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刘兄的美意,家中的轿子已被小弟劝走了,小弟正是要独自走走。”
“可是夜已深,怕是不太安全。”
“呵呵,刘兄顾虑太多了,小弟一个男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倒也是,就算有那不安分之人也得顾着尚书大人的面子。既然如此,小弟就先走一步了!”
“呵呵,刘兄今日不留下?”
“哪里还敢留啊,方才不是见着燕王殿下了么,今个儿夜里那望江楼里凡是跟‘官’字沾点边儿的怕是都不敢留下。”
“那……真的是燕王殿下么?”
“千真万确!不瞒司兄,小弟也是中了进士的,不过名次不靠前,但有幸去宫里参加过一次‘玉林宴’,见过燕王一面,方才那位的确是燕王,她身旁的中年男子就是江夫子,那位江夫子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却随燕王出征北关,与燕王关系匪浅哪,嘻嘻。司兄,你方才与那江夫子交谈了几句,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罢?”
“自然……没有。”大逆不道的话已经说了。
“没有就好,燕王殿下最重规矩,也最顾及皇家颜面,若是听到大逆不道之言怕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燕王殿下……会如何处置那些口出不逊之人?”
“哎呀,司兄,你竟没有听说过么?燕王殿下那是何等的人才,手段厉害着呢,有不少犯人到了她手里都被折腾得宁愿自尽也不愿活下去!”
“呃……这般厉害?”
“是啊,说句大不敬的,狠毒不足以形容。小弟也不多说了,早些回去休息为上。司兄,小弟先行一步啦!”
“慢走!”
夜渐深,普通人家已经关门休息,街上逐渐冷清起来,只有那花街酒巷还热闹着。司扬慢步走在街上,出了热闹的花街,周围逐渐冷寂下来。
司扬明显还没有缓过神来,他在心中不停地问自己,那位明玉般的公子便是燕王殿下么?他竟然在燕王面前说了那么多龌龊之语,会不会已经惹得燕王生怒?燕王拎走的那个少年真的是肃亲王府的小公子么?司扬的心中纷乱得似那蚕丝打了结。
“嗯……”
似乎有低低的呻吟声,司扬心中微惊,大着胆子朝阴影处走去。突然,一只手抓住他的脚,吓得他一脚踹过去,向旁边跳出一大步。
“啊!”
司扬听到痛呼有些愧疚,不由靠近几步。
“公子!”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你……你是谁?”司扬有些惧怕,莫非夜路走多了遇着了不干净的东西?
“奴家是展眉。”那女子飞快地说。
“展眉?”司扬不信,“展眉应该在望江楼,怎会在此?”
如此警惕,说明司小公子并没有傻个透顶。
“公子可是司公子?公子您走近几步瞧瞧,真的是奴家,奴家方才被人追杀,受了重伤躲在这里,求公子救救奴家!”
“真的是展眉?你胡言乱语,展眉只是一个舞姬,怎会被人追杀?”司扬仍然不信。
“公子您方才见过奴家,且听奴家的声音与方才是否一样!”女子苦口婆心。
司扬不懂武功,自然不会辨声,但经女子提醒,确实发现这女子的声音与展眉相似,于是大着胆子走近一瞧,确实是望江楼的展眉。想到展眉说她受了重伤,司扬心有不忍,便伸手扶她,扶到一半突然感觉到手下湿漉漉的一片,心下一惊,连忙缩回来,血腥气扑鼻,竟然是……血!而展眉本已将全身重量交予他,他突然松手,她立即摔了回去,碰到伤处,不惊痛呼一声。
听到痛呼声,司扬立即回过神来,心下愧疚,立即将她扶起,柔声问道:“展眉姑娘受伤不便,在下送姑娘回去罢,姑娘去哪里,可是回望江楼?”
“司公子,奴家如今被人追杀,恐会连累楼中姐妹,不能回望江楼,愿意跟随公子,求公子恩准!”展眉说着将柔软无骨的身体靠在司扬身上。
“不行!”司扬斩钉截铁,“我要是带你回去,岂不是会连累家人?不妥不妥!”
司公子太不通人情了,竟拒绝得如此直白。
展眉双目一寒,转瞬却楚楚可怜道:“司公子请放心,那些人绝不敢得罪尚书大人,公子您就救救奴家,收留奴家,待奴家避过这一阵,自会离去。若是……若是公子见死不救,奴家……奴家就活不到明日了……”说罢竟嘤嘤哭了起来。
司扬闻言心中一软,见她哭泣,慌道:“姑娘……展眉……你……你别哭呀,我……我带你回去就是了!”
展眉连忙擦干面上的泪,道:“多谢公子!”
司扬此时就是懊悔也来不及了,见她站都站不稳,只好认命地充当起座驾。路上太静,司扬有些惧意,只得说话壮胆:“展眉姑娘,你一个舞姬到底得罪了何人,怎会被人追杀?”
他背上的展眉面色一沉,冷哼道:“奴家还能得罪谁,自然是最近模仿的那位,奴家的模仿怕是损了那位殿下的颜面。”
迟钝的司小公子却是听懂了展眉的暗指,心中顿时有些不快,连忙辩驳道:“燕王殿下看起来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定不会与你一个小小舞姬计较!”
“表面上自然不计较,暗地里再派人追杀,这不是皇家常用的招数么!”展眉冷道。
“不会不会,燕王不是那等小人,她行事虽然霸道,但向来是直率的!”司扬下意识地为无双说话。
“司公子与燕王很熟?”展眉狐疑。
司扬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今日我是第一次见到燕王本人。”
说起来有些丢人,他一无功名在身,二不通人情世故,是以从未随祖父进过宫,自然未曾见过燕王,只是听说了她一些事迹而已。
展眉闻言放下心来,微叹:“司公子性子单纯,自然不知那皇家的狠毒之处。”她只是想引人注意,谁知触到了皇家的底线。
司扬词穷,他一个闲散公子哥儿自然不知皇家之事。单纯的司小公子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小舞姬为何会知晓皇家的狠毒之处,一个小小的舞姬为何能逃过皇家的追杀。
“殿下,属下请罪!”
燕静双目一寒,冷道:“只是一个舞姬,为何会失手?”
“那女子会武功,还善使毒,属下等不察,被其得空逃脱,待属下找到之时她已被司小公子救走,属下等不敢轻举妄动,便回来请教殿下。”
“这么说,并不是简单的舞姬?”燕静若有所思。
“属下不敢断定。”
“人现在在哪?”
“已被司小公子带进了司尚书府。”
“确实不可轻举妄动,派人盯着,有什么异动回来禀报。”
“是!”
“如此小事竟然出了差错,自个儿去领罚!”燕静冷哼。
“是!”
肃亲王世子殿前辞行,皇上再三挽留无果,于宫中举行晚宴送行,已是给足了面子。
流香郡主与薄仪也出席了宴会,燕北看在燕霜城的面子上将二人的座位置于燕霜城旁边,无双则坐于他们对面。流香郡主看到这杀害自己丈夫之人,心中怎能不恨,即使克制再三,面上仍是露出少许恨色。而薄仪年岁小,第一次见识这等场面,心中惧怕,更不敢看向一身凌厉之气的燕王。
“殿下,流香郡主的脸色可不太好哟!”江夫子啧啧道。
“本王杀了她的丈夫,她自然怨恨。”无双不以为意。
“明明是薄寒犯法在先,罪有应得。”琥珀不满,“再说她与那薄寒的感情也不怎么好,都不住在一个院子里,如今人死了却装作一副情深的模样,骗谁呢!”
“八皇子此言差矣。”江夫子摇摇纸扇,笑道:“世人大多如此,哪怕是自己不喜欢的,宁愿折在自己手中也不愿被他人所伤。若是薄寒死于流香郡主之手,流香郡主心中怕是极痛快的,但死在殿下手中,她便转而怨恨殿下。”
“难道是迁怒么?”琥珀问道。
“孺子可教也。”江夫子满意地合扇笑道。
然略一闪神,江夫子感觉到手中一轻,折扇不翼而飞。他连忙看向无双,无双正缓缓打开他的折扇,若有所思。
江夫子有些不解:“殿下为何夺江某的扇子?”
无双不答反问:“这扇面可是夫子所画?”
江夫子略露得色,笑道:“的确是江某所画,随兴之笔,难登大雅之堂。”
本是谦虚之语,可无双却认真地点了点头,赞同了。
“夫子画的是何处之景?”
“楚州瑶山。”江夫子面露怀念之色。
“真是个好地方。”
“那是自然,南方山青水秀,比北方好上太多……”江夫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无双正用她那修长的玉手极缓极缓地碾碎扇骨,只余一张扇面,随即扇面也毁于她掌心之中。
“殿……殿下……这是为何?”江夫子不解。
“有些碍眼。”
“天气炎热,江某用来扇风的。”江夫子一脸苦色。
“已经九月中旬了。”无双面无表情。
“江……江某惧热!”
纯粹胡扯,九月中旬已经秋高气爽,况且今日晚宴乃是办在殿外,凉快得很。
“扇子太多了。”无双淡言。
江夫子有些莫名其妙,环顾一周,只在静夜公子手中看到一把折扇,但是……江夫子嘴角微抽,但是那把扇子太过花哨,艳俗得很,静夜公子的品味还是那般奇特。江夫子虽然心痛自己的扇子,但那只不过是一把普通的纸扇,若是静夜公子的扇子被毁,他可是要替静夜公子肉疼许多。黄金扇骨,上好的丝帛扇面,还有美玉扇坠,也不知那静夜小公子拿在手里重不重。
江夫子虽然有时爱摇扇作风流倜傥状,但远不如爱扇如痴的静夜公子,静夜公子对扇子的偏执简直令人发指,不但一年四季手中摇扇,而且选扇子的眼光一直很奇特,令人费解。试想一个面容出色有些阴柔的华服公子拿着一把惨不忍睹的扇子摇来摇去,明显表明此人有些痴傻。江夫子有些怜悯地看了华静夜一眼。
“殿下为何不毁了他的扇子,非要跟江某过不去?”江夫子看到静夜公子手中的折扇后更是气闷。
“或许是因为夫子不如他俊美。”琥珀猜测。
江夫子闻言不服,立即瞪向华静夜,随即有些丧气,若论俊秀,江夫子自然不输华静夜,若论“美”字,江夫子不如静夜公子阴柔精致。
“你离得太近,比他碍眼。”无双不紧不慢地说道。
华静夜有些莫名其妙,他与那江夫子并无交情,也无过节,那江夫子为何一直看他,还瞪他?他靠近身旁的燕静问道:“二皇子可有注意到有人看华某?”
燕静不语,只扫了江夫子那边一眼,表明注意到了。
华静夜有些异想天开:“莫非是华某太过美貌,致使江夫子心生爱慕之意?”
燕静眼角微抽,淡淡道:“你想太多了。”
华静夜得意道:“二皇子莫非是嫉妒不成,你说那江夫子为何频频看向华某?”
燕静长叹了口气,道:“是看你的扇子罢。”
华静夜闻言顿时想到江夫子怜悯的眼光,心中一惊,忙道:“难道……华某又被骗了?”
“不。”燕静果断地摇头,“这扇子很值钱!”
华静夜满意地点点头,那黄金扇骨明明是真的。
“但是太丑!”燕静毫不留情地打碎了华静夜的笑容。
“哪里丑了?你瞧瞧这扇骨的形状,你瞧瞧这扇面的质地,你瞧瞧这扇面上绣上的名家山水画,你瞧瞧这扇坠,哪里丑了?”华静夜极不服。
燕静忍无可忍:“你见过哪个男子所用折扇的扇面是刺绣的?你见过哪家公子用那么大块扇坠?你见过哪家公子所用折扇的扇骨是黄金打造的?也不怕扇断你的手!”
华静夜顿时一副心碎的表情,脆弱道:“真的如此不堪一击么?”
“收回你那恶心的表情!”燕静厌恶道。
华静夜立即恢复笑脸,将手中扇子扔给侍从,侍从机灵地呈上另一把扇子,依旧……很花哨!
“皇上,臣有一事要禀,还请皇上通融。”燕霜城突然说道。
众人屏息,肃亲王世子逗留京城一个半月,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真是让人好等。
“世子请说。”燕北笑意未改。
“臣姐流香郡主近日丧夫,孤儿寡母独居京城,又受流言之苦,极为不易。臣只有一个这一个姐姐,极不放心,想请她母女二人随臣回肃亲王府,方便臣就近照看,还请皇上恩准。”燕霜城言辞恳切。
“世子所言有理,郡主母女二人乃是弱女子,的确不易,世子顾念姐弟之情,带她们回去照顾也是常情,朕恩准便是。”燕北没有为难他,爽快地答应了。
“多谢皇上。”
“听说世子的独子已经到了京城,不知今日可有进宫?”燕北笑问。
“多谢皇上关心,这就是犬子燕宵。”燕霜城指着身旁的少年。
燕宵连忙起身行礼道:“小侄燕宵见过皇上。”
燕北定睛一看,那少年年纪不大,容貌倒是不错的,可惜与其父相比气韵差得甚远。他笑道:“好个英俊的少年郎!”
“皇上谬赞了。”燕霜城见燕宵面露得色,无奈地摇摇头。
“皇上,臣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说。”
燕霜城此言一出,众人立即定神,就说这位厉害的世子不会那般简单就回去,不知这次又要提什么要求。
“但说无妨。”
“臣疏于教导,致使犬子顽劣,臣未能遵从他母亲临终嘱托,心中极愧。臣虽想尽心教导,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前段时日臣见过八皇子一面,听闻八皇子乃燕王殿下亲手教导,臣几番思虑,想将犬子交与燕王殿下教导,恳请皇上与燕王殿下应允。”燕霜城恳切道。
燕宵闻言惊呼:“父亲!”
众臣皆惊,肃亲王世子这是要将独子作为质子以表忠心啊。
燕北笑道:“朕自然应允,不知燕王可否愿意?”
燕霜城连忙对无双作揖道:“请燕王体恤臣爱子之心!”
无双顿了片刻,冷声道:“皇叔多礼了,燕宵乃本王堂弟,既然皇叔亲口托付,本王尽心便是。”
“多谢燕王!”
燕宵却是不依了:“父亲,她可是将儿子手臂打断的人,父亲要是讲儿子交给她,儿子怕是再也见不着父亲的面了!”
“不得无礼!”燕霜城喝道。
“燕宵可是见过燕王了?”燕北问道。
燕霜城苦笑:“犬子顽劣,不愿回府,是燕王亲手将他送至臣府上的。”
“倒是缘分!”燕北大笑。
江夫子幸灾乐祸:“看来殿下也要做‘奶娘’了。”
使劲揍
“霜城,燕王与宵儿一般年纪,怎能教好他!”流香郡主突然说道。
“姑姑说得正是,父亲,儿子以后一定听您的话,您千万别把儿子扔在这里!”燕宵急道。
江夫子轻笑,习惯性地想摇扇,忽然发现折扇方才已毁于无双之手,讪讪地停下摇扇的动作,小声道:“这姑侄俩倒是一个德性,可见流香郡主的愚蠢是有迹可循的。”
燕霜城冷道:“我意已决!今日皇上与众位大臣皆在,你二人不得在此失礼!”
流香郡主与燕宵闻言顿时住嘴。
燕霜城忙请罪道:“臣管教不严,让皇上见笑了。”
“本就是为世子举办的晚宴,不必拘礼,无碍。”燕北并未在意。
“谢皇上。”
此番揭过,本以为再无波澜,可惜流香郡主却不识好。
“听说燕王已经及笄,怎么没有定下婚事呢?”流香郡主冷冷地看向无双。
无双自然不屑回应她,只是给燕霜城几分颜面,便淡淡道:“不急。”
流香郡主嘲道:“怎能不急!女子年华有限,若不趁年华正好时找个好人家,待过了这个时段便迟了,大公主不正是个现成的例子么。”
无双本就不喜流香郡主,又对大公主燕水仙有些欣赏之意,如今听她如此讽刺燕水仙,心中自然不悦,便敛下双眸,只顾把玩手中的酒杯。
流香郡主本就见不惯无双的冷然,也知道她府中有男宠之事,以为世家必不会接纳这等不检\点的媳妇,便故意挑起这成亲的话题。此时她见无双“无言以对”,自以为戳中了无双的痛处,甚为得意,继续说道:“听说燕王不是和李太师的独孙关系甚好么,为何不早早将亲事定下,以免误了年华?”
无双与李小公子之事一度传得沸沸扬扬,直到无双领了男宠,传言才平息下来,众人大抵也是和流香郡主一般想法的。
无双不与她一般见识,只淡然道:“甚早。”
流香郡主闻言却是一副了然的表情,明明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笑,却装作关心地问道:“莫非李小公子听信了流言,生了二心?”
“郡主此言差矣,下官与殿下本就有定亲之约,下官对殿下也早已心存爱慕之心,无奈下官武功才学皆不如殿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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