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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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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说功了得,但野兽逼急了也不可小觑,他又一心求成,想必那熊一掌打在他胸前……不敢再想下去,再想下去就是血肉模糊的场景,还有木桢绝望的心境。 “那熊逃了。”他尝试平复自己的情绪,执意要面对那些不想面对的画面。这才是我所认识的木桢,虽然自大、虽然狂妄、虽然清高,但骨子里仍有股稚气,天真、童心未泯。不知该说些什么,我只是紧紧被他握着,忘了反抗。

“我是不是该让你走?”他抬眼瞧我,只是一瞬,又慌忙垂目,好象害怕面对一切可能的结局。

我笑,泪结成珍珠,一滴一滴滴不尽的落在他手背上,还有床褥上——真的能回去吗?身体回去了,心也回去了,但这段往事,怎么也抹不掉。我想起钟骁,年幼的陪伴、成年的执念、婚后的相守……我们是幸福的,幸福是因为我们都是一碗白开水,纯粹到没有任何杂质,也没有任何波澜。如今波澜早掀,杂质丛生,无论回去还是留下都不重要了,我那简单快乐的童年与少年时光一去不复返,剩下的,只有成|人世界的无奈、复杂、纠葛,还有被淡淡忧伤所笼罩的欢愉……“嫣然。”木桢唤我,有些怯怯。他不是那个自视甚高的五皇子了,他只是一个普通男子,在得与失面前,突然变得脆弱。“你该休息了。”我拍拍他的手,就好象从前常有人这样安慰我,眼泪未干,嘴角上扬,“我请了太医,一会儿就来。”他笑了,很天真的笑,眼中却还有恐惧,握紧我的手,他低喃,“就算只是一个梦也好,等我梦完再送你离开不迟。”

“好~”我答应他,却知道,这个梦,难有醒的一天,不是噩梦,也不是美梦,我们只是在一起,然后去迎接,去承受,去包容……就如同这世上每一个平凡夫妻。钟骁番外——伤别

从睿朝返家,归心似箭,我那新婚的妻子,不知病体如何?算起来已有半月余没她的消息,可我知道,她会站在城门上翘首以盼,会等在将军府彻夜难眠。嫣然,对不起,没有遵循我们的十日之约。还记得,第十天到来的时候,正值多事之秋,边境混乱,局势巧妙,百姓四处逃散,家中只留下走不动的老少孤残。你的通城等我,而我,站在纷乱的边境小镇,看着眼前慌乱的人脸,想像此刻,有多少诺言不能实现,有多少爱侣不得不分离……战乱未起,人心已伤。寻常人的生离死别,也许能成就一个朝代的崛起,可那些白骨血泪堆就的城墙透着悲哀与沉重——很多故事就此终结,很多人抱憾终身。嫣然,此次出使,我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见过睿朝辽洲王爷,但一路见闻,一路思量,有时明白,有时又糊涂——忠者为君,抑或为国?国之将破,臣当何如?在睿朝这些日子,想得太多,除了牵念你与爹娘,最大的期望就是有朝一日,不用兵戎相见,戬睿两国能打破那些疆界隔阖,亲人团聚,黎民安生。这是我最想对辽洲王爷说的话,虽然以他一人之力无法扭转乾坤,但这句话憋在心里,不吐不快,边境争端事小,若演变成同族撕杀,未免凄凉可悲,于心不忍。可我没见到他,朝廷另有主意,和亲公主来了,解决了一切争端。我看见那个长相娇巧可爱的凤烨公主,她的眼角蕴着泪滴,远离故土的寂寞与肩上背负的担子,甚至连一个男儿都难以承受,何况只是一介女子?不是不羞愧的,国家之难由一个女子承担,羞煞天下男儿。我也一样,不敢多看一眼她忍泣的表情,急急从驿站出来,打马而归。星夜兼程,我只想能抛开一切,回到你身边,带着你和家人远走异乡。嫣然,我很懦弱吗?可在此之前,我也曾想过建功立业、收复失地……那是一个可笑的梦,固守着一个步入年迈、雄风难振的朝代,所有人都是牺牲品——上至皇帝,下至普通黎民。此时才明白,若为异族入侵,大丈夫当保家卫国,死而无憾;若是同族为敌,死伤无数,当如何对得起良心?对得起天地?……

通城越来越近,站在山顶,借着黎明第一道曙光,绕城而行的茈碧江宛若一道银带,闪闪发亮,城门开启,早起的商人仆妇来往进出。无法抑制自己的兴奋,我忘了那些耻辱,仿佛看见你的容颜——巧笑嫣然、眉目含情。“驾”的一声催马而行,赤焰高高立起,嘶吼一声,发蹄狂奔。它也想家了吧?还想念你为它洗浴时那份安逸舒适。

冲下山坡、跃过旷里,南礼门映入眼睑,副将跟不上,被赤焰远远甩在身后,守城的侍卫忙不迭朝两旁让,我的心好象要跃动而出,为那了些没能履行的誓言,为了太长的等待,早一刻是一刻,从此后,我们别再分离。不知你会在哪儿?我冲回我们的家,凄凄冷冷,连个下人都寻不着踪迹,心下一凉,我冲回爹娘的家,爹上朝去了,娘欲言又止……我的笑僵在脸上,每个被我抓过来询问的下人都不敢答言,整个府中只听见我的质问,却没有一句回答。“娘~”我唤,却见她抬眼,泪蕴其间,张了张口,半晌方道:“去你岳父母那儿吧,嫣然在那儿等你。”

话音未落,转身急奔,嫣然,等着我,我回来了……

岳夫没有上朝,整个宰相府,被悲伤笼罩,坐在前厅,月余功夫,岳父母都苍老了。

“爹,嫣然呢?府中也不在,家里也不在,问也问不出来。”我急,这恼人的苦夏,不过清晨,满头尽是汗珠。

岳母突然哭了,一向得体漂亮的岳母大人,突然失声痛哭,压抑着,两肩抽动,随声望过去,她的鬓边已生出几缕白发。岳父缓缓起身,走过去扶住岳母的肩头,定定看住我深吸口气:“嫣然她殁了,灵堂置在内室。”

恍若晴天霹雳,我的眼前脑中一片空白……努力笑着摇头,“爹,您在玩笑?”

“没有。”岳父一字一句肯定道:“你走后嫣然就病倒了,起先都不在意,只道是寻常伤风,谁知你经月未归,内急外热,竟成肺痨,撑了数日就去了……”“肺痨?”

“对,肺痨,本想等你回来再入敛,可痨病死的女儿家,拖不得时日……”

“爹~”我不信,不信她死了,甚至连最后一面都不能见……这一定是玩笑,或者是噩梦,比滞留睿朝更可怕的噩梦。

“骁儿,你要振作。”

“振作干什么?”我低喝,想哭却哭不出来,泪憋在心里,憋得我好象就要炸开。“嫣然能回来吗?”

“骁儿……”

“不,嫣然根本没死,你们骗我。”转身往门外冲,不高的门坎差点将我绊倒,每个人的脸都是很奇怪的表情——同情的,不是同情嫣然,是同情我。天知道,我不要同情,我的妻子,我发誓要一生守候的人……她真的离开了吗?

空荡荡的灵堂,连一副棺木都没有,白纱被风撩起,嫣然仿佛在每一块轻扬的帐幔后微笑,我走过去,她消失,然后又在别处重现,我再走过去,她再消失……如此循环着,我永远触不到她的指尖。案前供着牌位,上面是你的名字——钟齐嫣然,冠了我的姓,冠了我的悲伤……

“骁儿。”岳父在身后唤我,我望了回声,盯着那块牌位,动弹不得。

“本应将嫣然的灵堂设在将军府,但你不在,我们怕她寂寞……”

我笑,然后哭了……你寂寞吗?可我总觉得你还在我身边,并未离开,你的身影、你的笑、你的容颜,深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我不信。”苦笑摇头,从岳父身边走过,他欲拦我,最终还是放下手,我听见他交待我的小厮,我听见风声哗哗,我听见树木疯长,我听见云彩流动……你在我眼前,在每一阵柔风里,在碧蓝的天空上,时刻微笑,一如你的名字,顷刻之间,融入我的魂魄,我已无力哀伤,只是随着你,走着、离开、追寻……烛火摇曳,呆坐窗前,看那月在夜空缓缓而行,嫣然,我觉得你在月的另一头,隔在我们之间的,不是生死,只是一层薄雾。我问所有人,“你去了哪儿?”

所有人都回答我,“你死了。”

我去你的坟头,很新的土、很新的碑,很难想像你独自一人躺在里面,再不能感知人世的一切……我摇头,这不是真的,坟虽在、人未必不在。朝堂上质问,景云帝震怒;

朝堂下追问,众臣顾左右而言他,眼神不敢与我相对;

集市上打听,有人茫然,有人摇头,有人暗叹,有人说:“和亲公主受封头一天,她进宫了,然后死在宫里。”

和亲公主?那个低垂着眼睑的二等宫女?我想不起她的模样,我的心全乱了……

再回到朝堂,景云帝不置可否,命人送我出宫。

“嫣然怎会死在宫里?”我吼。他只留给我一个背影,无尽沉默。

闯进仪悦公主府上,她在抚琴,琴声悲凄无奈,一曲终了,才肯转向我,“她果然死了,本来病已好得差不多,谁知会突然暴毙。”“我不信。”

“你不信也得信。”仪悦打断我,起身唏嘘道:“生死由命,将军节哀。 ”

真可笑,哀从何来?我根本不信,谈什么哀?

“将军~”沉默半晌,仪悦迟疑开口,我看向她,她的面目没来由微红。

“公主还有何事?”

“将军,妾身~妾身……”说着声音低下去,咬咬牙方继续道:“将军应该知道,妾身芳心早许,既然将军伤痛,莫如让妾身为将军分忧。”我拱拳,“公主自重,驸马人才俊杰,他日定成大气,钟某告辞。”

辜负一个,又辜负一个,人生无限循环,总有人被辜负,那有没有人能一直幸福?

从公主府中出来,不料遇到信义王爷的小轿,他假意悲伤,下轿寒喧,“真是不幸,否则以将军夫人之姿,若封做和亲公主,只怕事半功倍。”话音未落,我狠揍一拳,他受伤了,我的伤更重,他的仆从那么多,多到分不清拳头从哪儿来……

第二天醒来,我躺在仪悦公主府上,她坐在外间,若有所思。

“多谢公主相救,末将打扰了,这就告辞。”

“站住。”公主轻喝,厉声道:“你还不如嫣然有承担。”

我站在原地,暗笑他们不明白我的心思——我要什么承担?我也不要嫣然有承担。我要她活着,我们一同离开。

“她虽走了,怕你伤怀,诸事都理得顺当,不留一丝痕迹,正是为了怕你见物伤情。”

仪悦一句句劝,一步步靠近;我一句句听,一句句没听得进去。

“将军~”她离得近了,手搭在我的肩头,声音软了下来,“莫在和信义王爷呕气,别再惹祸上身,省得嫣然她地下有知,必不安生。”“谁说她不安生?”猛然甩开仪悦的手,“她没死,我知道,她只是离开了,但没死。”

“将军~”仪悦还要说什么,我转身离开,狠决坚定,因为嫣然不在,情亦不在,情既不在,何来柔软?

我没回府,爹将我接回家中,他也苍老了,与娘一样欲言又止的表情,却又带些恨我不成气候。

“骁儿,你与嫣然情深意厚,爹明白你的感受,但男儿志在高远,不可拘泥于儿女私情,爹还巴望着你光宗耀祖……”

“爹~”我打断他,“光宗耀祖有您就够了,皇上准我出使归来辞归离朝。”

“你~”

“爹,儿子想好了,同根对峙究竟无趣,信义无道,戬国必……”

“住口。”爹怒吼。

“恕儿不肖。”我跪了下来,“世事难分对错,儿子现在才明白,忠于一君,与忠于一国,原来并不相同。爹若要惩责儿子,儿子绝无怨言,但辞官一事,儿子主意已定,绝不回头。”“不肖子,当初就不该由着你娶嫣然入门。”

“爹。”我抬眼看他,父子俩都血红着眼,我知道他并不是真的讨厌嫣然,只是当下,人人都在心碎。

“若不是她,你也不会如此糊涂;若不是她,你也不会这般没出息。”

“若不是她。”我接口,“我还是钟骁,但不会有现在这般透彻。”

“你~”

“爹可还记得当年戬国与桑夏国开战,爹挂帅出征,几经生死,得胜而归,起初的溢美之声一过,国事衰退,百姓离散,万业凋零,倒惹人议,说是爹滥用军物,奢侈浪费。爹那时已看透世事,陡生倦意,却又为何逼儿子光宗耀祖、效忠皇帝?”爹没说话,颓然坐在椅上,双目含泪,兀自低声喃喃道:“我家先祖,世代效忠顺朝,今日看来,气候已断啊……”

“王爷~”娘从门口走入,语气哽咽,“快让骁儿起来吧,他身上有伤,又发着低热,如何受得住?这万一骁儿再有个三长两短,说什么祖宗家业,只怕连香火都……”一家人哭作一团,我反而清明了,缓缓从地上站起,朝爹深深作辑。

嫣然,你若真的走了,我也想将心永远留在你身边,莫再管那些朝事风云,我只是你骁哥哥,而你,也永远是我此生深爱的良人;嫣然,你若果真还在这世间,我知道你瞒着我,定然有难言之苦,我会等待,等待一切过去,我们重新在一起,在一处桃源,你只是我的爱人,而我,还是你的骁哥哥。爹,我知道你其实明白,但很难放下,请原谅我没亲历过那些朝代更替,那些生死离别,没那么多深仇大恨,没那么多故国家园。我只想看见祥和的人世,同宗同族永远和睦相处,人们脸上的笑,也同嫣然一般,灿烂明媚、欢愉通透。娘,我知道你心疼儿子,原谅我真的不肖,留下不是我的决择,我想离开,也许在某年某月某天某地,我能找到嫣然,也许她真的死了,那么在某年某月某天,我一定会回来,陪着你们,将她深藏心底,到那时,再让我做个孝子,弥补一切过失。……

那天后,我躺在床上养伤、养病,伤病都是其次的,心病才是最深,当初的盲目冲动,如今变作冷静黯然,原来有个人可以思念,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幸福到淡淡的忧伤。身体的病好了,心里从此落下病根,我暗暗努力,辞官、安置父母,安慰嫣然的爹娘,去给嫣然扫墓,去看静静流淌的茈碧江……一个心意已绝的人,无法被人或物挽留,爹不再搭理我,可他让娘转交我银票,转交我衣物,转交我一封信,信里只写着几句话:天地广阔,也许唯有如此,你才能放开心胸……我哭了,泪滴落信纸,弄花了墨迹。想要疗伤,有两种办法:一是让自己康复,如果不能,只能在伤口上再划上一刀——极致的痛是没感觉的,我刺伤自己,同时又让家人担心,两相伤痛,心境似乎反而豁达了。骑上赤焰,朝着朝阳,我没有方向,只知道随心而去,有风不断拂来,去吹不乱我的心意,嫣然,我离你的坟墓越来越远,但我却觉得,离你的人越来越近……番外完

苦夏时,晴是晒热,雨是闷热,整个人都没精神,纵然屋里放着冰块,还是闷闷的出了一身细汗。“公主,王爷来了。”门帘被掀起,翠茹笑容可掬,自木桢打猎受伤,我们比从前近了一步,至少现在能以笑相对,但下人们都不知道,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从没有更近一些肌肤之亲,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学会了等待。而我,我更习惯这样安全的相处,就如同兄妹,或者朋友……原来自己这般懦弱,难怪失去本已到手的幸福。“翠茹,去倒杯茶。”欲从贵妃榻上坐起,木桢急走几步按住我,“别去了,瞧你热的,鼻尖上全是汗。”说着掏出锦帕帮我擦拭,下意识一躲,又没躲开,他的脸一僵,我的笑有些尴尬。“快坐吧,你也走得一头汗,可是才从衙门里回来?”

“可不是。”他恢复了常态,撩袍坐在我身旁,接过翠茹奉上的茶碗就灌,饮了一杯方道:“这是菊花茶?虽清新,味儿太淡,下次还是换龙井吧。”“王爷,这可是王妃早上就命奴婢备好的,味儿虽不太好,可是专为王爷去暑备的,可也要换?”

“翠茹~”我嗔她,这丫头话越来越多了,我做一点半点儿,能让她说成一车半车。这茶分明是我爱喝,天儿又热,湃了两缸,用井水凉着,只取菊花一点青草味儿,解暑用的。“奴婢退下了。”她眨了眨眼,带着忍笑的神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木桢双眉微挑,嘴唇朝一边轻扬,表情自得。“不爱喝就让她们换了吧。”我开口,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不习惯他眉目间与钟骁截然不同的自信与霸道。

“味儿淡些,却回味无穷。”他抿了抿杯底,孩子气十足。

“我~”

“你~”

我们同时开口,又乍然收住,不敢面对他灼灼的目光,低垂下眼睑,看见裙摆上的花纹,就像缠绕的蔷薇枝,微刺、蔓延。木桢轻咳一声,带笑道:“城郊的别苑修了这些日子,总算竣工了。”

“不是在打温泉吗?”我问,那处别苑几易其地,跟着温泉眼选址,有时温泉打出来了,又嫌水质不好;有时水好了,又嫌周围风光不佳。拖来拖去,我都快忘了他在城郊四处为我选修别苑。“这是靠南边的一处院落,原先也是前朝大户人家留下的,不过略加修缮,难得院里的泉眼,温和清透,透过青石板,直往池中冒,一串串像结起的珍珠。”“珍珠?”下意识抚了抚胸前的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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