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语,使得来人更为紧张,只见他放下剪刀,拿过一旁的手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道:“世子那边怎么说?”
“世子很是满意,让属下替他谢过主公。 浩瀚书屋 ”角落里的男子依旧用不带起伏的声音说道。
“那便甚好!”男子微勾唇角,却毫无笑意。
满月(上)
近日朝中气氛僵紧,皇帝陛下面上忧色越见沉重,众臣不敢在此时触怒龙颜,无关紧要的小事快速禀告完毕就直接散朝。今日有人为博皇帝陛下的欢心,便将七公主满月一事提上议程。
“陛下,仅有十日便是七公主满月,按例需操办满月酒,敢问陛下有无属意人选操持此事?若陛下无指定人选,内务府便按规矩行事。”
燕北闻言忧色更重,沉声道:“昔日大皇子曾跟朕提起过要亲手操办七公主的满月宴,朕已然允诺,如今他这般,朕如何有心思?”
众臣不言,大皇子至今仍未清醒,仅靠姚太医用药吊着,景况不善,也难怪皇上忧心,连之前宠爱万分的小公主也冷落了几分。
“陛下,七公主乃唯一的嫡公主,这满月酒须隆重举办才是,且满月乃‘添丁之喜’,有‘家有后人’之意,自古有嗣是为大喜,大皇子病气缠身,这喜意也可为大皇子冲冲喜!”左相秦闲谏道。皇上的心思他是知晓的,圣上对七公主宠爱万分,虽仍忧心大皇子一事,但万不会想取消小公主满月酒。只是大皇子受伤未愈,这节骨眼上再大肆操办酒宴,怕是会惹人嫉恨,有大皇子前车之鉴,皇上不敢拿小公主冒险,才一直未提满月一事。
“满月礼需按礼制举办,载入《内史》,万不可随意取缔!”云大学士一丝不苟地说道,不知晓的人还以为是礼部尚书的谏言。云大学士在朝上久不发表言论,以致众臣都忘记了他也是重礼之人。
“云大学士所言甚是,礼不可废!”张太保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
众臣皆附和,且皇上忧心已久,确实该办办喜事让他开怀开怀,否则这紧张的气氛在朝堂上会一直延续下去。
“既然众卿一致如此,那七公主满月之礼便操办得隆重些,也让大皇子沾沾喜气。本是后宫之事,只是皇后尚在月中,如今众卿重视之,便不能随意让其他嫔妃操持。也罢,既是左相提出的冲喜之意,那便由左相操办吧,礼制方面可详询云大学士。”燕北有些勉为其难地说,心里却甚为满意。
“臣遵旨!”秦闲喜道。
借由七公主满月一事,皇上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众臣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过了几日,却是孟将军回京了。
孟尧是傍晚时分到达京城的,战事刚歇,军队未动,只他带着几个副将随侍赶回京城,待小公主满月酒后还是要回到军营,因此并未惊动多少人。孟尧回到将军府只稍作梳洗便直接进宫面圣。
孟尧行至宫门口,却见万公公似已恭候多时,见他下马,便笑眯眯地迎上来作揖道:“圣上知晓将军到了,便命咱家在这儿等着,将军请随洒家来。”
孟尧拱手道:“万公公多礼了!”
进了宫门,沿着长长的宫墙,两人步速皆不慢。见四周宫人不多,万吉便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将军一进京城圣上就知晓了,料想以将军的习性万不会休整一夜之后再面圣,便命老奴等着,果然叫圣上料准了。圣上现时在淑兰殿,将军有老奴领着方便些。”
“皇后娘娘凤体如何?”孟尧自是明白其中道理,便直接询问女儿的情况。
万吉知道孟将军最是宝贝独女,便低声安慰道:“不瞒将军,皇后娘娘生产那会儿是真的凶险,七公主的个儿比寻常婴孩大了些,皇后娘娘险些松了手,还好姚太医医术高明,再调养了这些日子,如今已无大碍,将军请放心。”
“不是排行第五么?难道还有其他的娘娘在皇后之前生产?”孟尧有些不悦。
虽说皇后诞下七公主一事已张贴皇榜公告天下,但孟尧一直于边境劳心战事,边境消息闭塞,只闻哨兵道皇后产下小公主,其他却是毫不知晓,回京城途中又急着赶路,且近日流传颇盛的乃大皇子遇刺一事,因此孟尧并不知道排行之事。
万吉见爱女如命的孟将军沉了脸色,忙解释道:“并无其他娘娘生产,是皇上极宠爱小公主,便让小公主按皇子排行,正是行七。皇上的心思将军该是明白的,这后宫关系错综复杂,皇上也有苦衷,且万事皇上早已有所计量,万不会让皇后娘娘受丁点儿的委屈。”
孟尧闻言缓了些神色,又问道:“本将在路上听闻大皇子遇刺重伤,此事当真?”
万吉环顾四周,敛了笑低声道:“此事却是真的,皇上已经忧心多日,膳食少进,夜不能寐。现时姚太医正竭力治着,只是皇后娘娘心里一直疙瘩着,皇上怕娘娘过了病气,至今还未让娘娘进暖阁,待会将军可要多劝劝娘娘放宽心才是,大皇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孟尧含糊应了一声,心里也不由抽紧。他一直心疼女儿,知她性子生怕她受了委屈,第一时间便是想了解她的境况,并非不关心外孙,他心知皇上必会保护孩子周全,谁知却真出了事。纵使他戎马半生,心下也泛着痛意。
也不过片刻便已到了淑兰殿。
燕北已在外殿等候,孟淑兰坐于他身旁温柔笑着,眼里却是藏不住的欣喜。万吉驱了宫人将大门带上。孟尧见到女儿,嗓子眼儿一紧,却仍跪道:“臣孟尧叩请皇上圣安,皇后娘娘金安。”
燕北立即道:“岳父大人请起,没有外人,万不必如此多礼。”
孟淑兰连忙上前扶起父亲,哽咽道:“爹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给女儿请安,也不怕折了女儿的寿!”
孟尧抚着女儿的手,喉咙发紧道:“君臣之礼不可废!”
孟淑兰抹了抹眼角,笑道:“爹爹的心思女儿知道,爹爹请放心,北哥对女儿还是一如既往,女儿没受丁点儿的委屈。”
燕北恐她哭坏了身子,扶她坐下安抚道:“别哭了,还在月中,也不怕伤了眼睛。”
孟尧闻言也有些责怪地看着她,孟淑兰忙擦干眼睛。
“下旨让岳父大人回来是想让您见见外孙女,岳父大人,小无双当真可爱的紧,和淑兰幼时一个模样儿。”
孟尧听着有些心痒,随即想到受伤的外孙,便问道:“大皇子伤势如何?”
燕北顿了一下,双目沉了沉,轻声吐出两个字,尽管声音细不可闻,但孟尧却是放心了,燕北说的正是“无事”二字。
“岳父大人心中有数便可。”随即又扬声道:“用膳时辰到了,岳父大人先请留下一起用膳,稍后见见咱们的小无双儿。”
万吉在门外听着立即命人传菜,亲自打开大门。
饭后孟尧见到了已入睡的小外孙女,确实跟女儿幼时像了三分,却和亡妻靖安公主像了五分。眼角不禁有些湿润,他轻点小无双粉嫩的脸颊,微颤地叫出一声:“无双儿!”小无双似被点醒了,眼睑颤了颤,竟睁开了双目,却毫无刚睡醒的迷茫,深黑色的眸子十分晶亮,似并未睡着一般,直直地看向悬于她正上方的染霜的脸。
孟尧呆住片刻,竟激动地抱起无双,嗓子发堵,张开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小无双那双淡然却闪着流光的眸子像足了他成亲之日看到的靖安公主的双眸。他无声地抱紧手中的小外孙女,紧紧地看着她的双目,小无双也直直地回看他,良久,像是感觉到这个抱着她的老人沉重的感情,小小无双回了他一个极淡极淡的笑,却让他强忍着才没流下泪来。
随后他又进了暖阁看看燕瑞,燕瑞的脸色稍有些白,他是久伤成医,知道燕瑞只是受些内伤,心下有些宽慰。
燕瑞见到许久未见的外祖父,有些欣喜地叫道:“外公!”
这平民常用的称呼在皇家是多么难得,孟尧尚未平复的心情又波澜起来,抓紧外孙的手重拍了几下。
燕瑞只笑道:“外公,您别难过,母后若是看见了心里怕是会更加惦记。”
孟尧鼻子一酸,再不敢看外孙有些苍白的笑脸,大步走出暖阁,于外殿见到燕北,心里不禁有气,沉声道:“瑞儿他……他不过是个孩子!”
燕瑞敛了笑意,严肃道:“他不仅仅是个孩子,他要负担这个国家,要负担妹妹的康乐,所以他不能是个孩子!”
孟尧叹口气,拱手道:“臣告退!”
“岳父大人回去好生歇息!”
走出淑兰殿,孟尧仍是由万吉领着。 只是他刚刚因小无双想起亡妻,心中伤感万分,随后又见到瑞儿小小年纪便这般隐忍,他自己是大器晚成,见到外孙这个年纪便步步算计,心中不免怆然。因此,他一路无语,且面色凝重,只是看在有心人眼里怕另是一种含义。
七公主的满月之礼甚为隆重,且此次晚宴之礼制秦闲完全请教云大学士,因此确是一次极为规范的皇家礼宴。上午之时,云大学士亲手为小无双剃的胎发,遵皇上旨意为小公主制胎毛笔。晚上便是盛宴,也算是皇家的家宴,宫里彩灯高照自是一幅华丽的景象。
晚宴按例在御花园里举办,文武百官早早便候着,不敢怠慢。因准备略显仓促,庄亲王和礼亲王仍因封地太远未能赶到,郑亲王因年迈则由世子燕君平来京恭贺,肃亲王携世子燕霜城出席晚宴,令人觉得有些惊讶的是已故仁亲王的世子燕春流也来了京城出席酒宴,这位小世子已经许久未曾出现在京城名流的视线里,当今圣上登基那年这位小世子才十二岁的年纪,如今已是一副明玉般风流模样。
三位郡王却是全到了,东郡王和西郡王均携世子出席。东郡王的世子乃正妻所生嫡长子,年十八,跟在东郡王的身后,其双眸闪闪,举止温文而有礼,使人心生好感。西郡王的世子稍年幼些,年十五,却颇有些纨绔气,眼神高傲,举止略显轻浮。南郡王却是带了个小女孩出席,那女娃娃约莫五六岁的模样,一双杏眼闪闪有神,白皙的脸蛋映出双颊的粉色,巧笑倩兮,也不失贵族的傲气,小小年纪便已这般光彩照人,标准的美人胚子,长大了怕是少见的绝色,想必是南郡王最为宠爱的云生小郡主。
大燕国的风气比其他国家要开放些,女子地位不像梁国那么低,女子可以出门,穷苦人家的女子也出来工作,贵族女子自然不需要,但常随父兄丈夫出席盛宴。
太后仍以病卧在床为由未至,众人心中皆明了几分,便心照不宣地不提及。宁王宁承远却是来了,他并未携长子出席,带着的却是孙女儿颜若郡主。那宁颜若和云生小郡主差不多大的年纪,也是明眸皓齿,极惹人喜爱,虽眼如桃瓣,晴若秋波,却有一股子凌厉之气,不愧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女儿,不比寻常官宦家小姐。且看那宁王,已四十多岁的年纪却仿若三十出头,头戴方形白玉冠,面如凝脂,眼如点漆,皎如玉树,其风采便是与当年盛名燕京的李醉客相比也毫不逊色,真乃少见的美男子。可惜的是相传宁王的儿子却无一人有他的神韵气度,只有孙女儿颜若郡主的相貌继承于他,因此颇得他的喜爱。
国丈孟将军自然也在,他依旧不苟言笑,别人朝他行礼他亦抱拳回礼,军人的威严之气显露无疑,无人敢多加寒暄。只见他面色淡定,直至见到李太师才稍微动容,主动点头致意,想上前说上几句却被薛太傅拉住寒暄,只得作罢。
满月(下)
第十三章 满月(下)
众人谈笑一会,却见有人入宴,是两个宫装丽人。左边那位内着时下风行的深粉色桃花纹丝质齐胸襦裙,外着淡粉色白叶纹对襟衫裙,肩搭白色披帛,束发作云髻,仅簪一朵桃色绢花,且看她笑意盈盈透着股灵气,格外显得年轻俏丽。右边那位上着水蓝色褙子,襟口绣梅花纹,下着深色描金花妖裙,束百合髻,簪玳瑁镶珍珠金钗,面露微笑,却是比左边那位平和得多。众人观她二人装束,再见她二人各携一约莫三四岁大的幼儿,猜想是何宝林和李才人二人。
当今圣上并不沉迷于女色,偌大的后宫嫔妃不过百人,有品级的不过五十余人,皇后除外的五品以上仅有三妃、一昭仪、两昭容、两婕妤、四美人,不过十二人。以何宝林和李才人的品级并无资格参加晚宴,但二人皆育有一子,所谓母以子贵,圣上登基十几年才有六位皇子,因此二人虽品级不高但在这后宫却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待这两人刚入席,便听到惊呼声,两人看去,原来是秦昭容和方婕妤二人与贺婕妤碰上了。只见贺婕妤并不恭敬地行了个礼后便讽道:“方妹妹什么时候和昭容姐姐这么亲近了,莫不是攀上了高枝儿就忘了姐姐我吧?”
方婕妤本就拘谨,闻言便面色一慌,道:“姐姐说得是什么话,妹妹心中一直牢记姐姐的提携之恩,方才路上遇到昭容娘娘,承蒙娘娘不嫌弃便一道而来,并无姐姐所说的‘攀高’之意。”
“方妹妹无须多言,即便是高攀了也无妨,本昭容就喜欢你这性子,换作别人我还不愿意被攀呢。”秦昭容没好气地说道。
贺婕妤闻言心中大怒,但顾及场面,只得咬牙道:“那倒是方妹妹的福气了!”说罢便直接往席位走去。
这秦昭容是左相秦闲的幼妹,和贺婕妤同一年入宫,因左相的原由一进宫便被封为四品婕妤,如今的贺婕妤却只被封为六品才人。贺才人出身燕西的望族,也是心高气傲的,便一直不服气,后来竟在秦婕妤之前诞下三皇子燕满,便母凭子贵连跳两级被封为婕妤,此后便处处挤兑秦婕妤。次年秦婕妤诞下四皇子燕盛云,加封为三品昭容。此后贺婕妤虽因品级低上一级明里不敢如何,暗里却一直未消停过。
待三人入席,何宝林与李才人忙起身行礼。见三人气氛尴尬,何宝林便笑道:“三皇子和四皇子今日可真精神,传承了母妃的好相貌,真真都是俊哥儿。”贺婕妤和秦昭容听了果然面色稍缓,只是这番话却有讨好之嫌。
二品妃位以下皆不能称为妃,正三品的六嫔勉强才能称上娘娘,三品以下按律不得抚养皇子皇女,只是当今皇后凤体违和,三品以上的六位娘娘四位有育两位体弱,皇上特恩准三品以下可亲抚子女,但二品以下的妃嫔子女仍只能称呼亲娘品级,所以这‘母妃’二字却是让秦昭容和贺婕妤很是受用。
李才人看到躲在方婕妤身后的小女娃,便温和笑道:“瞧瞧咱们的雪莲公主,越来越水灵了,‘雪莲’这名儿皇上起得可真好。要我说呀还是闺女好,贴心又可人!”大燕国人崇花,因此燕北的几个女儿皆以花为名,惟独无双例外。
方婕妤羞涩笑道:“这孩子怕生,妹妹过奖了。”
“几位姐姐万福!”五人闻声转头,原来是徐美人及大公主水仙还有其他三位美人。秦昭容微一点头示意免礼,贺婕妤冷哼一声,方婕妤不安地对她笑笑,李才人及何宝林向四位美人微福了福。
这九人里除了何宝林是后进宫的,其余八人皆是同一年的秀女,徐美人却是年岁最小背景最弱的。文帝二年,皇后产下大皇子后卧床近一年,考虑到皇嗣传承,由众大臣上谏,次年举行第一次选秀。谁知皇上勤于政事,鲜少留宿后宫,不料想当时并无等级的徐美人竟在文帝四年产下大公主,直接加封为五品美人。之后因为边境战乱,几年之间圣上更少流连后宫,直到文帝七年才有所好转。所以徐美人又怎能不遭人妒忌?好在徐美人性子柔弱,也不争强好胜,所以众妃嫔也不曾多为难于她。
忽然听到太监唱道:“云妃娘娘到!”众人皆默声行礼。
只见那丽人内着深紫色宽袖襦裙,袖口及裙边皆绣有大簇玉兰,淡雅吐芳,外着绯色半臂对襟及膝长襦,腰系紫边绯色缎带,着紫色细带佩云形白玉,肩搭绯色披帛,且看她束发作结髻,前插朝阳六凤挂珠金钗,两侧各簪一衔珠金步摇,贵气逼人!云妃娘娘是云大学士的亲侄女,居四宫之一的云缈宫,近几年一直替皇后娘娘掌管后宫之事,行事公正,很是得众妃嫔的敬重。她手中牵着的五六岁模样的女娃便是她所出的三公主玉兰,身就一副恬静的性子倒是和大公主有些相似,只是母妃身份高贵不免沾染了些许贵气。
待入席后,她微一拂手,道:“众位不必多礼!”
紧接着却是容昭仪来了,容昭仪与平常一样衣着淡雅,身着现已少有人穿的白底绣红梅曲裾袍,束堕马髻,斜插两支珠花,神色淡漠,并不出彩,倒是身侧跟着的二皇子燕静身着白底墨梅长衫,真正是眉目如墨,神仙般的人物。容昭仪行至席前面无表情却恭敬地向云妃行礼,云妃早已习惯她的性子,只微点头。
一会儿之后众人刚有些放松恢复谈笑,却突然又静默了下来,原来是宁妃娘娘到了。宁妃娘娘今日内着草绿色光面襦裙,外着同襦裙一般光面布料制成的湖蓝色宽袖对襟拖地长袍,那长袍绣一硕大桃红色带白边的莲花,周围着五瓣小花点缀,襟边一路到摆边及袖口三寸与襦裙一色,上绣粉色五瓣小花及茎叶,包桃红色褶边,在宫灯映衬下格外亮丽。她头束随云髻,插金凤挂珠钗,那凤嘴衔着的珍珠在这夜晚竟闪亮着皎白的光泽,竟是一颗小型夜明珠,颈佩金制祥纹项圈坠一锁状翡翠,真真翠绿欲滴。只见她右手牵一着翠绿色衣衫七八岁大小的女娃,左手横在腰腹处,那左手中指处戴着的赫然一枚宽面镂空的血玉戒指。
众人大都皆知晓她首饰的来历,只何宝林年纪小,满眼羡慕道:“宁妃娘娘的首饰可真漂亮啊,不知是哪位师傅制的!”
贺婕妤闻言冷哼道:“金凤衔鲛珠钗、祥纹翡翠锁、镂空莲花纹血玉戒指,这三件首饰是罗金国恭贺宁王封王所献的宝物,皆为孤品,价值连城,宁妃进宫时作为她的陪嫁被带进宫,是压箱底的宝贝,若非盛事宁妃是绝不会拿出来的。”然后又诡异一笑,低声道:“她这是在较劲儿呢!”
宁妃行至席前面色冷漠地朝云妃点头致意,人地位相当,云妃也点头回礼,其他品级低的几人皆恭敬行礼,宁妃不语,只微一拂手示意免礼。
众人皆拘谨许多,妃嫔皆至,帝后也该来了。众人不自觉地关注入口,不一会儿便听到脚步声,皆恭敬垂首,果听太监唱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皆跪下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顾及皇后身体,慢步而行,众人垂首,不敢正视,待皇上与皇后入座,只听皇上说道:“免礼!”众人才起身入座,用余光微微偷视主位。
皇后今日着明黄滚边的大红色交襟凤袍,那袍上金线绣制的九凤栩栩如生,展翅欲飞,头梳凌云髻,髻上只插一支朝阳九凤挂珠金钗,耳戴双凤戏珠坠,再无其他首饰。她的装束不若云妃高雅,不比宁妃精致,更及不上两人的贵气,但却昭示了她的身份——皇后。只有她一国之母才能理所当然地一身凤饰,云妃也着凤钗,按制却只六尾,皇后则是九尾。她的相貌也不是最美丽的,透着温婉之气,怀抱明黄|色襁褓,身坐皇帝身边,却是端庄秀丽,没有人能说她配不上这一国之母的尊荣。
“陛下,皇后娘娘,臣妾有事禀告。娘娘月中不便见客,林昭容近日受了风寒,一直未能好转,怕病气不祥,便着人跟臣妾告了假,臣妾去探望方才知晓她已下不了床了!”云妃中规中矩地说道。
燕北微点头,孟淑兰却问道:“可是发热了?召太医瞧瞧,好生调养,可别落下了病根。”
“臣妾已让太医瞧过,只是风寒入体,药也吃了,却怎也不见好,怕是她身子骨本就弱,这才病倒了。”云妃淡声答道。她这般说那便是实情,在场其他嫔妃心里是明白的,云妃娘娘虽身份高贵,待人冷淡些,但依着规矩办事,不偏不倚,长久自然得人敬重。
“要臣妾说,最高明的太医不是在淑兰殿里么,大皇子如今这景况稳定着,不如让姚太医拨空去瞧瞧,早些治好让林妹妹也少受些罪。”宁妃柔声笑道,仿若真心为林昭容的病情忧虑。只是这话里暗指了大皇子一直昏迷不醒,就算霸着最好的太医怕也是无力回天。
果然,孟淑兰闻言面色微忧。燕北沉脸瞥了宁妃一眼,锐利的眼神似带了杀气,使得宁妃心中一惊,脑中顿时清明起来,不由冒出冷汗。只听他冷声道:“区区一个昭容如何比得上皇嗣尊贵!莫不是宁妃以为自己身为二公主生母,便比流着皇家血脉的的二公主尊贵些?”
宁妃噤声不语。虽说子以母贵、母以子贵是相辅相成的,但这宫里除了皇后之外,其他嫔妃都只是妾,又怎比得上皇家血脉尊贵!
“是臣妾的错,这大喜的日子怎生提到病人,坏了喜气。宁妃妹妹也勿要乱言,皇子公主们皆在这里,无论是谁所出,皇家子女身上留着的是皇家血统,岂是他人可以相比的!”云妃圆场道。
“姐姐说得是,是臣妾妄言了!”宁妃心中恼极也只得咬牙认错。
帝后及众嫔妃坐于上座,且声音不大,因此众臣并未听清他们的言语,只座位靠前的几位重臣听到些许。秦闲见皇上面色不豫,立即请示道:“陛下,人已到齐,可否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