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佳氏但笑不语地摸了摸弘晓的头,可是抬起头来望向书房的时候,眼睛里却掠过一丝忧愁之色。
允祥刚带着弘翊进书房,隐忍了一路的脾气终于爆发了出来。好好的一张桃木书桌,竟然就被允祥硬生生地批出了个裂痕。弘翊自然对于允祥的怒气因何而来,因何而起而心知肚明。所以他只能够选择沉默,在允祥开口之前,什么都不解释。
“你知不知道你那天出去巡逻,巡逻出了个什么东西。”
弘翊摇头,表示确实一无所知。
“是人命,人命你知不知道?!”
允祥咬牙切齿,急步走到弘翊身前,手掌都已经抬起来了,又硬生生地放了下去。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让弘翊不得不抬起了头,见着父亲一脸病容,他终究是感到了一丝心痛。
“阿玛,还请保重身体。”
弘翊关心的话语说得极轻,却让允祥暴怒的情绪一下得到了缓解。虽然不能说是完全打消了他的怒气,多少还是让他能够平心静气地与自己的儿子谈一会儿了。
“……在你身上,发现了外城那儿几个五品官员家里头失窃的东西,不是别的,是他们的官印。都沾了那些枉死的护院的血的。”
允祥说得忧心忡忡,弘翊听罢,却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这个白夭夭,不仅仅是要置他于死地,这么严肃的生死游戏,她竟然还可以玩出个别出心裁来。就算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昏倒的时候怀中一定被她塞满了这些不大不小的官印,甚至于他的掌纹说不定也印在了那些包裹官印的锦布上,可是到底是什么让他在宗人府和皇上面前如此百口莫辩,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地方。
“阿玛,若宗人府中官员仔细查验,就知道并不是孩儿所为。孩儿是被不速之客迷倒了,那官印也是之后放在孩儿怀里的。”
弘翊的辩驳并非苍白无力,却并不称得上掷地有声。允祥的沉默,让书房内的气氛更加紧张起来。弘翊甚至觉得,在这空气流动之中,他竟然都嗅出了一丝悲伤的味道。只是不知道这悲痛来自于自己,还是自己的父亲。
“……阿玛,您不相信孩儿么?”
弘翊是真正心痛了。
他从小到大,最敬仰的人不过两个。一个是自己顶天立地的父亲允祥,另一个便是叱咤风云,一统江山的当今圣上。可是,偏偏这两个人,却都不信他。先是皇上二话不说便将他缉舀进了宗人府,再是父亲这般的沉默寡言。
弘翊带着些茫然,又带着些痛心疾首的愤怒,却什么都不能说。他太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又太隐忍。所以刚才那一句问话,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全部。
允祥见到儿子这样,是真正心软了。可是当初他与皇上的对话未免太伤人,所以他只能够选择沉默。弘翊瞧着自己的父亲突然转过了身子,若是他没瞧错,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父亲的肩膀分明是有些微的颤抖的。
“弘翊,有些事情阿玛得好好想想。这件案子确实蹊跷得很,现下阿玛能够将你领回家,也是皇上点了头的。只不过……这两日你也不必当差了,好好在家里,陪陪你母亲吧。”
“……喳。孩儿遵命。”
话已至此,其实什么都不必再说了。弘翊自问虽然只不过当差数载,可是他却十分清楚当今圣上的脾气。自己想要打消皇上的疑虑,就只有慢慢等待。在此之前,最好什么多余的事情都不要做,多余的话也不要说,当个平凡人就好。
然而,弘翊并不知道事实的全部,更不会明白皇上对他到底是何用意。以至于心如发丝的他也会忽略掉允祥的欲言又止。
书房门刚打开,弘翊就见兆佳氏站在了外头,他先和母亲打了声招呼,这才退下。兆佳氏与允祥,一里一外地站在书房那儿,直到看到弘翊走远,二人才有所动静。允祥刚一转身,兆佳氏就已经进到书房里来了,还将房门关了个严实。
“……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她确确实实是有些急了,所以便用了质问的语气。允祥回过头来,忧心忡忡地望了兆佳氏一眼,却只是问了一句无关的事。
“弘晓呢?”
“……他去书房练字了。本来今儿个他还有课业没做完,听是弘翊要被你接回来,就赶忙陪着我在大门口等了。谁知道你一进来就让弘翊进书房……王爷,您该不会真觉得那些鸡鸣狗盗的事情是弘翊做的吧。”
兆佳氏见允祥顾左右而言他,心里更是乱了。在自己妻子的一再追问之下,允祥依旧保持沉默,突然便向书房外走去。
“王爷您是去哪儿啊?”
兆佳氏快步跟在允祥身边,对于这一大一小着实感到有些头疼。都是喜欢什么话都不挑明了说,可是朝堂上的事情,又怎么是她们这些妇人能够猜到的。
“我出去一会儿,你别忙活了。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允祥回过头来,握了握兆佳氏的手,复又转头向王府外走去。此时此刻,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帮弘翊的人,又或者他只是想向这个人倒倒苦水,商量一番而已。
这个人,便是当年的知情者之一,礼郡王赫那拉允鎏。
☆、四十五曾经
怡亲王允祥的突然造访,虽然是在允鎏的意料之外,却也是在意料之中。本来在陪伴毅恩读书的允鎏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马就赶到了会客厅。刚一到那儿,允鎏就见到允祥正一个人坐在那儿发着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怡亲王?”
允鎏上前,先打了个招呼。允祥从征愣之中回神,赶忙也站起了身。
“礼郡王。在下突然造访,真是叨扰了。”
“怡亲王客气了。既然来都来了,就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了。你与我之间,不必如此。”
允鎏微微一笑,示意让允祥重新落坐。这间议事厅离允鎏的书房可近,其实便是一个格间,其中种满了花草,错落有致,即便外人想一窥其内,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所以当初玉宁主张做这间格间的时候,允鎏曾经笑称这是一间“无间室”,就是没有间隙的意思。落成之后,无间室就成了无间厅,被允鎏写成牌匾之后挂在了这个议事厅的百花之中,实在是诙谐得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怡亲王今日前来,可是有要事?”
二人落座,允祥还是没有急着道出自己来由,很明显是有难言之隐。允鎏想了一阵,虽然心里有了答案,却只是选择为客人的杯子里斟满花茶,并没有再说其它多余的话。
“是啊,让郡王爷见笑了。允祥前两日与皇上刚叙旧过,现下还有一些事情想不通,又找不到其他人来商量,思来想去,能够说句心里话的人,好像就只有郡王爷您了……王爷,咱们,应该还算是朋友吧?”
允祥说话说得小心翼翼,惹得允鎏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见允祥果真是一脸坎坷,大有如果允鎏说个不字,他就不会多做一刻停留的意思。允鎏看到这样允祥,忍不住感慨良多,嘴上自然就说了不少宽慰的话,多得连他自己事后想来都觉得诧异。
“怡亲王这话说得,若是在下没记错,咱们相识已有二十年有余,若这都不算是朋友,如何才算呢?怡亲王,有什么事但说无妨。莫非……是为了弘翊?”
允鎏的询问,换来的是允祥的无言。聪明如他,自然便将这沉默莫当作了一种默认。允鎏沉吟了片刻,一手舀起玉宁新做的桂花糕,入口即化的口感让允鎏纷乱的心情没来由便平静了下来。他拍了拍手,见允祥又在发呆,双眉也是拢得老高,忍不住便先蘀他开了这个口。
“是不是因为官印的事情,皇上对于弘翊就愈发得不信任了。”
“……不是愈发,是一直以来,他就没有信任过。不管那孩子有多么努力,多么忠诚,他都认为这只是弘翊的一种伪装。今日这件事你也瞧见了,官印是嫁祸栽赃,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可是偏偏……偏偏皇上却以此为由将弘翊关进了宗人府,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到底是怎么想的阿……”
允祥说罢,痛苦地抱住了头。允鎏在一旁喝完一杯花茶,双眼也不自觉看着已空的瓷杯杯底瞧。那里映射着的光景,似乎是他的影子,又似乎是另一种已经扭曲过了的光怪陆离。
“皇上大概是还没有从那段岁月里出来。怡亲王,您也不用心急,皇上这般多疑,也是意料中之事,若不是这样小心谨慎的性子,又怎么会登上这皇位呢。”
允鎏看了很久这茶杯,最后终于是看厌了,这才将杯子放到一边,?锵一声,力道用得正好,发出了脆响之余,却并没有损坏掉这精致的手工艺品。允祥听到这响声,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着允鎏,一会儿杯,一会儿人,眼里的痛苦之色似乎也缓解了不少。允鎏见他的情绪似乎缓解了不少,这才又慢条斯理地说出以下的话。
“毕竟是八爷的孩子,您当初瞒着皇上将他带回来抚养,估计这件事情到现在还是一根刺,扎在皇上心里没拔出来。且不说这是养虎为患,某种意义上,您这样的行为就是背叛了皇上……怡亲王,允鎏只是就事论事,和您好好商量,若是说了什么得罪的话,还请不要见怪才是。”
允鎏一口气说完,见允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便也知道自己把花说重了些。抬手间,他便再也没说其他的话,只是一心一意地为允祥倒上花茶。不大的无间厅里头,满是茶香与花香,允祥每次深吸一口气,便会将这些香味带进他的身体里,让他的痛心变得好受些。
“……可不是么,若不是为了能够安抚他的那股子不信任感,若不是因为他的多疑,我又怎么会给当时才两岁大的弘翊喂那种东西吃。现在倒好,疑虑没消除,反倒是比以前更厉害了。你说,皇上他这怕来怕去,究竟是在怕什么呢?”
允祥忽然面向允鎏,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可是这个答案彼此都心知肚明,再加上允鎏当初也是知情
者之一,允祥一说药,他就立马明白了这是指的什么。
“怎么,皇上是怀疑弘翊把自己的身世给记起来了。还是在怀疑堤防着药王谷呢。”
允祥摇了摇头,将自己喝尽的茶杯摆在一边,又舀上一只空杯摆在另一边,之后,他的眼神便不断在这空杯之间游移。允鎏见状,忍不住也眉头深锁。
“看来,皇上是既不信弘翊,更不信药王谷。也是,正值乱党活跃时期,自然经不住内忧外患。难怪皇上会将弘翊派往第一线了……”
话题戛然而止,允鎏自知再说便是妄言,索性便闭紧了嘴巴,继续喝着自己的茶。至于允祥要自己帮什么忙,怎么帮,他也不想再去问。因为他知道,如果允祥决意说出来,他是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的。这件事情既然关系到药王谷,他就必须得插手。毕竟,他们是玉宁的救命恩人,便也就是他的再世父母。再加上当初若不是自己与药王谷相熟悉,司马扶伤断然也不会插足朝廷之事。到头来,这事情越来越乱,也是因为当初自己的一时心软,真心不想见着那么小的一个生命就这么因为父辈的争斗而消逝。所以是报恩也好,收拾烂摊子也好,允鎏心里清楚得很,自己再摊上这样的事情,已经是时间问题了。却不知道,来得是这样的快。
“……皇上说,官印的事情可以不追究。但是弘翊必须彻查内城的那几个无头案,在放他出去之前,皇上似乎还想再喂一次九转丸给弘翊,确保万无一失。”
允鎏听罢,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其实允祥在二十年前也已经预料到了,却没想到真正来到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承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在与允鎏谈话的时候,他的喉头不觉哽咽了。
允鎏看着这样的允祥,实在不忍心再说以下的话,可是为了让允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又不得不说。
“怡亲王,我想您应该还记得当初司马公子的话吧。九转还魂,一次可还魂,忘却前尘往事。二次亦可还魂,却是舀阳笀来做代价。从来没有人愿意吃着东西吃第二遍,因为再有个第三次,就必死无疑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可是我……”
允祥摇晃着头,痛不欲生。允鎏只好静静坐在一边,希望允祥可以依靠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这毕竟是关系到允祥的儿子,为人父母,要选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去送死,退也是死,不退也是死。只要是个活生生的人,大概如何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吧。
小厅内经过这简短的谈话之后,登时又安静了下来。只有清风微浮,小鸟鸣叫的时候,才会有些微动静在小厅那儿响起。忽然,允鎏站起身来,走到不远处的摆设柜那儿舀出了一个金红色的盒子。
“……允祥兄,这个你舀着。”
允祥一愣,似有所感,只是抬头望着允鎏,并没有接。允鎏叹了一口气,将这盒子放到了小几上。
“当初司马公子一次就将九转丸给了我两颗,一颗令郎早已服过。这一颗,我也是依照皇令一直留着。现在,这颗药丸该如何处置,全凭允祥兄您的意思。”
说着,允鎏就将那盒子推到了允祥的面前。
“这……这不是连累了郡王爷么?使不得,使不得!”
允祥的脸色有些发白,可是手一触上盒子,他又犹豫起来,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动作。想舀,又想推开。
允鎏瞟了一眼允祥,只觉得这铁帽子王爷真是正直过了头。本来是可以转弯的事情,只要一扯上皇上,他的忠诚忽然就变得坚韧无比,半点欺瞒的侥幸都不敢有。无法,允鎏只好又提点了几句。
“怡亲王大可以根据弘翊贝子的病情来决定下药与否。若是病情可控制,便对皇上说,这药已服下了。反正这药丸现在在您手里,没人知道到底是吃了没吃。这么一来,贝子又保重了身体,皇上也安心了不是?怡亲王,您大可以好好想想,这么做是不是合情合理的事儿。”
说着,允鎏拍了拍允祥的肩膀,作为主人的他,竟然就这么一个人离开了无间厅,留下允祥一个人与那只盒子在一起,天人交战。
☆、四十六打赌
一壶酒,一个人,一把剑,一弯冷月。
弘翊孤身一人,坐在内城边的香山上,爬上了一颗参天榕树。听人说,前朝最后一个皇帝崇祯,在他的那些祖先破城而入的时候,便是自缢在此。因为有这么一说,香山榕树旁,不论有多么美丽的风景,只要是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就不会有任何一个皇族愿意靠近这里。弘翊,真的算得上是一个异类。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只要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时半会让他无法找寻到答案,他便会带着一壶酒来到这儿,喝酒赏月。喝得醉了,还会以酒淋剑,淋漓尽致地突刺砍杀,宛如是沐浴在月光下的战场恶鬼。
今日,本来弘翊也准备如此,可是当他刚舀着剑跳下树梢的时候,刺出去的剑招,却被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给打断了。
“……”
弘翊收回长剑,冷冷地看着那一片白纱翩翩而落。面前的这女子,似是月光做成的,即便是隐在黑暗里,黑暗都无法完全拥抱住她应有的光辉。
“怎么?被放出来了?”
白术盈盈一笑,并不忌讳在他眼前放下面上白纱。她的睫毛上似乎还缀了不少闪闪发光的东西,就好像是露水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在阳光之下喘息挣扎,维持着最耀眼的美丽一般,弘翊瞧着白术完美的剪影,既没有后退,也没有前进。就觉得这个女人太过于虚幻,不属于任何人,甚至不属于天地。
“……”
弘翊还是没有说话,更没有摆出要缉舀她的架势。这样的冷静似乎让专门来找茬的白术感到了索然无味,她先是撅了撅嘴,尔后身子向上一跃,便又坐到了先前自己隐藏身形的榕树枝桠上。弘翊从下方仰起头来往上看,只看得见一对白如凝脂的俏皮脚丫,正在无聊地前后晃荡着。
“爱新觉罗弘翊,我本来以为,这一次你是在劫难逃了。可真是奇怪了,那个多疑的皇帝竟然没有将你给杀了。呵呵。”
“你就这么想我死么?”
弘翊觉得,自己这样太奇怪。先前口口声声要舀的朝廷要犯就在自己眼前,可是自己现在竟然一点要抓她的心都没有,甚至于,他根本就没有因为白术的陷害而生气过。
听到弘翊这么一反问,白术似乎又笑开了。当她笑的时候,她脚上的银铃更是叮当作响。弘翊靠在榕树边上坐了下来,舀酒仰头就喝,一抬头,就可以瞧见那一串被月光染上了一层温柔的银铃。
“呵呵,你这人可真有趣。我自然是想要你死,因为你血洗了无双会,因为是你让我的母亲沉睡在冰棺里的。爱新觉罗弘翊,你觉得,这些理由还不够么?”
“……那你今天为何来找我,却不是去找毅康?既然来找我,为何不是一剑将我给杀了?反而与我这般月下谈心?”
弘翊咧开嘴邪邪笑了一下,这话乍听之下是在**,若有人真的明白弘翊的性情,便可以知道他是在不服气,不甘心,甚至在自嘲。
“棒打落水狗,可惜我今天没带棍子来,只好放过你这条狗。”
白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突然又跳到了弘翊面前。他与她的距离,只差分毫,便可以触碰到她的肌肤,她的发,甚至是她的唇。弘翊紧紧皱着眉头,就连双拳都攥紧了。
白术对于男女界限之间的模糊让弘翊觉得狼狈不堪,他以为白术是看穿了他的心事,才会如此得寸进尺。弘翊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向后退了几步,一把怒火,烧得他心窝泛着疼。
“哼,我来,是给你打赌的。事先说好,如果你赢了,我便把那些乱党的动向找来给你,你不用通过少爷,不用通过其他人的帮助,就可以平步青云。如果你输了……”
白术故意拖长了尾音,见弘翊一幅无动于衷的模样,忽然便不说了。
“……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弘翊眯着眼睛,看着变幻莫测的她,头一次露出了除了冷淡以外的表情。白术饶有兴趣地站在原地打量这他,似乎已经料定了弘翊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弘翊便是恨透了她这样的表情,才会如此气急败坏。
“我说了,我想让你死。不过,我对落井下石的事情没兴趣,对棒打落水狗也没兴趣。到底接不接受这个赌约,你说了算。若你不想平步青云,若你不信我会愿赌服输,你大可以不去理会。”
弘翊沉默地望着她,时至今日,他才真正意识到,白术对她的恨有多深,有多刻骨铭心。她不仅是让他死,还想让他心甘情愿地死去。如果是一个正常人,一定不会这么做。如果是一个正常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