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多谢了。 ”席染回了一句,扭身就走。退亲之后还能继续维持故交的情谊,装做什么事都没生过,这不是笑话么
司恬跟在母亲身后走了十几步,才低声问道:“母亲,这人是谁”
“林一枫的大哥。”
司恬立刻不再多问了。
林一枫是十三岁那年父亲给她定下的未婚夫。因为司家虽然富裕,到底是商贾之家地位不高,父亲一心想和书香门第的人结亲,于是选择了林一枫,虽然他是庶子,却相貌俊美,知书达理。逢年过节他携礼拜见二老,会在司府逗留半日。她对他虽然说不上很喜欢,但并不讨厌。父亲去世之后,他还到府里披麻带孝,让席冉母女很是感动。可是小岸突然去世,他就飞快地退了亲。她惊愕之余很庆幸,看清了她在他心里的分量,也看清了他这个人。或许他看重的就是司家的财势。因为,按照司家族规,女儿不能继承家产,若无男丁,便要将财产充公以免落入他姓。族长将家产收回,给母女留了一个老宅和一笔银两。后来母亲的病一日比一日重,将能卖的都卖了,最后连栖身之所都没有,无奈搬到杨婶家借住。
后来,偶尔想到林一枫的时候,她会自嘲一下,他果然有眼光,及时抽身,又快又准。
裴四喜跟在后面艳羡的说道:“原来二位和林公子是故交啊林公子如今可是京城的名人,一画难求不说,还成了左相爷的得意门生”
司恬握住母亲的手,觉得她的手指似乎僵了一下,略有点抖。
本来两人的心情很好,碰见林一山,却扰了兴致,出了西寺街便回到了王府。
傍晚时分,侍侯母亲吃完药,司恬到隔壁看看苏姐的脚可好了。
苏翩将脚翘在一张矮几上,正翻着一本书,视线却不在书上,兀自出神。
司恬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打断她的沉思。
苏翩已然回神,对她笑着招呼:“来了就进来呀,愣着干什么我正想着让人去叫你过来一趟。”
司恬笑着跨进屋子,将金玉膏递给苏翩:“苏姐,这金玉膏你拿着用吧,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
“王爷又送来了两盒,这个你留着吧,不是商雨送给你的吗怎好随便送人哦”她笑的有些暧昧。
司恬的脸立刻红了,急忙辩解:“他是因为将我的手心打的肿了,才送我的。”
苏翩嫣然一笑:“他呀,小时候喜欢一样东西就不知道说出来,关注了半天,结果被谢聪撒娇带撒赖就给抢走了。他要是和谢聪均一均就好了,谢聪这小子象是用蜂蜜腌出来的。”
她的前两句话,有点意味深长,可惜司恬却没听出来什么意思,只听明白了后一句话,听过了,还抿唇想笑,因为,她想到了那晚,聪哥被苏翩一顿“暴打”还硬赖着不走的情形,后来怎样了她不好意思想下去。
窗前的书桌上放了一盆黄荆,秀雅古朴。司恬想到花园里的诸多盆景,不禁问道:“苏姐,王爷很喜欢盆景吗”她这么问,是想着是不是以后也送他一份这样的礼物,表示谢意。
苏翩瞥了一眼黄荆,道:“王爷并不怎么喜欢,但是京城有个人特别喜欢,于是不少人都开始喜欢这个了。”
司恬奇道:“为何”
“因为这人是当今丞相左实秋。他有两个喜好,一是字画,二是盆景。 名人的字画量少价高,不易轻得,盆景相对来说,不是那么金贵,所以,不少人都四处物色好盆景,逢他生日或是节日,送去巴结他。这么一来,京城的盆景就成了稀罕物,王爷在府里收集了一些,不时也要显示显示巴结之心。这位权要,除了当今皇上,谁也不敢得罪。”
司恬心里一动,他身为王爷,也需对一个丞相显示巴结之心是真心巴结还是虚做一个样子这话她不好意思问,却暗自希望是后者。
苏翩含笑看着她:“阿恬,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呢”
司恬忙道:“苏姐只管说。”
“王爷今夜要去临江王府赴宴。本来是要我跟着去的,眼下我跛着脚,跟着王爷身后实在是不雅。所以,想让你替我去。”
司恬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却觉得心跳的快了起来,还有油然而生的紧张,莫名其妙。
苏翩笑着拉过她的手,道:“你别害怕,来,把手伸出来。”
她有点脸红,她也不是害怕,只是一想到和他一起,单独去赴宴,还是去王府,她的心就有点乱了。
苏翩拉出她的手指,在她的大拇指上粘了一块东西,和指甲浑然一体,仿佛是拇指的指甲留的长了一些而已。
这是什么
“阿恬,晚宴上,王爷的茶水,你用这个试一试,看看可变颜色。机敏一些,别让人看见。”
“这,怎么试”
“你奉茶给王爷,端杯时食指略高过杯沿,拇指一曲,即可。”
苏翩端起茶几上的一杯水,做给她看。即便是正对面,苏翩的动作也几乎看不出来。
她惴惴不安起来,既是赴宴,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是鸿门宴她骤然想起来时路上的劫杀,镇定柔美的容颜不禁浮起一丝惊愕之色。
苏翩笑着拍拍她的手背:“你不要害怕,这是京城,明目张胆的事情不会有,但我们万事都要小心谨慎。哎,这也是无奈之举,来时路上的贼人你也看见了。储君一日不定,王爷的日子便不会太平。”
“储君和王爷有何关系”问完,她又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问的太多
苏翩幽然道:“当今圣上年过四旬无子,且沉迷炼丹,已有三年不近女色。所以,未来的储君只有从先祖皇帝的嫡支里挑。临江王,安庆王,乐平王都有资格。来路上的那伙贼人,王爷连来历都懒得去查,因为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明白么”
有人要害他司恬心里一跳,眼前闪过虎嘴坡的那场血腥和他镇定的神色。
“阿恬,你千万不要紧张,只当是陪着王爷去吃顿饭,不要多想,镇定自如就是。”
“是。”
苏翩拉着她坐在身边,柔声道:“来,我给你梳梳头,上点妆。”
既然去赴宴,自然不能太过随便,她听话的坐在妆台前,苏翩搬了张太师椅坐在她的身后。
不大工夫,铜镜里的她就变了样子。额头上的刘海尽数梳了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个美人尖。式是及笄的女子才梳的,挽好的头上插了一只步摇。
薄薄的胭脂并没有擦在脸上,只在唇上轻轻点了少许。一片杏红色的花钿点在眉梢之上,似是柳梢上飞舞的一朵杏花,轻灵却又妩媚。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绯红的一抹羞色染上了肌肤,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陌生,眉眼依旧,却说不出那里有了变化,莫名让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