眸。
“你大爷的,你吐这么多血,我一小孩怎么收拾啊。”她闭眼,抬脚,停了许久,还是没能踹下去,施施然地转过身去,自言自语:“原来我也是贪图美色的啊。”
突然诚恳的虚伪,连自己都陌生的无法接受。哀立在香案前,端起一盏莲灯,瞧着微微晃动的烛火倒影在清澈的鲛油中,成双成对。缡国,燕山国已然对立,如今便是北遥国和枯叶城,然后呢,四国四城微弱的关系在一个男人毁天灭地的仇恨面前,一碰就散。这是一把越烧越旺的地狱之火,随着转向西北的风,隐有燎原的趋势,但是她知道,司徒曜有足够的耐性等,然后用最痛苦的方式折磨他的仇人们。
“与我无关啊。”似怨怒,又似娇嗔。扬手一丢,白莲灯盏撞上坚硬的石板,灯油泼洒一地,如豆灯苗如饿极的猛兽,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左冲右撞,四下扑食,顷刻,便声势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